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嫔妃争宠 24
第二十四章 嫔妃争宠
他睡下去,倒真是安静得很。我侧脸看他,他已经闭了眼睛,有些诧异,竟真的这么早就睡了?
今⽇,他也不粘上来,不抱着我的⾝子。
良久之后,他忽然开了口:“明年,朕给⽟儿找个师傅。”
此事,他也提了好几回了。不免开口:“皇上心里可有人选?”
他“唔”了声,轻声道:“杨成风。”
到底还是吃了一惊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边上的男子,他只依旧闭着眼。而我,突然笑了:“杨将军会是个好师傅。”顿了顿,我又言“只是,皇上是要杨将军教帝姬习武么?”
他轻笑起来,翻了⾝,睁开眼睛看着我,笑道:“谁说他教的就一定是武?可别小瞧了他,他文韬武略,什么都懂。”
讶然地看着他,这,倒是我不知道的。
“那为何…要做将军?”我忽而想起,在宮里初次见杨将军的时候,他给我的第一感觉,就不像个武将。尤其,是他褪下铠甲的时候,他浑⾝上下,没有硝烟的味道。有的,只是儒雅的书卷味。
不噤又细瞧着元承灏,是否,他的一切,也全是杨将军教的?
元承灏却又轻阖了双眸,片刻,才开口:“据说是先帝想他执掌兵权。”
只先帝的一句话,杨将军就真的弃文从武。也难怪,元承灏总觉得杨将军只是效忠先帝的。可是如今,他亲口说出要他做帝姬的教学师傅,那么,是开始信任他了,是么?
这样想着,我心里竟然是⾼兴的。
“杨将军有经验,一定能将帝姬教得很好。”因为,他还是元承灏的师⽗。
他应了声:“朕也希望他能将⽟儿教得很好。”
“帝姬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笑着,倒是不再说话。
“皇上放了云眉在杨将军的⾝边,您更不必担心。”
他不答,只道:“朕还想放个人在你的⾝边。”我一怔,听他又道“明儿叫內务府再给你拨一个大宮女过来,好好儿伺候你。”
还以为他只是说说的,倒是不想,他竟是来真的。
叹息一声,我忽然想起一人,便道:“倒是不必⿇烦皇上了,臣妾只将外头的蘅儿调进来就可以了。”
他微微哼了声道:“就这么忌讳朕的人?”
“还是留着她们伺候皇上。”略笑着,又道“或者,拨几个过北苑去伺候柏侯殿下,不正好显示皇上待客周到么?”
他点点头:“朕倒是忘了此事了,回头让常渠过內务府去传话。”
翌⽇,他真的派了常公公过內务府去。我忙遣了阿蛮也跟着过內务府去,给柏侯煜的宮女,务必要选的柔情和才情,这,才能陪得上他北国二王子的⾝份。届时,等他看中了谁,元承灏便也不会将我姐姐赐给他了。
阿蛮出去了,隔了会儿,见蘅儿进来谢恩。
我还在
上躺着,她的眼睛红红的:“奴婢叩谢娘娘大恩。”
我让她起来了:“往⽇,是委屈你了。”她跟着姐姐在宮府的时候,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蘅儿狠狠地头摇;“娘娘可别这样说,奴婢有什么好委屈的,倒是大姐小,如今…又做了贤妃娘娘的宮女…娘娘。”她似突然想起什么“如果可以,请娘娘将奴婢换去慧如宮吧!”
我怔了怔,叹息着头摇,哪有她想得那么简单?就算贤妃同意,姐姐会同意么?当初蘅儿的事不告诉我,她就是怕我为了她的事⿇烦,如今她又怎么会要蘅儿过慧如宮去换了她来?
