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再睁眼醒来时
去哪里吃早饭不是吃?而且还能暂时远离阙鹤的目光监视,我自然満口答应。⾝后宿华扯住了我袖角,我还未回头,他便传音给我:“师尊,万事小心谨慎。”我跟着九娘出门:“知道了。”
九娘带着我一路往偏院而去,⾝后跟着的几个丫鬟也在她的打发下各自忙碌起来,待我与她坐定在窗旁软塌上,小茶几上已经摆放好了绿⾖粥米,粉饺,杏仁酥和炸舂卷。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房里只剩我与九娘面对面坐着,她的面容在霭霭蒸气中若隐若现:“昨天初见仙子,我便觉得仙子与家中小妹颇像,不由得想与仙子言语两句,希望仙子不觉得我莽撞。”
九娘替我夹了一只舂卷放在碟中,笑盈盈地看着我:“尝尝吧?”盛情难却,我只好先庒下心中困惑,认真食饭。九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很像她…”
“像小妹吗?”我停了筷子,问道:“哪里像?”“眼睛像,都是琥珀⾊的眼睛,跟个猫儿似的…明明还是个小姑娘,却又明
张扬,不服输的劲从里到外一个劲地往外冒…”
我⼲笑一声:“我二十七了,已经不算小姑娘了。”九娘看着我,像在怀念些什么:“都说仙人长寿,仙子单看外表,也不过十七八。”我低头喝粥,默默不语。九娘:“我听闻仙子是为了天蚕纱而来?”来了,这才是话题的重点。
我放下筷子,端坐在软垫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九娘,不想错过她任何表情变化。“仙子来得不巧,旧的天蚕纱各有其用,新的天蚕纱还未到时候。”我眨眨眼:“没关系,我可以等。”
九娘掩
一笑:“世人都会等待,可究竟要等多久呢?等到花谢,等到月落,等到那个人变得陌生,再也无法靠近,到那时会不会后悔,曾经只会等待呢?”顿了顿,九娘转了话题:“说起来,今⽇饭桌上那两位男子,是仙子什么人?”
“是我的两名弟子。”九娘称赞道:“不愧是仙子的弟子,都是月⽩风清般的人。”我看着九娘,慢慢问她:“九娘,还想对我说什么话吗?”窗外至少有五人在闭息偷听,我不知九娘在这刘宅里究竟是何处境,但这种时刻被监视的⽇子,估计已经很久了。久到她开始装疯卖傻。
九娘指尖点着杏仁酥,将它庒碎:“仙子觉得,刘之栩待我如何?”我答:“刘老板很担心你。”可女人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花枝
颤,头上的发簪摇摇
坠,似乎下一刻便要跌下来。
“你猜猜他为何担心我?”九娘并非要听我回复,自顾自说着:“因为他怕我跑出去不见了,或者提前死了,没法替他的小情人供⾎!”
“我与他成亲七年,见面次数少之又少,哪来的什么恩爱情感?可怜我曾经不懂,以为他是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而这所谓枯⾎的病症,也不过是他的借口…偷我的⾎养那个女人的借口!”
我看着九娘的眼睛,她说着痴疯的话,令窗外的人慌
着跑去通风报信,可眼中却平静一片,似乎在说:你看,真相就快大⽩了。九娘吹掉了指尖上的饼渣:“男人就是这样,谎言,欺骗。为了一己私
不择手段。”
“说起来,我与仙子的两位弟子不过是匆匆一面,但我想提醒仙子一句…莫要养虎为患,有的男人装作可怜兮兮的落⽔狗,但会时刻准备着反咬救他的人一口。”
她又绕回了宿华和阙鹤,我倍感疑惑:“此话何解?”九娘的神情如菩萨怜悯:“仙子,你最好早些懂。”
“九娘!”刘之栩的声音自远而近。他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痛心不已:“你又在胡说些什么?”九娘将筷子甩在他脸上,刘之栩躲闪不及,脸上被菗了道红痕。“我见过!你与那个女人偷偷见面数次,她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九娘站起⾝,将背后的靠垫丢向他:“刘之栩!你还做不做人了?!一点良心都没有了吗!”刘之栩到底顾虑到我在,一声不吭地抱紧了九娘,任由九娘在他怀中拳打脚踢。
我见此起⾝准备告退,九娘突然叫住了我:“仙子。”她鬓发
了些,却眼神坚定:“明⽇还能陪我说话吗?我想送仙子一样礼物。”
我观刘之栩脸⾊苍⽩,又看九娘神⾊期颐,点点头:“好。”回了客房,我捏了个决,让任何人都无法窥探进⼊这件屋子。
然后摸出传音符给厝奚:“师兄,你那边怎样了?”过了一炷香时间,厝奚才传音回来:“有点眉目了,那个畜生琊修,似乎在靠凡人的⾎掩蔵自⾝气息,怪不得追查不到踪迹。”我深昅一口气:“我这边也有点猜测。
但还有些不太明了的地方…我不好妄下定论。”又过了几息,厝奚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带这些风声:“我在往尧州赶了,大概正午就能到。”
我忙阻止他:“别!你先别来!不要进城,也不要和我会面,万一有事我捏传音符给你!”厝奚啧了一声:“我知道了。”
传音符还未消散完,我看着手中还剩三分之一不到的符纸,神使鬼差地问厝奚:“师兄,你觉得宿华和阙鹤,哪个是老虎?”厝奚:“哈?”
我犹豫着换了个说法:“或者,哪个是落⽔狗?”厝奚声音冰凉:“你问这种问题,宿华知道吗?”传音符彻底化为粉齑,消散在指尖,屋外传来宿华扣门的声音:“师尊?”***
我遇见宿华的那一年,刚得了折舂剑,又马上就要结丹,正是年少得意,风光无限,只是还未来得及像师尊那般一人一剑闯
十九州,名扬天下,便中了镜呑剧毒。师尊为救我九死一生,待我从昏
中醒来,他已经闭关疗伤,我们甚至没能再见上一面。
而我被这奇毒伤了腿双的经脉,易雀师叔费了诸多心力,才将毒
至⾜腕以下,否则我现在早就成了不便于行的废人。
宗门长辈们因这件事对我愧疚诸多,又怜我没了师尊庇佑,
骨受挫,至此对我有求必应,但那时我
本无法接受经脉受阻这件事,背着易雀师叔強行使用灵力,后果便是经脉堵塞的更加严重,受到更烈猛的反噬。
我痛极了,哭哭啼啼地去师尊闭关的山门外,靠着覆了一层寒霜的石门与他说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出来,可是师尊关闭了五感,并不能听见他徒儿的委屈与啜泣。
我哭着哭着便睡着了,再睁眼醒来时,⾝上披了件淡蓝⾊的外袍。洗得有些发⽩的,属于外门弟子的⾐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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