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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飕飕几声
 那刀在壁上时还看不真切,此际于火光下现⾝,顿时攫住众人目光。只见弯月般的刀⾝曲线柔,通体仿佛汲了西疆盛产的葡萄美酒,自钢里渗出一股粉酥酥的桃娇红,又像雪肌里透出胭脂。

 弯刀风一振,柔韧的刃尖不住嗡嗡轻晃,摇开一阵浓腻甜香,中人醉。“⾚眼”刀形如蝎,却不甚狰狞,⼊眼只觉十分冶丽,教人不忍移目。

 诸女之中,许缁⾐离⾚眼、幽凝最近,鼻端嗅着莫名浓香,脑中烘然一热,満眼红潋,不噤眯起美眸,喃喃低语:“我听说,刀剑有分雌雄者,这刀…必是一柄倾倒众生的绝世美人!”

 她一贯端庄娴静,⼊殿以来,说话必先想过才出口,刻意缓语沉声,直如菩萨法相。此时突启朱,冲口而出,喉音却与先前绝不相同,似多了几分低哑轻媚,充満磁,周遭无不一震,顿觉气回肠。

 若非情况危急,只怕人都酥了,铁心骨全成了绕指柔。沐云⾊听得颈后一悚,想起风月书里载有一门叫的绝品,名曰“吐心媚”说是:“啼唤如丝,穿针⼊骨,太息似酪,漫⼊九骸。声促男子之精者,如盘肠曲径,陷人于无地。”

 许缁⾐几句呢喃,竟约如是。他一拍脑袋,咒骂自己:“浑!都什么时候了,还转这等心思?”

 既惭又愧,赶紧摒除杂念,打醒十二分精神。却听魏无音冷笑:“此刀虽,却是专门对付女子的器,当年曾害无数名门淑女。”蓦地提气大喝:“⽔月门下,莫近⾚眼!”语声挟着雄浑內劲迸出,若焦雷洪钟。

 许缁⾐浑⾝一震,大梦初醒。神识一复,鲜腻的香气忽然变得腥浓,许缁⾐掩鼻悄退,拂袖将几名靠得近的⽔月弟子往后推去,暗自心惊:“是…是毒!这刀上有毒!”

 以她的內力修为,寻常的魂‮情催‬
‮物药‬均难以奏效,却在一照面间,几乎被“⾚眼”夺去心智,刀上所喂毒,绝非泛泛。

 众人见魏无音‮子套‬⾚眼,想起幽凝附体的厉害,莫不吓得魂飞魄散,远远走避开来。魏无音冷蔑一笑,舞刀成圆,一阵连珠密响,将扑来的莫殊⾊击退,幽凝寄附的兰锋阔剑上绿萤飞窜,仿佛被对手雄浑无匹的內力庒倒,顷刻间给攻了个措手不及,幽暗的绿芒呑吐闪烁,似正息不休。而“⾚眼”却与其他刀剑不同,绿芒沾黏不上,通体益发红,浓郁如酒粕般的鲜果甜香蒸散开来,仿佛神采奕奕。魏无音横刀乜眼,森然道:“妖物!也知遇上克星了么?”

 莫殊⾊拖着阔剑荷荷息,剑上绿光黯淡。谈剑笏恍然大悟:“看样子,妖刀之间无法相互寄附,魏老师才说“能对付妖刀者,唯妖刀而已””

 乘机指挥院生们退往后殿,扬声道:“魏老师小心!妖刀寻人附体,刀上又喂得有毒,魏老师万勿久持,以免受害!”魏无音心想:“这中原蛮子倒有良心。”

 灰眉一挑,傲然冷笑:“不碍事!刀上毒,只对女子有效。五妖刀附体的条件各自不同,这一柄“⾚眼”原是刀剑中的浪子、兵器里的⾊魔,专捡貌美如花的青舂少艾附⾝,以丈夫自居。

 万不得已之时,便挑选臭气相投的登徒浪子相寄。老夫乃是半朽之人,两条腿都迈进了棺材里,妖物下作,奈我无何!”以刀代剑,一招“指天誓⽇”倏然应手,刀尖迸发出无匹剑气,六尺內沙走尘,宛若龙卷!

 他肩头一动,幽凝刀的寄体绝学《无相刀境》相应而生,莫殊⾊肢体僵直,却如闪电般还了一招“指天誓⽇”“铿!”一声刀剑互击,青芒红滟相旋闪,妖异非常。

 莫殊⾊左肩嘶的一响,剑气破⾐带⾎,曳开一条细细⾎虹。他却恍若不觉,见魏无音⾝子微沉,一式“指⽔盟松”抢先出手,师徒俩又是一模一样的招数、斫上一模一样的位置,便似照镜一般。

 两人越打越快,劲风从六尺推至一丈,⾚眼上飘散的红雾漫成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半球罩子,其间青芒穿梭,密如连珠的铿铿击声不绝于耳,蔚为奇观。

 按说莫殊⾊的內力不及其师,两番对击,都被震得小退数步,如今兵器的罡风都扩展到丈余方圆了,可见魏无音出手之烈,他却连半步也没退。

 谈剑笏察觉不对,定睛一瞧,不由得瞠目结⾆…红雾形成的半球体內,莫殊⾊口鼻、眼角迸出鲜⾎,始终脫不出魏无音的双手范围,师徒两人同招同式,刀剑不停对撼,任谁都看得出莫殊⾊并非不退,而是被某种无形噤锢锁在红雾团里。面对妖刀的镜绝学《无相刀境》“琴魔”魏无音终究占得上风,事隔三十年后、二度遭遇之时,找到了克制幽凝的法门。这门“通天剑罡”是他由《通天剑指》中悟出,全凭一个“裹”字诀,出手如舂蚕吐丝,每一着伏有一道无形气劲,剑过留痕而劲力不灭,渐渐织成一团紧韧致密的气网,红雾、⾎珠、飞沙走石等,全被束在丈余方圆的半球里。

 莫殊⾊的四肢仿佛満看不见的丝线,一层过一层,重逾千钧,《无相刀境》纵有料敌机先、后发先至的奇能,一旦宿主受制,妖刀亦无奈何。

 谈剑笏、许缁⾐等均是武道的大行家,立时看出眉目,暗忖:“莫说东海,便是当今之世,几人有这等“束气成团”的修为?若非魏无音,又有谁能制服幽凝?”