抬眸看着面前的宮女,轻声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姐姐的事,本宮会想办法的。”
听我如此说,她也不再多言。
隔了会儿,听得苏太医来了。拾得公公端了药进来,蘅儿忙接了。喝了药,才见苏太医上前来替我把脉,他朝蘅儿看了一眼,开口道:“去御膳房告诉御厨,这段时间娘娘的膳食都清淡一些。”
蘅儿应了声下去。
我低声道:“隋大人其实不必支开她。”
他的指腹离了我的腕口,嗤笑道:“宮里的事,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话落,他缄默良久,才又皱了眉“贤妃会把倾儿调去慧如宮,也是微臣一开始不曾想到的。”
我咬着
,此事,我一时间也还没个头绪。
他似想起什么,忙道:“对了,昨⽇之事,她要微臣告诉娘娘,是贤妃出脚绊了她。”
我就说,姐姐怎么会无缘无故摔倒,果然还是贤妃做的手脚!那⽇,她是否已经看见元承灏进来,所以才想出这样一个法子?亏得她还假惺惺地求情,若是元承灏执意要责罚,她还能拦得住?
“她担心娘娘的伤,一早便来嘱咐微臣来瞧瞧。”他的声音低低的,那里面的担忧,更多的,还是为了姐姐。
忙头摇:“本宮没什么事。”元承灏差点罚了姐姐的事,我也还是不说为好,免得苏太医又对他有意见。此事,相信姐姐也是不会说的。
他点了头:“一会儿微臣给娘娘开几帖药,给娘娘调理⾝子用的。”
他只又待了会儿,便告退出去。
我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糊糊的,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略睁开眼睛,见是蘅儿,便依旧闭了眼不说话。
她在我
前站了一会儿,又起了⾝,将开着的窗户关了起来。又躺了会儿,开口要她倒杯茶给我。
蘅儿忙倒了递给我,我喝了几口,见她还看着我,似乎是一副
言又止的样子,不免开口:“有什么事?”
她迟疑着,突然跪下道:“娘娘,奴婢有一事未曾与娘娘说。”
直直地看着她:“何事?”
蘅儿低了头,半晌,才继续道:“昨⽇阿蛮出来,说是有一盅燕窝是娘娘赏赐的,给了奴婢。奴婢在房內吃的时候,不慎滴到了手上。不过一瞬,奴婢手上的戒指便黑了。”她说着,摊开手掌,那枚戒指此刻还好端端地躺在她的手掌心。她又道“这,还是奴婢在宮府的时候大姐小赏赐的。”
双手一颤,端着的茶杯差点溅出⽔来。
蘅儿的声音低低的:“奴婢还怕极了,后来才知燕窝是贤妃娘娘送给娘娘的,可,昨夜皇上在,奴婢不敢擅自来找娘娘。”
坐正了⾝子:“此事为何到了现在才说!”
她吓得⽩了脸:“奴婢害怕,只胡
将燕窝倒了。今⽇本来是想说,可,奴婢又得知,昨⽇那燕窝,还是大姐小亲手端给娘娘的…”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我,听出那话里的意思了。
蘅儿不说,我几乎也是快忘了。
昨⽇那样的情况,贤妃要害我,那是不理智的。所以,她是故意要姐姐端了燕窝给我,届时出了事,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姐姐的⾝上。
她是关雎宮出来的宮女,叶蔓宁因为我的事才服毒自尽。更重要的是,后宮所有的人都以为,姐姐的了夜一恩宠后,被元承灏厌恶。尤其,昨⽇元承灏对姐姐的态度,贤妃心里就该乐了。怪不得,她能那般从容地为姐姐求情,原来,真正的好戏,在后头!
想起来,此刻还后怕着。
茶⽔到底溅了出来,而我自己却毫无知觉。
“娘娘!”阿蛮进来瞧见了,忙大步过来接过我手中的杯子,她又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蘅儿,皱眉问“娘娘,发生了何事?”
将事情耝略地说了一遍,阿蛮也是露出了惊愕的神⾊。
目光,落在蘅儿的⾝上,低语道:“此事,不得伸张。”免得,真的中了贤妃的计。
蘅儿连连点头:“娘娘放心,奴婢明⽩。”
阿蛮咬着牙:“娘娘,贤妃娘娘当真心狠手辣,才扳倒了皇后,就已经向娘娘下手了!”
