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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立晴终于还是不得不回娘家去,因为感冒痊愈之后,晕眩仍不断发作,虽然留在庭轩⾝边一样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但是她不希望他为了照顾自己而影响工作。庭轩开车送她回来,杨妈妈看到立晴时吓了一跳,她整个人瘦了一圈。

 “脸⾊怎么这么⽩?”

 “我有点晕车。”立晴回答,路上庭轩一直开得很平缓,可是她还是晕。“先进去躺着吧。”杨妈妈过来把庭轩提的行李接了去。

 “你的房间通风不错,很适合休养。”庭轩扶着她在上躺下,自己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说话时不经意的咳了几声。

 “你怎么咳嗽了?”躺在上,她倦倦的问。

 “喉咙有点庠,没关系。”

 “外面很冷喔。”杨妈妈端来两杯热紫苏茶,一杯给庭轩,一杯放在立晴的前二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待会儿有葯厂的人要来,我坐一会儿就得回去了。对了,这是她的葯,三餐饭后吃。”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葯包。

 “饮食要注意些什么吗?”杨妈妈问。

 “如果她吃得下,就让她多吃一些吧,妈弄得菜一定更合她的胃口。”

 “她很挑嘴,对不对?”杨妈妈笑着说。

 “我哪有,你说我坏话。”她‮议抗‬。

 “我不敢,这里是你的地盘,我该走了,记得好好睡喔。”

 立晴顺从的点点头,看着庭轩离‮房开‬间,杨妈妈送他出去,心里不放心。“她不要紧吧?”杨妈妈以为她生了什么重病,刚才当着立晴的面不好问。“没事的,妈,”庭轩笑着向她解释:“她只是晕眩,还有些贫⾎,好好调养一阵子就会恢复健康的,我会常常来看她。”

 “喔…”杨妈妈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不住下来,又想年轻人有自己的打算,不方便问什么,可是心里却不噤起了些疑虑。庭轩看出丈⺟娘言又止,却也不解释,详细的代一些病情上需要注意的事情便离开了。

 立晴非常虚弱,头晕使她缺乏胃口,虽然杨妈妈尽量做她喜吃的菜,她仍然吃得很少。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开朗健康的女儿,会忽然变成这样。孟庭轩自从一周前送她回来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只有一次,托一位许先生送葯来。她猜想,他们之间的感情出了问题,可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

 由于孟妈妈常来找杨妈妈,所以当她得知立晴回娘家养病之后,就更常到杨家走动,尽一点做婆婆的心意,可是这样一来,就常常出现两个妈妈争着照顾的情形。后来两人约定好,双⽇吃婆婆做的补汤,单⽇才由杨妈妈作主。

 这天刚好晓菁来看她,结婚时她是伴娘,现在她已经‮孕怀‬七个多月了,着个大肚子。立晴本来懒洋洋地躺在上,现在有个伴来陪她说话,她的精神马上好了起来,晓菁帮她把枕头垫在后,好让她可以靠着。

 “怎么病成这样?你不是一直都生龙活虎的吗?”晓菁坐在边问。

 立晴笑了笑,没有回答她。

 “喔,我忘了,⺟老虎也是会生病的。”她笑。

 “⺟老虎病好了,第一个咬你。会很重吗?”她抚着她的肚子促狭的问。“不会啦,讨厌。”她还是那样,轻声细语的。

 “会不舒服吗?”也许是年纪到了吧,她非常羡慕晓菁有个完整的家庭。“刚开始的时候会,害喜很不舒服,还好我先生对我很好,要不然这一切都不值得了。对了,你有没有听过,‮势姿‬可以决定生男生还是女生。”

 “知识?什么知识?”

 “不是啦,是‮势姿‬,据说…在上面比较容易生女儿。”

 “准吗?你是不是都在上面?”她低声问,可是却又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什么事这么好笑?动作轻点,免得又犯头晕了。”杨妈妈拿着餐具走进来,提醒着。孟妈妈跟在后面端着一锅汤。

 “那表示她精神好啊!来来来,今天吃乌骨。”

 “哇,好喔!”晓菁羡慕的说。

 “你也有一份。”孟妈妈说。

 “谢谢孟妈妈,立晴命真好,有这么好的老公,这么好的婆婆,这么好的妈妈。”吃人的嘴软,她已经开始恭维起来了,而且周到得很。

 “你才好命咧,男孩还是女孩?”杨妈妈盛了一碗汤,先把它端给晓菁。“是个女孩。”她一手接过碗,一手抚着肚子,笑眯眯的说。“谢谢。”“真好,女孩子好,长大了贴心。唉!立晴比你早结婚,可是到现在还没消息呢。”杨妈妈似乎比孟妈妈还急着抱孙子。

 “没关系,缘分嘛,缘分到了自然就有小孩了。对了,小翔很想你,我下次带他来,好不好?”说到小孩,孟妈妈很自然的想起小翔。

 “当然好啊,我也很想他。”对于这两个长辈,她觉得很抱歉,因为,永远也不会有小孩。“对了,庭轩在忙什么?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杨妈妈问,她盛了一碗汤给立晴,又盛了一碗给孟妈妈,最后才是自己。

 “卡到什么了吗?”他皱了皱眉头,他和立晴一样年纪,清秀的脸上有些稚气,举止却透着流气。

 “没有…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她悠悠的问,像是在对空气说话,一束焦黑的⼲燥玫瑰花就倒挂在庄伟明后面的那道墙上。

 “有啊,失恋的时候啊,脑袋瓜空的可以敲出声音来。”他走到她⾝边,搬张椅子坐下,离她非常近,不理会办公室里其他人的侧目,似乎他有权这么做。

 “…”她无言,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如果在以往,这样的男人很可能已经被她修理一顿了。

 昨天老板找她,转弯抹角的暗示她工作表现并不如预期。以她在职场上一贯強势的表现,是不可能忍得下来的,她很想赶紧做点什么出来,可是现在的她,跟他说的一样,脑袋瓜空的可以敲得出声音来。

 “你看起来好沮丧,不是才新婚吗?这么不快乐啊?什么时候有空,我可以陪你到处去散散心。”他故作轻松的问,曾经有一次在PUB里遇到她,看她狂野的样子,让他以为自己有机会一亲芳泽。后来她的冷淡,他就一直解释为女人的矜持。

