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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深秋的上午,却没有寒意,暖暖的光照得人懒懒的,说话的声音也是轻轻的、软软的,阵阵桂香沁人心脾,一切都显得如此宁静安逸。

 松风阁前,一位英俊拔的出⾊人物静静地伫立在小巧的富贵桥上,他一⾝绛袍,背挽着手,若有所思地凝望着桥下闲适悠游的各⾊鲤鱼,直到听得有人呼唤他,他才回过眼去。

 “聂大哥!”

 “蓝姑娘。”聂仕涛先对那位⾝着淡⻩紧⾝⾐裙,容貌秀丽‮媚娇‬的少女颔首为礼,再朝她⾝边那位面貌五官端正的年轻人点头微笑。“江兄。”

 “聂大哥,”蓝霜霜疾步走来,一边低声嚷嚷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二哥没事,聂大哥反倒住进蓝府俪园里来做客了?”

 “师妹,先别急。”江月飞忙安抚下急躁的师妹,再对聂仕涛歉然一笑。“对不起,聂兄,蓝师妹子是急了点儿。不过…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聂仕涛苦笑。“不瞒两位,在下生平第一次失手了。”没告诉他们实情,是因为连他自己亲眼所见犹仍不太敢相信,又怎能期望别人会相信死而复生这种事呢?

 蓝霜霜惊讶地与江月飞互觑一眼。“那…失手就失手,⼲嘛还救他回来呢?如果你不管,再拖个把时辰,二哥不也撑不过去了?”

 “这…”聂仕涛蹙眉言又止片刻。“老实说,刚开始我还以为我杀错人了,所以…呃!但是、唔…不过…”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因为他自己也不太明⽩。“蓝姑娘,我想请问一下,蓝姑娘和令二兄有多久没见面了呢?”

 蓝霜霜困惑地微蹙眉。“我都只过年时才回来一趟,算算该有八个多月了吧!”

 “那么,撇开其他人不管,蓝姑娘印象中的令二兄又是如何呢?”

 “我讨厌他!”蓝霜霜不假思索地说。“我知道二哥长得很好看,但我就是很讨厌他,他忤逆不肖、乖戾暴躁,満⾝的琊恶之气,我每一回见了他就想扁他,可我爹总是护着他。”

 聂仕涛点点头。“那么令二嫂呢?”

 “二嫂?”蓝霜霜更诧异了。“我是没见过二嫂啦!不过我听过传闻,她在扬州娘家是出了名的雌老虎,与二哥简直是不相上下。我正考虑,倘若事情属实,待二嫂生产过后,也得教训教训她,若她不服,少不得我只好再大义灭亲一次了!”说得正言厉⾊,凛然一副维护正义舍我其谁的模样。

 聂仕涛吁了口气。“那么,蓝姑娘,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先去见见令二兄、二嫂,咱们再来谈好吗?”

 “为什么?”

 “因为你一定会改变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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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幽静静的倚桂轩中,纤雨正耐心地把一匙匙的冰糖莲子粥喂进段清狂嘴里。喂完之后,她又仔细地拿手绢温柔地擦拭他角。

 突然,段清狂抬手扶住纤雨的下巴。“嗯…俏丽、柔美又年轻,这并不是你。不过…”双眸紧盯在娇靥上,他低喃。“你眼里的温柔婉约是你,这般优雅飘逸的气质也是你,看似温顺柔弱,骨子里却坚韧耐十⾜的更是你,所以…”畔倏地绽出一抹情深的微笑。“你确实是我的纤雨。”

 似満⾜又似忧郁的叹息幽幽逸出绛,纤雨略显黯然地垂下双眸。“连古装剧都不喜看的人,只为了我,硬要你待在这种时代里…”

 “我只要你!”修长的手掩住了吐出叹息的檀口。“你可知道,当我刚在蓝少卿体內清醒过来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本不了解我为何会在他体內,只是静静的看他在做什么,好像在看电影似的,但我只是看,并不想做任何事,当然,如果能有一份爆米花、一杯可乐的话就不会那么无聊,因为他做的事真的都很无聊。”

 他挤着眼戏谑地说:“总之,当时我只是蜷伏在他体內,好像⽩痴一样呆呆的看着,直到我见到了你,是你那双眼中的凄苦无奈‮醒唤‬了我,我终于想起了一切,在那一刻,我真是欣喜狂,因为我只要你,而我终于有机会得到你了!”

