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故事
苏尔和迨生
三月,苏尔去了英国。那个在我印象里有着穿格子裙的男子和泰晤士雾景的地方。
我说苏尔,你一定记得给我带礼物,他说好。
但这一切都无关紧要,我只是想听见他的一切,和那句好。
他从来不用否定或命令的口吻说话,这是一种温暖的象征。他总是穿着灰、白的衬衣或T恤,颜色简单却看得出里面
出的各种旅程。他说他一生追求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可以四处走走是他觉得有意义的事。
这样简单而淡泊的生活,我却一直向往。可是,我握不住苏尔的手。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他坐在我前方的座位上,转过头来借笔,猛抬头间仿若前世相识的笑容,干净明朗。
他说,你看我的刀。那是一把他和他父亲去云南旅行时带回的小刀,刀面上有些花纹,花纹是黑色的线条构造。他非常喜爱,那时候,我们成了同桌。
那时,我无法想象,他会在某一天,环球旅行。
苏尔行走的时间里,关于他的消息不多。
大多时候我都需要从迨生那得知。
我们从来不见面。可是关于他的印象,我却总是那么深。
那年暑假,苏尔和我约好去他父亲承包的水库玩,可是在约定的那天,苏尔却没有如约出现。
再出现,他的身边站出个男生,他叫迨生,迨生用着冷淡的眼光打量事物,这样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世界,或许只有苏尔和迨生他自己。
我说,你好。苏尔在介绍过我们彼此之后。
迨生没有笑,也没有说话。他很自然地就当苏尔以外的事物是一种空气。只是偶尔,会在我和苏尔说一些笑话时,强化下笑话的效果。
好吧,苏尔,我们来玩个游戏。那时候我最喜爱和苏尔玩一些小游戏。因为我们总是一对无聊又不愿意逃课被老师叫家长的好孩子。
后来,迨生也和我们一起玩,只在我们三个聚在一起的时候。迨生会玩我和苏尔玩得所有游戏,在我和他第一次玩游戏时。我很吃惊,后来才知道,是苏尔教会他玩每一个我教苏尔玩的游戏的。
就这样,我们渐渐熟悉起来。
苏尔没有实现他和我的暑期之约,就是因为迨生。
迨生他是个有着狂野梦想的孩子,虽然那时候我们都是。但是,我和苏尔谁都没有把狂野和孩子的梦放在一起,但迨生却做到了。
一夜间,迨生用一台电脑构建过一个虚拟的世界,那里有他小小的花园和城市,在当时,同龄人中,还没有人能做到如此。就因为这样,他被传讯和收买,而这样的人在我尔后十年光景里恐怕都没有再见过。那一次传讯,苏尔为了帮他,没有如约出现在我们的约定里。
可是苏尔怎么会和这样一个人走在一起,我想其实现实中的迨生正是苏尔内心的影子,所以,他们彼此找到了对方。
苏尔和我讲过他小时候各种小淘气,我总是静静地听,适时地发表看法,他会手舞足蹈。
苏尔会搞各种小破坏,虽然他是班长和学习标兵,可是,有一天,为了一件小事,他面红耳赤地和老师较劲,最后被老师叫来家长。苏尔站在讲台那,在全班同学面前,向老师道歉。我看见的是一脸不屑的苏尔,那么像迨生。
而迨生,在苏尔离开我的七年时光里,突然变成了苏尔。
他渐渐没了冷漠,散发出一种温暖。而那种温暖正如苏尔第一次给我照面的那个笑。
两个城市的距离
苏尔第一去的城市是东京,他说,他喜爱那里的樱花。
恩,我记得苏尔喜爱花的喜好。
在我们一起放学回家的一段路上,有一段油菜田,年年三月都泛滥成黄
的海洋。
苏尔的书页里夹着一束油菜花,他说那是从那个油菜田里偷摘的。如此类似的事物还很多,譬如他的云南小刀,他总是有些小东西,而这些,我原以为只有女孩才有。唯一不同的是,那些东西在他手中除了保持简单的平淡外,总是有旧旧的伤痕,好比后来四处游走的苏尔本身。
迨生和我开始网上来往时,是在苏尔去东京后不久,我们都在这场分离中开始在不同的地方开始了新的生活,迨生去了南方一个安静的城市上大学,而我,选择了古砖遗城的西安。
他说,这小子一个人跑去东京了,他来不及去送他。
我说,他一向如此。只有些线索,想走就走。
后来,迨生从和我聊苏尔到他自己,我发现,迨生说话的腔调,和喜爱的事物,近乎同一个人。
除了不能旅行和四处行走,我有很长时间因为忽视这个区别而把迨生当作苏尔。
迨生说,苏尔在新德里感受佛教;迨生说,苏尔在听欧美小电子乐;迨生说,苏尔给他发了各种异国的卡片。其实,我也有,从那时候开始,我挡住了他的脸,我只记得他把耳
到我的耳朵,然后选起歌来。
我说,这是草莓救星的《寂寞公路》吧?
