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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从中空针管里
 那老太说得有些艰难,语气里的停顿七八糟,这么短一段话,却听得十分费力,不过倒是与他们之前听说的没什么不同,十六继续开口问道:“阿丰是谁,也是这屯子上的吗?”老婆婆缓慢地点了下头“阿丰是阿丰,阿丰与阿年。”

 这似乎耗尽了老太的力气,她面⾊灰败地靠着桌腿,脖颈上还有不再鲜红的⾎凝在老皱的⽪肤上。望着她这样子,十六面⾊凝重起来,起⾝便要去察看,半路上,却被那只云纹皂⾊的靴子拦住去路。

 “不怕被咬?”李玄慈飞过去一个半带着挑衅的眼神,戏弄她道:“说不定专挑你这生得⽩胖的下口。”十六简直不屑与这幼稚又小心眼的阎王计较,鼓着眼睛说了句“胖又怎么了,都是我辛辛苦苦一口一口吃的”便要越过他。

 李玄慈怔了一瞬,被她逃了,随即庒抑住自己要翘起的角,也不再阻拦,只是在背后看着她动作。

 他看着十六十分⼲脆地在老婆婆⾝旁蹲下,只是凑近一看,这老太显得更吓人了,尤其在她靠近后,还突然剧烈地颤了一下。于是,李玄慈便看见那团‮菇蘑‬一样抱着膝的⾝影顿了一下。

 然后自以为不动声⾊地往后挪了挪,他眉梢眼角的微笑愈发难以抑制,十分幸灾乐祸地继续袖手旁观。

 可十六到底是专业的道士,职业素养还是比较过硬的,只清了清嗓子,便仔细查看起老太的伤痕。细细检查了一遍,又起⾝回来,靠近李玄慈那边,言又止。

 最后还是厚着面⽪求他按牢地上的人,她好检查。李玄慈嘴上刺了她一句“你⽪这样厚,他咬都咬不穿的,无须多虑。”又趁十六发脾气之前,伸手轻轻揪了一把她气鼓鼓的腮帮子,道:“去吧,他动不了。”

 只不过这样一句话,可衬着他指尖的温度,却无端多了些温柔的错觉,直到他撤了手,十六都还有些怔愣,在他眼里的笑意中,遮掩一般转⾝蹲下,查看起地上的怪人,果然,李玄慈踩得稳当,那人连动的机会都没有。

 等十六再起⾝,眼中多了几分把握,说道:“我想得没错,他中了蛊毒。”何冲面⾊一凛,思索了一番,说道:“嗜⾎,似兽非人,丧失心智,瞳孔金纹,如此古怪,倒像是蛊毒,只是不知道是何蛊?”

 “这个我暂时也说不准,不过,我猜应该是一种子⺟蛊。”十六说道。李玄慈揷了进来“为何?”“你不觉得老婆婆,与这阿年有些像吗?”十六看向地上的老太“我刚才便发现。

 她反应似乎格外迟钝,明明有感情,却无法呈现在面上,而且说话也颠三倒四。”“她并没有离开过这,那么唯一可能的原因,便是她的孙儿以某种方式影响了她。”

 “蛊虽可怕,但蛊不是疫病,并不会传人。只有一种蛊,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怪相,那便是子⺟蛊,在人的⾝上种下子蛊,待孵化后,⺟蛊能够控制影响。”

 “若是阿年⾝上被种下的是子蛊,其中还未孵化的子蛊,便有可能随着咬嗜进⼊老婆婆的⾝体里,只为因为这子蛊目标并非她,所以即便种⼊体內,也难以完全孵化,所以她才会是这副躯壳⿇木、內里却还保有清醒的样子。”

 何冲眼神一亮“若是子蛊,那么我们便能用这来追寻到⺟蛊的踪迹!”李玄慈却问了她一句“你可有把握?”十六没有立即回答,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在书中见过子⺟蛊,没有十分把握能将它出人体,还能继续让蛊虫存活,不过,若是仍留在人⾝体里,凭感应来追踪⺟虫,倒是有几分可能。”

 李玄慈挑了下眉,松开踩了许久的腕子,踢了踢地上已瘫软过去的阿年。

 “看来,又要多带个累赘了。”十六悄悄叹了口气,这么大个人,又这么疯,还危险,要带上路还真是伤脑筋的,她眼睛瞟到还坐在地上的老太,突然想到:“老婆婆⾝上应该也有没孵化的子蛊蛊虫,或许能出来试试看,权当多个预备。”

 何冲点点头,道:“你来吧,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凡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你准擅长。”若换个心狭窄的人,此时怕是要疑心这是暗讽的风凉话,可十六心眼子比铁灌的秤砣都实在,⾼⾼兴兴地拍了脯“我的脑子也是值些钱的。”

 这般铜臭冲天,李玄慈暗暗笑了下,从怀里摸出一枚铜板,指尖一弹,便弹到了十六头上,道:“去吧,记得找零。”

 嘴真是太坏了,赏铜板便算了,连一枚铜板都要找零。十六本想狠狠甩回去,但想想自己的小钱包早已葬⾝火海,还是十分能屈能伸地将自己头顶发髻上的铜钱摸了下来,边瞪了李玄慈一眼,边将铜板顺手悄悄蔵进袖子里。李玄慈接了她⽩眼,也没生气。

 就这样靠着墙,看她蹲下来,从怀里摸出张空⽩的符纸,又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摸出支极小的笔。

 最后还从袖子深处嗬哧嗬哧掏了个小布包,打开之后一股腥味传了开来。李玄慈眼角微挑,叹道:“平⽇里都将这些破烂蔵在哪了?”十六才不理他,这哪里是破烂,都是他们吃饭的家伙什,火灾之后她第一时间便想法重新预备齐了。以前不用。

 只是仗着⾝前有他这么个纯⾎在,攻击的术法她又不太在行,所以一直没用。十六不与他多争辩,又将自己头上的发簪摘了下来,小心地撬动上面的机关,从里面取了银针出来,她将掺了狗⾎的墨锭拿出来。

 刚要润开,然后停顿了下,回头悄悄瞥了眼李玄慈,然后更加低地弯了,整个人蔵了起来,偷偷摸摸地往手上沾了些唾沫,小心抹在墨锭上。

 可惜这点把戏完全瞒不过李玄慈,他瞧着蹲得跟个‮菇蘑‬的十六,突然生了冲动想轻轻踢一脚她的庇股,看看她是不是会摔个庇蹲儿,好在没等他出手,十六便润好了墨,细⽑笔蘸着狗⾎墨。

 在符纸上十分流畅地画着,看起来虽十分鬼画符,但十六表情相当自信而坚定,下笔如有神。

 写好后,十六用针刺进老太的中指指腹,从中空的针管里,慢慢流出一滴‮稠浓‬的⾎珠,啪,落在符纸上。瞬间那张符,从⾎溅的地方现出亮光,逐渐连符上的笔画也染上岩浆一般的焰⾊,仿佛活了一般。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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