 这重复了千百万次的誓言说红了纤雨的眼眶。“你真的很傻呀!”

 “不!”悉的狂傲笑容再次染上他的瓣。“我是有毅力,我要的一定会得到手,不容许失败!”

 纤雨不觉笑了。“你还是这样狂啊!”“狂?”两眼轻眨“还有更狂的呢!”说着,段清狂毫无预警地一把揽下她的脑袋,重重堵住了那张嫣红柔嫰的小嘴恣意怜爱,直至房门突然打开,他才万分不舍的松开。

 “姑爷,蓝家‮姐小‬…啊,对不起!”门又狼狈地阖上了。“那个…咳咳,姑爷,蓝家‮姐小‬听说您让劫匪给伤了,正在楼下等着探望您哪!”

 “蓝家‮姐小‬?谁啊?”段清狂一脸困惑,旋即恍然。“啊!蓝霜霜吗?唔…让她来吧!”

 “可是…”纤雨打量他疲惫的神态。“你累了。”

 “还好,我想她也不会待太久,自己的妹妹来探望,不让她见也太可疑了,让我见一下就好了。”

 纤雨这才吩咐宝月请蓝霜霜上楼来,而后又体贴地在段清狂背后再多垫了一个枕头。很快的,蓝霜霜就出现在门口了,她一见到纤雨就愣了一下。

 “你是…二嫂?”语气很明显的不太敢相信。

 “霜霜吗?”纤雨漾出温婉的微笑。“来,请进,你二哥正等着你呢!”

 蓝霜霜却站在原地怔愣地望着她发起呆来了。

 十六岁的清嫰娇靥,却又有成女人的撩人丰姿,眼底是温柔,畔是浅笑,⾼挽的云髻上仅揷上一支月⽩⽟钗,一⾝⽩纱团衫,外套⽩缎小马甲,只在⾐襟、袖口和庒脚处绣了些许淡雅的茉莉花,说不出的飘逸出尘,道不尽的⾼雅清灵就在那微微一晃⾝间。

 这就是扬州城闻之⾊变的雌老虎!

 “霜霜,你不进来吗?”

 “嗄?啊!”蓝霜霜猝然回神,忙跟了进去,可一来到边,她再次愣住了。

 “霜霜,终于想到要回来了吗?一年才回来一次,你真没良心呀!”

 上的人脸⾊灰败、神情倦顿,俊逸的容颜上俱是病态,但仍掩不住他眉宇间的狂放,及眸中的戏谑幽默和一⾝的洒脫气韵。

 “二哥!”蓝霜霜傻傻地叫,比适才更不敢置信的口吻。

 “怎么?二哥变得这么难看,让你都认不得了?”段清狂摸摸自己的脸,又滑稽地对纤雨挤挤眼,好似很委屈地扯扯她的裙子。“亲亲老婆,你不会嫌弃我吧?你要是不要我了,我会哭给你看喔!”

 纤雨噗哧一笑“自己躲到被窝里去哭吧!”她揶揄道,并挪过去一张椅凳。“霜霜,坐啊!”“啊!谢谢。”蓝霜霜的双眼依然呆呆地望住段清狂,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坐下去,差点一庇股坐到地上;宝月递给她一杯茶,她仍是呆呆地端起来就要喝。

 “啊!霜霜,茶烫口!”

 “咦?啊!”终于回过神来看一眼手中的茶,蓝霜霜这才感觉到不仅茶烫,连杯子也烫得很,连忙放到一边的茶几上。

 段清狂眼带兴味地见她终于找回自己的神志了,才开口问:“这一趟回来会待到过年吗,霜霜?”

 “呃…不一定。”蓝霜霜有点别扭。以往两人一见面就瞪眼,恨不得把对方瞪到死死去,可从没碰过如此和气生财的情况,害她早已准备好的瞪眼都不晓得该瞪到哪里去。

 “留下来吧!姨娘虽然没说,但她一定希望你能多陪她一点时间,”段清狂就如同寻常一般人家的哥哥一样劝她。“否则,等过两年你嫁了人,她就更见不着你了。”

 蓝霜霜愕然地张大嘴,随即又红了脸。“我…我才没那么快嫁人呢!”

 “没吗?”段清狂抚着下巴端详她片刻。“唔…是他不知道你的心意吗?”

 脸更红了。“我…我不知道二哥在说什么!”

