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嫔妃争宠 25
第二十五章 嫔妃争宠
指腹,不自觉地掠过云眉皓腕上精致的镯子,镶金的边缘微微带着些许的冰冷。
一侧的温颜⽟笑着开口:“云姐姐跟过娘娘到底是不一样的,嫁妆也还由皇上亲自赏赐的。妾⾝也常说云姐姐的镯子漂亮呢。”
云眉淡笑了下。
我这才回了神,笑道:“才说回这事,上回你与云眉过馨禾宮的时候,本宮原先是有一对镯子是要送给你们的。只是不想,后来忘了。今⽇出来的匆忙,瞧本宮这记
。”其实,我
本不知道元承灏来将军府的,否则,倒是真带上了。
温颜⽟忙道:“娘娘言重了,妾⾝怎么敢当?”
云眉小声道:“娘娘自个儿留着吧,我倒是也用不着的。”
瞧见温颜⽟略敛起了笑,我暗叹一声,傻云眉,你不要,人家可是想要的。
隔了会儿,瞧见元承灏与杨将军进来,众人都起了⾝。杨将军让温颜⽟与云眉下去休息,我本能地跟着起⾝,元承灏却过来拉住我的手,笑道:“你起⾝作甚?今⽇,我们可不留在师⽗这里过夜的。”
他不说,我几乎快要忘记我们还要回去的事情了。
此刻,他的手很暖,掌心甚至还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看来,是热的。
三人都坐了,有丫鬟上来沏茶,他浅饮了一口,才低语:“朕今⽇与师⽗说的事,倒也不是急事,望师⽗给朕留个心眼儿。”
杨将军却是郑重地点了头,却是开口:“末将明⽩。只是,皇上⽇后不可如此冒然出宮。或者,事先跟末将说一声,末将,好亲自护送皇上。”
“护送倒不必了,朕还想与馨妃一路上看看风景的。”他笑着,倒是起了⾝“时候不早了,朕就回宮了,师⽗不必送。”
他拉着我出来,⾝后,传来隋太医的声音:“杨将军,留步吧。”
外面的马车早已经掉转了头,他拉着我上去,靠⾝后的软垫靠了靠,低笑道:“好久不活动筋骨了,今⽇
了几箭,感觉真不错。”
我只瞧着他,一言不发地看着。
“其实朕倒是想跟他过几招。”他顿了下,又自顾笑起来。
他似乎才注意到我的不对劲来,侧过脸来看我,皱眉问:“怎么,今⽇见了云眉不开心?”
我咬咬牙:“皇上竟还问臣妾怎么了?”
他好奇地坐起来。
“云眉⾝上的镯子,您赏赐给她的镯子!”一字一句道“皇上做了什么?”方才在将军府的时候,我便开始怀疑了,只是,云眉面前,有些话我不能说破。
他的明眸之中露出一抹诧异,随即,浅笑道:“可以,这个都能被你发现。”
“皇上到底想做什么 ?”
他看看我,漫不经心地说着:“她是朕的细作。”
急急说着:“云眉不会背叛您的。”
他却点头:“朕知道。只是有时候,朕怕她亦是不能自已。”
所以,不是不相信,而是,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咬着
:“温颜⽟可不是省油的灯。”等她的孩子生下来,她还会更加排挤云眉的,我担心云眉的境遇。
他嗤笑道:“云眉是朕赐给师⽗的,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将军夫人,也敢跟朕叫板不成?”
“可云眉只是宮女出⾝。”
他挑眉看着我:“想朕给她个⾝份?”
“比如皇上认个义妹之类的。”反正他说要认了义妹指给柏侯煜做王妃的话都能说得那般轻松。
他越发来了趣兴,坐得近了些,嘴角露出浓浓的笑来,开口道:“想给朕下套?朕若认了她做义妹,还能委屈她做个侧室么?”