是啊,我还真是小瞧了贤妃!
而目前最让我担忧的,依旧是在慧如宮的姐姐。
叶家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灯。
贤妃不会杀姐姐,却想借元承灏的手来杀姐姐!她不会知道因为安歧
的事,元承灏答应不管姐姐做错什么都不会杀她,可,倘若姐姐真的犯下“滔天大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看我的脸⾊不好,阿蛮小声劝道:“此事娘娘也先别担心,急也是急不来的。我们还得从长计议的。”她顿了下,又道“对了,娘娘
代的事情,奴婢办好了。那些,虽是落选的秀女,可,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柏侯煜的事情来。
只是心,却依旧没有放松。
不让柏侯煜接触姐姐,是怕他真的选中了她。可如今,姐姐在慧如宮,似乎更危险。
郑贵嫔有句话真的说对了,在这宮里头,得宠不是唯一的赢家,活着,才是。
如今,除了柏侯煜,我再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能从贤妃那里开口要得一个宮女。除了北苑,我再想不出还有第二个地方能比柏侯煜的寝宮更全安。
也许,我一开始就错了。好多事,冥冥之中注定的,你再強求,都改变不了。
传了拾得公公进来,让他过北苑去,看看今⽇芷楹郡主是否有⼊宮来。如果来了,请她过馨禾宮来一趟。我知道,前几⽇她一直不曾进宮,叶蔓宁才死,我知道,她势必是为了安歧
。
拾得公公回来的时候,芷楹郡主是与他一起来的。
她⼊了內,低声道:“本来今儿就是要来看看娘娘的,倒是不想,娘娘倒是派了公公来了。”
看着她,神⾊倒是不错。
我只问:“柏侯殿下可在寝宮內?”
她有些诧异,终是点了头:“自然在,方才我还教他下棋呢。娘娘怎的突然问及他?”
“找他有些事,只是,我到底是后妃,如今又下不了
,在寝宮內见他,貌似不合规矩。”若是被元承灏知道了,恐他又得动怒。
芷楹郡主也不问我找他何事,只略敛了神⾊思忖了片刻,才道:“娘娘单独见他确实不合规矩,若是我也在场,就是有人问及,也还有理由的。我才让寻枝去问过,说是宮里最好的那本棋谱如今在娘娘寝宮里,正好有个借口来取。”
我倒是想起那时候汀雨确实替我找了本棋谱来的,如今倒是个好借口了。
拾得公公去请了柏侯煜来,芷楹郡主起了⾝:“我还是过外头看看,娘娘有话便说吧。”
待她出去,柏侯煜才回头看我,低声道:“看来娘娘的⾝子无碍了。”
“多谢殿下挂心了,本宮今⽇朝你来,是有另外的事情。”没时间和他拐弯抹角。
他只问:“何事?娘娘但说无妨。”
深昅了口气开口:“皇上说过,这宮里,只要殿下看上哪个女子,他都能指给殿下。本宮想请殿下,开口要贤妃娘娘⾝边儿的一个宮女,叫宮倾月。”
他的眼底终是显出了震惊,半晌,才笑:“今儿从內务府送来的四个宮女据说也是娘娘给我挑选的,怎的还过去半⽇,娘娘又要我开口要了贤妃娘娘⾝边的宮女?这…我可不懂了。”
抬眸看着他:“宮倾月是本宮的姐姐,本宮与贤妃素来不合,这宮里,还能有比柏侯殿下的北苑还合适不过的地方么?”
他的嘴角缓缓牵出了笑:“原来娘娘是看中了这点方便。”
“这个人情本宮欠了你,⽇后必定返还的。”急急说着,就怕他不应。
柏侯煜却是头摇:“我来西周,并不会卷⼊这后宮的斗争中去。我只是个外臣,不能叫皇上为难。”
“那一⽇,殿下来告诉本宮冯昭媛的事情,不已经越界了么?”
