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嫔妃争宠 6
第六章 嫔妃争宠 6 “他和皇上说了什么?”急急开口问着。
拾得公公怔了怔,才头摇:“娘娘,奴才不知。”他低下头说着。
是了,这种事他怎么会知道?
回想起芷楹郡主为安歧
做的那么多事,她还求着我不要将姐姐的事告诉给他听。万一,他⼊宮来,真的是为了宮倾月,那…那叫芷楹郡主情何以堪?
况,元承灏还说,三年前丞相刺杀于他。如今安歧
若是进宮来为宮倾月求情,元承灏会不会动怒杀了他?
这样想着,心更是跳得飞快,连着呼昅都开始急促了。猛地转⾝出去,拾得公公吃了一惊,忙道:“娘娘,汀雨姑娘泡茶去了…”
我哪里有时间等汀雨出来?只脚下的步子飞快。
御书房外,宮人们都安静地侯在外头,远远的,瞧见常公公也站在外面。我加快了步子上前,却是瞧见御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了。见常公公上前行了礼,男子的⾝子已经出了门口。
我一阵紧张,看清楚了,真的是安歧
!
听不见他与常公公说了什么,我见他一人径自走下台阶来。
他有心事,目光只落在地上我,我过去,他都不曾发现。
“表少爷。”担忧地唤了他一声。
他似是怔了怔,猛地抬眸看向我,一愣,随即行礼:“给昭仪娘娘请安。”他的脸⾊苍⽩不堪,眉宇间,似乎还隐蔵着一抹虚弱之⾊。
心被揪起,我不知道元承灏究竟和他说了什么。思忖着,我不知该不该直⽩地问他来作何。万一,他来,并不是因为姐姐的事,我一说,倒是戳破了。
十指纠
着,他倒是已经近前,勉強笑着道:“娘娘来这里找皇上么?这可不好,御书房,不该是您来的地方。”大⽩⽇里,他又开始称呼我“娘娘”又开始对我用敬语。
而我哪里是来找元承灏的?我是来找他。
此刻听他这般说话,我倒是为难了。只跟着笑了笑,低语道:“明⽇你和郡主大婚了,想着,来祝福你们。”
他听着似乎⾼兴,又言:“我替楹儿谢谢娘娘,只是娘娘不必这般急,皇上说,可让娘娘过安府去的。”
这话他不说,我倒是忘了汀雨也曾说过的。听了不止一次了,倒只元承灏不曾在我面前提及过。他若真的开恩让我去安府祝福他们,我自然是⾼兴的。
“你今⽇⼊宮来是为何?”犹豫到现在,终是问了出来。
安歧
笑道:“昨⽇皇上赏赐了好多的东西给我和郡主,我特意进宮来谢恩的。”
他的话,却是叫我怔住了。谢恩?
只是这么简单么?那为何,他能在御书房待了那么久?
我不说话,他却又道:“表妹的事…”话语顿了顿,那音⾊沉了下去。我吃了一惊,听他接着开口“表妹的事我听楹儿说了,皇上没有册封她什么,调她过太皇太后⾝边做了宮女。此事,你也别太担心,也许,对表妹来说,不做皇上的妃子,也是好的。”他虽如此说着,可我依然可以听得出他话里的担忧。
可我清楚着,芷楹郡主骗了他。
“眼下我也没个好的借口能过郁宁宮去看看表妹。”他摇了头摇,似是想起什么,自嘲地笑“姨⺟总妄想着表妹能做娘娘,如今,倒什么都…咳咳咳——”他忽然咳嗽起来。
我才想起芷楹郡主说他那⽇回去之后病了,原来⾝子还未好。安歧
退了几步,伸手
扶⾝后的柱子。我忙上前扶了他一把:“染了风寒还不曾好,你出来,郡主会担心的。”
他摇了头摇:“是非来不可的。”
他像是又瘦了,略撇过脸,又重咳了一番。
“可带了人来?”他这个样子回去,我倒是不放心了。
稍平复了些,他才笑道:“阿蛮在宮外,我没事。”说着,轻拂开我的手,忽而叹息道“回想起那会儿在渝州的⽇子,感觉不像是真的。”
是啊,我也觉得不像是真的。
“表少爷…”
他却打断我的话:“别一口一个表少爷,再不就是郡马,我听了心里真不舒服。阿袖,如果可以,我也想听你叫一声我的名字。”他终是不拘礼了,却说想要我叫他的名字。
动了
,余光越过他的肩膀,瞥见远处那抹明⻩⾊的影。
讶然地抬眸,他果然是瞧见了我与安歧
站着说话的。安歧
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回眸,顺着我的目光瞧去,半晌,才开口:“看来我得走了。”他似是遗憾地朝我笑了笑,又行了礼,从我的⾝侧离去。
我担忧地看着他从我⾝边走过,他说他是来谢恩的,生着病,也要来。猛地回头,见元承灏还站在御书房的门口,隔得有些远,我不知道他此刻专注的,究竟是我,还是已经离去的安歧
。
我没有走,就这么站着。
隔了会儿,才见他与常公公走下台阶来。
我退至一旁低了头,他的脚步没有停下,行过我⾝边的时候,启
道:“听闻他⼊宮来见朕,你竟可以走得这般急么?”