讶然地看着他,他考虑得太周到了,什么都想到了。
生气地开口:“臣妾想赏赐镯子给云眉。”
他的声音淡淡的:“不许。”
“皇上…”
“朕如此做,对谁都好。”他的声音冷了下去“朕就是不近人情,所以你现在,给朕闭嘴。”
云眉喜
杨将军,他比我更加清楚。所以,他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防御,宮里,还有我在。我记得云眉出宮的时候,他还特意问她,她的主子是谁。
他不再看我,抬手,掀起了窗帘。
今夜,没有月光,外头是黑庒庒的一片,唯有那挂在马车上的灯笼 ,在漆黑的夜幕中亮出一团光来。隋太医坐在马车外头,听得他掀起窗帘的声音,开口道:“皇上,很快就回宮了。”
他“唔”了声,却是迟疑了下,低语道:“隋华元,先不回宮。”
我吃了一惊,以为他又想去什么地方。却听他道:“一会儿,将马车靠在宮外。”
隋太医却不问为何,只应了声。
我因为心里有气,此刻也不想与他说话。
又行了一段路,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想来已经到了宮门外了。
马车倚着⾼⾼的宮墙靠着,他也不下车,只安静地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
我不知他想做什么,掀起了车帘出去。隋太医皱眉道:“娘娘还是进车里待着,外头冷。”
我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隋大人,皇上做什么?”
他怔了下,半晌,才叹息道:“等钟声。”
“钟声?”疑惑地问着。抬眸,头顶的天空一片漆黑,没有星星,什么都没有。周围的风略微大了些,吹在耳朵上,有些刺刺的疼。
目光移下来,⾼大宮墙之上,还能瞧见巡逻着的噤卫军。
没有⼊內,隋太医也不再说要我进去的话。不知过了多久,听得远处集市上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这里,虽然隔得有些远,却依然可以清晰地听见那些声音。
远处的天空,亦是被烟花染起片片炫彩的颜⾊。
车內之人终是出声道:“回宮。”
只二个字,再不曾听到其他。
我进去,见他并不睁眼看我,我也只在他的⾝侧悄然坐下。马车穿过了宮门,却没有径直⼊內。他与我都下了马车,隋太医帮他拉紧了裘貉,小声道:“皇上今儿是回乾元宮还是…”
他只开口:“回乾元宮。”
我怔了下,他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
跟着他过乾元宮去,常公公见我们回去,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阿蛮也跟了出来,我随着他进去。褪下裘貉,他的寝宮內果然很暖。
常公公跟进来,小声道:“皇上,方才贤妃娘娘来过的。奴才说您睡下了,她只留下一盒点心,说是给皇上用的。”
他点点头,只问:“太皇太后呢?”
常公公笑言:“丝⾐来过乾元宮了,太皇太后自然不会来了。”
话说着,他已经⼊了內室。常公公识趣地退下了,我回头看一眼,见隋太医也转⾝,忙叫住他:“隋大人。”
“娘娘还有何吩咐?”他回了⾝。
“那钟声…还不曾想起,为何,皇上愿意回了?”我始终不明⽩。
隋太医似是一怔,半晌,才低声道:“钟声早已经过了,在外头的烟花爆竹响起之时。”
他的话,叫我越发不明⽩。
他又道:“娘娘不知道,十六年前的渝州,除夕跨年之时,便会有钟声想起。后来,皇上登基,康定二年,他下令撤了那钟。”
我倒是怔住了,原来,是守岁的钟声。
想起方才他说将马车停在宮门外,呵,我真傻,那里,怎么可能会有钟声呢?即便,这京中有钟,也不敢设在皇城周边的。
隋太医又看我一眼,低语道:“皇上长大后,每年除夕,都会出宮去。”
“妡儿。”里头,传来他的声音。
隋太医忙告退下去。
我转⾝⼊內,见他坐在
上,见我进去,突然浅笑一声,道:“朕还以为今⽇,你见着朕,想问的第一句话,是为了宮倾月会去了北苑。却不想,此事你从头到尾都不曾提及。看来,还是朕小瞧了你。”
突然说及姐姐,我倒是吃了一惊。
上前,淡声道:“贤妃娘娘已经应了,莫不是皇上想将人要回来么?”
“要回来?叫朕的脸往哪儿搁?”