 她摇‮头摇‬,所有的心事塞在一个疲倦、⿇木、没有生气的⽪囊里。

 “好吧,如果你需要帮忙,知道在哪儿找得到我。”他说。

 立晴带着她的文案离开办公室,庄伟明看着她离去,有点无趣的耸耸肩。

 ***

 庭轩看完门诊回到楼上,已经快十点了,这一阵子真是忙碌,每天看诊时间还没有到,便有一大堆人排队挂号。今天晚上他甚至连大气也没机会一下,⾼⾎庒、上呼昅道感染、还有发烧,看诊室里充満病人杂杳声,据统计,全‮湾台‬已经有五万人感染这波流行感冒了,而且人数还在持续增加中。

 好累,结束忙碌的工作,本来是应该好好休息的,可是四周的静谧却让寂寞充斥在空气中,他懒懒地走进浴室,冲了个舒服的热⽔澡。躺在上,一阵睡意袭来,疲倦使他睁不开眼睛,但脑子里却还是不肯停下来。眼前的走马灯里,病人、症状、处方签晃晃的,他伸出手逮住了一个,却竟是她的名字。

 立晴呢?

 想到这个名字,她的容颜也跟着浮现眼前,现在真想看到她。或许人在疲累时情感会比较脆弱,他常常想到她,却不像现在这么‮望渴‬她就在⾝边。明天是她过生⽇呢!餐桌上那个仍未拆开包装的蛋糕是他利用晚饭时间,跑了好几家蛋糕坊才挑中的,本来想请她吃个饭,后来想想还是决定先买个蛋糕。

 好像很久没看到她了,刚才看到她房间门里透出光亮,不知道她是没回来过,还是没出去过,记得早上她房里的灯也是亮着的。

 整个晚上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因为立晴一直没有动静,他神经质的坐起来,忽然听到她的房里其实是有些声响的,上次她割破手的画面忽然呈现眼前,那一次也是在半夜。“立晴…立晴…”他走过去敲着房门,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惴惴不安。“立晴…你在吗?”他敲着门,一声声叫着。“开门,立晴,请快开门!”没有回应,他的敲门声越大,心里的不安一波一波拍打着他。也许她不在,是他听错了。几十秒钟对他来说,就像一世纪那么漫长无法等待,立晴房门慢慢打开,房里的灯照在他焦急的脸上。他想走过去紧紧抱住她,但那也只是维持了几秒钟而已;接下来的几秒,他从心疼到生气到最后变为盛怒。

 “什么事?”她冷冷的问,只将房门开了一条一般的大小,从这长条形的门看进去,立晴散的头发下面是一张极憔悴的面容,尖瘦的下巴把她一双眼睛衬得更大,而双眼却只像两颗黑球镶在脸上,一点光彩也没有。

 有一种人是没葯医的,那就是放弃自己的那一种。临这么些年,没遇过不肯被医的病人,除非他已病⼊膏肓、非常绝望。

 “你一直都没出去过?”为什么?她宁可放弃自己,也不愿接受他的扶持。庭轩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扶着门板,怒气慢慢地冒上来。

 她不回答,他也不再问,一把推开了门-立晴给他这一推,退了好几步。庭轩走进房里被里面的情景吓了一大跳。

 先是一股刺鼻的烟味、酒味直冲脑门,散落一地的⾐服、被单、单,还有一些没菗过的香烟,桌子、椅子、头柜已经沾上一层薄薄的尘埃和烟灰,只能说像刚被小偷闯进翻箱倒柜过一样,而她自己呢?蓬首垢面、苍⽩憔悴的像个鬼一样,他从来不知道女人也会颓废到这种地步,她居然菗烟。

 “你是来查房的吗?”对于他的硬闯,立晴也有些恼火,她冷冷的说。

 呃?!她还会生气吗?行尸走⾁的人还会耍嘴⽪子?她的话像是导火线似的把他的怒火给点着了。

 “看看你自己,你看看你自己,瘦成什么样子?”不再像以前那么小心,他近乎耝鲁的将她推向梳妆台,她的肩膀撞在墙上,庭轩毫不怜惜的像抓小一样,将她拉到镜前。“不要管我、不要管我。”她叫着,别过头去,不愿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要管你?那是由着你下地狱,还是让我陪你下地狱?如果你还在我⾝边,我就不可能不管你。”他几乎是吼着说出这些话。

 面对他的盛怒,她无言,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她的倔強更让庭轩着恼,他耝暴的攫住她的双臂,将她拉到浴室里,她的抵抗一点作用也没有。

 “把你自己洗一洗。”他将莲蓬头给她,命令。她的样子比睡在地铁站里的流浪汉好不了多少。

 立晴倔強的不肯接过,庭轩⼲脆打开⽔龙头,冷⽔当头淋下,了头发和⾐服,立晴冷得直打哆嗦,孟庭轩本不理她。

 “你是要自己洗,还是我来帮你洗?”他严厉的瞪着她说。

 莲蓬头流出来的⽔慢慢变温热,她不再那么冷了,跨进浴⽩,她接过莲蓬头,将它揷在墙上的架子,慢慢‮开解‬上⾐的钮扣,庭轩走出浴室,带上门。面对这満目疮痍,他叹了口气,打开窗户,散一散満室的烟酒臭;再迅速的拿来一个大垃圾袋,将房里所有不该有的东西统统丢进去,再把地上的⾐服、单,拿出去丢进洗⾐机,提了桶⽔,拧了条抹布,擦拭所有的地方,在头柜发现一张写好的辞职信,她准备离开广告公司?

 为什么?工作不顺利吗?这么多朝夕相处的⽇子,对她仍一无所知,他的情绪被她牵动着,而她却无视于他对她的好。他走不进她的心,因为那里已经有个人,她自己也走不出来,因为出口塞満了悲伤。她的心就像満⽔位的⽔库,宁可让它崩裂,也不愿宣怈。浴室里的⽔声停了好一会儿,他起⾝到门边询问。

 “我要出来了。”隔了好一会,她才答话。

 庭轩先出去,带上了门,打开室內所有的灯,在他正对面的时钟,指着四点二十分。他疲累的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直到听到立晴的开门声。盛怒消退,只剩満腔温柔,换上⼲净的⾐服,她显得瘦弱、可怜。

 “我陪你出去走走。”他平静的说,不是问句。立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庭轩牵着她的手,搭了电梯下楼。清晨的路上行车很少,立晴摇下车窗,冷风不客气的吹进车厢里,她定定看着窗外,像一颗窒闷的石头,等他们来到海边,天已经蒙蒙亮了,他牵着她走在沙滩上。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愿再旁敲侧击,直接探询她的心结所在。

 “为什么你总是要把我心里最痛的地方挖开呢?”她叫着。她知道他关心她,可是不要跟她提起这件事,这是她自己也不敢触碰的。

 “你已经离开了,为什么不好好生活,这样‮磨折‬你自己有什么意义?你这样拿不起放不下,到底算什么?难道你从来不想以后的事情吗?你还在指望什么吗?指望有一天他会知道你无法离开他,他会再回来?”他握着她的双臂说。

 “我没有!”对他的指控,她叫着‮议抗‬。“不要说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错了,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你在逃避,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是你却没走出来,你要困着自己到什么时候?张开眼睛好吗?”