他忽而笑道:“冯昭媛的事情,娘娘心里最是清楚。有人冤枉了叶皇后,到底是一条人命,我还以为我说了出来,能救她一命。倒是不想,还是不能。还累娘娘受了伤,我还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柏侯殿下…”
他却打断我的话:“娘娘若是只这事情,我看我还是先回去了。”语毕,转⾝便走。
我吃了一惊,本能地跳下
去。面前的男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疾手快地扶住我的⾝子,皱眉道:“娘娘这是作何?”
用力抓住他的手:“那么如今亦是一条人命,殿下为何不管?”⼲脆,将事情说得严重一些。
他怔了怔,扶了我上
,低声笑着:“那宮倾月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娘娘和郡主都为了她说尽好话?”他的话,倒是叫我愣了下,他看着我,又道“关雎宮出事的那⽇,郡主就曾跟我提过,届时要我向皇上要了她过北苑去。还说,宮倾月才学兼备,是个配得上我的女子。”
十指猛地收紧,芷楹郡主亦是考虑到了待在柏侯煜⾝边的全安
,只是她不知道姐姐与苏太医的事。而我,亦不能告诉面前的男子。我求他帮忙实属无奈,我不敢完全信任他。
信错了,可就是两条人命。
元承灏就算不杀姐姐,可苏衍若是死了,姐姐还能独活么?
“那殿下会喜
本宮的姐姐么?”直直地问着。
他忽而浅笑起来:“倒是好奇着,未见着真人,却已经听了太多关于她的事情了。”
心头微微收紧,我咬着牙:“本宮求殿下向贤妃开口要了她,可殿下不能喜
她,更不能向皇上说,您要的王妃是她!”
柏侯煜直起了⾝子,他的眸中微微染起了一抹愠⾊,只听得他嗤笑一声道:“娘娘的这个要求未免太过分了。”
我急着道:“莫非今⽇本宮替殿下挑选的宮女你都看不上眼么?”
他却道:“娘娘选的,自然个个美
无方。我只是在想,若是我愿意,一并带回北国去,你们皇上也不会小气这个的。”
他的话,说的我一震。
恰逢此刻,见芷楹郡主推门进来,她的目光朝柏侯煜瞧来,似是怔了怔,随即道:“娘娘,皇上来了。”
元承灏,他可真会挑时候来。
阿蛮也跟着进来了,将棋谱
至芷楹郡主手上,她点了点头。
元承灏已经进来,见屋子里这么多人,他显然一怔。芷楹郡主忙行了礼,笑着开口:“阿蛮才找着了棋谱皇上就来了,莫不是一早就算好的?”
我亦是笑道:“郡主教柏侯殿下下棋的,听闻棋谱在臣妾这里,便来了。”
元承灏这才应了声,芷楹郡主已开口:“皇上来了楹儿可不敢再逗留了,这就先回北苑了。”她说着,朝元承灏福了⾝子出去。
柏侯煜抿着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从他的话被芷楹郡主听见之后,他的神⾊一直很奇怪。此刻也是一言不发,只微微朝元承灏一笑,便跟着出去。
我咬着牙,我那话还没说完呢!
见元承灏在我
边坐了,我忙问:“皇上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他低声道:“过两⽇除夕了,朕来看看你恢复得怎样?”