我笑道:“臣妾多谢皇上了。”
他示意我坐下,我怔了怔,才问:“臣妾今⽇在皇上宮里,怕是不妥。”今夜,本该是帝后同寝的,中宮一位虽然空缺,可到底还是轮不上我的。
他只拉我过去,在他⾝边坐了,开口道:“太皇太后说,元月初三,给朕行冠礼。”
他的话,倒是让我一时间忘记方才的顾虑了,眼睛亮了亮,忙问:“真的么?”
“当然。朕骗你作何?”
我语塞,自然不是怕他骗我,是怕太皇太后骗他。不过看他的样子,我必然是不必太过担忧的。
“皇上的生辰不在七月份么?”我以为,太皇太后会在那时候给他行冠礼的。
他笑着道:“朕可等不了那么久了。”他似是想起什么,朝外头道“常渠,不是说朕的宮里还有点心么?朕此刻倒是觉得饿了。”
常公公忙进来了:“奴才这就给皇上去取来。”
点心取了来,他起⾝行至桌边。常公公已经拆了封条,想来是地方进贡的贡品,精美的盒子,里头,是摆放整齐的桃仁酥。
常公公取了一块,递至他面前。他看了看我:“尝尝么?”
我略一笑:“臣妾不饿。”
他也不強求,张口便往嘴里送。我不免开口:“常公公,不是给皇上吃的东西都要验毒的么?”
常公公忙道:“回娘娘,这是地方的贡品,內务府已经查探再存封的。”他是在告诉我,这点心送来的时候还未曾开封,是以,不必验毒。
略略一怔,我倒是想起什么来。
常公公给他倒了茶⽔,又问他:“皇上可还要吃点别的?”
他摇了头,却是朝我道:“还有几个时辰天亮了,回去休息吧。明儿初一,朕也不上朝,到时候来找你。”
从乾元宮出来,阿蛮才问我去了哪里。
我只说去了将军府,还见了云眉。她笑着道:“云夫人好么?”
怔了下,我点头。
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
坐了轿子回去,到馨禾宮的时候,外头竟又下起雪来。好大的雪花,铺天盖地地庒下来。
康定十七年的第一场雪。
都说瑞雪兆祥年,希望这一年,会是美好的一年吧。
早上起来的时候,外头果然已经银装素裹了。
蘅儿叹着:“娘娘,真想不到,昨儿夜里竟然下了那么大的雪。”
是啊,我也想不到呢。
阿蛮递了暖炉给我,笑问:“娘娘可觉得冷?不如,里头再加件小袄进去?”
我笑着头摇,再穿,我怕是连路都要走不动了。
用了早膳,在院子里站了会儿,见外头来了一个宮女,说是元承灏在慧如宮里,叫各宮主子一起过去。
他都派人来叫了,我不能不去。
慧如宮的门口,瞧见姚妃,难道的是,这一回,连着姝⽟帝姬也一起来了。孩子见了我,笑盈盈地跑过来,开口道:“妡⺟妃,⺟妃说您病了,如今,可好了?”
弯
摸摸孩子的脸,她却嬉笑着退后几步:“冷呢。”
我也跟着笑了。
姚妃过来,开口道:“皇上说,让⽟儿一起过来热闹热闹的。”
原来元承灏发了话,怪不得姚妃会带帝姬一起来。
慧如宮內已经热闹非凡,各宮嫔妃都到了,围着元承灏说着话。贤妃端庄地坐在他的⾝侧,俨然一副皇后的样子了。
我与姚妃进去,也不上前。⽟儿倚在姚妃⾝边,懂事得没有上去
着元承灏。
他的目光朝我们看来,脸上的笑意不减,伸手朝帝姬道:“⽟儿过⽗皇这边来。”
孩子这才奋兴起来,忙松开了姚妃的手跑过去。他一把抱起孩子,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取了面前的果仁给她,亲亲她的脸:“⽟儿又大一岁了,更漂亮了。”
“给⽗皇吃。”帝姬见手中的果仁送至他的嘴边。
他笑着张了口。
“听闻皇上要给帝姬找个师傅了?”一旁的贤妃笑着开口。
他点了头:“让杨成风教她。”
“杨将军…”贤妃显得有些惊讶,却也只是一瞬,马上又眉笑颜开起来“杨将军倒真是个好人选。”
暗笑着,怕是贤妃心中也有人选呢,只不过让元承灏先说了出来罢了。
不知谁说了句:“皇上方才还说和臣妾们玩投壶的,这会子帝姬来了,倒是不出声了。”
他笑道:“倒是的,朕差点忘了。”
吩咐了宮人在院中准备好一切,众人才起⾝出去。我拉着帝姬出去。
一把铜壶被放在院中的雪地上。
每个嫔妃手中都分到了五支羽箭,规则很简单,进者最多者胜出。帝姬见了好玩,也问常公公要了五支羽箭。
“赢者,皇上赏赐什么东西呢?”郑贵嫔笑着问。
元承灏想了想,却是笑:“朕也想不出什么好东西。金银首饰,你们都不稀罕。”
众人都缄默了,那些东西,确实不稀罕。而她们想到的,无非是想他今夜过她们宮里去。不过这样露骨的话,谁也不敢说出来。
他看了看我,我瞥了目光,落在手中的羽箭上。
贤妃却是道:“北国二王子来的时候,不是带了百匹汗⾎宝马来么?皇上开舂了必然会去马场的,今儿谁赢了,就和皇上一起去马场。这个彩头可好?”
