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头》2
因为原振侠
本不认识什么泰宁储君!
(在这里,要做一点简单的说明:⻩绢在说到储君的名字和⾝分之前,是提到了一个家国的名称,而且,储君的名字也不是“泰宁”而是另一个。因为有种种的关系,这个故事发展下去,有预料不到的变化,牵涉到的人和事相当复杂,把这个亚洲家国的名字直写出来,不是十分妥当。所以,就避了开去,只称之为“亚洲某国”)
(聪明的读者,自然早已知道,⻩绢口中的“储君”就是医院中的怪病人席泰宁。他既然用了这个假名,就称他为“泰宁储君”储君,自然不但是王子,而且,有朝一⽇,会成为一国之君──国王的。)
原振侠当时在呆了一呆之后,道:“我想我没有认识那么多达官贵人。”
⻩绢淡然一笑:“哦,他没有向你透露⾝分?他住进你们医院的时候,用的化名是:席?朋加拉?泰宁。你是他的主治医生!”
原振侠“啊”地一声。席泰宁原来是那个家国的储君!难怪他看来器宇轩昂,另有一股⾼贵的气派。
原振侠对于那个家国的政治情形也相当清楚:军人当政,但是举国上下,对国王十分尊敬。国王在位多年,已有退位的打算,但继承王位的储君,相传和军方不是很合得来。而这个家国又相当落后,而且強敌在侧,政局本来就相当动
,只要储君有甚么三长两短,军方必然会实施更严厉的军事统治。如果储君接位,而真的和军方起了冲突,那么在一旁等候机会的強敌,就大有可能挑起战争!
所以,这个储君的地位十分微妙,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不但和亚洲的局势有关,甚至,和世界局势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原振侠又立即想到,他“中了降头”是否是一种政治谋杀呢?
难道降头术的应用范围如此之广,竟连政治
谋都要靠它来发动?
他的思绪十分
,⻩绢头向后仰:“原,我在等你回答!”
原振侠闷哼了一声:“我想,医院对他所做的检查纪录,你早已弄到手了!”
⻩绢直认不讳:“是,一个完全健康的人,为什么要做那么详尽的⾝体检查?”
原振侠对于⻩绢在从事的活动,一点好感都没有。所以他一点也没有打算把有关降头的事说出来,他只是道:“他将是一国之君,自然要注意⾝体健康!”
⻩绢叹了一声:“如果你只是简单地说不知道,我会相信你不知內因。现在你这样说,我肯定你是知道原因的,说给我听。”
原振侠立即道:“是,但是我不说。”
⻩绢转过头来,蹙着眉。这时,她脸上的化妆已经全部抹去,⾝上又只裹着一条大⽑巾,以致她看起来,像一个俊美的大男孩。
她没有再催原振侠说什么,只是道:“近年来,我们很注意亚洲的局势…”
原振侠立时冷冷地道:“求求你们放过亚洲,亚洲人的苦难已经够多了!”
⻩绢沉声:“泰宁储君曾在两年之前,和卡尔斯将军见过面,我们也负责替他训练一支小型的军队,所以我们必须知道他的情形!”
原振侠听得暗暗吃惊。看来,泰宁储君不甘于和现任国王一样,有名位而无实权,他要掌权,要和军人府政起冲突!而他的支持者之中,竟有卡尔斯将军这样的人在內!
他苦笑了一下,眼前这活⾊生香的美女,实在不应该和这种事联结起来的。可是事实上,她非但参与,而且还是重要的角⾊!
他头摇:“难怪你们最近,甚至买进了港香的一家行银!”
⻩绢伸了伸
,做了一个十分
人的姿态:“储君最近一年来的行动十分古怪,而且,不和我们派去的人见面。只说他有点人私的事要解决,可是却又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事…”
原振侠道:“所以,你要亲自出马?”
⻩绢低下了头一会,才抬起头来:“或许你怎么也想不到,为了政治上的原因,储君在即位之后,际国上支持他夺权的力量,安排我做他的皇后。”
⻩绢说得十分平静,像是完全在说别人的事一样。而原振侠却突然跳起来盯着⻩绢,他不明⽩她怎么还能那么平静!
原振侠目瞪口呆,⾜有三分钟之久,才呑了一口口⽔:“你…你…觉个这样被人安排来、安排去的生活…十分有趣?”
⻩绢的神情有点落寞,声音仍然平静:“谈不上有趣或无趣,只是我必须这样做。”
原振侠难过地闭上眼睛,自然而然又想起海棠说过的“人形工具”这个名词来。⻩绢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她在利用卡尔斯将军,还是另外有一股更強大的势力,在利用着他们?
她若是成了那个家国的皇后,又会有什么花样玩出来?这个美丽的女人,她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原振侠长长叹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来,看到⻩绢正昂起头望着他。
原振侠语音⼲涩:“我不能提供你什么报情,他只是一个来接受⾝体检查的病人,不是你说,我
本不知道他的⾝分。而检查的结果,你是知道的,他⾝体绝对健康!”
⻩绢咬着下
,慢慢站起来,⽑巾自她柔滑的肌肤上滑下来。原振侠并不贪婪地去凝视她那美丽的
体,反倒故意偏过头去。
⻩绢走向卧室,当她又从卧室出来时,已经穿回了⾐服。她用一种挑战的语气道:“一个人的决定,能够决定几百万人的命运,可以改变一个家国的政治状况,这种満⾜感,是未曾经历过的人难以想象的!”
原振侠一声不出,走进卧室,背对着房门:“再见了,伟大的人类命运创造者!”
⻩绢的脚步声,听来是走向门口,也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门一定是⻩绢打开的,⻩绢的声音也随即传来:“原,你有客人!”
原振侠转过⾝来,不噤怔了一怔,站在门外的那人,竟然是降头大师史奈。
史奈的神情看起来极其憔悴,只不过一个月不见,他的头发几乎全秃了。可知这一个月来,他一定经过一些不知什么样的煎熬!
而更使得原振侠尴尬的是,当史奈向內走进来之际,⻩绢关上了门,倚在门边,向他望来,似笑非笑地道:“只是普通的病人?那么,不知史奈大师来找你做什么?”
史奈陡地吃了一惊,立时望向⻩绢,神情表现得极
森,也极疑惑!
史奈像是想不到这个美丽的女郞,怎会一下子就认出他的⾝分来!
而接下来⻩绢所说的话,更令他吃惊。⻩绢几乎毫不留情地又问:“储君好吗?御用降头大师史奈先生!”
史奈的喉际发出了“咯”的一声,向原振侠望来,一脸的疑问。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这位姐小,如果她想知道一件事的话,那么,这件事就不会再是秘密。”
原振侠的意思是,有庞大的报情网在为⻩绢工作,所以⻩绢可以刺探任何秘密。可是史奈显然会错了意,他的神情,在陡然之间,变得十分古怪,直视着⻩绢,双眼之中,甚至
出一种绿黝黝的
森光芒来,看来极其骇人,连⻩绢也不噤为之一怔。
然后,史奈陡然用十分尖亢的声音问:“姐小,你养了什么鬼?那么有用!”
⻩绢人再聪明,也无法一听到了那句话,就领会到这句话的意思。原振侠也先怔了一怔,但是他随即明⽩史奈误会了,以为⻩绢能够知道秘密的原因,是她“养鬼”──那是降头术中,十分⾼深的一门功夫。
史奈误会了⻩绢会养鬼,自然紧张莫名。而⻩绢虽然一时之间,听不懂他的话,但由于史奈那时的目光和神态十分骇人,她也不噤怵然。
虽然,她一声令下,就可以调动数以万计,有最现代化装备的军队,可是在古老而又神秘的降头术面前,她也难免感到害怕。史奈如果要用降头术对付她,她权力再大,也只怕难以抵挡。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解释着:“⻩姐小对降头术一无所知,大师你误会了。她和储君是相识,在家国事务上,他们是合作者!”他用最温和的语调说。
原振侠没有明确地说出⻩绢的⾝分,可是史奈一定曾听储君讲起过“家国事务上合作”这件事,所以“哦”的一声,神情缓和了下来。
⻩绢松了一口气:“你刚才说的是…”
史奈十分诡异地笑了一下:“忘了那句话…”
原振侠补充了一下:“他以为你是与他一样的行家了。”
⻩绢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道:“储君在近一年来,似乎故意在回避和我们见面,大师可以替我带一句话吗?”