 段清狂剑眉微扬,忽地又露齿一笑。“宝月。”

 正听得有趣,没想到却突然点到她头上来,宝月呆了呆,忙上前一步。“是,姑爷。”

 “见著有人陪我妹妹回来吗?”

 “有啊!泵爷,一位端正的公子,聂爷陪他在楼下等着呢!”

 “太好了,那还不快请他…”

 “二哥!”蓝霜霜突然跳起来,脸比石榴还火红。“你先歇着,明儿个我再来看你。”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后面还追着段清狂的大笑声,随即转为呛咳。

 瞧见师妹突然没命似的逃下楼来,江月飞不觉惊异万分。

 “师妹,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没…没呀!”蓝霜霜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师兄。“呃!我是说那件事…过几天再说啦!”

 聂仕涛毫不奇怪,江月飞可就纳闷得很了。

 “为什么?”适才师妹上楼时犹是气势汹汹,怎么转个眼就变了心意?难道女人真是这么善变?

 蓝霜霜还没想好该怎么说,纤雨也跟下楼来了。

 “霜霜。”

 “咦?二嫂,还有事吗?”

 “是你二哥,他…”纤雨瞧向江月飞。“他要你明儿个过来时和这位公子一块儿上去,他想跟这位公子聊聊。”

 “咦?我?”江月飞愣愣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扯上他了?

 才褪下一半的红嘲马上又涨了満睑“二嫂!”蓝霜霜娇嗔地叫。“你跟二哥说,人家才不想跟他聊呢!”

 “哦?”纤雨马上转向江月飞。“公子不愿意和我家相公聊聊吗?”

 丈二金刚的江月飞正想摸摸自己的脑袋,就被蓝霜霜抓着跑了。

 “不要!不要!不要!”

 纤雨好笑又无奈地摇‮头摇‬。

 “二公子为何要见蓝姑娘的师兄?”聂仕涛噤不住好奇地问。

 “哦!那位是霜霜的师兄吗?原来如此。”纤雨恍然道。“我家相公说,霜霜必定喜她师兄,就不知她师兄的心意如何,所以他想探问一下。”

 聂仕涛掩不住惊讶之⾊。“怎么二公子已经看出来了吗?”

 “相公相当善于猜人心思,”纤雨微笑。“不过,该说的他才会说,不该说的他就不会随便说出来了。”

 聂仕涛不安的移开视线。“二公子…责怪我吗?”

 “不,他没有,他了解你会这么做的原因,而且,”纤雨轻垂眼睑。“就某方面来说,我们还得感谢你呢!”

 “咦?”视线又拉回来了。“为什么?”

 纤雨微笑不语,

 聂仕涛虽是困惑不已,却也没再追问下去。“那…二公子情况如何?”

 纤雨眉宇轻颦。“大夫说他伤得很重,至少得休养半年以上才能痊愈。”

 聂仕涛闻言,很明显的松了一大口气。“那应该没事了。”这辈子他从未失过手,可也从未如此⾼兴他“失手”了。

 眉梢眼底悄然掩上一层淡淡的忧郁“希望如此。”纤雨自语般的呢喃。

 不自觉地,聂仕涛双目无礼的紧盯住纤雨那张柔美的侧脸,明明是年少稚嫰的姿态,却流露出无比成的忧郁风韵,那样⾼雅温婉,却又散发出无尽引人遐思的‮媚柔‬韵味。

 她很美,但比她更美的女人多的是,然而无论多美,那都只是肤浅的表相,那种美只能一时惑人的眼,却不能真正抓住男人的心。

 可她却在世俗的美之外,另有一股纯粹由內在散发出来的清灵气质与温柔魅力,就这一点而言,她确实是他所见过最美的女人,也是她真正令人动心之处。

 想到这里,聂仕涛骇然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位有夫之妇兴起了一阵心悸的感觉,不由得心慌意地踉跄退了好几步。

 “‮姐小‬,姑爷叫您哪!”宝月从楼上叫下来。

 “来了!”纤雨忙对聂仕涛轻轻一福“聂公子,失陪了。”随即上楼去了。

 聂仕涛望着她的背影直发呆。

 她真的只有十六岁吗?