他却是笑:“贤妃倒是想得出花样,朕也觉得好。”
他和贤妃都觉得好了,谁还敢说不好?
嫔妃们个个挤着上前,都想中个头彩。
“洛小主,您的脚可不能踩线的。”常公公小声提醒着她。
洛贵人一张小脸涨得红红的,有些窘迫地将伸出去的脚收回来。咬着牙将手中的羽箭丢出去,众人的目光随之过去,却瞧见那羽箭直直地揷⼊边上的雪层中。
⾝边的嫔妃似乎都舒了口气。
洛贵人又连着投了两支,均未投中。
她是越发紧张了,手中只剩下两支羽箭了。她咬咬牙,竟连着两支一起投了出去。
结果,依旧是一支未中。
众人一阵唏嘘,却都是暗暗⾼兴。
洛贵人急着回头问他:“皇上,若是所有人都一支未进,可怎么算呢?”
她的话音才落,便听得有羽箭揷⼊壶中的声音。她惊得回头,我瞧见棠婕妤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好准的眼力,竟这么容易就投进去了!
洛贵人也不再说话了,谁都不进明显已经不可能。
众嫔妃都屏住了呼昅,撑圆了双目看着。个个都祈祷着她不要再进了。
只是事实让她们都失望了,棠婕妤在连进了四支箭后,直到第五支才落空。
确实厉害的。
帝姬伸出小手拉了拉我的⾐角,我俯⾝看她,蹲下去与她轻言几句。孩子似乎很⾼兴,点着头笑。
“你能进几支?”男子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畔响起。
我吃了一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愣了下,才头摇。我都没投过,我怎么知道我能进几支?
他眯着眼睛道:“可别太丢脸了。”
瘪瘪嘴,投不进丢脸的是我,和他有什么关系?
姚妃也只进了两支,嫔妃们都轮了一圈了,没有一人超过了棠婕妤。
众人看向贤妃,她却笑着头摇:“皇上,臣妾就算了,反正是赢不了。再说,臣妾也不方便跟着皇上去马场,去了,也是扫了皇上的兴。”她的目光朝我看来“馨妃还不投么?”
我笑了笑,上前,真正站在它面前,才徒然觉得那口子的小来。这要五支羽箭全进,可谓不是一般的功夫。更何况…
取了一支羽箭试着比划了下,发现
本就不行。
不经意间,瞧见元承灏紧皱的眉头。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咬着
,胡
将手中的羽箭丢出去。只一阵“噼里啪啦”声,最终,就一支羽箭投了进去。
元承灏的脸都黑了,远远地,说了个“蠢”字。
没发出声音,可我却听出来了。
棠婕妤的脸上越发得意了,没有人超过她,今⽇的彩头非她莫属了。
这时,瞧见一个小小的⾝影挤出来,举着手中的箭开口:“⽗皇,⽟儿还没投呢!”
众人这才想起帝姬也要了羽箭的,不免一笑。
元承灏这才笑了下,弯
将她抱着上前,放下道:“那就等着⽟儿投。”
孩子眨眨眼睛问:“⽟儿若是赢了,就能跟⽗皇去马场么?”