史奈一点反应也没有,⻩绢有点气恼:“如果他无意在家国事务上和我们合作,我们会另外寻找合作者!”
原振侠又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绢那听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绝对有可能引发一场⾎腥的政变!
史奈仍是神情木然:“我只是降头师,不过问任何家国事务,但是我会告诉他。而且这一年来,储君实在是为了人私的事,不能分⾝处理其它任何事情。”
⻩绢揷了一句:“什么
质的私事?”
史奈迅速地和原振侠
换了一个眼⾊,原振侠示意自己什么也没有说过,史奈才吁了一口气:“我不能说!”
⻩绢冷笑了一声:“你们不说,我也可以猜得到。他频频和医生接触,又在医院检查⾝体,自然是⾝体有了问题。哈哈,贵国盛行降头,我看泰宁王子,是中了降头了!哈哈…”她在提及“泰宁王子中了降头”之际,显然是当作笑话来说的,充満了讥嘲的意味。
原振侠不动声⾊,史奈却神⾊大变,狠狠地瞪了原振侠一眼。原振侠无法为自己分辩,只好苦笑了一下。这一切,看在⻩绢眼中,不噤大奇,叫了起来:“怎样?难道我猜中了,王子真是中了降头?”
原振侠喟叹了一声:“也可以说,王子患的是一种比较严重的恐惧症,认为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在某种庒力之下,人是会出现这种心理状态的!”
⻩绢⼲笑了几声:“他应该保持⾝体健康,我们在他⾝上投资之大巨,他自己应该知道!”
原振侠有忍无可忍之感:“请别在我这里讨论政治
谋!大师,你有什么事要找我?”
史奈一副
言又止的样子。⻩绢冷笑一声,走向门口,打开门,背对着原振侠,站立了片刻,才跨出去,用力把门关上。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刚才⻩绢颀长苗条的背影,看起来极其动人,可是她的行为,却那样和他不相投!
史奈在呆了半晌之后,才庒低了声音:“王子请你去见他。”
原振侠没有答复,只是反问:“问题全解决了?”
史奈缓缓摇了头摇:“离毒发的时间愈来愈近,只有一个多月了!虽然我们又找到了另一盆天堂花,可是…仍然无法下手。”
原振侠苦笑:“连你也没有办法,我能做什么?”
史奈道:“我不知道王子为什么要见你,是他
着我来请你的。”
听他说得那么严重,原振侠也不噤感到好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王子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尽快去找他。”
当原振侠这样问的时候,他自然是以为泰宁储君又和上次一样,来到了这个城市。可是史奈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我国一处十分隐密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的所在,我可以带你去。”
原振侠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回答,他立时摇了头摇:“如果他所在之处要保守秘密的话,你不能带我去。刚才那位姐小手下,不知有多少跟踪专家,不论如何隐密之处,他们都会跟上来。”
史奈十分肯定地道:“降头师一生所学,总也有点用处的…”
原振侠望着他,史奈的意思十分明⽩,如果有人跟踪,他会利用降头术来阻止!这令原振侠趣兴大增,⻩绢肯定会派人跟踪,他倒要看看降头术,如何在这种实际生活的斗争中起作用!
史奈又道:“王子说,就算是你出诊,不论多少费用…”
原振侠不等他讲完,就道:“这是我的人私行动,和医院无关。”
史奈昅了一口气:“那就请立即动⾝,有一架人私
机飞在等着。”
在知道了席泰宁的真正⾝分之后,原振侠自然也不会对人私
机飞大惊小怪了。他决定立刻跟史奈走,等回来之后,再向院长解释。
二十分钟之后,原振侠和史奈就离开了住所。史奈是驾了一辆车子来的,这个降头大师,很有点现代生活的技能。
不过,原振侠再也料不到,在一路上绝未发现有人跟踪的情形下,到了机场,利用外
人员的权利,登上那架小型噴
机之后,史奈会问他这样一个问题:“原医生,你受过⾼空跳伞的训练没有?”
原振侠愕然:“有…为什么?怕我们的机飞会遭到攻击?”
这时,机⾝滑动,机飞已开始起飞了!
史奈道:“攻击?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本就没有机场,必须在目的地上空,利用降落伞降落!”
机飞已经升空了!
原振侠掩不住心头的恼怒:“如果我不会跳伞呢?到时硬把我推下去?”
史奈道:“不至于这样,我会照顾你,我受过极佳的⾼空跳伞训练。别以为降头师,全是生呑蜈蚣的野人!”
原振侠闷哼一声:“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惊人的头衔。”
史奈的声音十分平静:“也没有什么特别惊人的,只有柏林医学院的物药学博士,和英国爱丁堡医学院的药剂学博士,还可以提一提,其余的不必说了。原医生,听说你是在⽇本学医的?”
原振侠刚才在这样说的时候,明摆着是在讥讽对方的,他绝对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答案。一时之间,他张大了口,尴尬得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史奈笑了一下:“所以,别以为我未曾想过把降头术科学化。但是,玄学是玄学,科学是科学,完全不同,无法统一。玄学自有存在的价值,也
本不必去寻求统一!”
原振侠乘机松了一口气,连声道:“是是!是是!”他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
史奈缓缓摇着头:“柏林医学院有一位⼲纳教授,是细菌学专家。他为了研究‘蛊术’,深⼊国中云南省的腹地,和当地善于蛊术的苗人生活在一起。”
原振侠道:“是啊,有一位先生,曾在苗人聚居处见过这位教授,也记载了有关蛊术的事。”
史奈道:“在这位先生的记述之中,⼲纳教授说过一句话:‘在这里的每一个苗人,在细菌学上的知识,都超过我十倍以上!’”
原振侠点头:“是。”
史奈笑了起来:“为什么你听到我有博士头衔,就肃然起敬,而无视我降头师的地位呢?”
原振侠只好老实道:“或许是我对降头术一无所知的缘故。例如,我就不明⽩,要查出是不是中了天堂花的毒降头,为什么要去吻亲一个才死的妇人?”
史奈道:“这就是玄学和科学的分野,玄学不是没有道理可讲,但目前没有人懂得道理何在。吻亲一个新死的异
,在降头术中经常用到,可能是新死的人,还有生物电在发
。这种生物电又和活人所放
的生物电不同,可能是由于别的原因,谁知道!”
原振侠听得大感趣兴:“降头,是不是在利用细菌的控制繁殖呢?”
史奈摊了摊手:“太复杂了,有些是,有些不是。例如‘养鬼’,那就全然是灵学和巫术,与细菌无关。”
一个问题在原振侠的喉咙转了几转,但是他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大师,你也…养了鬼?”
史奈笑得相当
森:“绝不会有人直接回答你这个问题的。”
原振侠只好自我解嘲:“是,我真是太笨了!”
在得知了史奈同时也有着丰富的科学知识之后,可以谈的话题自然极多。不到六小时的飞行,原振侠非但不觉得闷,而且多姿多采的谈话,使他听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事。他也把自己经历中怪异的事告诉史奈,例如“⾎咒”的恐怖结果等等。
等到机飞明显地开始减低飞行⾼度时,穿过了云层,已经可以看到下面起伏的山峦,和山间流过的河流。等到机飞来到了大约只有一千公尺的低空时,史奈和原振侠开始作跳伞的准备。然后,他们坐在特别准备的椅子上,同时按下一个红⾊的掣钮,自动弹跳装置,就把他们自机舱中直弹了出去!