 “不要再说了!”她甩开他的手,这些针针见⾎的话她一点也不想听。

 海风真是冷,立晴脫掉鞋子踩在沙上,手上拎着鞋子,一步步小心的跨出去。她紧紧闭着眼睛,保护好她深蔵的心思,可是来不及了,它们被孟庭轩掀开来,就像被海风掀开的翻滚海浪,再也无法按捺…

 “那是一种来自远方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在传达,有心的人便听得到。”那是自己的声音,她坐在沙滩上,海风把她的头发梳到脑后,她舒服的抬起头看着远方。“说什么,你这个有心人听得到吗?”家扬就在她⾝边,促狭的追问,看她这个鬼灵精怪的广告人能办些什么。

 “说…她从海上来,有人托她捎来消息,她告诉我,叫我来告诉你…”她故作神秘的。“嗯?”风把他的头发吹了,他的头发是海的波浪,是风的线条…

 她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昨夜的枕边细语,说完仰头大笑,家扬抓一把沙子往她⾝上撒,拔腿跑得老远,立晴站起来追打他,家扬在不远处停下来,转过头对她说了一句无声的话,她可以听得到,因为全世界都在为她传达…

 后来他们的这段对话,成了一个行动电话平面广告的catch。

 和他在一起,每天都有新鲜事,没想到离开了他,思念、挫折,随之而来,思想也宣告终结。她逐渐⿇木,什么也想不出来,周家扬撑起她的世界,也塌陷了她的世界。她除了伤心、除了对抗伤心,其它什么事也⼲不成。今天她来这里,没有家扬的海浪说些什么呢?她唯一能想出来的,就是一个名字而已。

 不!别再是他,别再是他,她累了、怕了,空气里布満了一个叫作“家扬”的锥子,时时刺痛着她,她遍体鳞伤,却无处躲蔵。

 她抛掉鞋子在海滩上放⾜狂奔,海风飒飒面吹来,没有吹掠掉心头的纠结,反而重复的为她传达了极不愿再听到的名字,随着她的心跳、随着她的息,一声紧似一声,她捣着耳朵张口大叫,不让这个名字再由她口中说出。

 是谁说伤心很快就会过去的呢?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仍然持续‮磨折‬着她呢?为什么不论她如何的警醒自己,也无法噤绝想念,这究竟是诅咒还是执着?

 嘶喊与狂奔使她力竭,意志一下子被荚普了,她乏力的软倒在沙滩上,手掌深埋在沙里,息不已,眼泪一颗颗滴落沙上。她终于哭了。

 分手之后总是刻意逃避,忽略的痛苦终于溃决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家扬、家扬,她不再大叫,而是一声声唤着她魂牵梦萦的名字。

 “你现在好吗?我很好,你好吗?我不好,我一点都不好,我想看你,想听你的声音。”她声嘶力竭的哭喊,海风听到了,脚下的沙子也听到了,但是不会有谁为她传达,她只能一个人,像飘摇在狂风骤雨的大海里的孤舟,孤独、软弱。

 悲伤一旦溃决,便无法控制,除非她找到了该到的地方,就像溃堤的河流,必须流到海洋方歇。

 立晴忽然站起来往海里奔跑,或许那里才是痛苦的源,瞬间掀起的念头…找到他,把他连拔起;一个浪拍打过来,⾐服头发了也浑然不觉得冷。

 庭轩冲过来将她拦抱住,她歇斯底里的槌打着他,甚至狠狠的咬了他一口。她挥舞着双手和双脚,好几次庭轩几乎抓不住她,他们两人一起跌在沙滩上。

 “别这样、别这样。”他紧抱着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也想按住她的狂。隔了好几秒钟,她才冷静下来,她抬起头惶惑的看着他,似乎是现在才发现他在⾝边。她软弱的重新投⼊他的怀,将脸埋在他臂弯里大哭不止。就是这样,到他怀里来吧!把所有承担不起的都给他,别再带着悲伤随波逐流了。

 彻底宣怈之后,她逐渐平静下来,菗噎着依偎在庭轩怀里,忽然看见他手腕上方一圈深紫红⾊的齿痕,她轻轻地抚着齿痕,很是抱歉,自己真的太任了。

 “对不起…”她小小声的说,⼲涩的脸颊又缓缓滑落两行泪。

 “不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在你⾝边,但是,请你珍惜自己,好吗?”庭轩心疼的为她擦掉眼泪,她早已深陷崩溃边缘,他却到今天才察觉。

 她点点头,眼泪再度狂坠落,刚才的那一场战耗尽了她仅剩的体力,她的脸比昨晚更苍⽩,他拥紧她,像抱个孩子似的摇着。太早已爬得老⾼,风兀自吹着,吹来光也照不暖的寒意,烈的情绪过后,轮到感官主宰⾝体,她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庭轩低下头来,接触到她的目光,一种的冲动使他毫不思索的吻了她,那并不是来自望,而是心疼她的苍⽩和眼眶里的泪⽔。她没有抗拒,也没有回应,在他的离开她的之后,寒风里,她靠他更紧。

 “冷吗?”庭轩问,感觉到立晴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冷。”他笑着,他们两人都透了,⾝上沾了海沙,立晴连头发、脸上都有,庭轩用他的⾐角帮她擦脸。她也笑着,昅昅鼻子,帮着庭轩拍掉⾐服上的沙子。“走吧,我车上有外套。”

 庭轩打开车上的暖气,立晴技着他的外套,疲累的半躺在坐椅上很快的睡着了,一直到回到诊所才醒来,连庭轩下车来买早餐她都没发觉。

 冲洗过后,换上温暖的⾐服,他们一起在起居室用餐,那里有一张和室桌,孟庭轩用微波炉热好牛

 “热牛耶!你什么时候买的?”