“当然。”他柔声说着。
我瞧见棠婕妤冷笑一声,退至一旁冷眼看着。
众嫔妃也都笑着看着帝姬,不过一个孩子,人才多⾼呢,怎么可能投得进去。
我朝姚妃看了一眼,她显得有些无奈。帝姬定要玩的,她也拦不住。
孩子点了头,竟跨过了面前被常公公划出的线,小跑着上前,跑至那壶边上,将手中的一把羽箭一齐揷了进去。
众人“嗬”了一声,贤妃笑着头摇:“到底还是孩子。”
帝姬转⾝跑来,却是脚下一滑,元承灏忙接住她小小的⾝体,抱在怀中。孩子⾼兴地叫:“⽗皇,⽟儿赢了,您可不能食言的。”
姚妃忙上前道:“⽟儿可别闹了。”
她却道:“公公只说进者多为胜,还说,不能踩着线投。那,可就没说不能上前去投的,⽗皇,您说对吧?”
元承灏怔住了,所有人都怔住了。
帝姬又道:“⽟儿没踩线,⽟儿五支箭都投进去了!”
我忍不住笑起来,帝姬果然聪明的,一点就通。
她说的对,她并没有犯规。
棠婕妤的脸都⽩了。
元承灏抱了帝姬起来,刮着她的鼻子笑:“⽟儿真聪明,嗯,今儿⽟儿赢了!”
“皇上。”贤妃忙道“帝姬还小,皇上怎么也跟着她一块儿闹?”
他回头看着她,却是问:“那贤妃觉得她哪句话说错了?若说错,也该是宮人们没说全了规则。朕此刻出尔反尔,岂不叫人看了笑话?”
“这…”贤妃一时间语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棠婕妤死死地咬着
,手中的帕子已经被绞得没了形。
输给一个孩子,她心里必然不服的。而今⽇,也只有孩子,才能让她输。
轮到我投的时候,我是越发地肯定了,那壶有问题。也许,边上的,还不是铜。或者,那
本不是铜壶。只因我投过去的羽箭,
本无法接近那口子。
我曾经在渝州的街上,见过一些杂耍的。他们用过一种黑⾊类似铁块的东西,还分
两极,同级相斥,异级相昅。
我明⽩,那是贤妃给棠婕妤制造的机会。壶口做了手脚,箭头也做了手脚。
一切都完美了,可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还是输了。
众嫔妃见这个游戏自个儿赢不了,又拉着元承灏说要玩别的。他却摆摆手:“不玩了,朕累了。”说着,朝贤妃看了一眼。
贤妃忙道:“那臣妾让人扶皇上进去歇会儿。”
他点了头,瞧见菱香过来。
将帝姬放下,又摸摸她的头,嘱咐着:“⽟儿要听话,今儿的事,⽗皇记着,等开舂,带你过马场去。”
帝姬狠狠地点头。
贤妃跟着他进去,一面问:“皇上昨儿睡得不好么?”
他“唔”了声:“有些头疼。”
嫔妃们踌躇着,谁也不敢跟着进去。
我与姚妃出来,她小声道:“⽟儿怎敢如此大胆?”
孩子朝我看了一眼,我略摇了头摇,她真聪明,忙道:“可是⽗皇也说⽟儿没错呢!”
“这…”姚妃一时语塞,只好道“⽇后可不许这样了。”
我拉着帝姬的小手,弯
道:“皇上说很快让杨将军来教⽟儿学东西了,到时候可得好好学,让你⽗皇大吃一惊!”
她点着头:“⽟儿还要妡⺟妃教。”
“妡⺟妃可教不了你。”
“能的。”她笑着。
姚妃也笑着:“这丫头可喜
你的很。”
我也喜
她。
告别了姚妃,回馨禾宮的路上,远远地,瞧见苏太医。见他是拿了药箱匆匆往前走去。我略吃了一惊,忙上前叫住他:“苏大人!”我不是跟他说过北苑还是不要常去的么?
他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我,低语道:“娘娘怎的在此?”
我倒还不曾问他呢。
“苏大人这么急去哪里?”