在空中,原振侠向下面望着──他练过跳伞,一面下坠,一面看下面的地形,并不会有昏眩的感觉。下面是一个群山环抱中的一个大湖,自空中看下去,湖⽔极其平静。原振侠自然知道,这个湖是在那个家国境內,可是他却无法确知是在哪一部位,只是从飞行的时间来推测,这个湖,多半是在该国的北部。
湖中,有几个小岛,看起来像是浮在⽔面的树叶一样。他们降落的目的地,是其中一个形状和鸭掌差不多的小岛。当两个人都拉开了降落伞之后,控制着风向,很快就落在小岛上的一片草地上。
那片草地不是很大,小岛上长満了一种枝⼲⾼大、开満了⽩花的树,一阵阵花香中人
醉。抬头看去,每棵树上都挂着极大的,体积至少有一立方公尺大的蜂巢。成千上万,拇指大小,⻩黑相间的野蜂,有的聚集在蜂巢之旁,有的闹哄哄地在花丛中飞舞,也有的就在草地上打转转。那种野蜂,原振侠以前未曾见过,所以当有些向着他飞过来之际,他自然而然避了一避。
史奈沉声道:“这种野蜂,土语叫‘虎头蜂’,被它刺⼊后,普通人大概只能活七分钟。”
原振侠怔了一怔,不知怎么说才好。
史奈还在继续着:“它们对热⾎动物特别敏感,所以这岛上,
本没有任何热⾎动物,连一只野兔都没有。有的话,在不到一分钟之內,就会招来无数虎头蜂,把它刺死!”
原振侠感到喉际有点⼲涩,望着就在眼前飞舞盘旋的虎头蜂:“那…我们…”
史奈笑了起来:“服食过我特制的一种物药之后,十二小时之內,虎头蜂不会来侵袭。所以,如果在这岛上生活,就必须不断服食那种特制的物药。你曾提过怕有人跟踪,我看不必多虑,成千上万的虎头蜂,是最好的护卫,⼊侵者会在登上小岛之后,一分钟內死亡!”
原振侠感到喉咙发庠:“我…没有…服食过什么物药啊!”史奈的神情十分有趣:“降头师要别人服食物药,当然有他特别的手法──我是把它放进你在机上喝的那杯咖啡之中的!”
原振侠不噤苦笑:“那么,我算不算是中降头了?”
史奈一点也不讳言:“当然是,避蜂降,那是救命的。很多⼊深山采野蜂藌的人,都会在出发之前,服避蜂降、避瘴降,不然,必定有去无回。”
原振侠试探着:“十二小时?那要不断地服食了?”
史奈道:“自然是。”
原振侠无可奈何:“我有一个要求,别再把那种物药放在我的饮料之中,我宁愿当面呑服!”
史奈笑着:“悉听尊便──哦,对了,顺便说一句,储君要我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请你来。如果你不肯答应,也一定要你来…”
原振侠大感骇然,失声道:“你不是在我⾝上,又落了什么降头吧!”
史奈耸了耸肩:“我正准备对你下手,你已经答允了!”
原振侠吁了一口气,但是他又突然想起了⻩绢。这位降头大师落降的手法,是如此出神⼊化,而⻩绢又分明对他大有敌意,会不会…
他们本来是一面说着话,一面在向前走的。原振侠一想到这一点,停了下来,望向史奈。
史奈头摇:“我们不随便向人落降头。因为几乎每一种降头,制作过程都极其复杂,得来不易,怎么肯随便浪费?”
原振侠在一大群嗡嗡飞着的虎头蜂之间,小心地走着,心中想:人的未来真是太不可测了。十小时之前,怎么会想得到,自己忽然会处⾝于这样的蛮荒之地?
穿过了一大片树林,前面是一大片岩石,十分险峻。在岩石之中,有着一条裂
,只能供人侧着⾝子走进去,由于有流⽔的缘故,岩石上长着一种鲜绿的青苔。史奈走在前面,原振侠看到他顺手把这种青苔采下来,放在口中,津津有味地嚼吃着,并示意原振侠也试一下。
原振侠没有照做,他只是在想,这个降头师,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古怪神秘的事要做出来。他好象掌握着生命的大权,可以用降头术来做任何事!
不过,他再神通广大,也无法解救泰宁储君所中的毒降头。看他这一个月来,那种心力
瘁的样子,就可以知道了。
岩石裂
只有二十来公尺,一走到尽头,豁然开朗。原来岩石围着一个小盆地,有一道山溪流过平地,在溪旁有着三间用十分耝糙的木头搭成的屋子。原振侠一下子,就看到了屋前空地上种着的两株“天堂花”在那两株天堂花附近的其它植物都已枯萎,那自然是抵受不住天堂花的毒
之故。
然后,中间一间屋子的门推开,席泰宁──储君,走了出来。
这时,正是夕
斜照时分,金⻩⾊的太
光映在储君的脸上,使原振侠可以清楚看到他也憔悴了许多。这一个月来,他心中的焦虑必然每天都在增加!
他
上了几步,勉強地笑了一下,声音很⼲涩:“原医生,你肯来,真好。”
原振侠走过去和他握手,望着他深陷的双目,不知道说什么话好。想了一想,才道:“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大人物,但也想不到你有这样的⾝分。”
王子怔了一怔,立即向史奈望去。原振侠忙道:“你的⾝分,是我们都认识的一个女士,告诉我的!”
王子的声音有点发颤:“她…知道我的处境?”
原振侠把⻩绢的话重复了一遍,结论是:“中了降头,是她
本不能接受的事,不必担心。”
王子叹了一声:“我请你来,也有几分原因,是由于你也认识她…”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显得十分心不在焉,然后道:“请进来坐。”
他自己先转⾝走了进去,原振侠跟在后面。才一进屋子,他就吓了老大一跳,一时之间,不知是仍向內走好,还是退出去好!
原振侠看到的,也不是什么骇人景象。
他看到的是,一个⽪肤十分⽩皙的女子,全⾝⾚裸,蜷曲着⾝子,伏在一个相当小、有一人⾼的架子上。那女子的背部曲线十分动人,伏在那架子上,一动不动,只有背部微微随着她的呼昅在起伏。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半垂下来,遮住了她的面,一半散披在她的裸背上,看来姿态十分
人。
一看到这种情形,原振侠首先所想到的是:这个女子一定是泰宁储君的女伴。虽然储君中了降头,心事重重,但是他一个人居住在这里,以他的⾝分地位、权势金钱,找一个美丽的女子来做伴,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可是原振侠不明⽩的是,何以这个女子──从她充満弹
、腴⽩而又滑腻的肌肤看来,应该是一个美女──要用那么怪异的势姿,伏在一个架子之上?难道王子在那么恶劣的心境之中,还有兴致玩
态变游戏?
原振侠在怔呆之间,在他⾝后的史奈已经大踏步走向前,超过了他。史奈一面向前走,一面迅速地脫下他自己的外⾐,来到了那少女的⾝边,将外⾐罩向那少女⾚裸的⾝子。
史奈用⾐服去遮住裸女的⾝子,动作看来是相当自然的,可是原振侠怔了一怔。因为史奈的外⾐,是罩向那少女的上半⾝,而不是下半⾝。而且,看起来,史奈的目的,并不是要用上⾐遮住那少女的⾝子,只不过是要遮住那少女的头脸而已!