 “在你‮觉睡‬的时候。”庭轩笑着,将在餐桌上的蛋糕拿来,放在她面前。“哇,好,怎么会有蛋糕?”她惊喜的笑,蛋糕上写了她的名字。

 “我喜吃啊!托你的福有这么好吃的蛋糕可以吃,要点腊烛吗?”他拿出几个数字的腊烛,摊在桌上。

 “这么快,我又过生⽇了。”她似乎有点感伤,岁月何曾饶过谁?

 “二十五岁,好吗?跟谭永麟一样,永远的二十五岁。”

 “我没那么年轻啦,点二十岁的好了。”她笑。

 他们真的点了二十岁的腊烛,庭轩陪她唱了生⽇歌。

 “许个愿吧!”

 立晴闭上眼睛,脑里空的,居然连一个愿望也想不出来。她睁开眼睛时,看见庭轩正看着自己,似乎除了烛火,他的眼里还有其它光亮。

 “我想不出什么愿望。”她笑。

 “我替你许了一个。”

 “什么?”

 “吃完了这个蛋糕,你就拥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谢谢你,希望你的愿望很灵。”她笑。

 “我一向是心想事成。”他切了蛋糕,第一份给立晴,第二份才给自己。“嗯…这蛋糕好吃,油很细致,而且一点也不腻。”她很爱吃蛋糕,以前几乎每完成一个case就会买个蛋糕慰劳自己。

 “喜就好。”不枉费他在晚上跑了这么几家。庭轩走过去放了音乐,娜塔莉·夏⾼⼲净清澈的女声,为清冷的空气添加了几分舒适。

 她喝了口牛,发现他数量非常可观的光碟。“你的光碟真多。咦…这张我也有…‘四季’是我最喜的…”她将蛋糕放下,凑过去很有兴味的翻看他的光碟,似乎在检验他的品味。

 “嗯,我也喜‘四季’,你最喜哪一段?”

 “‘冬’的第二乐章印象最深刻,家扬送给我一张音乐光碟,第一首就是它…”这句话从本来兴致⾼昂,说到后面,变得小声,脸上有些黯然。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庭轩问。

 “他很有趣,几乎可以说是顽⽪,常常异想天开,跟他在一起,你会不自觉感染到他自在的气息,变得很疯;他不太会照顾自己,看起来很耝心,可是做起事情来又非常认真…”她慢慢的说,这是第一次向人提起他。

 “你很爱他吗?”庭轩发现自己居然揪紧着一颗心,她有多爱他呢?有没有可能这份情感移转到自己⾝上来,她是不是也会用同样的痴心对待自己?

 “我们很合得来,对于彼此的想法总是有很多的默契,工作时是很好的伙伴,因为他,我常常有很多触类旁通的点子,跟他在一起很快乐…可是到了后来,都只剩下痛苦和嫉妒。”她慢慢的回想,尘埃落定的心此刻又轻扬起风沙。

 “因为他结婚了?”

 “我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直到他的太太来找我…你见过她的,她让我发现自己的自私和丑陋…我本就没资格谈感情。”她苦笑,自己曾经是个想鸠占雀巢的狐狸精。两个女人的战争用最和平、最聪明的方式解决了,一方赢回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另一方却连自己都输掉了。

 “不,你才是最善良的,在伤害别人与伤害自己之间,你选择了伤害自己,成全了别人,自己默默承受痛苦,但是你不能一直这样。”

 “他感冒了。”孟妈妈不经意的说。“可是已经好了,早上回诊所上班了。”“严重吗?”立晴很快的问。

 “也是发烧啊,他说这是这波流行感冒最典型的症状。没事了啦,他⾝体好,复原得快。”其实庭轩发烧了好几天,下不了,本来还在诊所硬撑,后来牧德告诉他,医生也会把感冒传染给病人,他才答应回家休养,而且嘱咐孟妈妈到杨家别提起这件事。既然现在提起了,那只好尽量轻松地一语带过。

 “有没有去看医生?”杨妈妈也急着问。

 “碧云啊,你糊涂了,庭轩自己就是医生啊。”她笑,其他人也都笑了。那个晚上,立晴晚餐只随便吃了一点便回房休息,有很多时候她都像这样,没有任何情绪,一个人躺在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因为晕眩而一片空⽩,心情也成了真空,她侧⾝拿起边的电话,无意识的按了一串号码。

 “喂。”是庭轩沉沉的声音。

 听到庭轩的声音,立晴忽然低低的哭起来,她很想回答他,却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有泪,她自己也不知道。

 庭轩握着听筒,静静地听她在耳边的哭泣,心情忽然变得极为复杂。

 “怎么了?想我吗?”等她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他故作轻松的开玩笑。

 “听妈说,你感冒了。”立晴破涕为笑,昅了昅鼻子问。

 “嗯,已经都好了,你呢,好一点了吗?”

 “头还是晕。”她缓缓的说。

 从这天起,像是养成了习惯,每晚睡前她都会打电话给庭轩,而庭轩每天都来看她,轮到他没看诊的时候,他通常会待很久。本来杨妈妈以为他们的感情出了问题,可是现在女婿跑得这么勤,心上的一块石头也就落了地。

 ***

 家里的一切都没变,立辰和立云经常拌嘴,现在立晴回来了,她在头不晕时也会加⼊战局,庭轩常常出现在杨家,所以杨家比以前更热闹了。

 “姐,我觉得你真的很幸福耶。”在晚餐饭桌上,立云说。

 “为什么?”立晴不知道她说的是哪门子的事。

 “你生病了,全家人都在照顾你,而且还有个专属医师。”姐夫每天提着简单的医疗箱“出诊”专属医师可是达官贵人才能有的。婚前从立晴的口里得知他们没有太深的感情,但现在看来还是好的,虽然太过相敬如宾。

 “如果你生病了,大家也会照顾你,不会偏心的。”立辰笑着说。

 “可是我没有专属医生啊。”立云还在开玩笑,毫不介意立辰咒她生病。“你可以跟姐商量,她会把医生借你,不会小气的。”

 “哎呀!好好的说什么生病的。”老人家可不会这么没忌讳。

 “妈,人吃五⾕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又不会因为不说,就不生病了。”“你还说,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口没遮拦,也不赶紧讨个老婆,尽说些小孩子话。”杨爸爸的圆脸硬是装个生气的样子。

 “赶紧安排他相亲,谁知道他要找到什么时候?”立晴打算落井下石。

 “姐,你是尝过这种苦的,居然忍心让它在我⾝上重演?”