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忙道:“哦,说是柏侯殿下染了风寒,传微臣过去看看。”
我皱了眉,柏侯煜病了可是大事。
“那苏大人赶紧去吧。”
他这才点了头。
我与阿蛮回了慧如宮,恰逢菱香出来,见了我,忙行礼。我只道:“本宮来见皇上。”
菱香却拦着我道:“娘娘请留步,皇上睡下了,容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这是慧如宮,规矩还是不能破的。
隔了会儿,见贤妃出来,一见我,便笑着开口:“妹妹才出去罢了,就这么离不开皇上么?如今皇上不过在本宮宮里小憩,妹妹是要进去叫醒了他?”
我敛起神⾊,朝她福了⾝子,开口道:“是柏侯殿下病了,嫔妾特来告知皇上一声。柏侯殿下是北国的人,皇上,总是要知道的。”
闻言,贤妃的脸⾊也微微一变。片刻,才道:“皇上说昨夜未睡好,此刻睡了。”
“娘娘,这可不是小事。”柏侯煜生病了,连太医都宣了,西周的皇帝还不知道,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贤妃似有怒意,也不发作,只转⾝进去。片刻,又出来,浅声道:“皇上说,让妹妹先过去瞧瞧,皇上休息一下便过去。”
知道她
本没跟元承灏说,元承灏是许久不来她宮里了,今⽇这么好的机会,她又怎么会放过?
不过此刻,我也不想和她闹。
与阿蛮出来,径直过北苑去。
阿蛮惊道:“娘娘,您过北苑,若是皇上知道了,会生气的。”
“方才贤妃娘娘不是说皇上让本宮去的么?”我看着她。
阿蛮一怔,这才明⽩我话里的意思来。
贤妃骗我也罢,我只说不知。
过了北苑,有宮女
出来,我只问:“苏太医还在么?”
“在。”宮女引我上前。
姐姐出来,见了我,忙道:“妩妡,你怎么来了?”
我也来不及解释,只问:“怎么好端端的就染了风寒?严重么?”
姐姐叹息道:“昨儿先说是要守岁,又说不要人伺候了。我们都去睡了,今早有宮女进去伺候他起
,才发现都烧起来了。”
我忙进去,苏太医坐在他的
前,只回头看了我一眼。
柏侯煜醒着,见我进去,突然笑道:“娘娘竟也来了。”
阿蛮搬了椅子让我坐下,我只道:“殿下觉得如何?皇上此刻有要事,是以,本宮先来瞧瞧。”
他略摇着头:“倒没什么大事。”
苏太医起了⾝,道:“让人在寝宮里加几个暖炉,殿下需要好好出一⾝汗。”他又朝我道“微臣下去配药。”
我点了头,吩咐了北苑的宮人去搬了暖炉来。
姐姐端了⽔盆进来,阿蛮忙转⾝接了,挤⼲了帕子贴上柏侯煜的额角。他却问:“娘娘,郡主当真没有⼊宮来么?”
我倒是怔住了,新年伊始,芷楹郡主怕是不会⼊宮来的。
他似是失望,我起了⾝:“柏侯殿下好是好生歇着,你病了,免不了,皇上又得怪罪下面的人不会伺候的。”
转⾝出去的时候,忽而听他开口:“娘娘。”
步子一滞,听他又言:“娘娘若是不急,给我讲讲安歧
。”
安歧
…
他竟说安歧
。
握着帕子的手有些颤抖,我忍不住转⾝看他。
上的男子定定地看着我,只那双颊染起了不自然的红,他略撑起⾝子。姐姐忙按住他的⾝子:“殿下还是躺着。”
我记起来,初见他的时候,我曾说过几句关于安歧
的话的。他当时还震惊地问我,那样一个人,他是怎么活的。
而如今的他,蓝⾊的眸中有的,不再是震惊。
那是嫉妒。
是的,是嫉妒。我仿佛有些知道是为何了。
终是,走向他的
边。
“殿下如何在意这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他只问:“安歧
,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是个怎么样的人?呵,这话,又叫我该如何回答?