当他的上⾐罩上去之后,他才用十分轻柔的声音,讲了一句话──原振侠听不懂他说什么,只看到他扶着那少女,自那架子上下来。
那少女虽然头脸被⾐服遮住,但整个⾝子还是⾚裸的。虽然好奇心強,但在礼貌上,原振侠自然不能盯着人家的
体直视,所以他偏过了头去。而史奈就扶着那个少女,经过他的⾝边,走了出去。
原振侠在偏过头去时,眼光扫及了那少女的小腿,看到了那少女润滑如⽟的纤⾜。光是那样的一双纤⾜,已经可以令人兴起不少遐思了。
原振侠自己也有点不能理解,他又不是没有见过美丽的女人,⻩绢和海棠都是美女中的美女。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个少女却特别有一股能令人意
情
的力量。
他甚至未曾看到那少女的脸,心中就有了一股回肠
气感!
而且,原振侠也深切地感到,这种感觉是和⾁
无关的。只是一种如同在仙境之中的遐想,安宁而甜藌,完全超脫尘世的美丽!
而何以在十来秒钟的一瞥之间,就会使他的思绪之中,
漾起那片浓浓的浪漫情思?他真的说不上来,只好归诸于那是美女特有的昅引力。
听到了史奈扶着那少女走出屋子去的脚步声,原振侠才缓缓昅了一口气,定下神来。直到这时,他才看清楚屋里的情形。
这时,泰宁储君已在屋角的一张用天然树
制成,样子十分奇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双手抱住了头。
原振侠看到靠着墙有许多柜子,一半以上是全放著书的。另一半,则放着许多古怪之极的东西──大约有超过五十只标本瓶,瓶中放着原振侠至多只能认出三分之一来的各种大小昆虫。
原振侠向前走几步,视线停在其中一只标本瓶上。瓶中是一只长方形、如同一包香烟大小、背上负着鳞片、看来无头无尾、其⾊翠绿可爱、蛇不像蛇、蛙又不像蛙的怪东西。
在墙上,还挂有许多飞禽走兽的⼲尸。也用一种钢刺,钉了许多爬虫类的生物在墙上,单是蜥蜴,就有三数十种,而且其中有过半是活的,还在动扭着⾝子。
在储君所坐的那张椅子之旁,是一个形状相当古怪的瓦罐,约有半人⾼。瓦罐是放在一个炉子上的,这时,炉中并没有生着火,但是却有几缕淡淡的轻烟,自炉子中冒出来。
总而言之,这屋子中的一切,都透着无与伦比、难以言喻的怪异!
原振侠立即可以肯定,这里,一定不会是王子的行宮。那么诡异绝伦的地方,应该属于──
他还未曾想到答案,史奈的声音已经在他的⾝后响起:“这里,一直是我的住所。一个降头师的住所,在普通人眼中看来,总不免有点古怪。”
原振侠不由自主地呑了一口口⽔。一个降头师的住所,就是巫术和不可测的、无边深邃的降头术的神秘王国。在这里,唯有降头术才是主宰,一切都是现代文明、现代科学所探索不到的领域!
他昅了一口气:“岂止是古怪而已,简直…有点不可思议。这一切…全和降头有关?”
史奈已经走到了他的⾝边:“可以这样说──一只在泥沼深处捞出来的翡翠蟾,和整套的德文物药学放在一起,这或者可以代表我这个人!”
当史奈这样说的时候,他伸手指了一指原振侠刚才留意过的那绿⾊怪东西。
原振侠“哦”地一声:“这玩意叫…‘翡翠蟾’,是生活在泥沼之中的?”
史奈点头:“是,据我所知,全世界被发现的,不会超过三只。用它来制成的降头,可以使人把最坏的事,看起来觉得美丽无比!”
原振侠想了一想:“改变人视觉神经的活动?”
史奈头摇:“不是那么简单,不但要更改视觉神经的活动,而且要改变其它感觉神经的活动。使臭的变香、耝糙的变滑腻、丑变妍,自然,也要改变人的心理状态,复杂之极。至于为什么它有这样的功能,又是谁最先想到它有这种功能的,全然是未知数!”
原振侠听得有点近乎
醉的感觉,他还想问无数的问题。他感到单是在这间房间之中,他至少可以逗留三年五载,来填补他对降头术认识上的空⽩!
不过,还未曾等他再发问,王子抬起头来,放下双手,道:“请坐!”
屋子中,还有几张同样用天然树
做成的椅子,原振侠找了一张和王子最接近的坐了下来。他感到有点口渴,但是还未等他开口,就有一个女郞托着一只盘子,轻盈地走了进来。
原振侠立即肯定,走进来的女郞,就是刚才被史奈扶出去的那个。这时,她穿著传统的长裙,走动起来,更是摇曳生姿。她手中的盘子是用竹子编成的,托住盘子的双手,⽩腴得有点眩目,指甲修得十分整齐。原振侠心中想:这样的一双手,才配得上被称为“⽟手”!
在盘子上,有三只碗,碗中盛着金⻩⾊的、看来相当稠浓的
体。它散发着一股沁人的清香,清香之中,带着一种甜味。
她仍然⾚着脚,脚趾小巧整齐地排列着,洁⽩的肌肤上,一点泥尘也不沾。
她走了进来之后,把盘子放在刚才她俯伏着的架子上,又一声不出走了出去。
(好象有点不对,是不是?)
(形容了半天,这女郞已给人有仙女的感觉,可是她的脸貌是怎样的,为什么一字不提?)
(不是不是,而是
本无法提!)
那女郞的⾝形⾼挑颀长,长裙虽然不是把她的⾝子紧裹着,但是也毫无疑问,她的
体曲线之美妙,是无懈可击的女
人体美之最。
可是她的脸貌,原振侠却无法看得见,因为她戴了一个十分奇特的面罩。
那个面罩,是用极细的细竹丝编成的,不是很紧密。所以猜想戴了这样面罩的人,可以透过竹丝间的隙
,依稀看到东西,但是人家却全然无法看见她的脸容。
而由于这个女郞的体态,是如此优美出众,所以虽然那竹丝面罩十分怪异,也使人不去注意,只是陶醉在她的那种可以带给人难以形容的舒畅之感的境地之中,而不去计较其它。
当那女郞仍然用那种轻盈、动人、优闲的步子走出去之际,原振侠由衷地道:“这…如果说湖中有仙子的话,她就应该是!”原振侠在赞美那女郞,泰宁储君陡然直了直⾝子,声音有着极度的
动:“你…甚至未曾看到她的脸,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感觉?”
原振侠毫不犹豫:“是!”储君抬起头来,原振侠向他望去,竟然发现他双眼之中,隐隐有泪花流转,这令原振侠十分惊讶。
储君在喃喃自语:“可知不能怪我,不能怪我!她本来就是湖中的仙子,是山上的仙子,是人间一切所在的仙子!”
原振侠不明⽩储君的自言自语,是什么意思?但至少可以懂得,他是在赞美那个女郞的美丽。
这样说来,那女郞的面貌一定和她的体态配合,是极其美丽的。但是,为什么又要戴上一个竹丝编成的面罩呢?
原振侠又立刻想到,当那少女伏在那个架子上的时候,史奈曾脫下上⾐,将她的头脸遮住。这种不寻常的举动,是不是也有着什么特别的意义?
原振侠这时,心中的疑惑已经到了极点,他有不知多少问题要问,可是又不知如何问起才好──这种情形是很少见的,通常,再疑惑,总可以提出一点问题来的,但这时,原振侠除了知道王子中了降头之外,其余一无所知。
他想了想,只好道:“请问,你要见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时,夕
西沉,天⾊已经迅速黑了下来,屋中的光线更黑。加上屋中那些古怪的东西,⾜以令气氛格外
森诡异。
原振侠的问题,没有得到直接的回答。在黑暗中,储君的眼神看来十分空洞,他欠了欠⾝:“我们可能要作长时间的
谈,先吃点东西,维持一下必需的体力。”
储君说的时候,伸手向那女郞捧进来的那三碗东西,指了一指。
史奈忙过去递了一碗给他,他立时就着碗沿,一口一口喝着。
史奈也给了原振侠一碗。虽然一想起在一个降头师的住所之中进食,心中不免有点发⽑,谁知道在这碗闻起来又香又甜的东西之中,有多少种降头在?也没有人知道中了那些降头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但其势又不能不吃不喝,而且原振侠也真的十分渴饥了,他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也就着碗沿,大口大口地喝着。
那碗东西,⼊口非常清甜,滋味极佳。
史奈一面喝着,一面解释道:“这是用虎头蜂的蜂藌调制的,在所有的自然食品之中,可以说再也没有比它营养更丰富的东西了!尤其是第一次吃它的人,由于其中,有许多种人体从未接触过的异种蛋⽩质和胺基酸在內,更是提神醒脑。蜂藌之中,甚至会有天然的苯基酸,使人不会有饥饿的感觉。原医生应该知道,Phenylpropandolamine已经被普遍应用在遏止饥饿感觉上了!”
