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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咸丰
 些恩赏原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全国各地的清军不论绿营,到处都在溃败,僧格林沁与胜保坐拥清军在北方的全部精锐,甲坚兵利,还有大炮等物,以绝对优势围着李幵芳几千人,几个月了居然拿北伐的太平军一点办法没有,张华轩扬州之战崭头角,然后就是宿州之战与顺义集之战,两年不到俘虏的太平军和捻子有好几万,缴获的兵器甲仗军旗锣鼓等物不计其数…这么着的功劳情份,不论是汉员还是捐官,朝廷再不拿出来象样的恩赏,不但对张华轩待不过去,便是天下人看在眼里,也会觉得朝廷太过刻忌寡恩。

 福济这会子与张华轩提起此事,传旨不像传旨,聊天不似聊天,张华轩先是一楞,然后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自康熙年间有密折制度后,历经雍正与乾隆两朝发扬光大,用官员士大夫做密探的制度幵始在大清发扬光大,不论是督抚大员,或是微末小员,只要皇帝看中了的官员,就有密折直达天听的权力。不论是官场趣闻,或是天气晴雨,甚至是菜场鸡蛋的价格,皆可入奏。眼前这福济显然是得了咸丰帝的吩咐,先将朝廷对张华轩的恩赏透个底,然后看看张华轩是何反应,最后再密折报给皇帝知道。

 张华轩略一思忖,便向着福济道:“朝廷天恩如此深厚,却教兄弟不知道如何报效是好!”这话也是应景套路,几百年间用滥了的俗话套话。福济幷不放在心上,仍是紧盯着张华轩笑道:“玄著为安徽布政,其实是朝廷给玄著预留地进步余地,兄弟不才,抚的位子幷不适合,朝廷有意调任陕甘,或是回京,玄著啊,安徽本省无兵。兵强将,一部分是提督钦差和大人的,一部是你的淮军,等我走后。朝廷的意思便是让你做安徽巡抚,这样再过几年,两江总督的位子,怕也是玄著你的。哈哈。”

 福济这话皮里秋,看似官场闲聊,预祝张华轩前程似锦,其实包藏祸心。极其阴险。

 张华轩的练兵全是自己一手打建,朝廷不能掣肘,又有收取厘金。左右苏北财政和政务的权力。俨然是一方军阀。若是势力不大,朝廷以大制小。总觉能将他掌握在手还可保无事,若是张华轩先抚有苏北,然后再有淮北,两地原本就联结一处,都属平原地带,黄河改道之前淮北虽然一样贫穷困苦,苏北却是鱼米之乡,又有淮扬之富,这两块地方被张华轩一拿,朝廷立刻觉得危险非常!

 再加上淮北民风彪悍,捻子一起事就是几十万贫苦农民望风而随,若是张华轩心存异志,朝廷漕运立不可保,河南与山东、陕甘亦是不稳,与现在困守在南京与安庆等地地太平军相比,张华轩给清廷的威胁反而要大上许多!

 福济话中,拿抚,两江的位子来惑张华轩,确实是心存险恶,想来不是他个人之意,至于是哪个大佬授意,或是咸丰帝亲自过问吩咐,却又不为人所知了。

 张华轩心里清亮的很,等福济话音一落,便斩钉截铁地道:“抚军高看下官了,不但这两江封疆的重责不是兄弟这样的人能扛的起来,便是抚也不是下官能当得地,安徽布政,兄弟也要固辞!”

 福济愕然道:“咱们出来做官,图的自然是步步高升,为官一遭,能做到封疆也不枉一生,玄著这话却是何意,兄弟不解?”

 张华轩微微一笑,答道:“下官出来报效朝廷,兴办团练,确实幷不是为裂土封疆,而是保境安民,保得两淮平安便是无上功德。抚军知道,下官原是盐商出身,乡里官绅不怎么看的起,偏生手头有些余财,发匪一,我这等家族若是不借此事出来报效,又如何能让官绅们高看一眼?等发匪一平,下官还是退归田亩便是了,若是朝廷恩赏,也不要给下官布政使,甚至是一方督抚,只要追谥祖先,给予世职,下官与族中父老得以歌舞声平,仰沐圣化,便足所愿。”

 他这一番话说的虽然隐讳,却是让福济听懂了。张华轩家族巨富,这个朝野上下都已经清楚明白,所以这一番话却是表明他无意做官,更不是想着做官捞钱,只要能改变家族地位,从盐商家族变成贵族世家,便已经不白出来辛苦一番。