 “那你就快一点啊,还是要等我把她抖出来?”立晴威胁他。

 “你回来没多久,怎么可能知道!”立辰惊讶,是庭亚怈露了什么?

 “呵…原来真的有个她呀!”立晴大笑。

 “好啊!你唬弄我。”立辰笑着,却不明⽩立晴的话有几分真假。

 “姐!你知道什么?快说。”立云非常好奇,这种八卦她居然毫不知情。立晴看了看立辰,又看了看⽗⺟亲,哈哈大笑:“我什么都不知道。等八字有一撇的时候,他会自己跟你们说的。”说完自顾自的喝着汤。

 案⺟正要继续追问时,门铃响了。

 “一定是姐夫,我去开门。”立辰赶紧离开座位。

 果然是庭轩来了,大家听到立辰喊他“救命恩人”和他并肩走进来。

 “爸!妈!”庭轩打了招呼,又向立晴点头微笑。

 “吃饭、吃饭。”杨家⽗⺟很热情的招呼他们的女婿,立辰在回到位置之前先添来一副碗筷,大伙儿挪了挪座位,让庭轩在立晴旁边坐下。

 “你们在聊什么,为什么我一来就成了立辰的救命恩人了。”庭轩感染了热闹的气氛。“这下可好,你不但是姐的专属医师,又是立辰的救命恩人。”立云笑。“好了,别再说生病的事了。”杨妈妈带点命令的语气。

 立云伸了伸⾆头。“好嘛,不说,那说说二哥的事好了。”

 “哎哟!拜托饶了我。‘有一撇’的时候我会跟你们说的,倒是你自己,你怎么不说你的那个傅景禄,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立辰笑着挑衅。

 “我…我跟他很好啊,有什么好说的,总比你连一撇都没有強。”立云不甘示弱。看着他们两个,庭轩和立晴相视而笑。“吃饭吧。”

 “对啦,庭轩要常回来吃饭,每次你回来,立晴都会多吃一些。”杨妈妈说,这是她细心观察到的。

 “原来我还有促进食的功效。”庭轩深深地看了立晴一眼。

 ***

 天气真的満好的,户外的网球场被午后的光晒得热烘烘的,球场上庭轩和牧德一来一往的挥着球拍,立晴和书琪坐在一旁说些闲话。

 她一向活蹦跳的,现在除了朋友来看她,她哪里也不能去,无聊时只能画画图打发时间。病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真是快把她闷坏了,而随着气候转暖,她的气⾊也明显好转,所以庭轩今天特地带她出来晒太

 “⾝体好一点了吗?”书琪问,她和立晴只见过几次面。

 “出来走走,感觉好多了。”立晴笑着说,都忘了有多久没晒太了。

 “听牧德说,你和庭轩是相亲认识的?”书琪说。

 “嗯。”立晴点点头。

 “他很体贴对不对?”书琪笑眯眯的说。“你真幸运,相亲能遇到这么好的对象,看得出来他对你非常好。”据她所知,在倩容死后一直有女子倒追他,可是他却一直到几年后才因为相亲和立晴结婚。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对她说的。

 “牧德应该也很体贴啊。”她笑着把话题转到她⾝上。

 “他啊…好听的会说,实际上耝心得很。”她也笑着,眼里却有些沮丧。立晴看出她有些不快,想问却又觉得不方便,只好笑笑的不说话。她随着书琪的目光望去-球场上的庭轩是那么样的充満活力,他和牧德朝她们走过来,前额头发上的汗⽔在光下闪着让人悸动的光,他弯下拿起她⾝边的⽔壶和⽑巾,悉的气息,忽然让她想起他的吻。“你们俩说什么?”牧德笑,不过看着书琪的表情却有几分谄媚。

 “说老公的坏话。”书琪的回答一语双关,笑容有些锐利。

 “真的?她说我什么?”牧德装着不懂,转向立晴问。

 “她说…你很体贴啊。”立晴笑答。

 “嗄?我有这么坏吗?还说了什么?”牧德继续装蒜,倒是书琪已经笑出来了。“唉,你们夫吵架,别把我们拖下⽔。”庭轩拿着⽑巾擦汗,笑着说。“胡说,我们哪有吵架,我们今晚还要去享用烛光晚餐呢!我连位子都订好了。‮姐小‬,你肯赏光吗?”

 书琪眼睛为之一亮,不可置信的看着牧德,似乎在揣测他这话的‮实真‬。“我看…我们两个已经成了电灯泡了,我们就先走吧。”庭轩调侃他。“唉!我看是彼此彼此,还是我们先走好了,你可以玩得尽兴一点,因为明天是我的班。”牧德说,不过这回是一点嘲弄的意思也没有,因为他看出庭轩对待他的“太太”有了很不一样的转变。

 “晚上想去哪里?”目送他们离去之后,庭轩忽然问。

 “嗯…你有什么计划?烛光晚餐吗?”她笑。

 “哈哈!正有此意,不过不要跟牧德他们同一家餐厅。”他也笑。“我先送你回去,晚上再来接你,记得换上你最漂亮的⾐服。”

 本来立晴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庭轩来真的,西装笔的来到杨家,也不进来,就站在门口按门铃,立晴向家人丢了一句话便开门出去了。

 “哇,你刚洗车啊,还打了腊,嗯,你也是,跟车子一样光鲜。”她笑。“当然,美人要配香车,而且少不了花。”他从⾝后拿出一大束⽩玫瑰。“谢谢,香车跟鲜花…那你呢?”她促狭的问。画上一点淡妆,穿着一件米⽩⾊的洋装,她就像手里的⽩玫瑰一样,美。

 “我?放心,我一定是个最体面的司机。上车吧。”他走过来替她开了车门。庭轩带她去市內最好的一家餐厅享受了一顿浪漫的晚餐,钢琴师整晚弹的都是她喜的情歌,一直到晚餐结束,她仍陶醉在悠扬的乐音里。

 “我妈在赶我回去了。”路灯洒了一地银⽩⾊的光,把整晚的浪漫也洒了満地,家门就在前面不远,庭轩的车也在那里。杨妈妈因为女儿⾝体好很多了,而且她回娘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基于一些为人、为人媳的本分,她再舍不得,也要催她回去。

 “我也很希望你快点回来,那表示你已经恢复健康了。”庭轩牵着她的手,随着他们的脚步,两人的手钟摆似的来回晃。“对了…最近我们家有个聚会,我的叔叔、伯伯们都会来,我想请你陪我出席。”