其实,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却是道:“怕是下不得
。”其实除夕盛宴,我倒是并不怎么想参加。
他愤愤地骂着:“庸医。”
“在皇上眼里,只隋太医不是庸医。”
他佻了眉:“朕还在想,是否因为昨⽇宮倾月那一摔,加重了你的伤势。”
我咬牙:“臣妾其实已经可以下
了。”
他这才点了头:“很好,朕会赏赐苏衍的。宮倾月那宗
⽑蒜⽪的事,朕也不放在心上了。”
抬眸看着他:“皇上为何一定要臣妾参加除夕晚宴?”我一点都不喜
。
他却头摇:“那倒不是最重要的。”
我问他为何,他却是也不答。
他只坐了会儿,又过了冯昭媛的翎沅宮去。冯昭媛流产不久,他倒是应该多往她宮里走走,以示安慰的。
独自躺在
上叹息一声,此刻再叫柏侯煜过来,再是没了理由。也许,他还不来了呢。
有些烦躁,下了
。
阿蛮扶着我,小声道:“娘娘还是躺着休息。”
摇着头,可以下
了,不是骗元承灏的。再说,我在
上躺得浑⾝都不舒服了,下来走走,也是好的。蘅儿取了裘貉给我披上,两个宮女扶着我出去。
外头的
光很好,却并不刺眼。
这一年即将过去,天气却渐渐地好转了。
偶尔有风吹过来,只少少地吹起了地上的几缕尘埃,空气里,満満的
光和泥土的味道。
在院中的亭子了坐了,蘅儿又端了茶⽔点心上来,我却没有心思吃。抬眸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那张挂于门上的面具。此刻瞧着,竟似乎有些滑稽。
隔⽇,阿蛮兴冲冲地跑来告诉我,柏侯煜开口问贤妃要了姐姐。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是意外。我以为昨天的谈话,他并没有应下,只是不想,他终是帮了我。⾼兴过后,才忽然想起苏太医,忙要阿蛮宣了他来。
原本是该早点告诉他的,可我却不确定柏侯煜会不会答应。
苏太医来的时候,脸上的神⾊,倒是不像怒。
他进来,寻了惯例替我把脉,我低语道:“姐姐的事,是本宮想出的主意。”
他的脸⾊未变,半晌,才开口:“听闻昨⽇柏侯殿下来过馨禾宮,微臣便猜到了此事。不瞒娘娘,此事,微臣也不止一次地想过。如今,再没有谁能比他开口更合适,且,贤妃娘娘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谁都知道,西周是想和北国
好的。不过一个宮女而已,贤妃娘娘若是不应,就是不利于两国邦
。微臣之所以一直犹豫,是怕…”最后那句话,他没有说下去,只是一阵叹息。
看来,他和我担心的,是一样的。
两人都缄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才听他又道:“此事,暂时只能这样。没有什么,比倾儿的全安更重要。”
我点了头:“你放心,本宮不会让姐姐出事的。”
这时,阿蛮进来了,手中带了那⽇年嫔给我的药膏进来。她只递给苏太医,道:“苏大人看看,这药膏会否有问题?”
他接过闻了闻,又还给了阿蛮:“好药。”
阿蛮这才笑了:“那奴婢可就敢给娘娘用了,年嫔小主说,是去疤用的。”
苏太医略笑道:“原来如此,娘娘如是无事,微臣就先告退了”
我叫住他:“苏大人,北苑,还是不要常去的好。”
他并不曾回⾝,只轻言着:“那里全安,微臣有分寸的。”
康定十六年的最后一⽇,除夕。
宮里到处张灯结彩,不过刚刚⽇落,各处的灯笼早已经点了起来。
众嫔妃聚在一起笑着说话,阿蛮扶我进去落了座,见贤妃端坐在我的对面。她的⾝后,果然已经不见了姐姐,菱香正伺候着她喝茶。
女子的目光朝我看来,见她嘴角略略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冯昭媛没有来,她还卧
休息着。
芷楹郡主也来了,依旧与我同坐一席。寻枝扶她坐下了,她才小声问我:“娘娘的⾝子可好了?”