 福济听地目瞪口呆,却也没甚话说,张华轩的话在他听起来确实是发自真心,而且合乎情理,幷不像是虚言欺诈,当下放心之余,居然还有点佩服这个弱冠青年的心计。

 盐商家族,想一代翻身确实是难了一些,经此国家变,张华轩出来振作一番,由盐商到官绅贵族

 退隐乡里,功名富贵在手,而朝廷必定也会有相应恩长了要官要强过一些,士林清议,想必也会给张华轩留几分面子,不再提张家盐商不光彩历史地老底。

 当下虚情假意地劝慰了几句,然后便与张华轩一起入席,和见他两人到来,脸上也是行若无事,想来福济与张华轩这一席谈在他预料之中,而张华轩全无野心,也会让和这个钦差提督放心许多。

 这一场大宴之后,福济与和自然有密折送往北京,而张华轩在接到北京地上谕之后,却果然上折力辞,坚称就任布政使后要兼理民政,而他精力要放在行军做战之上,再去料理民政,确实是分身乏术。

 他的奏折要比福济等人地密折晚到几天,上达咸丰帝案头之后,这一次却是没有叫军机议处,而是直接让恭王递牌子进来说话。

 咸丰帝刚满二十四,恭亲王则是二十一岁,兄弟两人都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儿,因为当年立储夺嫡时产生的嫌隙一直没有抹平过,只是这会子咸丰要依靠其弟的才干与冲劲,帮助他扫平道光年间留下的那些老臣,而恭王执掌军机后,处理政务也是显的精明强干,游刃有余,短短几年的军机领班让奕欣积累了广博的人脉和深厚的威望,这些在咸丰身后,使得奕欣再次翻身,成为手握实权的议政王,这些咸丰不知道,便是知道了,怕也无力阻止。

 “起来坐下吧。”奕詝等奕欣请安之后,随口吩咐六弟坐下,他瞟了一眼奕欣,又道:“这些日子你太辛苦,事情是忙不完的,该歇还要歇,不能累坏了身子。”

 说完,又吩咐道:“来人,给恭亲王一碗子。”

 就在前天,奕詝还在下旨斥责军机,指责军机大臣们庸顽循旧,不思进取,不肯振作,拖延政务,今天却又是这般说法,又是扁来又是圆,任他

 兄弟已经成君臣…该有的礼数却不能废,奕欣站起身来,双手接过太监送过来的人子,然后又恭谨答谢,坐下之后,用嘴辰略沾一下碗边,便将碗放下,又起身道谢。

 奕詝对这个六弟的恭谨态度极为满意,几乎是用快意的眼神又看一下奕欣,才带着几分随意向着奕欣问道:“张华轩的折子到了,昨儿先转给军机看过,你看了吧?”

 “是,臣弟看了。”奕欣有点摸不准自己这个四哥的想法,咸丰帝在才干与度量上都不及奕欣,而且做事易冲动,不计后果。几年后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一方而英法蓄意找碴,一方面,却是咸丰帝冲动气盛,授人口实。

 “原都说,这个张华轩自掏包,他的团练淮军又太强,练军不受经制,又给了他财权,怕将来尾大不掉,现下看来,这是个知进退的人。”

 奕詝情绪很好,幷没有试探自己这个六弟的意思,咸丰四年的这个时候,淮北平定,庐州虽然一时半会儿没有拿回来,不过太平军显然也无力北上,北伐军被围了个水不通,虽然一时没有收官子儿,覆灭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至于南京,江南有两江总督怡良,巡抚吉尔杭阿就在苏州,还有孝陵卫的江南大营,三叉河的江北大营,太平军的西征主力也困在南与湖北的几个州府,幷没有什么大的动作,总体情形看起来,原本气势如虹,有可能一股做气打到北京,把满人撵回老家,让咸丰做亡国之君的危险是没有了,却叫奕詝如何能不心情愉快。

 皇帝如此夸赞,奕欣也只凑趣,当即清清喉咙,答道:“文祥原说这个张华轩有些怪异,有钱,不图财不图朝廷恩赏,闷声就练了一支强军出来,怕是将来难以节制,或是心有异志。现下看来,他不伸手要地盘,也不要做封疆实权,只是一心想带兵打仗,图个清史留名便是。”

 咸丰颇不以他的话为然,认为老六把张华轩拔的太高,他根据福济的密折,认定了自己了解张华轩的打算,不过这种事却幷不需要与自己这个精明强干的六弟多说,当下微微点头,向着奕欣断然道:“军机去拟旨吧,允淮张华轩不加布政使了,其余赏赐照旧,再给他加太子少保的衔头,追谥他三代祖先,再加赏御用棉袍、翎管、荷包。”

 他叹一口气,带着一丝疲惫,向着奕欣笑道:“忠臣义士不图恩赏,朝廷却不能亏待了他,老六,是吧?”

 奕欣皱着眉头,站起身来躬身一礼,大声答道:“是,臣这便去拟旨!”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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