知道他指的是我一个人来,连着宮女都来不及带。
迟疑了下,终是跟上去。他没有上御驾,只大步走着。
“郡马真的是来谢恩的么?”忍不住问他。
他只低笑一声,反问着:“不然你以为?”
我自然以为是为了宮倾月的事情,不过看方才安歧
的神⾊,我也不确定了。
他又言:“朕拿楹儿当亲妹妹看待,她大婚,朕自然不能亏待了她。”
“哪怕,对方是安家的人?”
面前之人猛地收住了脚步,回眸怒对着我,却依旧是笑:“你是在提醒朕不要忘了对安府的仇恨么?”
咬着牙,我哪里就是这个意思?偏他故意要曲解!
“皇上忘得了么?”
他说得轻快:“忘不了,朕一点一滴都记着。”
不知为何,他的话,说得我没来由地心惊起来。他已经回⾝继续朝前走去,我忙小跑着上前,脫口道:“郡主说,待她与郡马成亲之后,会搬去江南安府的老宅。”芷楹郡主说得很清楚,他们不会卷⼊这场战争中的。
他的俊眉微佻,玩味地笑:“哦?你信么?”
心头一紧,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元承灏信不信。
他的步子缓缓慢了下来:“朕明⽇会亲自过安府去。朕看你精神不错,想来落⽔之事,对你影响不大。”
他终于亲口与我提及此事了。
等着他说要带我一道出宮的话,他却道是又不说了。只道:“常渠,朕有些饿了。”
⾝后的常公公忙道:“是,那奴才让人给皇上备些点心。”
“朕想吃王简做的八宝玲珑饭。”他倒是挑。
常公公点着头:“奴才马上吩咐王御厨去做。”说着,回⾝匆匆而去。
我走在他的⾝边,其实有好多话想要说,此刻却是奇怪了,竟是都说不出来。
又走了一段路,不知何时,他已经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瞧去,面前已到了承乾宮。据说,这是原来先帝的寝宮,因为一场大火而重新修葺过的。
侧脸看着他,男子轻皱了眉头,只怔怔地看着。
良久良久,才听他笑一声道:“你没瞧见那一场大火,火光通天,几乎照亮了大半个皇宮。那夜一,人心惶惶。”
不由得,又想起十六年前的渝州辛王府,亦是毁于一场莫名的大火。有些讶然,那一刻,我也不知为何,就是心中就那样的一个感觉,仰起脸瞧着他,低声道:“您放的火。”我该清楚的,那时候的他,才多大啊。
纵火,呵,我怎问得出来?可,就是一种感觉,很強烈的一种感觉。
他侧脸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动:“口出狂言,朕会让人掌你的嘴。”话虽如此说着,却并没有动怒的意思。我知道他不过是吓唬我,我也不惧。反而让我越发地觉得我猜测的准确
。
他不再说话,站了良久,才回了乾元宮。
没有让宮女跟着进来,他自个儿伸手开解了裘貉,我上前帮他接了,抱住了,才暗暗吃了一惊。这件裘貉比以往的都要厚,重得我几乎抱不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竟悄悄地碰触了他的手背。没有那⽇晚上那样冰冷的感觉,我竟松了一口气。吃力地将裘貉挂上架子,奈何实在太重了,我居然举不上去。
⾝后,听见男子的脚步声过来,接着,他的手臂伸过来,抓起了裘貉甩上去,一面骂着:“没用。”
呵,那么重啊,甚至这裘貉比我的人还⾼,叫我如何抱得动?我倒是惊讶了,怎么穿在他的⾝上没见他被庒死?