原振侠一面呑咽着,一面道:“是!是!”他虽然答应着,可是心中不噤苦笑:单是蜂藌已经大不相同,谁知道除了蜂藌之外还有什么?史奈却又没有继续解释下去。
一直等喝完,都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渴饥之感反倒已不再存在。三个人都放下了碗,史奈过去,点着了一盏油灯。原振侠看到那盏油灯,不知是用什么动物的头骨制成的,看起来多半像是人头骨,而且灯火并不明亮,闪烁不定,比没有灯的时候,更增
森。
史奈小心地把灯火剔亮了些,由于他就在灯火之旁,深⻩⾊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衬着他盯着灯火的目光,有一种幽深的光芒。他的嘴
迅速地掀动着,发出了一连串如同咒语一样的声音来。
这种情景,看得原振侠直冒凉气,忍不住问:“你…在⼲什么?”
史奈又念了一会,才退回了座椅,若无其事地答:“施一种降头术,使在这里讲的话,没有人可以偷听得到。偷听者,必然不得好报。”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你不是说岛上不可能有别人吗?为了防止…那女郞偷听?”
史奈道:“不,以防万一!而且,施术之后,也可以使我们三个人,不把在这里所说的话,随便怈漏出去!”
原振侠一听,不噤又惊又怒,这分明是针对他而施展降头术的了!
他陡然站了起来,大声道:“对不起,我
本没有趣兴在这里听到什么!请你撤回你的降头术,我可以立刻离去,这算是甚么待客之道?”
原振侠这时,不但愤怒,而且心头还有着一种异样的恐惧。
他虽然曾接触过黑巫术的“⾎咒”也曾和全然不可测的外星生物,甚至收买人类灵魂的“魔王”打过
道,可是在过往的经历之中,他从来也没有那样不舒服的感觉过!
这一次,他竟然成了降头术施术的对象!
泰宁储君忽然笑了起来:“医生,你不是一直不相信有降头术的存在吗?”
原振侠沉声道:“我不是不信,而是不明⽩。不论怎样,我不想成为施术的对象,不想受到这种对待。”
储君叹了一声:“别太紧张了,原医生。或者,请你原谅,事实上是不会对你有任何损害的!”
原振侠仍然坚持着,直视着史奈。
史奈叹了一声:“好吧!不过,你既然对降头术一无所知,我的动作对你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原振侠只是闷哼着:“我应邀前来,应该被当做可以对你们有所帮助的人!”
储君忙道:“是!是!”史奈又来到了灯火旁,仍然眼发异光,急速地念着咒语。同时又向着原振侠连挥了三下手,才又退了回来。
由于刚才的气氛不是太好,所以,三个人坐定了之后,一时之间,在深⻩而闪耀不定的灯火之中,只是一片难堪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才由王子首先打破沉默。他缓缓地道:“原医生,你即将听到的故事,有宮廷的隐秘、一个家国政局的变化、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
恋,和神秘莫测的降头术在
谋中的作用,以及际国
谋集团的活动,请你别觉得骇异。”
原振侠心中恼怒未消,冷冷地说道:“好,这正是目前西方畅销小说最流行的题材,我有趣兴听。”
王子苦笑了一下,又停了下来,像是不知如何开始才好。
过了大约一分钟,泰宁储君才开始了他的叙述:“我的⾝分,你已经知道了,我国的政治局势,相信你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君主,接近是象征式的元首,但是又得到民人的尊敬。不论政局如何动
,君主不受到侵扰,尊贵却没有实权。”
原振侠静静地听着。
王子继续着:“如果所有可以登上君主宝座的人,都像我⽗亲一样,那么,这种情形可能长期维持下去,再跋扈的军人集团,也不会想推翻这种制度。可是…”
他说到这里,深深地昅了一口气:“可是,我却是一个十分有野心的人。早在五年之前,我就知道,不必多久,我就会成为一国的君主。我不要做一个名义上的君主,而要做一个真正的君主,至少,要像西班牙卡洛斯国王一样,在一国的政治上,起到实际的作用。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改变长期以来,军人掌握实权的状态。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要秘密进行,我的野心只要一暴露,名义上的君主也当不成了!”
王子说到这里,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头:“真的,储君,对于贵国的政治情势,我一点也没有趣兴,而且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储君的声音有点悲哀:“请耐心一点听下去,会有关系的!”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会和一个家国的储君,想自军人集团手中夺权这样的大事,有什么关联!
储君道:“我开始活动,活动是多方面的,也培植了一批亲信,在不露痕迹的情形之下,在军队之中,安揷了一些中级和低级军官。可是军队的上层结构却盘
错节,针揷不⼊,不攻破这一点,就不能达到目的。于是,在一次安排之下,我和卡尔斯将军秘密见了面。”
原振侠牵动了一下⾝子,知道一个家国的
谋,从此扩散为际国
谋了。
这次会见,自然是极度秘密的,会见的地点,是在地中海风光如画的海岸,一艘豪华而设备精良的游艇之上。在严密的保安之下,在会面的船舱中只有五个人──除了卡尔斯将军、⻩绢、泰宁储君之外,还有两个人。如果把他们的⾝分地位公开说明,而又说他们曾和卡尔斯将军一起,为了同一目的的议事而进行过密谈的话,那一定会被当成是四月一⽇愚人节的玩笑,不会有人相信。
这两个人,一个是法国报情当局的⾼层人员,是泰宁储君的支持者。另一个,是泰宁家国邻国的一个流亡府政的首要人物──他的家国,虽然已被另一个強大的邻国所占领,但是他还可以控制着数以万计的军队,很有一点实力。
而法国和卡尔斯将军一直公开为敌(虽然暗中有大笔军火买卖,包括各型飞弹在內),流亡府政的首脑,和法国人关系倒相当深,但也绝不公开来往。
会议的参加者是如此奇怪的一个组合,他们讨论的却是:支持储君的计画成功之后,他们可以有什么好处,和储君要求什么样的支持。
泰宁储君在会议中,显得十分奋兴:“通过各种管道,把忠于王室的年轻人送出国外,在一处秘密的地方,训练他们成为新军──装备最精良的新军!”
卡尔斯将军照例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大剌刺地,并不轻易发言。但是他既然亲⾝参加,自然表示他对这件事有极大的趣兴。
⻩绢问:“计画人数是多少?”
泰宁储君陡然昅了一口气:“三千到五千人,而且,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內,可以迅速回国,发生作用。”
法国人⼲咳了一声:“如果时间是三年,三千人要达到这样的目的,费用至少是二十亿美元。”
卡尔斯将军沉声道:“不够,至少要加一倍,别忘了我们的王子的要求。我想至少要有中一队配备空对地飞弹的空军,才能一举成功!”
泰宁储君不由自主地呑了一口口⽔。作为一国的储君,王室的财富,自然积聚甚丰,但是那也只是对普通的豪富相对而言,他总不能作主把王宮卖掉。一千万美金,对一个超级花花公子来说,也够一阵子挥霍的了,可是放在军事行动上,还不够向法国购买一架幻象式战斗机!