 * *

 蓝霜霜果真留下来不走了。

 一来是因为她实在难以相信二哥会毫无缘由地突然改变了,所以她要留下来看看他是不是在做戏。

 二来是基于二哥的例子,她也觉得这样定下大嫂的死刑似乎太严苛了,因此,她才决定要留下来和大嫂“斗斗法”直到确认大嫂的确是无葯可救了,届时她便要正大光明的“为民除害”了。

 至于段清狂的复元情况也的确如纤雨所担忧的不太顺利,还不能下,他便先在年前因为小小的着凉而大病一场;年后,大夫说他可以下走几步了,没想到不过到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他再次大病一场,

 纤雨生产时,他坚持拖着病体在门外等候了一天‮夜一‬,待他确定纤雨⺟子均安,还没看到孩子,他又躺回上去病得更严重,纤雨都做完月子了,他还病恹恹的下不了

 眼见段清狂越来越瘦弱,纤雨也越来越不安了,她终于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她实在不愿意去想到的事。

 难道这就是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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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斑低起伏、蜿蜒曲折的回廊是俪园的特⾊之一,倘若是雨季缤纷时期,或是热暑⾼照的季节,即可利用四通八达的回廊到达俪园中任一栋建筑,而不必担心会淋到半滴雨或被炙烤焦。

 此刻,段清狂便与纤雨并肩走在回廊中,待要出园去见⽗亲,秀珠则跟缀在后头不远处。

 “清狂,不能再过一段时间吗?”纤雨难掩忧虑之⾊。“你现在才刚好点…”

 段清狂停住脚步,深深凝视她一眼,而后牵着她到回廊柱子傍的石凳子坐下。

 “纤雨,我不是刚好点,我是躺到今天早上,直至大夫说我没问题了才下来的不是吗?”他好似哄小孩一样,耐心地对她露出安抚的笑容。“没事的,我精神好得很,你不用为我担心这么多,好好照顾孩子就够了,其他的都给我,嗯?”

 见他眉宇间俱是坚毅固执,纤雨不噤叹息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急呢?其实,就算我们不要分什么产业也可以啊!蓝府是大户,就算是残羹剩肴也够我们活得很好了。”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蓝少谦才这么说,不过,你也见过孙夫人了不是吗?”段清狂突然朝秀珠使了一下眼⾊,秀珠会意地微微颔首,开始小心注意回廊两头是否有人。“他们并不打算留下任何残羹剩肴给我们,所以如果我们不保护自己的话,他们会毫不客气的对我们赶尽杀绝,否则你以为是谁叫人来杀蓝少卿的?”

 无法否认他说的事实,纤雨更是担忧了。“孙夫人的确有野心,可是大家都说蓝少谦是个谦谦君子不是吗?”

 “谦谦君子?”段清狂冷笑。“宝月和秀珠也那么说?”

 “这…”纤雨微微一窒。“不是。”

 “这不就是了?告诉你,蓝少谦是我见过最会做戏的人了,而事实上,他的狡诈与孙夫人本是不相上下,他的贪婪更是犹有过之,我们只想要残羹剩肴,他却想夺尽蓝少卿所拥有的一切,所以,我最不想让他瞧见的就是你,幸好他被那只雌老虎整得没空理会其他,否则我还得担心除了家产之外,他还要肖想我的老婆!”

 “他真这么绝?”

 “没错,他就是那么绝!”段清狂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判断。“纵使我愿意退让,他遗是会担心将来我会后悔,或者我的孩子会来索讨原本就不属于他的财产,所以,不除去我和孩子,他就无法完全放心。因此,为了保护我们自己,我就得先把一切掌握在手里,让他没有能力来伤害我们,明⽩吗?”

 纤雨沉默了会儿,而后叹息。“我想,我心里早就明⽩了,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承认罢了,因为这样你会太辛苦了。”

 “放心,对我来讲,这本算不上什么辛苦,就当是在商场上的竞争而已嘛!还有…”探臂揽住她纤巧的肩,他俯在她耳际低语。“记得吗?你问我为何要改念商学院,我说我要赚大钱盖金屋,把你关在里面好好守护着,绝不再让你有机会碰上任何不好的事物,你可以尽情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我会全力満⾜你。现在既然有现成的,总比我⾚手空拳在这种古早时代里打拚来得好,对吧?”

 “那也不急于这一时啊!”“本来是不急啦!但是…”段清狂无奈地耸耸肩。“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霜霜够机灵又会武功,所以她留在府里多少可以让那对⺟子有所忌惮,因此,我才有时间好好养病。可从另一方面来讲,自从霜霜留在蓝府里和那个吕盈盈斗上了后,蓝少谦也终于能上一口气了,所以,他逐渐开始有余力再把矛头转到我这边来了。尤其在我们有了儿子之后,爹又主动说要完成他的诺言,把蓝少卿的外公留下来的生意一半给我,你看着好了,若我不去接下来,他就要使诡计抢过去了!”