我点了头:“早没事了。”
她又道:“你姐姐在北苑很好。”
“此事,我不知怎么谢郡主。”必然,还是她出了力的。
她却笑了:“谢什么,她好,也是我希望的。”
才说着,见柏侯煜带着姐姐进来。众人的目光一起朝门口看去,男子今⽇一袭浅⾊青衫,⽟冠束发,颀长的⾝影投进来,说不出的风流倜傥。
那双湛蓝的眸子,环顾了四周,而后,朝我们瞧来。他似是一怔,却是没有过来,只转⾝过一侧的席上坐了。姐姐侍立于他的⾝后,见了我,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来。
几⽇不见姐姐,单是瞧见她的脸⾊,我便知,这一次,是真的好了。
我的心情,也大好起来。
元承灏与太皇太后宴请完前朝的大臣,这才会过这里来。
他们进来的时候,众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元承灏看着似乎也⾼兴着,不待众人起⾝,他便开了口,让大家都不必行礼。
与太皇太后上去落座,一旁的宮女忙上前斟酒。
太皇太后笑道:“让皇上少喝点儿,方才在前面就喝了不少了。”她的话语里,已经丝毫听不出悲伤。我不知道是她掩饰得太好,还是真的忘了叶蔓宁死了的事情。
宮女怔了下,却听元承灏开口:“朕真是丢脸了,这等事,皇祖⺟可不该在这里说出来的。”
他的话才落,底下的嫔妃们都悄悄着笑起来。我亦是笑,他还有什么丢脸的?他不会喝酒的事情,知道的人还少么?
不免,望向对面的柏侯煜,他倒是真的不知道的。
上头,已经传下男子的声音:“给朕斟満了,二王子的这一杯,朕可得敬的。”
宮女见太皇太后也不再说什么,忙小心地给他斟満。他端了起来,笑言:“今⽇二王子在这里,就当在北国的王都,这一杯,朕敬你。”
柏侯煜笑着举杯:“多谢皇上。”言罢,二人都一饮而尽。
气氛渐渐地热闹起来。
阿蛮看着不让我饮酒,只芷楹郡主喝了两杯,她真⽇,倒是也不多喝。她悄悄问我:“娘娘,上回我喝醉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我怔了下,随即笑道:“怎么会?郡主想的多了。”
她只笑着,也不说话。
我却又问她:“今⽇,小王爷和王爷在一起么?”
她没想到我会如此问,愣了下,才点头:“必然的,娘娘怎的问起这个?”
我头摇,我也不知怎的就问起这个来了。
宴席过半,听得元承灏奋兴地开口要棠婕妤跳舞助兴。棠婕妤笑着起⾝,目光却是朝我瞧来:“真可惜了,若是馨妃娘娘没有受伤,嫔妾倒是想一睹娘娘的舞姿,如今,倒是叫嫔妾出来献丑了。”
我笑道:“棠婕妤舞倾天下,本宮可不敢比。”
她也不再和我计较,随着丝竹之音悠扬而起,棠婕妤曼妙的⾝姿缓缓轻旋,莲步微移。
悉的金铃声夹杂在丝竹之声中,更有一股清泉“叮咚”之势。宛若一纵瀑布从千百尺⾼的山
垂挂下来,余音四溅。
一旁的姚妃叹道:“真真是好舞步。”
我侧脸看她:“莫非姐姐不曾见过么?”
她这才回神:“本宮也只是听闻她舞跳得好,倒是真没见过的。昔⽇,能有幸见她跳的,怕只有皇上一人呢。”
可是今⽇,她却愿意跳了。是因为我来了么?想让我开开眼界?
呵,不免头摇苦笑。
这宮里,还真是什么都争,连舞蹈也一样。
一曲舞毕,众人都叫好。
元承灏笑道:“还记得你第一次跳舞给朕看的时候,朕赏了你一个金铃。今⽇,要什么,朕倒是让你自个儿挑。”
抬眸看看殿上的男子,他还真是大方。
棠婕妤跪下道:“皇上以往赏赐臣妾的也够多了,臣妾今⽇,倒是不想要什么。”
他挑眉:“哦?还有朕封赏,你却不要的?”
贤妃笑道:“棠婕妤通情达理,可也是长大了许多。”
太皇太后点了头:“正是的。”
元承灏这才不再坚持。
隔了会儿,上来个伶人舞剑。
我与芷楹郡主低声说着话,忽而听得殿上传来常公公的声音,抬眸的时候,瞧见元承灏趴在桌上醉的不省人事。
几乎是本能地看了柏侯煜一眼,他的脸颊一片绯⾊,看着神情倒还是清醒得很。
太皇太后忙唤了人扶了元承灏回宮去,又让丝⾐姑姑跟着过去看看。
晚宴结束的时候,我与芷楹郡主才出了殿门口,便听得柏侯煜的声音传来:“郡主…”
停下了脚步,芷楹郡主回头问他:“殿下有何事?”
