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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想要饮血
 袅谷太大了。苦楝寻了许久才在荆棘深处寻到地心入口,她一路走,文簇不远不近地悄悄跟着她。

 苦楝想速战速决,一剑破开入口处妖异尖锐的荆棘,但这荆棘有异,在剑刃割破之时,纷纷坠地的荆棘不但没有枯死,反倒从剑刃断头处开出一朵朵深红色的荆棘花,苦楝再度劈去,那花反而生生不息,成倍生长而后膨开来。

 一时之间,荆棘花接二连三猛地炸开,花瓣和着花粉、花汁落了一地,随着雨水混成红色的暧昧浆,汇成涓细细地散开,进地心深处,硫磺味顺时冲天!

 苦楝连忙退后,她不敢再令雨落,无奈止了雨水,但那无所不在的花粉仍旧加重了硫磺气味,还有一股莫名的清苦之意。苦楝头晕眼花,直犯恶心,身形一顿便维持不住人形,出那极庞大的漆黑半尾。刚下了一场雨。

 那漂亮光滑的漆黑尾巴落在漉漉的花瓣雨中,看上去有些虚弱的冷淡美人拖着长长的尾巴迤逦而行,画面古怪又绮丽,令人想到漂亮又恐怖的食人花,是柔软动人的假象包裹着锋利危险的攻击

 反正袅谷之内并无人来,哪怕她是人身蛇尾的模样也并无妨碍。苦楝心中烦躁,拖着尾巴就直往地心里钻,她仍旧紧紧握着恨水,却再也不敢轻易动这四周的一草一木。

 ***入内苦楝才发觉荆棘深处果真别有天地,无数壮深绿的藤蔓环绕。方才同雨水混杂的荆棘花汁落入岩浆之中,地火炽盛,一眼望去岩浆火红滚烫,红色由浅至深缓缓铺开,像是街头货郎翻搅熬制的一锅糖。

 最后裹成一种黏着透亮的焦红。崎岖不平的地面也烫得惊人,苦楝几乎一进此地便凌空而立。扑面而来的热气吹起她的长发,紫披帛剧烈飘动,黑纱袍袖翻飞,她皱着眉握紧恨水。

 那漂亮白皙的手背透出一片片挣扎而出的蛇鳞。妖本凶,硫磺味令苦楝压制已久的妖暴涨,隐隐剖开冷淡外表里深藏的暴破坏。苦楝左手腕外侧未愈的伤口在这炙热中更加难受。

 她脸色微白,神色极冷极克制,但那长尾微微摇摆,极为烦躁不安,几甩尾摧毁了这灼热人的地方。

 “恨水,去!”苦楝一声令下,猛地掷开恨水,恨水听令没入岩浆,一剑挑起那火红岩浆中那透明细微的不寐芝。苦楝趁机甩出三尺紫绸,卷起恨水挑起的数朵不寐芝,可不寐芝上裹着岩浆。

 那岩浆一滴便烫化紫绸,滋滋烧灼的声音一冒出来,不寐芝又轻快地落回岩浆之中。苦楝定了定神,又抛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刻瓶,依法再度收集不寐芝,嘭得一声玉刻瓶直接爆裂开来,不寐芝再度落回岩浆之中,玉刻瓶碎片也被岩浆噬干净。居然取不了。

 苦楝心气越发烦躁。这岩浆蕴藏天地间自然而生的灵气,她自然是没法轻易毁去,何况年岁已久,自古而来,她都不敢轻易触及。

 她仔细想那古卷记载,思来想去也不过寥寥数语道那男妖取不寐芝,并无更详细的记载了。苦楝盘旋于岩浆之上,俯瞰这扑腾翻滚的岩浆,一时之间竟束手无策。文簇站在荆棘花丛外,白袍透,轻轻伸手摸了摸那地上深红色的荆棘花。