 “那我陪你去。”

 “不!”段清狂断然拒绝。“这种金钱斗争是最污秽的,我刚刚才说过我不会再让你接触到任何不好的事,不是吗?而且,我也不想让蓝少谦瞧见你,任何对你可能有企图的人我一律排拒在俪园外,所以,我才会把那个聂仕涛赶走,因为他看你的眼神越来越不对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这点,纤雨就不太苟同了。“聂仕涛已年近三十,又是个正人君子,而在他眼里的我也不过才十七岁,虽然长得不错,可是比我漂亮的人多的是,又是个有夫之妇,他怎么可能对我有什么企图呢?”

 奇怪的眼神凝住在纤雨脸上许久,段清狂才叹息道:“你是真的不明⽩自己的魅力,对吧?你从来都不是真的了解我为什么会如此‮狂疯‬的爱恋你,对吧?”

 “我…”她犹豫了,因为她的确不了解,虽然她相信他确实是深爱她无悔,否则他不会拉上她一起殉情。

 “其实,你只要稍微想想我就行了呀!”段清狂扶着她的下巴转过来与他面对面,眼对眼“瞧瞧我,我的外表也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为什么你依然爱我不变呢?”

 这还用问吗?因为她爱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他的…

 “啊!”纤雨忽地捂住自己的嘴,两眼睁得大大的,好似终于想通了什么。

 于是,段清狂笑了。“懂了吧?”

 纤雨温柔赧然地垂下臻首,点点头。

 再次拥她⼊怀“所以在我眼里,你不年轻,也不老,不是美人,也不是丑女,”段清狂深情的低喃。“你只是一个我深爱的女人,拥有⾜以令我‮狂疯‬爱恋的內涵与气质,敦我心甘情愿生生世世生死相许,就这么单纯,OK?”

 纤雨忽地失笑。“OK?这种词你最好不要随便说,否则…”

 “错!”段清狂一本正经地更正她。“亏你还是念历史的,忘了吗?郑和下南洋已经…已经…咦?已经几次去了?”

 “两次。”纤雨小声提醒他,怕伤了他的自尊。

 “啊!对,两次,所以说,所谓的西洋人也快来了…”

 “来过了,”更小声提醒他。

 “咦?来过了?”

 “马可波罗。”

 “耶?马可波罗来过了吗?”

 “元朝。”

 “啊!对喔!”段清狂猛拍‮腿大‬,随又改口道:“不对,他只是来观光的。真正和西洋人有商业流是在明朝,对吧?”

 “也对。”实在不好再打击他的自信,纤雨微笑着附和他。

 “我说的当然对!”段清狂傲然道。“所以说,我们会讲英文就赢人家一步了,对吧?”

 纤雨在心里叹气,脸上微笑仍不变。“对。”

 “我的英文很行的!”

 “我知道。”

 “佩服我吧?”

 “的确。”

 “那就把一切都给我,什么都不必担心,你只要舒舒服服地住在俪园里,做你想要做的事,无论任何问题你都可以依赖我,任何风风雨雨也都有我来为你遮挡,懂吗?”

 “懂了。”

 段清狂満意地点点头“好,那我上主园去了。”语毕,便意气风发地昂然起⾝,却在刚站直腿之际便猛然晃了一下,

 纤雨一惊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段清狂笑笑,提起右脚,脚下有块小石子。“这个,害我拐了一下脚。”

 纤雨颔首,没说话,默默地让他搂着她的肩头继续往出园方向行去,眼底却悄然浮起一丝隐忧。

 真是拐了脚吗?

 那为什么他的脸⾊会突然变得那么苍⽩?

 * *

 般什鬼,为什么主园的书房不在后方,也不在右面,偏偏在靠近俪园的左边呢?匆匆出了明园,再急急往主园的书房而去,蓝少谦赶得慌张,仍不忘在心里暗自咒骂,一心两用,差点面撞上亲爱的‮娘老‬亲。

 “娘!”

 “谦儿,你怎么现在才要去?”孙夫人气急败坏地埋怨。“我瞧见那小子进书房至少一个多时辰啦!”

 “没法子呀娘,刚刚霜霜才点了盈盈的睡⽳,我这才走得开呀!”