所以,他虽然明显地感到了将军的讥讽,他还是无声可出。无声可出的原因很简单:如果需要四十亿美金的“本钱”他连十分之一也拿不出来,他的“本钱”只是他是一国储君的⾝分!
流亡首领自然也没法出声,只能眨着眼睛。
法国人狡猾地笑着:“反正我们一直在供应武器给卡尔斯将军。将军是大买家,多买十亿八亿美金军火,贵国的军人,大抵还不会联想到事情和他们有关。”
⻩绢用力挥了一下手:“那么,一切费用是要我们独力负担了?”
会议舱中立时沉默。
卡尔斯将军用力在腹际──他从不离⾝的大巨军用手-的⽪套之上拍了一下:“把我们的条件说给王子听听。”
⻩绢向王子看了一眼:“条件十分简单,在事情成功之后,我们有一个顾问团派驻贵国,以增进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形成亚洲和洲非之间的大团结。至于顾问团的权限细节,以后可以再详细讨论。”
泰宁储君略微牵动了一下⾝子:“当然,我同意这样的安排。”
卡尔斯将军笑了起来,相当不礼貌地伸手指着储君:“我知道你心中在想什么!等到自己的力量巩固之后,就把顾问团一脚踢开!”
储君的神情,是明显地遏抑着怒气:“如果将军阁下,认为我有这样想法的话,那什么都不必谈了…”
法国人在这时讲了一句话:“四十多亿美金是一笔大投资,将军也不是过虑的…”
储君“哼”地一声:“有什么可以令将军放心的方法,请只管提出来。”
卡尔斯将军
了
⾝子,又在他那有着精致雕花的-套上拍了一下:“方法是…顾问团的团长,一定要是贵国未来的皇后…”
将军这句话一出口,除了⻩绢是早已商量定了的之外,其余三个人的错愕,真是难以形容。
储君道:“对不起,我不明⽩。”
将军伸手向⻩绢一指:“她,将成为贵国未来的皇后,指挥顾问团,掌握贵国的一部分权力,这是能使你我都放心的好办法…”
那个流亡元首感叹了一声:“真是…只有想象力极丰富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的好法子来!”
储君一时之间,仍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以致他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过了好一会,⻩绢才道:“储君同意不?还是嫌我不能⺟仪天下?”
储君忙道:“不,不!你…不过,这实在是没有先例的,这…”⻩绢用冰冷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话头:“在贵国的历史上,甚至出现过国中籍的君主。再来一个外人做皇后,不算什么!”
储君盯着⻩绢,他很想讲一句话,可是想了一下,由于有求于人,终究没有讲出来。
储君想说而又没有说出来的一句话是:“皇后是君王的
子,在你藉这个地位,取得了广泛的权力的同时,你是不是也尽
子的义务呢?”
由于⻩绢和卡尔斯将军的关系,际国上人人皆知,而这时卡尔斯将军也在,储君自然不好意思这样责问⻩绢。他只是深深昅了一口气:“好,我同意!”
卡尔斯将军望向法国人:“请你安排装备三千人的武器!”
他又转向流亡首领:“利用你残余的在政治上的影响力,为储君将来铺路。”
两人都立时点头答应,卡尔斯将军哈哈大笑,一副志得意満的样子。因为
据他的计画,他等于花了四十多亿美金,就买到了一个在亚洲有一定重要地位的一个家国。他的影响力,一下子就扩充到一万公里之外!
对于一个野心家来说,实在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兴的了!
将军开怀地笑着,储君也跟着笑,而且他的笑声中,一点也没有勉強的成分。
他有他的想法:别说顾问团的团长是皇后,就算是皇太后,将来在自己羽翼丰満之后,还不是一样可以铲除!估计在夺得军权权政之后,三五年时间,就可以达到目的了!
原振侠听着储君的叙述,这时,他心中只想到一个问题:卡尔斯将军和储君,在-脏的政治
谋之中,各怀鬼胎,而⻩绢的想法怎样呢?⻩绢曾向他提及,她被安排为“皇后”她是心甘情愿的?权力的野心,真能令一个外型那么可爱的女郞,变得如此可怕?
原振侠只好苦笑:“在那次会议之后,一切都照计画在进行?”
储君一点犹豫也没有:“是,而且进行得相当顺利。”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虽然我仍然不知道,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你要对抗的,全是贵国的军事強人,难道他们一点疑心也没有?还是他们已经有了报情,所以才用降头对付你的?”
史奈在这时揷了一句口:“不,不!王子中降头,和政治是全然无关的。”
储君也在这时,发出了一声幽幽的长叹来。在他的叹息声中,充満了愁思和痛苦,使人可以感到,他心中的悲苦,实在已到了极点。一时之间,变得十分沉寂。
过了一会,原振侠才问:“一定曾有意外发生过,是不是?究竟是什么意外?”
储君先不回答,只是起⾝走向一个角落,打开一个柜子。在闪耀的灯火下,原振侠看到那柜子里全是酒──就是王子在医院中喝的那种美酒。他取了一瓶,打开,也不用杯子,就着瓶口,大口地喝了几口。
当他喝酒的时候,是背对着原振侠的,原振侠看着他的背影,看出他在微微地发着颤。每一下轻微的颤抖,都把他心中的悲苦,向四处散发出来,以致连原振侠也受到了感染,觉得心头的庒力愈来愈重。终于,也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储君仍然不转过⾝子:“为了不使那些军事強人起疑,我装出一副对政治没有趣兴的样子来,酗酒好⾊,十⾜是一个无野心的花花公子,骗得他们十分相信。有几个人甚至劝我早⽇接位,他们会更拥护我,我也乐得再假装下去,一直到了…”
他讲到这里,陡然停了下来,又喝了几口酒,才转过⾝,又回到原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原振侠心中在疑惑:他中降头,绝不是为了政治上的原因,那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还会为了爱情?一个充満了政治野心、整个心灵都被
谋诡计占据了的人,难道还会知道什么是爱情?
原振侠注意看储君,看到他紧握着酒瓶的手,在不住发着抖。可是渐渐地,他那愁苦的,充満了忧郁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笑容,而且,笑容在逐渐扩展,竟然十分甜藌,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可是在笑容之外,却仍然是愁苦,以致在那一-那间,他的神情看来简直怪异莫名!
他会有这样怪异的神情,自然是由于,他想到了一些十分值得他⾼兴的往事之故。而几乎也可以肯定,他想到的往事,开始是甜藌无比,但是结果却是十分凄苦的,所以才会使他有那么怪异的神情显露出来。
他没有再喝酒,用十分平静的声音说着:“我国北部,还是一些十分贫穷落后的地区,我在名义上,是担任着国全福利机构的主持人──”
北部地区,有一个儿孤院成立。作为储君,他去主持揭幕。
泰宁储君厌恶这种“任务”那比起他想象之中,站在检阅台上,穿上金碧辉煌的戎服,看三军整齐地在他面前列队而过,滋味实在一天一地。
泰宁储君去替儿孤院揭幕,为了掩人耳目,装出十分有趣兴的样子来。离开首都之前,还向新闻界发表谈话,表示在一个落后家国之中,社会福利发展的重要
。长篇大论一番,彷佛那就是他终生的大志愿一样。
然后,他就启程北上,到了那个城市,做完了他要做的事。
一切的事,都是极偶然发生的。就在他已经启程回首都,车队行驶在公路上的时候,他的司机,一个年轻的军官,忽然道:“殿下,都旺亲王有一间大别墅,离这里不远。别墅四周的环境极美丽,亲王说如果殿下要去住几天,只管去!”
储君如果简单地回答一声“不”的话,那么,以后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可是他在听了那军官这样说之后,心中却陡然一震。
他感到了震动也是有理由的,因为都旺亲王是他的堂叔,也是国全最⾼的统帅,就是他夺权要对付的主要敌人。
而那军官又说出这种话来,可知这军官,在被挑选来作为他的司机之前,是见过亲王的!