柏侯煜期待地看着我。
阿蛮和姐姐都低了头,不发一言。
我终是开口:“是个能让郡主收起任
的人。”
我还记得初次见芷楹郡主的时候,那样刁蛮任
的一位姐小呢。安歧
还说,看他不把她治得服服帖帖。呵,往事依旧在眼前呢,只是,物是人非。
柏侯煜突然不说话了。
细瞧着他,良久,他才突然道:“我一直以为,郡主就是这样一个温柔体贴的人。”
动了
,我亦是不知该如何说。
“因为郡主以为,那个能让她任
撒娇的人…不在了。”姐姐低声说着。
柏侯煜突然抬眸看向我看来,脫口问:“安歧
,怎么死的?”
怔住了,我不能告诉他,安歧
的死和叶蔓宁有关。那件事已经过去,我们所有的人,都不会再提起。
“娘娘…”
我转了⾝,背对着他。
迟疑了下,抬步出去。
⾝后,又传来柏侯煜的声音,我没有再理会。
阿蛮追出来,脫口道:“娘娘,柏侯殿下喜
郡主!”
停下了脚步,她绕上前来“娘娘您也感觉出来了,是么?”
是的,我也感觉出来了。
略笑一声道:“阿蛮觉得如何?”
她似乎未曾想到我会这么说,怔了下,才开口:“奴婢…奴婢自然也是希望郡主好的。少爷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她。”
我知道,否则,安歧
也不会说和她的婚礼只是一场戏的话来。
轻叹一声,这几⽇芷楹郡主也不会⼊宮来,我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也难怪,除夕夜的时候,柏侯煜会跟她说守岁的事情。
才出了北苑,便瞧见元承灏的御驾来了。
忙站住了脚步,见他出来,见了我,似是一怔,随即大步过来。我也不待他开口,故作惊讶道:“皇上怎的也来了?贤妃娘娘还说,您不来了,叫臣妾过来看看的。”
果然,他的眉头一皱,回头朝常公公看了一眼。常公公也是一脸茫然,我看着他:“臣妾过慧如宮去告诉皇上此事的,怎么…贤妃娘娘不曾说?”
元承灏不是傻子,我说得如此明⽩,他自然也清楚了。只道:“上御驾等着,朕先进去。”
“是。”应了声。
常公公随着他进去。
阿蛮看看我,我也不说话,径直上了御驾,反正,我也没说谎话。
苏太医拿了药回来,瞧见外头的御驾,微微吃了一惊。我掀起了车帘,朝他道:“皇上在里头。”
他只点了头,也不说话。
在御驾上等了会儿,见元承灏出来。
他径直上来,我开口道:“臣妾见他还好,太医说,出⾝汗就好了。”
他看着我,终是没有问我为何会在这里的话。只道:“朕让苏衍留在北苑照看了。”
他的话,说得我一惊。
让苏太医留下,我倒是有些担忧。只因,姐姐也在这里,我怕被别人知道他和姐姐的关系。
不过他的面前,我也没有要苏太医出来的理由。免得说了,他倒是要起疑。
他用力握住我的手,转口道:“今⽇之事,朕还没找你算账。”
我一下子懵了,何事?
他深邃的眸子望着我,从齿间吐出二字:“投壶。”
不免笑着:“那壶口那么小,进不去,又不是臣妾的错。”
“可你教⽟儿做那种事呢,如何不自己做了?”直直地盯着我,又言“你和她说话,朕瞧见了。”
难怪,他好端端地要问我能投进多少。
帝姬是孩子,孩子才能那样。我若上前,岂不叫人家笑话?
他忽然又道:“朕今⽇还以为棠婕妤就那样容易胜出了。”
“原来皇上也知道?”望着他“那您就该说那不公平。”
他瞪着我,却是笑:“不过一个游戏罢了,有什么要紧的?朕只以为,你会忍不住揭穿她。到底,还是朕小瞧你了,竟能拉了⽟儿出来。”
“那皇上觉得这个游戏玩得如何?”
他想了想,才道:“够味。”继而,又轻轻地笑起来。
“若是臣妾不曾看穿这个把戏,皇上真的要假戏真唱么?”让棠婕妤胜出。
他笑着:“为何不?朕也没说只带她一个,到时候,把你也带上,如何?”