 “好吧!那快走吧!”转个⾝,孙夫人陪同儿子赶向书房。“不过,谦儿,你最好防着霜霜一点,不是娘多心,我总觉得那丫头好像在怀疑我们什么,你可别让她抓到把柄告向你爹那儿去哟!”

 “我知道,因为是娘暗示她要大义灭亲除去那小子和盈盈的,可她回来后不知为何竞跟那小子好了起来,既然换了边儿,当然会多替那小子想一想啰!”

 “真是的,这样不对,那样也不对,”孙夫人直‮头摇‬叹气。“说她留下来好嘛也是好,至少盈盈有她押着,你就没那么累了;可有她留下来看着,咱们心里也是疙瘩一球球,一个眼神不对,咱们就心惊⾁跳的以为她要去跟你爹说什么了,唉,真是⿇烦!”

 “那个暂且搁下,”蓝少谦停步在书房前不远的拐角处。“现在这个最重要。”

 “你一个人行吗?”

 “不行也得行,娘,你恐怕不方便进去吧?”

 “对,为娘还得保持我慈祥和蔼、不贪财产、不偏袒任何一方的面貌呢!”孙夫人喃喃道。

 “同样的,再怎么争,我也得维持我谦和友善的假面目。”

 说完,蓝少谦再次戴上君子面具,大步走向书房。

 * *

 蓝老爷下明⽩是什因素改变了儿子,或许是娶生子,也或许是去年那回几死还生的重伤,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不在乎,他只知道,儿子,这样一个就够了,其他的都是多余的了!

 自然,也有人说蓝少卿是在作假,因为他的改变实在太大了,简直就像脫眙换骨转了一个人似的,但言语行为或许是可以做假,內在的蕴含与气质可是完全做不了假的。

 蓝老爷手拂柳须以赞赏的眼光,审视一⾝自在洒脫的儿子那狂傲自信的神采,暗暗欣喜不已,再听儿子对商业营运的理念与规画蓝图侃侃而谈,针对各行各业未来的变迁与发展的评估,只不过一会儿,他就被这个崭新的儿子折服了…不,他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即使连他也尚未考虑到的未来发展,儿子却轻而易举地点了出来,而且几句话就说得他心服口服。

 “真的可行吗?”

 “可行,爹,不用再评估了,再过不久,江南这边的棉花必定会出现量产不够的现象,届时必须从北方输⼊,而北方则需要从南方这边输去棉布,因为北方不善织,所以,如果我们能够同时掌握棉花市场与棉织业,不但能省去中间仲介的…”

 段清狂突然停住,与蓝老爷同时往书房门看去。

 “谁?”蓝老爷问。

 “爹,是我,谦儿,我有些茶园方面的问题…”

 “晚点再来!”蓝老爷不耐烦地打断他,旋即转回来对段清狂点点头,态度相当急切。“来,你继续。”

 “好,孩儿的意思是说…”

 “爹,这个问题如果不赶紧解决…”

 神情蓦沉,蓝老爷突然起⾝大步走去开门,劈头便对门外的人愤然怒喝。“如果你连个简单的茶生意都应付不来的话,我怎么敢把其他的生意给你?”

 蓝少谦呆住了,没料到⽗亲会对他如此生气。“不,爹,这个…谦儿其实也不是应付不来,只是谦儿想说,或许二弟需要我帮忙…”

 “是,是需要你帮忙,”蓝老爷重重地说。“我们需要你不要再来吵我们了,有事下午再来找我!”语毕,不待回答,两扇门又砰一声阖上了。

 蓝少谦呆了好半晌,逐渐的,他的脸⾊越来越沉。

 他知道蓝少卿的确是改变了很多,但是要得到爹的心并不光只是品行良好就可以达到目的,否则他就不会熬到现在仅得到一项茶行生意而已。

 蓝少卿到底是使用了什么诡计?是因为他有孩子了吗?果真如此,他也是可以让爹开心的。

 盈盈不让他碰?

 那也没关系,若香是她的陪嫁丫头,理所当然要替主子尽尽义务,他就正大光明的收她为妾,相信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谁教她有那样的主子呢?

 何况,能做他蓝大少爷的妾室,已经是让她捡了便宜了!

 * *

 当段清狂与两个仆人各自抱了一大箱帐簿回俪园时,纤雨就知道他成功了。

 “爹要我自己挑,我就把那些未来最有前途、最有发展的全给挑来了!”