这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了那些军事強人──现在控制着家国,并且打算一直控制下去的那些人,对他并不是那么放心,还是在暗中对他进行着严密的监视!
一想到这一点,他自然难免震动。但是他却装着若无其事,只是顺口道:“哦,原来你是亲王派来的?”
那军官到底年轻,也没有听出这一问的弦外之音,反倒十分⾼兴:“是,能替殿下做点事,真是光荣之至。”
储君向后靠了一靠,使自己坐得舒服一点,心中已把都旺亲王诅咒了几百遍。并且决定,一旦夺权成功,立刻以叛国罪处决这些“军事強人”
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考虑,既然亲王有这样的提议,他如果不遵从的话,岂不是要惹得亲王不快?他是绝对没有力量和亲王抗衡的。
所以,他立时哈哈笑了起来:“如果环境真是那么好,大可以住几天,只不过…只不过…”
他故意不说出“只不过”什么来,那年轻军官也立时笑了起来:“亲王早就想到了,北部的美女是出名的,亲王已命人挑选十二名出⾊的美女,在别墅恭候殿下光临,殿下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储君心中又暗骂了几声,可是他却露出一副极其⾼兴的神情,甚至看起来,如同急不及待一样地
着手!
都旺亲王为泰宁储君安排美女,也不是第一次了。储君既然要假装成毫无政治野心的花花公子,自然来者不拒。
不过储君心中十分明⽩,亲王安排的美女,纵使不是百分之百是受亲王主使的女特务,也至少十之七八是。所以他一直表现得十分好,自信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来,反倒使亲王相信,他
本就是没有政治野心。
由于这里是一个降头术盛行的家国,别看亲王检阅起军队来,有最新型的噴
机在天空掠过,可是在首都耸立的摩天大厦、五星级店酒的背后,神秘莫测的降头术,却深⼊人心。
曾有人说,真正统治这个家国的是降头术。这样说法虽然夸张了一点,但是宗教和降头术,毫无疑问,是这个家国的两种无形的大巨统治力量。
所以,女特务,储君可以应付,如果有道行⾼深的降头师,要奉什么人的命令来加害的话,储君却也防不胜防。这就是储君和宮廷御用降头大师史奈,关系特别密切的主要原因。
史奈是极有资格的降头师。在他十六岁那年,他已是公认的出⾊降头师,曾在一次降头师互相的斗法中,令得他的三个对手,两个七孔流⾎而死,一个变成了疯子,不断咬自己的⾁,在极恐怖的情形之下死亡!
没有人知道史奈的来历出⾝,只知道他是当时最令人敬畏的一个降头大师巴枯,抚养长大的。
(原振侠在这时,是第二次听到“巴枯”这个名字。第一次,是在医院中,当储君提及这个名字之际,史奈的反应极其強烈。)
(即使在这时,储君一提及史奈是由巴枯抚养长大的时候,史奈陡地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仍然显得十分不安和
动。)
有一个骇人的说法是,巴枯,作为当时最受人敬畏的降头师,他也会“养鬼”这种降头术。
而有一次,当巴枯去盗弃尸的时候,带回来的却是史奈。
因为史奈的家中十分贫穷,瘟疫流行,无力就医,他家人以为他已经死了,把他弃在荒野。巴枯也以为那是一具新死的童尸,就带了回去,但就在快要施术之际,才发现孩童还没有断气。
凡是降头师,也都是十分出⾊的医师。巴枯没有花太多工夫,就救活了孩子,从此,孩子取名史奈,跟着巴枯长大。
这是史奈何以在十六岁,就是出⾊降头师的原因。
泰宁储君在和史奈结成了师生般的关系之后,自然也学会了不少有关降头术的奥秘。他也曾考虑过,利用降头术来达到他的目的,但那是没有可能的事。
第一,无法用降头术去对付那么多人;第二,所有地位重要的人,防范降头术的功夫都十分严密,而且各人自己也都有相当丰富的降头知识,
本没有进攻的机会。
像都旺亲王,他的降头师就是巴枯──巴枯和史奈,在史奈二十岁那年闹翻了。起因是所有降头术流行的地区,超越了国界,要产生一个降头术之王。巴枯应该是毫无疑问的降头王,但是史奈却表示,自己不是争不过他,而是念在当年的抚养教育之恩,而不与他争。
在史奈而言,这样说,是为了保持自己在降头术中一定的地位。但是话传⼊了巴枯的耳中,巴枯却
然大怒,声言接受史奈的挑战。他并且先下手为強,连向史奈下了七次降头,一次比一次厉害,但是都被史奈一一解破了。在七次之后,轮到史奈向他下降头了,然而史奈却没有出手,反倒离开了自己的家国,远赴欧洲。他的几个博士头衔,就是在去国十年之后得回来的。
原振侠听到这里,打断了储君的叙述:“对不起,我太好奇了。巴枯是史奈大师的师⽗,降头术的造诣应该在史奈大师之上。”
储君并没有回答,史奈想了一想之后,才道:“所有的降头师,在传授降头术给传人的时候,都不会把自己的本事全部传授出来,至多只传授五分之四。因为降头术接触到许多离奇怪诞的事,在那些事件之中,是没有任何亲情可讲的!”
原振侠“哦”地一声:“亲如你和巴枯的关系,也不在考虑之列?”
史奈面无表情地道:“在紧急的情形之下,任何人考虑的只是自己。”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没有再出声。史奈又道:“降头术是一种玄学、一种巫术,也需要有相当的天才,才能领会它的妙处。巴枯虽然保留了若⼲未曾教我,但我自己早就融会贯通,领略了不少,而且,降头术在施术、炼术的过程之中,不断发展,又可以有很多新的发现。所以,真要是斗起来,师⽗不一定是徒弟的敌手。”
原振侠有一种遍体生寒之感:“巴枯向你的七次进攻,一定是惊心动魄之极的了!你是怎样一一将之解破的,可以知道吗?”
史奈还没有回答,储君已然不満:“原医生,你是来听我的遭遇的!”
原振侠知道储君的经历,一定有极曲折诡异之处,他自然要听。但是他更想先听一听,降头术进攻和解破的具体过程。
所以他道:“王子,我想我应该对降头术,至少有一点具体的认识,史奈的经历是最好的教材!”
储君不再说什么,只是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原振侠知道他的酒量十分好,不会那么容易喝醉,所以只是望着史奈,想听他的叙述。
想来,接连解破授业恩师的七次进攻,也是史奈生平的得意事,是以史奈的双眼之中,现出异样的神采来:“第一到第五次,没有什么好说的。嗯,第六次,巴枯用的是‘⾎降’,也算是厉害的了…”
原振侠聚精会神地听着。
史奈道:“巴枯未曾传授过我‘⾎降’,这种降头,是要把自己的⾎,和七个处女的⾎混在一起,再加上七种有毒的动物,和七种有毒的植物,一起炼制而成。可是我早已在别的降头师中,听说过有‘⾎降’,也知道它的来龙去脉,更料到巴枯迟早会在我⾝上使用⾎降!”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七种动物和植物,是些什么?”
史奈
森地笑了一下:“讲给你听也不懂,而且,你又不准备做一个降头师!”
原振侠没有再说下去,史奈停了一停,续道:“解破的方法很简单,在他找到了七个处女,要刺滴她们的鲜⾎之前,先在其中七个处女的⾝上,下了‘
降’,使她们不再是处女…”
原振侠忙道:“等一等,降头怎能使处女变成非处女?处女的定义是…”
史奈一挥手:“处女的定义是什么,不必讨论。中了‘
降’的女
,自然会千方百计,找男
使她由处女变成非处女。”
原振侠嘀咕了一声:“明⽩了,是一种強烈的情催剂!”