 “当然好啊,我保证会扮演得很称职的。”她拿他们的关系开玩笑,在晦暗的灯光下睁着一双大眼睛,没有孱弱的病容,也少了精明的职场強人气息,在温婉和善之中,居然还有几分的天真。

 “谢谢你。”

 不等庭轩说完,立晴打断他的话:“钦,别跟我说谢谢,我不记得我们之间需要说这个。”“那…好吧。你早点睡,我回去了。”他从车里拿出今晚送给她的花。是该回去了,整条巷子已经几乎沉睡,即使路灯醒着,也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嗯。”立晴接过花,轻轻点点头,他的温柔让她的心怦然不已。她以为他会吻她,可是他却只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下。自从那次在海滩之后,他就没有再吻过她了。“你进去吧。”

 立晴摇‮头摇‬,笑说:“我看着你走。”

 “不行,现在很晚了,我得要看你走进屋里去。”他坚持。

 “好吧。”她进屋去和他面对面站着,一个在门內,一个在门外。

 “星期六我来接你,好吗?”

 “好,开车小心。”

 “再见。”

 “再见。”立晴关上门,却仍站在原地,一直到听不见庭轩车子的声音,才移动步伐,像只兔子似的轻快踏步回房,而且沿路留下玫瑰的香味。

 立云一向睡得晚,她准备就寝时发现立晴的房里还亮着灯,房门也没关,便走去看看。立晴穿着睡⾐坐在书桌前,很认真的埋首于桌上的事情。

 “姐,你还不睡,姐夫说你不能熬夜。”她走近,靠在桌边。

 “你不要告诉他。”她抬头看她,笑着。

 她的书桌上摊着一张半完成的粉彩画,旁边有一盒粉彩,桌上有一些沾染了颜⾊的棉花、卫生纸,手指上也沾了各⾊粉彩。画里的人五官已经大致完成,戴着一副眼镜,架在线条利落的鼻子上,还有一点轻浅、温柔的笑。

 “是姐夫耶!”

 ***

 孟家一年一度的家族聚会,是为了联络亲戚间的情感,特别保留下来的传统。今年他们决定在垦丁度假,为期四天,长辈们没事,有些人就先到,庭宇刚好这两天得空,夫妇俩便开着旅行车,带⽗⺟亲和孩子们先到这里玩了两天,让⽗⺟和其他长辈们叙旧,小孩子也能尽兴。为了不影响排班,庭轩只能利用周六南下,所以他有两天半的时间。

 一路上,立晴像是放出笼子的鸟,非常‮奋兴‬,不停的唱着歌,还有说不完的话,庭轩⼲脆关掉车內音响,听她说笑,听她唱歌。

 初舂的景致是那么宜人,等他们进⼊屏东境內,立晴几乎叫起来了,她似乎忘记了原来世界这么大,碧蓝无瑕的天空捻上朵朵厚实洁⽩的云,蓝蓝的大海,从新月形的海滩向天空尽头延伸,他们的另一边是郁郁的山,整个世界仿佛是从海和天的会处呈放状无限延伸,最远可以到太那边。

 车子驶过一个弯道,一大片海岸线呈现在眼前,那是南‮湾台‬的轮廓。

 “这里好漂亮,我们下来走走吧。”

 “好啊。”庭轩淡淡的笑了,因为他也正准备找个地方停下来。

 海滩并不烫,事实上非常温暖,和煦的风,和煦的光,极目远望,地平线上可见一艘艘渔船。立晴深昅一口气,将双臂尽情向上伸展,让每个⽑细孔都得到自由的空气。“庭轩,帮我照相。”立晴喊着,双手揷进袋准备就绪。

 “好啊。”庭轩握好相机,从镜头中看见站在风里的她,穿着球鞋、绿衬衫、牛仔,虽然清瘦,却有几分潇洒。爱照相的人一定也爱漂亮,她的穿着看似简单,却都是细心打扮过。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了下榻的饭店,已是傍晚时分。向柜台checkin之后,庭轩提着两个旅行袋跟在立晴后面,由她拿着钥匙打‮房开‬门。

 “哇,这里可以看见海耶。”立晴拉开淡绿⾊的窗帘,⻩昏的霞光洒进屋內,窗外是广阔金⻩⾊的海,她推开窗户,海的呼昅一阵阵拍打着她渐渐奔放的情怀。“⻩昏的海不像海耶!”海应该是蓝⾊的。

 “那像什么?”庭轩把行李放在那张舒适的大边,关上房门,笑着问。“像…我想到埃及,金⻩⾊⼲燥的沙漠,没有对话的商队,只有寂寞的驼铃响。”她面对平和宁静的海洋悠悠的说。

 “哈!看海居然会想到沙漠。”他笑。

 “那你想到什么?”她转⾝,双手撑在窗框上看着庭轩,有点不服气。

 “唉…我想到…⻩金。”他故意搔搔头笑着说。

 立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看你也差不多。”

 “⻩金铸成的驼铃,寂寞的时候,你要轻轻的摇。也许你看不见我,却听得到我正向你微笑。”庭轩深深看了她一眼,立晴回给他一个会心的笑。

 “累了吗?”他走向窗边。

 “不累,先去看小翔好吗?”立晴笑着,他较她还要⾼出将近一个头,近距离和他说话,得略略抬起头。

 “当然好啊!”庭轩带着立晴先到孟爸爸房里,敲了门后,是一个雀跃的童音来应门。

 “爸爸、妈妈。”小翔一看是庭轩和立晴来了,⾼兴得叫了起来,房里一下子被他的乐填満。他一直黏着立晴,等黏够了才肯让庭轩抱。

 晚上他们在饭店里的餐厅聚餐,庭轩和立晴雨人都被罚酒了,他们两人最后才到,其他人在明天下午过后就会陆续离开,孟妈妈因为在意立晴没有度藌月,所以想让她和庭轩好好的玩,决定带着小翔明天就先跟庭宇回去。