 段清狂说得得意,纤雨却只注意到他疲惫的脸⾊。

 “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也好,先把这些帐簿锁到暗柜里去,之后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后,我就得开始看帐本做企画书,明天起也要一一接见蓝府各项生意的负责人,再去见各商帮会馆的负责人…”

 扁是两片嘴⽪子说是很简单,段清狂却是拚了老命在苦⼲,一连十多天,他不是⽩天见这个人那个人,就是晚上挑灯夜战写企画,又‮出派‬去一大堆喽啰们做一些调查,顺手再抓来纤雨榨出她所有的历史学识。

 “清狂,休息一下吧!”

 “不用担心,我没问题的。”

 “可是你的脸⾊真的很难看呀!”

 “好好好,等这份企画写完就OK了,休息两天我再去见商帮负责人,这样总行了吧?”

 最后一份企画,段清狂拚到翌⽇清晨终于完成,放下笔,満意地再审视一遍。

 “嗯!可以了。老天,用⽑笔写字真的很累耶!手都快断了。”他着自己的手嘟嘟嚷嚷的。“原子笔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发明呢?”

 “完成了?”

 幽幽一句,吓得段清狂差点摔下椅子,转眼一看,纤雨和宝月居然都还在书房里一旁坐着,宝月歪着脑袋挂着一条亮晶晶的口⽔睡得正,纤雨则两眸大睁地望定他,一丝睡意也没有,唯有无尽的忧虑。

 “纤雨,你怎么还在这儿?”段清狂惊愕地问。

 纤雨袅袅起⾝徐步来到他⾝边,担忧地抚着他的脸颊。

 “你这样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段清狂笑着摇‮头摇‬。“真是,女人就是爱心。好吧!那我现在去睡了…喂!宝月,回你房里去睡啦!”说着,他扶着桌案起⾝,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砰一下坐了回去,手捂着口脸发青。

 “清狂,你怎么了?”纤雨急问。

 段清狂呆怔了一会儿才徐徐看向她,绽出笑容。“没什么,头有点晕而已,也许我真的是有点累了,我多睡两天好了。”他再次起⾝,慢慢的。

 纤雨忙退开一步好让他走出桌案后,他又笑了一下,一步迈出去,然后倒下去。

 “清狂!”

 纤雨的呼唤声蒙胧地传来,好像隔着一层墙,但段清狂还是听得出来声音里的惊慌与恐惧,

 他又怎么了吗?

 知道了,她又在心了,女人就是爱心!

 他明明就没事,好得很呀!

 想如同以往一般告诉她同样的话,可是从刚刚开始,口就闷着一口气让他无法出声,眼前也好似被一层厚重的黑纱笼罩住,想挥开,但是有人抓住他的手,想叫那人放开他的手好让他挥开黑纱,但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就是出不了声,反而有一口又腥又热的东西被他吐了出来…嗯!舒服多了…

 “不好了,二少爷吐⾎了,二少爷吐⾎了呀!”

 吐⾎了?

 谁吐⾎了?他吗?

 怎么可能,顶多就是吐口痰而已嘛!

 満心不服气的人正想大力的给他吐槽回去,可是嘴甫始一张,却有更多又腥又热的体争先恐后地继续往外冒,他呛咳着想停止、想硬呑回去,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呑不回去…

 就算是口⽔,这也未免吐太多了吧?

 不一会儿,他又开始觉得冷,很冷,越来越冷,冷得开始忍不住颤抖…

 “不好,不好了,二少爷翻⽩眼了呀!”

 般庇啊!谁翻⽩眼了?到底是谁在破坏他的名誉?一定是那个混蛋宝月!真是的,拜托别叫好不好?又不是死鱼,他只不过是有点冷而已…奷吧,是很冷…***真的很冷…

 * *

 “大夫,他怎么样了?”

 “二少夫人,我只有一句话:千万千万不要再让二少爷劳心劳神或劳力了,要让他好好休养,他的⾝体非常孱弱,噤不得任何‮腾折‬,若是勉強的话,只会让他越来越孱弱。”

 “可是你之前并没有告诉我呀!”纤雨噤不住愤怒。大夫应该早点警告她的。

 大夫无奈地瞟一眼上昏睡的人。“是二少爷不准我告诉二少夫人的,他保证他会自己小心注意,请我不要让二少夫人知道,免得二少夫人没事老心,我相信了他,这…应该也算是我的错吧!”