“哦,听闻西周除夕夜还有守岁的风俗。”
芷楹郡主笑着问:“怎的殿下也要守岁么?那可得好生嘱咐着北苑的宮女,督促着殿下子时前不得觉睡的。我先出宮了。”
“哎…”柏侯煜似还想说什么,只话到了
边,依旧没有吐出来。
我留下来,只为了更近一些看看姐姐。
男子的目光收回来,忽然问我:“娘娘也觉得我心花不堪么?”
突如其来的话,倒是叫我怔住了。
我只是突然想起那一⽇,在馨禾宮里,他说要了所有给他的宮女的话来。莫不是,他在意芷楹郡主听见他这个么?
才
看看,听得⾝后传来丝⾐姑姑的声音:“娘娘,皇上醉得厉害,一直喊着您的名字呢。娘娘还是过乾元宮去瞧瞧。”
有些吃惊地回⾝,还说要我快些好的,今⽇他又醉成那样,真不知他想做什么。
告别了柏侯煜,匆匆过了乾元宮去。
扶了阿蛮的手进去,绕过屏风,见常公公正仔细地服侍他换⾐服。那明⻩⾊的龙袍已经被搁在一旁,常公公扣着他⾝上那⽩⾊华服上的扣子。
我愕然地看着他,他指指一旁的⾐服,看看道:“阿蛮,给她换上。”这一回,倒不是侍卫和宮女的服饰了,只是寻常的两套⾐物。
心头笼起不好的预感,果然,他下一句便是:“赶紧换了,好出宮去。”
“皇上又想出宮去?”上回的事情,他一点都不记在心上。
瞥了我一眼,道:“朕穿了金丝软甲了。”
无奈地问:“这回皇上去哪里?”知道他决定了,我劝也劝不住。
他却是神秘一笑:“去个好地方。”
二人换了⾐服出去,常公公和阿蛮都没有跟着。外头,竟然瞧见隋太医。
光明正大地过宮门口,隋太医给了他们皇上的手谕,说是准了柏侯煜带着丫鬟出宮,他⾝上又带了令牌,侍卫只看了一眼便放行了。
冒充柏侯煜出来,亏他想得出来。
马车在外头候着,我忽然担忧起来:“皇上,还是带上一队侍卫吧。”
他却吩咐了隋太医赶车,只笑着:“今儿带了暗卫。”
“是么?”我有些惊讶,几乎是本能地掀起了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
他却是握了握我的手:“都叫暗卫,能叫你瞧见么?”
我怔了怔,只是好奇罢了。
没有去闹市区,而是径直去了将军府。
这,倒是叫我更加吃惊。
吃惊之余,却是⾼兴,可以看见云眉。
下了马车,才见将军府的大门紧闭着,看起来杨将军似乎并不知道他要来,否则,必然是在外头候着
驾的。
隋太医上前叩了门,管家来开门,一眼瞧见站在隋太医⾝后的我和元承灏,他是见过我们的,脸⾊一变,忙回⾝去通报。
杨将军匆匆出来,行了礼,才道:“皇上今⽇怎的突然来了?”
他径直⼊內,只淡声道:“朕突然想来,就来了。”
杨将军的神⾊有些讶然,却终是没有开口问。
二位夫人此刻还在厅內说着话,听见有人进去的声音,目光齐齐往外看来。怔了下,忙都起⾝行礼。
元承灏示意她们免礼,回头朝杨将军道:“朕没有打扰师⽗的家宴吧?”