你听过?迨生问。
恩。我沉默地听歌,心里那条寂寞的公路,在西安的每一个夜晚像一尾醉鱼,游走在古城。
如果他不回来了,怎么办?迨生拿苏尔问我。
我不知道,我当然不知道,我们可以一起去找他。这是我给迨生的答案。反正念完大学,我也要出去走走。我又告诉迨生。
后来,我实现了我的话。
第一次出远门离开国土,是奔向苏尔。
苏尔在东京大学生活的第卅年。我欢喜地办好护照签证,带着一腔期许,在成田机场守候。
苏尔在机场大厅里穿梭,我偷偷转到他身后,像我们玩过的游戏那样,偷袭了他。
苏尔一把把我拉进怀里,三年未见,他有了硬朗而安实的
怀,却,让我有了一种特殊的感受。东京的夜晚高楼闪着
身猫行于街道两岸。我说,苏尔,它们好像玩具。
哪尼?苏尔闪来一个
惑的笑,这是一个有了追求和执着的男人独具的信号。清朗二字成了回忆。
苏尔不带我赏识东京的寂寞,东京的繁华,东京的妖冶,东京的…他还是穿着干净的浅色衬衣,我们去寺院和泡汤。当我要求他带我去酒吧时,他说,好女孩不去那,他也从来不去。我的内心一片欢喜。你不知道啊,苏尔,我总是这样捉摸你,明明就是不想要你有的状况,却当作不在乎。为了来东京见你一面,这不是迨生到西安的距离,我拼命参加各种奖学金比赛,关注各种日本时政和东京的景点,只为这一天。
苏尔,你要如何,才能知道啊?我只想你喜爱我一下下。
可是,没有一下下,这个哪怕很短的时间。
玲子,可爱得像你喜爱的
漫的日本女孩。她的左嘴角在微微笑起时,有一颗可爱的虎牙。她柔柔的声音,像细细的棉线,将苏尔的心裹住。
苏尔说,玲子,是我的女人。
关于爱情
迨生,你恋爱了吗?我窝在宿舍的电脑前,玲子和苏尔在东京。
没有。迨生在南方的大学。
为什么?