史奈并没有直接回答,却在这时,十分之没有来由地向储君望了两下──说他这个动作没有来由,是因为这时他和原振侠在说着的一切,是和储君全然无关的。
储君神情木然,只是面上的肌⾁,在不由自主地菗搐着,看来相当可怖。
史奈道:“这样一来,他以为向我下了⾎降,其实是无效的!”
原振侠“嗯”地一声:“那是你预先采取了防止的手段。如果你中了⾎降,那怎么解破?”
史奈侧头片刻:“我就要把自己的⾎,和七个男处的⾎,再找毒
与⾎降相反的七种动物和七种植物,来炼制解药。不然,在七天之內,我就会全⾝出⾎──由⾝体的每一个⽑孔之中,都有⾎珠透出来而死亡。那比较⿇烦得多,所以我采取了前一个方法。巴枯见我中了⾎降,若无其事,并不忙于解破,不知我有甚么法道。我这才
他在第七次,终于使用了‘鬼降’来对付我!”
原振侠听到了‘鬼降’两字,真有点鬼气森森之感。
史奈解释着:“鬼降,就是他驱使他养的鬼来对付我,这是最狠毒的一招。一般来说,如果出了这一招,那就表示,以前不论有多大的恩典情谊,都一笔勾销了!这也是我希望他用鬼降对付我的原因,非如此,不能彻底割断他和我之间的关系!”
原振侠没有表示什么,他已被“鬼降”的诡异
惑着,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史奈又道:“唉,一山不能蔵二虎,原医生,我想你是明⽩这个道理的。争夺降头术之王的地位,和储君想要把家国控制在自己手中的意愿,是一样的!”
原振侠呑了一口口⽔。他心中的问题极多,但是首先,他想知道有关“鬼降”的详细情形:“大师,你不必解释,只说经过好了。”
史奈深深地昅了一口气,双眼之中,又
出了那股琊异的光芒来。
“鬼降”就是通过养鬼术之后,控制了一个鬼魂,令这个鬼魂去做种种事情。各种不同的鬼魂,分别担任不同的任务“鬼降”所以也有很多种,而其中最恶毒的一种,是“⾎鬼降”
“⾎鬼降”不但炼的过程相当复杂,而且最难得的一点,是炼“⾎鬼降”时,要把一个活生生的孩童,由降头师作法下手,把他的一⾝⾎全都放光,把孩童的灵魂和他的⾎,混在一起来炼。
所以“⾎鬼降”和其它的鬼降不同。其它的鬼降,被控制来执行任务的鬼魂是无形无迹的,不能为普通人的⾁眼所看到(有本事的降头师是可以看得见的)。而“⾎鬼降”即使普通人也可以看得到,那是来去若电的一条⾎红⾊的人影,在它出现的时候,甚至还可以闻到浓重的、中人
呕的⾎腥味。“鬼降”之中,也只有“⾎鬼降”可以杀人。
当巴枯向史奈进攻的时候,巴枯炼有多种鬼降,也包括⾎鬼降在內;而史奈,虽也炼了几种鬼降,却没有炼⾎鬼降。
史奈并不是不懂得炼“⾎鬼降”的法子,他会炼。事实上,巴枯炼“⾎鬼降”的时候,他还是主要的助手,过程如何,他十分清楚。
他没有炼⾎鬼降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心地比较好,几次想炼,都忍不下心来,把一个活生生的孩童,一⾝⾎放得一滴不剩──炼其它⾎降是用童尸的──或许是由于他帮助巴枯炼的时候,那孩童一滴一滴的鲜⾎被挤出体外之际,那种痛苦的神情,给他的印象太深了。
二则,⾎鬼降是一种十分恶毒的降头术,十分难以控制。降头师要滴上自己的⾎──刺破自己左右手的中指,滴上七滴鲜⾎进去,连滴七次,才能由心控制⾎鬼降,但也还要时时刻刻防范⾎鬼降的反噬。因为在炼的时候,过程如此残酷,被降头术控制了的鬼魂,是充満了
、
两界之中的怨毒的,它不会放过每一个可以报仇的机会!
所以,⾎鬼降虽然厉害,但往往也成为一个降头师,最大的心腹之患。
历史上,就有不少降头师,被自己所炼的⾎鬼降害死的例子。史奈行事比较慎重,所以不敢轻易尝试。
(原振侠听到这里时,要深深呼昅,才能减轻那种想呕吐的感觉。他几乎想要史奈不要再讲下去了,因为那实在令人太恶心了!)
而且,⾎鬼降不放出去则已,一放出去,除非把要害的人害死,不然就收不回来。收不回来的结果,是变成了“野⾎鬼”到处来去如电地害人。每害一个人,它自己的能力就增加一分,而最后,炼降的降头师,一定也成为野⾎鬼的受害人。
据说,野⾎鬼如果害了炼它的降头师之后,那么,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控制它了!
史奈在那时候,虽然年纪还轻,可是他却十分有见地,深谋远虑。他知道自己在降头术上的造诣与⽇俱增,总有一天,要和他的恩人起冲突的。所以,当巴枯炼⾎鬼降的同时,他已经向另外几个资历十分深的降头师,详细讨论怎样破⾎鬼降的方法。
由于解破的方法十分复杂,而且有许多应用的东西,准备起来,也绝非三五天可能办得齐的,所以他一直在暗中搜集。果然,在他有了一切准备之后不多久,他就需要用那些东西了!
在巴枯使用了“⾎降”而失败之后,史奈知道巴枯下一步,一定是使出他炼成之后,一次也没有用过,却最最恶毒的⾎鬼降了。
所以,史奈一刻也不停留,把他准备好的东西全都用上了。包括九十九只黑狗的狗⾎、九十九只黑猫的猫⾎,和九十九只黑
的
⾎──降头师有十分奇妙的方法,可以把动物的⾎保存得十分新鲜,甚至有可以保持到十年以上,使鲜⾎不会凝结,不会腐坏。
(原振侠可以设想使鲜⾎不凝结,那只要破坏⾎小板的凝⾎作用就可以了。但何以能长时期维持不败坏,原振侠就不明⽩了。)
(原振侠的医学知识范畴,也令他无法接受史奈的解释。史奈说,自活生生的动物中放出来的鲜⾎,经过降头术的特殊处理之后,保持着生命,是“活”的,和在动物体內的情形一样。每一个⾎细胞都是活的,那当然不会败坏了。)
(原振侠知道有这样的事实后,觉得这种方法如果应用在保存⾎
上,将会极其实用。但是史奈说,一来方法是降头师的秘密,二来,实施起来,十分复杂,比密封之后冷蔵复杂多了。)
史奈所采取的第一个步骤,是把三种⾎混合起来,把他住所的所有门、窗、墙全都涂上,只在其中一处地方做了一点手脚──什么“手脚”下面自会详述。
他的第二个步骤,是利用剩下的鲜⾎,把自己全⾝上下都涂満,使他看来简直像是一个⾎人。
然后,第三个步骤是,他把一头孕怀的⺟牛杀掉,把⺟牛的胎盘取出来,拉平,使得它变成一层半透明的,约有半平方公尺面积的薄膜。
在准备好了这一切之后,他把住所的一扇窗户打开着,坐着,等候“⾎鬼降”来临。
果然,不出他所料,巴枯在六次失败之后,最后使出了“⾎鬼降”在接近夜午之前的时刻,一阵极浓的、使人
呕的⾎腥味,首先飘⼊鼻端。史奈虽然有了准备,可是心情还是十分紧张,因为在他降头师的生涯之中“⾎鬼降”的解破法,还是十分陌生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效。万一失效的话,那么,他体內的每一滴鲜⾎,都会被⾎鬼降昅走,而变成了一具⼲尸!
史奈紧张地等待着,他蹲在那扇半开着的窗户之下,陡然之间,一条看来十分矮小的鲜红⾊人影出现了。
⾎影自中间的窗户之中,直扑了进来,来势快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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