 他闻到她身上浅淡的楝花香气,察觉到她遮掩不住暴涨的妖气。苦楝身上向来妖气极淡,那夜他追着妖气寻她而来,尾随至客栈外,本是想同她谈一谈。

 但他又近乡情怯,畏首畏尾不敢上前,只一墙之隔,他无意地听到她与那女子的对话,他本以为她会用妖力替那凡人换脸,此乃修仙大忌,会妨碍她修道。

 但她好似另有打算,她再度消失在风里,文簇亦紧紧跟随,同她来了一处陌生的山谷。一到此地,文簇也忍不住皱眉,他因为双目失明,鼻子耳朵都更为灵敏。

 他闻到那铺天盖地的硫磺味,随之是苦楝身上隐隐加重的妖气,此地应是袅谷。月行观中古籍众多,他不好学却爱看各种古怪趣文,曾在一本残破的古卷上看见过关于袅谷的记载。

 “袅谷,旧为妖魔弃地,草木繁盛,金玉良多。地心涌热浆,硫磺回曲,其间生花,状如雨,晶莹剔透,名为不寐,取三千敷之,容貌如初。

 然不寐难取,须以血灌入荆棘,注于热浆以平其源,荆棘吐焰,献祭不止,待不寐取之,荆棘焰熄,血方可断。”苦楝是想取不寐芝,而这淋过雨的荆棘花打落一地,并未吐出焰火。想来她不知如何取不寐芝。文簇有些雀跃,他终于可以帮帮她。

 他毫不犹豫地变出一把匕首,很干脆地划破了左手腕,将滴着血的手腕置于荆棘上方,以血浇灌荆棘花。地心深处,苦楝还在尝试不同的法器乘不寐芝,滚动的岩浆忽然平息下来。

 这次苦楝持得是一只万陶壶,不寐芝竟柔顺地落入壶中,安安静静,并未再次毁掉这法器。岩浆也停了。像熄火后凝滞的透糖浆,不寐芝则是轻轻撒在上面的细密白芝麻。苦楝有些奇怪也不想探寻。

 她头疼得厉害,只想加快速度,接连持剑挥开去挑起不寐芝,源源不断地将不寐盛入壶中,与此同时,文簇的左手隐隐颤抖,指尖血一滴滴落被荆棘食干净,荆棘花随之吐出朵朵赤焰滴在他干净的衣袍上,烫开白袍滚在他赤的手臂上。

 文簇手臂内侧被赤焰烫手,眼可见冒出一颗颗肿大的水泡,但他也不能挪开半点,他几乎是快意的,借这种自式的付出生出奢望,希望能凭此令苦楝对他多看一眼。也许她看见他便会愿意听他说说话,也许呢?自那过后。

 他难得展颜,现下一边着血,轻轻笑起来隐约有旧里蓬的天真稚气。三千不寐,苦楝取了半个时辰,文簇则在荆棘深处放血,手臂被赤焰反复灼烧。

 皮烧焦的气味同那滋哇的声音令人骨悚然,他恍然觉得自己的左手像是在原始族群里被放在火架上炙烤的人串,异样又恐怖,直到荆棘焰停止之时,他才虚弱地重重倒了下去,严重烧伤的手臂垂在混着荆棘花粉,满是雨水的地上。

 那痛楚翻倍而来,他意识还清醒,但失血过多,身体瘫软地倒在漉漉的地上,几乎动弹不得。苦楝出来之时便见到文簇狼狈地倒在外头,他衣服上像是深红的雨水。

 但手腕还在血,整个左手手臂没一块好的,外头覆着薄薄一层焦黑的皮,内里是脆弱浅红的,被雨水一泡看起来肿不堪,他头发了。一张脸惨白,身下是四散的荆棘花瓣,沾在他漉漉的道袍上。

 眼上的紫纱也渗了水,笨重地巴在眼睛上,他像是被折磨死的猎物,看起来凄惨极了。周围依旧是妖满的荆棘花,苦楝看见那深红花朵上滴落的血迹,想到忽然平息的岩浆,一时还有什么不懂。

 苦楝缓缓前行,尾巴拖在那由文簇血浸泡的雨水中,漆黑的长尾上遍布冰冷的蛇鳞,,她停在他面前冷冷看他,他的血味道和凡人没有什么差别,但苦楝此刻头痛裂,妖暴涨。

 她几乎克制不住蠢蠢动的破坏,想要饮他的血,食他的,挖出他的心狠狠摔在地上,他用血帮她平息了岩浆。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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