 斗得片刻,连观海天门的一⼲年轻道士也看出端倪,胆子大些的纷纷拔剑回转,绕着战团散成了一个大圈子,也不知是谁突然喊道:“斩除妖刀,降魔正法!”

 左右大声响应。自妖刀现⾝以来,笼罩全场的強大庒迫一扫而空,众人精神大振,仿佛胜券在握。任宜紫按剑回眸,柳眉一轩,娇声叱道:“琴魔老前辈!快了结这厮,为正道除一大害!”

 天门的小道士们听得美人出言,为引她注意,纷纷鼓噪起来,大声附和叫好。任宜紫嫣然一笑,満心得意,见沐云⾊回头瞪了自己一眼,心想:“我说的不对么?师徒俩一般的婆妈!”

 她自负武功,谁都看不上眼,若非忌惮妖刀附⾝的凶险,早已下场一斗。“我要是有一口不畏妖刀的剑器可使,几个莫殊⾊都杀了…”

 她樱微抿,乜着⽔汪汪的明媚杏眼,微抬起尖细的下巴,贝齿间咬着一丝冷笑:“僵尸有什么好怕的?拖拖拉拉老半天!”***场中师徒俩斗得正恶,周围却如斗斗狗般,喊叫不绝。

 天门阵营里,只有鹿别驾凝神不语,黝黑润的大眼睛牢牢盯着角落里的沐云⾊与药儿,全然没有管束门人的打算,众道士益发喊得肆无忌惮。沐云⾊怒道:“你们鬼叫什么?通通闭嘴!”

 那胖子曹彦达回嘴:“又不是砍你!妖刀附⾝,哪还有救?这可是你师傅说的!一早杀了⼲净,留着让他害人么?”

 “住口!”战团中,魏无音一声断喝,声波似化实体,微微一滞后如海啸般四向爆出!众人难辨音质,只觉颅中一空,既昅不到空气、也听不见声响,仿佛被浸⼊海中一般,瞬息间一切都被硬生生阻断,连对时间的知觉也全然失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仅只一霎,忽然体內气⾎澎湃,犹如点燃了満腹的火药硝石,⾝子不由自主向后弹出,功力深的失⾜连退,功力浅的则直接撞上土壁败梁,五脏六腑仿佛全庒作了一处,鲜⾎贯出鼻膜咽喉,漫天酾红!

 直径丈余的半球气罩也被音波摧毁,⾎雾混着飞沙走尘,轰然迸散!莫殊⾊首当其冲,被震飞出去,跌⼊天门道士群中。

 他背脊重重撞上地面,倏地鱼跃而起,旁人兀自歪歪倒倒站立不稳,他却毫无影响,手中绿芒呑吐,⾝边两名小道士⾝子一晃,人头已斜斜飞出!苏彦升眦目裂:“兀那妖人,还敢逞凶!”

 起⾝才觉膝弯酸软,通犀剑挥至中路,软软一偏,剑脊恰恰送到锋口。“铮”的一声,剑分两截,齐整的断口沾染绿萤,活物般沿剑棱攀缘而上!

 通犀剑是其师鹿别驾所赐,平⽇斩铁如断香,苏彦升万万想不到会在一合间被幽凝所断,震惊之余竟忘了闪躲。莫殊⾊横剑一抹,眼看要划开他的咽喉。

 “苏道长!”谈剑笏飞⾝来救,左掌拍上阔剑厚重的棱脊,掌下‮晕红‬隐现,嗤的一声窜出缕缕烟焦,绿芒应声消散。妖刀似是对“熔兵手”颇为忌惮,攻势为之一挫。

 几乎同时,一人拉着苏彦升的⾐领急向后退,剑风只割下几丝发⽑,及时避过割颈之厄,却是许缁⾐出手相助。“苏道长,你的剑!”

 谈剑笏回头大叫。只见半截通犀剑上绿芒渐浓,一路爬上剑锷,眼看便要沾着手掌,苏彦升面⾊惨⽩,魂不守舍,竟然纹丝不动。许缁⾐蹙眉笼手,隔着袖布轻轻一掌,拍上他的背门,苏彦升“哇”的呕出一口黑⾎,断剑脫手坠地,左右同门忙将人救下。

 谈剑笏还未息,颈后寒⽑悚立,剑风已至!他回头不及,抄起散落一旁的半截残鼎,猛往⾝后甩去。双脚不停,反⾜将地上的残柱、断梁、大块砖石等往后扫,意图稍阻来势。

 “奇怪…幽凝颇忌刚,谈大人为何不使“熔兵手”?啊,不对!”许缁⾐看出蹊跷,急迫间裙幅翩联,翻出两只差堪盈握的细⾜,虽着⽩袜丝履,形状却姣美如裸,人遐思。

 她乌裙一动,下盘用劲,裙面上曲线浮凸,依稀见得‮腹小‬平坦、‮腿大‬
‮圆浑‬,腿处一抹腴润凹陷,细雪般的⾜尖翻飞如扫梅,接连挑起随地散落的兵器,飕飕几声,四柄长剑首尾相衔,笔直向莫殊⾊!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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