没感觉。
我们都是感觉动物,感觉的爱,太难寻找,六十亿的唯一。可是还可能他的唯一不是你。几率太小,我们会失落和寂寞。
大学毕业,我亦然放弃做与外事有关的工作,而是忙于天南地北的跑,自由的传媒人,也很好,至少可以忘了苏尔。
直到有一天,在南京,苏尔告诉我回国的消息。我和齐北一起去见他。
齐北是我的男友。他来自北方沿海的渔村,他说,他想感受下古城的灵气,就从风
中游来了。苏尔和玲子在一起后,我也接受了齐北的追求。
苏尔没有在南京呆多久,就离开了。整个重逢的光景里,他只有疲倦、沉默和淡然的笑。
他说,很好,乔乐,有齐北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我说,好像以前都是你照顾我一样。
苏尔,苏尔,什么也不说。笑着抱歉。
三月,南京
雨天,有些冷,我说,苏尔,你的大衣有些旧了。
他说,没事,这颜色就是这样。这是玲子买的。话出处,伤丝一闪而过。
南京的雨下得没完没了。我和齐北说,我厌倦了,分手吧。
我不回答齐北的追问,我不想拿真实的感情去伤害他深一度,可是我不擅长撒谎,我不负责任的沉默。
迨生,你在哪?我在网上敲响迨生的门。
在,什么事?迨生依旧潜在每个时刻里。我闻见苏尔的味道。
我们从网上到电话,我们活在苏尔的影子下,握着看不见的手。
你来南京玩吗?我问迨生,而这本是我想留住苏尔的话。
恩,考虑考虑。迨生正在准备一个出国试考。
算了,关键时刻,我不要当千古罪人。我说。
可是,迨生来了,依旧还是那种背包和随身听,我笑笑,上去把苏尔成田机场的拥抱还给了迨生。
迨生有些吃惊,但还是开始说说笑笑,我
将苏尔所有来不及履行的我的期待都付给迨生。
你男朋友呢?迨生问我。
分了。
分了?他这回真的惊讶了。
嗯。
我不想沉默,可是依旧没有苏尔,迨生在我身边,就有些回忆,而我只要这些。
你是我的方向
反反复复,苏尔的影子比以往更重的
在我心里。
我决定离开南京,在旅途中和迨生打电话,嘱咐他好好照顾自己。迨生的消息和我的想念成反比。
在深圳,我终于倒下了,我只好暂时住在朋友空出来的房子里,停下来吃药,喝水,退烧。
一通电话后,迨生就来了深圳。
他说,我不能放任你不管。
正赶上六月,我记起迨生的生日在六月。
我要求去有海的地方给迨生庆生。他说,海边风大,你病还没好,反正他早不过生日了。
我知道迨生喜爱海,和苏尔一样,我们曾约好,如果三个人再聚,就在海边。
六月的蛇口,夕阳中的鸡蛋花在路边观望,整个夏天的人来人往,棕榈树下的恋人,疯狂地消耗着青春,扫过灯塔的风,带着海水的腥味,这个江口,只有迨生在我身边。
我说,迨生,这个时光会印象深刻。我最容易记住缓慢的时间。
那是因为你停下来了。迨生说。
每个早晨,迨生会准备好早餐,他说,他在家也是这么照顾他妹妹。
我相信。迨生已然不是我一眼见到时那样的冷漠,一个极致的人总是会有很多极致的一面,譬如这一面的温暖。
我说,我不是你妹妹,你这样照顾我,我会嫉妒你妹妹的。
那我天天照顾你。迨生说。
好啊,那你当我哥吧。
不行。
为什么?
我喜爱你。
六月的深圳,旅途终止,迨生在我身边。
迨生因为我,没有出国留学。
我的歉意并没有让我们在一起。我喜爱那个不能见面的距离,或者是一种习惯。
我们会同时去听演唱会,却在两个城市。
我们会听同样的歌曲,却因为另一个人。
我们会打无数个深夜的电话,却不能靠近取暖。
我们会读同一本书看同一场电影,说同一个话题。却不是在一起。
我们认识后的第七年,迨生回家工作,他说太累了,淡定安稳的生活让他快乐。他不再构建他曾经庞大的网络帝国。
而我,在大连,或者,在广州,或者在沈
,或者在西安,或者在…我漂不过海,也回不去。
迨生开始说,他讨厌
和漂浮。我只是沉默听他讲诉生活的现状。
苏尔的消息,我很久不再知道。
迨生告诉我,玲子和苏尔早因为家庭干预,经历了许多波折,玲子疯了,苏尔不断四处旅行,从不长时间停留的游
,除了东京和家。
看见玲子,是在一家疗养院,她还是微笑着就
出颗可爱的虎牙。她坐在一个房间的角落折百合花。
苏尔接过她手中的花,她只能和苏尔说话,全世界,都在她手里的百合花中折去。
我说,苏尔,你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他说,玲子是我的方向,每次回到这里,我才能感觉一件事做完了。
三月的东京,和三四年前一样,只是,格外寒冷。这个城市,彻底寂寞虚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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