我也跟着笑,他靠近我:“朕觉得你越来越得意了。”
“为何?”
“因为柏侯煜喜
的,竟然不是宮倾月。”
一怔,面前的男子靠得我愈发近了:“朕也还不曾想到,原来这个,也是你设计的。妡儿,你究竟还有多少朕不知道的事?”
略动了
,他修长的手指却置于我的
边:“嘘——不许说,说了朕才觉得更没趣。”
他看着我,又言:“柏侯煜喜
楹儿,你说这事,朕到底应不应?”略低了眸华,他皱眉“景王会很开心。”
当然开心,因为和柏侯煜在一起,景王是拉拢了一个比丞相更有势力的人。
我却是吃惊了:“他跟皇上说了此事?”
他却头摇:“不曾说。”
松了口气,我叹息:“也许郡主
本不会应,皇上也不必为难。”
他嗤笑着:“朕倒是想!”
我不说话,他靠过来,将头枕在我的肩上。伸手环住我的⾝子,御驾已经起了,外头常公公问他去哪里,他却不答。常公公也不再问话,只缓缓地行进着。
我忍不住问他:“皇上不⾼兴?”柏侯煜与芷楹郡主的事。
他倒是不避讳,直言道:“是纠结。”
我叹息着:“郡主是个好姑娘,臣妾希望她好。”
“朕也想。”
二人都沉默了。他是皇帝,任何能动摇他权力的人,一个个,都必须考虑过。
无论是那时候的安歧
,还是如今的柏侯煜。这些,我都了解。正如他千方百计不让云眉孕怀一样。我可以怪他,怪他的无情,却不能不理解。
叶蔓宁三年不孕,他如今用贤妃才能扳倒一个皇后。
太皇太后说,元月初三给他行冠礼。而在那之前,他能为自己收起多少权力,就看他自己的能耐了。
有些尴尬,不免转口道:“方才在慧如宮,皇上说头疼。此刻,可好了?”
他朝我看来,似是⾼兴:“难得还能想起朕来。”
我瘪瘪嘴,那全是因为他最喜
装,我怎么知道他是真的头疼还是假的?
“那皇上还是回宮去休息。”
他笑着:“倒是浑⾝酸痛得厉害,昨儿为了赢师⽗,朕可是什么劲儿都使上了。”
他开始在私下喊杨将军“师⽗”我听了,心里⾼兴。总得有几个人,能让人信任,能为他所用的。孤立无援的感觉,我能理解。
笑着问他:“那皇上可赢了?”
他正了⾊:“输了,师⽗宝刀未老。”
我“扑哧”笑出来,那时候云眉可就说的,杨将军一点都不老呢。
“皇上是许久不练,可臣妾见了,还是厉害的。”记得昨⽇我与云眉在屋內,听到的那阵犀利的声音,力道十⾜的。
他看着我,忽而问:“昨⽇,你以为是什么?隋华元说见你急着冲出来。”
我是以为他运气那么不好,去哪儿,哪儿都能碰上刺客。幸好,不是。
凝视着看他,我不答,只问:“皇上的事,怎么不告诉杨将军?”
他略一怔,只低语着:“还不到时候。”
“什么时候才算到了?”
“朕有分寸。”他皱了眉,大约是嫌弃我问得多了。
可我都问了,也不差这一点了:“昨儿,皇上急着出宮,和杨将军说什么?”
他的神⾊有异,却只是极端的一瞬,随即嘴角牵起了笑,轻言道:“后妃⼲政,朕废了你。”
原来,是政事。
能与杨将军商量,总还是好的。
“为何不说话?”
“皇上方才不过说说,臣妾怕再说,您真的废了臣妾。”
他得意地笑起来:“怕朕废了你么?”
怔了怔,其实,我倒是真的不曾想过这件事。他却是抬手轻抚过我的脸,低语着:“知道后宮那些女人怎么看你么?”
皱了眉,他直言道:“活着可恨,死了可惜。”
不免想笑,他挑眉:“不信么?”
信,为何不信。
他却又道:“知道朕怎么看你么?”
男子的目光有些犀利,那对眸子紧紧地锁住我,仿佛这一瞬间,他要洞悉我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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