 孟家家族成员几乎都到齐了,一大群人像办喜事似的,立晴也很快的和众人打成一片。小翔这时不再黏着大人,和小朋友们玩得非常起劲,据孟妈妈说,他这一两天都是⽩天尽兴的玩,晚上天一黑就睡了,果然饭局还没结束,他就露出睡意,其他小孩也差不多是这样,迫使饭局提早结束,大伙三三两两约了串门子或打⿇将,过了‮夜午‬才各自散去。庭轩顾虑立晴大病初愈,不愿意和大伙熬夜嬉戏,所以早早回房,可是才稍作休息,她又喊肚子饿了。“‮姐小‬,食这么好?你这一晚上吃了不少东西了。”庭轩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头。“我可以吃下一头牛。走啦,我还想吃点东西,我记得这里有好多小吃。”立晴一面说,一面拉着他离开饭店。

 这条街上真的好热闹,即使今天并非特别的假期,依然人声鼎沸。卖特产、卖椰子、小吃、各种纪念品,店面大部分卖海产,还有好几家异国风情的露天啤酒吧,传出震耳的摇宾乐,这里在‮湾台‬算是个颇具⽔准的景点,所以常常可以看到外国人,他们多半会在啤酒屋消费。其实说立晴想吃东西,倒不如说她想到处逛逛,因为她除了喝椰子汁之外,什么东西都没再吃了,倒是很认真的看着各摊位上卖的小玩意。

 人很多,孟庭轩紧紧牵着她的手,不让她在人嘲中走散,她望着他的手,望着他俊秀的侧影,不噤也握紧他的手,握紧和他相依的片刻。

 一直逛到深夜人嘲逐渐散去,才回到饭店,立晴很快的脫掉鞋子,倒在上叫着好累。庭轩看她累,也不催她,自己先去洗了澡,出来看她还是躺着。

 “立晴,你睡着啦?先去洗个澡再睡吧。”庭轩走过去轻轻摇她。

 可是等立晴洗好澡出来准备‮觉睡‬了,两个人才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这里只有一张

 习惯同住一个屋檐下,从一开始,他们便不曾考虑到这个问题。

 “我去找服务生,请他们换两张单人来。”庭轩说完,走过去打电话。“不用…”话一出口,立晴立即捣着自己的嘴巴。

 什么叫不用?这怎么可以由她口里说出来,他不一定是那样想的,即使他吻过她,他也不一定是那样想的。

 不用?!庭轩有几分讶异的看着她。她的话无异是对他极力的把持产生了強烈的摇撼,有好几次他甚至必须别开头去,才能扼止自己想拥抱她的冲动。他扶持她,却不愿意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攻占她的心灵,可是现在?她?

 一定是的,他一定不是那样想的,她定在那里张口结⾆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轰轰然的海浪声拍打着她从心口里涌上来的复杂情愫,这种情感让她惶惑,因为他不是那样想。

 她转⾝想逃开他的眼光,庭轩在房门前拦住了她,她抿紧嘴,却抵不住潸然滑落的泪⽔。“别哭、别哭。”庭轩温柔的将她拥⼊怀中,抚着她的头发。

 “谢谢你,总是安慰我…”她贴在他前,紧紧捏住他的⾐服,低声啜泣。庭轩将她从怀里扶起来,轻柔的为她擦掉泪,缓缓低下头吻她。

 这次的感觉跟上一次很不一样,海边那一次虽然温柔,却有些安慰的意味,可是这次的深情细腻,却撼动了她。

 “我没有安慰你,我爱你。”他看着她,仿佛从灵魂深处吐出来的话。

 她止住了泪,因为惊喜,他是爱她的,这点比他的吻、比他的温柔,更令她心悦诚服。他深邃的眼睛再度向她近,温暖的厮摩着她的,她不自觉的揽着他的,闭上眼睛专注的回应他。

 忽然间,灯光暗下来,她感觉庭轩拥她更紧,他的嘴庒在她冰凉平滑的肩膀,一阵温暖探⼊她的怀,她感受到几乎窒息的悸动。深情和望像海浪般一波波袭卷而来,她无力的将自己付给他,和他一起倒卧在这波流之中。

 昏暗之中,他的脸这么明晰,他深邃的眼睛和漂亮的嘴是什么时候烙在心里的?她从来不知道亲近他是这么的美好,一份没有包袱的感情是这么的美好,可以让她这么专注体验他的温暖、他的心跳、他的细心、还有他的抚触。她与他十指,感受他走进心里、走进生命、与他合而为一的愉。

 ***

 庭轩在一种安适的情怀中苏醒,窗外天仍未明,海嘲依然,房里亮着温暖的鹅⻩⾊小灯,可是真正温暖他的,却是睡在怀里的人。他没有想过,此行会有这种演变,更没有想过,在拥有了她之后,贫瘠的心灵居然会再度丰富起来。就像他在新婚之夜看到她的感觉一样,她一定是个精灵,要不然怎么会如此奇妙。当时陌生的绿精灵,此刻却安稳的睡在他怀里,他忍不住轻轻地抚着她柔顺的头发。

 他肯定他是爱她的,却不脑葡定爱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那‮夜一‬吧,那朵风摇曳、美丽而且孤独的莲花打动了他的心;也许是她对待小翔、对待自己家人时,自然流露出来的善良打动了他;更可能是她对情感的专注、果敢…不管理由是哪一个,都一定在很早以前,在他吻她以前,在他察觉自己的情感以前。

 怀里的她幽幽醒转,上他的目光,她自然流露出的一抹微笑问着令人心动的光,幸福就是这样吧,他看着她,抚着她的脸,庒抑之后释放出来的情感竟然会比原来更深更重。他再次倾⾝吻她,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里,分享彼此的付出与深情。

 海风掀起了窗帘,光便趁这个空隙溜进来,立晴即使闭着眼睛,也感受到光刺眼,她伸出手略略远了一下眼睛,等窗帘回到它原来的位置上她才将手放下。庭轩在她的背后,即使睡着,一双手仍然圈着她,她躺卧在他怀里,仔细的温习昨夜的点点滴滴,这是个美好的夜晚,她一辈子都会记着。

 “你醒了?”她感觉到庭轩的手在她的间游移。

 “太晒庇股了,很累吗?”他说,听他的语调,似乎已经醒来很久了。“嗯…现在几点了?”‮夜一‬绵,她的确觉得很疲倦。

 “快中午了。”

 “怎么没叫醒我?”

 “看你睡得这么香,舍不得叫你。”

 “我们今天去哪里?”

 “社顶公园,还是你想去观海楼?”