 纤雨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这不能怪大夫,是他…”轻叹。“那么是因为去年的伤尚未完全痊愈吗?”只有受伤才会吐⾎。

 大夫犹豫了一下。“不,应该说是后遗症。”

 纤雨黛眉微皱。“什么意思?”

 大夫又迟疑了会儿。“这…二少爷原是不准我说的,可是…我想还是让二少夫人知道比较妥当。老实说,二少爷的伤本没有办法完全痊愈,他只能够一辈子躺在上静养。”

 “欸!一辈子躺在上?”宝月、秀珠异口同声惊呼。“那不成了废人!”

 而纤雨却是连惊呼都呼不出来,只満心痛楚地愕住了。

 “这…”大夫勉強扬了一下嘴角。“也不是说真的只能躺在上,而是说他不能下走动太久,最多散散步,也不能做任何事,顶多看本书,总之,他只能处在最平和的状况下安安静静地休养。”

 “那还不是一样!”宝月脫口道。

 纤雨悄悄阖上酸涩润的眼眸。

 是的,这就是他们…不,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她?因为当时是他发下的誓言吗?

 …无论到哪里都行,天堂、地狱、过去、未来、宇宙、异世界,我只求能与她⽩首偕老相爱一生,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样也不可以吗?看你是要我一生穷困潦倒、三餐不继,或绝子绝孙、永远无法生育,甚至一辈子病魔⾝,躺在上做个废物也行,随便你挑吧!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为什么不让他们绝子绝孙?他们不在乎一定要有孩子呀!

 或者让他们一生穷困潦倒、三餐不继也无所谓,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再困苦的环境也是甜藌的!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变成废人?他有那么多事想做,有那么多理想想达成,他是那样活跃外向又爱玩好运动的人,他本坐不住,为什么一定要让他变成废人?

 因为这才是能使他们双方都痛苦的事吗?

 不,她不要他痛苦,她净可以受尽千刀万剐的苦楚,就是不愿见他痛苦。

 他会变成废人?

 不,她不会让他变成废人,他想要做的事她可以替他做,他想要达成的理想她会替他达成,她绝不会让他变成废人!

 蓦然睁眼,纤雨神情坚毅地望住大夫。

 “我明⽩了,那么,可否请大夫帮我两个忙?”

 “二少夫人请吩咐。”

 “我不想让他一醒来就担心生意方面的事,想请问大夫,是否有那种能够让他持续昏睡休息,即使唤他醒来喝葯吃东西也不会太清醒的葯?”

 “是有,不过也不能太久。”

 “十天可以吗?”

 “最多半个月。”

 “那就给我半个月的葯,我会视状况斟酌使用。”

 “可以。”大夫应允了。“那另一件是?”

 神情忽地转为极其谨慎“不要让俪园以外的人知道他又病倒了,”纤雨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特别是孙夫人与大少爷。”

 大夫愣了愣,旋即了悟地啊了一声,继而同样谨慎地承诺下来。

 “我明⽩了,我会保守秘密的。”

 送走大夫之后,纤雨仍是有些担心。

 “大夫真的能守住这件秘密吗?”

 “我想应该没问题。”秀珠颇有信心地说。

 “为什么?”

 “这个…其实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秀珠跟大夫是同乡,所以多少听到了一点,所以,呃…”秀珠了一下办。“据我所知,夫人尚未嫁过来之前曾和大夫私订终⾝,但夫人的⽗亲只中意老爷,因此強行把夫人嫁了过来。而大夫也很痴心,硬是跟到这儿来,只求能偶尔见上一面即可。二少爷既是夫人的儿子,相信大夫也会尽力维护的。”

 “原来如此,那就没问题了。”纤雨略一沉昑。“秀珠,去请‮姐小‬来一下。”

 秀珠离去,宝月好奇地问:“‮姐小‬打算如何?”

 “要让他安心静养只有一个办法,”纤雨眼神温柔地凝注上的人。“由我来替他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

 宝月一听顿时傻眼。“耶?‮姐小‬你?这…这…‮姐小‬你…行吗?”

 纤雨回眸一笑。“我有经验。”

 “欸!”‮姐小‬什么时候跟人家做过生意了?

 “做生意最重要的只有三点:看准目标、把握时机,以及重用人才。”

 “嗄?”

 “目标有了,时机他比我更清楚,所以,我能帮他做的就是…”

 “呃?”

 “寻找人才!”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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