“皇上言重了。”杨将军低了头道。
我喟叹一声,他这般来了,就是真的打扰了人家,杨将军也不敢言的。
他又笑着:“那便好,朕有些话与师⽗说,妡儿便在此陪二位夫人说说话。”
不解地看着他,他已经于杨将军一道过书房去。
隋太医却没有随行,留在我的⾝边。我看他一眼,他只低声道:“皇上担心娘娘的⾝子,让臣一路照看着。”
我略笑一声,我都好得差不多了,还有什么好照看的?
云眉已经上前来请我上座。
坐了,又有丫鬟上来倒茶,温颜⽟笑着道:“娘娘如今已是馨妃,妾⾝还没有时间给娘娘道个喜,倒是不想,娘娘和皇上突然大驾光临。”
我抿
笑着。
云眉却是紧张地拉着我:“娘娘的⾝子可好了?将军提及的时候,惊得我一⾝汗。”
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早没事了,虚惊一场罢了。”
温颜⽟道:“娘娘是大富大贵之人,自有神明保佑的,姐姐可别担心。”
三人坐着说了会儿话,温颜⽟忽而低了声音道:“妾⾝一直有一事不明,将军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过成王府去,娘娘可知,那里头之人是谁?”
略吃了一惊,继而沉了声音道:“跟踪将军么?”
她一时间⽩了脸,忙头摇:“妾⾝怎么敢?只听云姐姐说,那里头,貌似是个女人。”
云眉低声道:“最近将军去的频繁。”
我记得我亦是没有告诉云眉灵阙的⾝份。
温颜⽟迟疑了下,终是又言:“娘娘,那…可是将军的心上人?”
微微一怔,灵阙是先帝的妃子,那时候,杨将军又明确说自己不爱灵阙的,她自然不可能是杨成风的心上人。不过,表面上的种种迹象,倒是还真像。
低咳了声道:“你是将军夫人,自然是将军喜
之人,如何能说出这等话来?倘若将军听见了,可叫他怎么想?”
温颜⽟自知失言,忙道:“娘娘教训的是,妾⾝失言了。”
我却是笑:“倒也不是大事,你也是因为在意将军,本宮倒是替将军⾼兴。将军尽心尽力为皇上,这伺候将军的事,可要你们二人多担待了。”
云眉笑道:“娘娘,这话云眉可听得多了。对了,夫人已有了⾝孕了。”
“哦?”目光看向温颜⽟“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皇上听了,也替将军⾼兴的。”
温颜⽟这才涩羞一笑,低了头道:“多谢娘娘。”
目光看向云眉,我是希望她能快些怀上杨将军的孩子的,怎的她的肚子就没动静呢?上回听她的话,杨将军过她房里,也不少的。
云眉似是知道我心里想什么,笑着握了握我的手。
这时,外头空气里,突然传来一抹犀利的声音,接着,是箭头揷⼊什么东西的响声。
我只觉得一个
灵,浑⾝都紧绷起来。这种声音,我听了太多。
猛地起⾝跑出去,见元承灏恰巧撤了弓瞧着我,他们的面前,两个箭靶,正被安好地摆放在院中。他与杨将军,各持着弓箭,那靶心之中,已然直直地揷着一支箭。
长长地舒了口气,真真是吓我一跳。
杨将军笑着开口:“皇上的箭术越发好了。”
他谦虚地笑:“那是师⽗教得好。”他的脸⾊依旧,这种短距离的
箭,是不必动真气的,我也放了心。
“娘娘怎么了?”⾝后,温颜⽟跟着出来。
我忙回了神,头摇道:“没什么。”
云眉过来扶我进去,一面道:“娘娘大病初愈,还是坐下来好。”
再次坐了,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她戴着的镯子,还是临出宮时,元承灏赏赐的。
笑道:“将军都不曾送你镯子么?”若是送了,她怎就不戴呢?
云眉笑着:“有呢,只是这镯子搭扣轻巧得很,我原先想摘下来,又怕弄坏了它,便想着,索
不取下来了。”
皱了眉,宮里的首饰制作精细,怎么会做出这种易坏的搭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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