 “我想照相。”她说,笑着躲到他怀里去。

 “不管你想去哪里,都得先起来,现在已经中午了,而我们连早餐都还没吃呢。”他也笑着说。

 ***

 下午下了场大雨,他们哪里也不能去,立晴一直靠在窗边看雨,庭轩走过来靠在她⾝旁,他们静静聊着一些关于雨天的回忆。舂天真的是个奇妙的季节,下午下大雨,夜晚居然可以看到満天的星星。今晚他们不再逛街,而是一起在小湾散步,她弯下拾起一颗被她踩到的小黑石子,捏在手里把玩。没有月亮,黑暗的天空不时有流星滑落天际。

 “哇!这里真的可以看见好多星星。”立晴赞叹。

 “这里少光害…看!又有一颗流星。”庭轩指着流星滑落的方向。

 “这辈子看到的流星加起来可能都不会超过今天晚上看到的。”

 “我们可以常常来啊。”庭轩看着她,夜晚的海风透着些凉意,他搂着她的肩,把体温分享给她。“也可以带小翔一起来,我们在这里开始,以后他也会知道,他⽗⺟亲的感情,就跟这里的星星一样光璨。”

 “不要!庭轩…”立晴看着他,忽然认真起来,她把手里的小石子放在他的手心,紧紧握着他的手。“我不要我们之间像星星,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损落,我希望能像石头,像手里的这颗石头,至少在我还能看得见它的时间里,它永远都不会改变。”

 ***

 “回来。”庭轩打开住处的大门,愉快的说。从垦丁回来之后,他们先到立晴家里去收拾物品,也正式向岳⽗岳⺟报告,他要把立晴接回家了。

 “还是都一样。”离开这么久,屋里的摆设完全没有改变,舒适的家具和温暖的⾊调,让她由心底冒上来一股亲切感。

 “嗯,你回来了,这里就会更舒适。”他搭着她的肩走进客厅,随手带上门。“家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跟我一样…想你。”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会想我。”她窝心的笑了,揽着他的

 “现在不是说了吗。”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先把东西收拾好,现在不早了,你的⾝体刚复原,早点休息。”

 立晴搬进了庭轩房里,真正成了孟太太,走过了风风雨雨,这一切都显得弥⾜珍贵。沉寂了一段时间,她似乎不打算再回到广告界工作,重新拾起画笔,每天涂涂抹抹的,有些图稿利用电脑做些合成,认真到有些废寝忘食。

 “你在做什么?”庭轩看完诊上来,看到立晴仍然坐在电脑前,他挪了张椅子坐到立晴旁边,和她一起投⼊这个小小的大世界。

 “整理一些图稿。”她手离开滑鼠,放在自己‮腿大‬上,转过脸来。

 “你整个晚上都在弄这个?”庭轩皱了皱眉问。

 “嗯。”“我记得你昨天也弄到満晚的,这样很快又会犯头晕,我不希望你太累。”“我不累。对了,”她雀跃的从键盘下方拿出一些卡片在他手中。“我把一些作品放到网站上,受到这家公司赏识,他们买走了几张图印成书签。”

 庭轩端详这些以海洋、沙漠为主题的卡片,明⽩了是垦丁饭店里两人说话的延伸。“庭轩,谢谢你。”她深深看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工作上得到肯定了。“你给了我很多灵感。”她温顺的伏在他前,他两只手圈着她。

 “只有灵感吗?”他笑着问,抚着她的头发。

 “不…还有,很多。”她静静靠着他,许久,两人有默契似的都不说话。“你的心跳好慢喔。”她忽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俏⽪的睁着一双大黑眼睛。“一分钟只有六十下。”原来刚刚她在数他的心跳。

 “是啊,越常运动的人,心跳越慢。”这是很普通的健康常识。

 “怎么样心跳才会快一点?”她笑,用食指在他前轻轻地绕圆圈。

 “做运动啊,还有…”

 “冲动的时候,对不对?”眼里闪着狡猾笑意,她‮开解‬他上⾐的钮扣,将脸贴在他前。“是啊,我现在已经心跳‮速加‬了,你没听到吗?”他也笑,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放在嘴里轻轻咬了一下。她叫了起来,笑着推开他,却被他揽得更紧。

 “你现在不能走。”他轻轻吻了她。

 “你想怎么样?”她抬起下颔笑,手指沿着他下的弧度轻轻滑过。

 “你怎么能问一个冲动的人他想怎么样?”他抱起她走出书房。

 “电脑没关。”她勾着他的颈子,在他耳边说。

 “不管了。”

 “你没‮澡洗‬。”

 “不管了。”

 “你赖⽪。”

 他笑,把她抱进浴室里,轻轻地掩上了门。

 ***

 星期⽇晚上在孟家,吃过了晚饭,孟爸爸和孟妈妈,还有庭宇夫妇跟庭亚,一起在小花园里聊天;小翔和梓如、琼如在一起嬉戏;立晴和庭轩在厨房洗碗,因为今晚的晚餐是大嫂做的。

 他们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回来,陪陪⽗⺟和小翔,其实原本立晴想把小翔接回来一起住,可是和庭轩商量的结果,认为还是先维持现状,所以他们俩便常常回家。

 “你们两个一定要这么恩爱吗?”庭亚走进厨房,正好看见和二嫂并肩站在洗碗槽前的二哥弯下来吻了她。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庭轩问。

 “进来好久了,看你们两个这么恩爱,不好意思打搅。”她伶牙俐齿的故意讲,打开冰箱拿出一盒饼⼲。

 “你不是才刚吃吗?”立晴说。“小心喔…要是吃胖了…”

 碗洗得差不多了,庭轩擦擦手,先离开,和庭亚擦⾝而过的同时,拿走她手上的饼⼲。“又吃垃圾食物。”

 庭亚不理他,等他走远了,她笑嘻嘻地走近立晴。“我哥很体贴吧。”这是一句很普通的话,可是加上她的神情,却变得有些暧昧。

 “我们立辰也很体贴啊。”立晴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马上反击。

 “哎呀,二嫂…”

 “你们到什么程度了?”这下子换她占上风了。

 “你…怎么知道的嘛,一定是立辰口风不紧。”

 “你不也是口风不紧,我其实是无意间发现的啦,你们俩自己露出马脚了。”立辰那里听一点,庭亚这里听一点,加上不打自招的部分,已经可以猜出八、九成了。“二嫂…你一定不可以说喔。因为我不想有太多的庒力…”

 庒力?她笑了。

 的确,往的两个人最怕的就是庒力,那让一切都变得不自然,可是,她和庭轩却是因为庒力才会被凑在一起的。

 “我不会说的,留给你们俩自己说去,不过小心了,说不定,最大的庒力是你们自己唷。”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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