这么想着,竟然偷偷地笑起来。
他的寝宮內,一如既往地温暖。我出来的急,没有穿裘貉,又走了一路,此刻待在这里,倒是觉得热了。
“热就脫了。”他扫了我一眼说道。
脸一红,我才不要脫。
他也不管我,径直在软榻上躺了下去,又言:“专程为了见安歧
才出来的,如今他也走了,你又跟着朕作甚?”他只顾说着,再看他,竟见他闭了眼睛。
其实,我也不知为何就鬼使神差地跟他来了乾元宮里。
沉默了,他也不说话,躺在软榻上,我几乎要以为他睡着了。
怔怔地看着他,此刻,对着他,我不知道究竟是恨多,还是同情多。
十六年,他都是一个人走来。
太皇太后疼他,是想要他帮着巩固叶家的势力。
各宮嫔妃讨好他,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外臣的权力熏天,他却一个都不敢用。元氏的子孙,也一个个都拉拢着自己能拉拢的势力,都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的皇位。
姐姐糊涂了一把,帮着丞相伤了他,可那不是姐姐的错。
咬着
,是元承灏的错么?
不,不是的。
“咳咳——”他突然咳嗽了几声。
我吃了一惊,疾步上前问他:“皇上病了么?”
他睁开眼来,摇着头:“喉咙不舒服。”
转⾝倒了杯茶给他,他起⾝喝了,直直地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有些局促,撇过脸去,他的大手却一把抓住了我的皓腕。
“朕以为你会恨朕。”他淡淡说着。
因为姐姐的事,我自然是恨他的。可,他对我,真的算仁慈。
“皇上为何跳下⽔去救臣妾?”这句话,是我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此刻只与他二人,我仿佛什么都不怕了,脫口,便问了出来。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问,怔了怔,握着我的手却并不曾放松。半晌,才见他笑着说:“朕真该跳下去的时候再踩你几脚,让你直接沉到湖底得了。”
可,他终究没有真的踩我下去。
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他的话,叫我觉得心慌。
低下头,咬着
道:“皇上不该将贤妃娘娘给您的裘貉给臣妾,您推了姐姐给皇后娘娘不够,还得拉上臣妾一起不成?”也许,他给我裘貉,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我不知为何,硬是要这样说才心安。
他沉了声音:“可朕看你们姐妹二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大约是想起了姐姐那时候的坚持,是啊,连我都惊讶的,那么柔弱的姐姐,却宁愿领罚,也不说出实情。而在他看来,姐姐却是在忤逆他,宁愿受罚,也不愿意跳舞给他看。
外头,传来常公公的声音,他领了宮女进来了。
好香的味道,我才想起他说要吃八宝玲珑饭的事情来。
“皇上,可要奴才端给您?”常公公问着。
他道了句“不必”便径自起了⾝过去,在桌边坐了。常公公已经将碗推至他的面前,而后侍立在一旁伺候。他低头吃了一口,忽而又道:“给你妡主子也盛一碗。”
常公公忙应了声,盛了一碗道:“娘娘请用。”
我怔了怔,我可没说要吃的。
“王简的厨艺又进步了,传朕的口谕,赏。”他说着。
常公公点了头下去了。
我依旧站在他⾝后,他倒是也不再叫我上前去吃。
“朕不杀你姐姐,可却不会轻饶了她。”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心头一颤,我深昅了口气上前:“臣妾会自己想办法保护她。”元承灏不是糊涂之人,他也许猜得到姐姐纵然帮着丞相伤了他,也绝非是本意。
可,姐姐有份是事实,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脫不了关系。是以,他才会把她
给皇后,他不会轻易地放过宮倾月。可是没关系,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她。
他有些惊讶于我没有继续求情,睨视着看着我,继而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是在警告我,对方是皇后,统领六宮的女人,而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昭仪。
嘴角不免牵出了笑,五个月前,我不过还只是个宮府的小舞姬呢,谁又能想到如今我却已经成了西周的昭仪娘娘呢?所以说,事在人为啊。
吃完了碗里的,他竟又把原本盛给我的那碗拉了过去。我不知他是真的很饿,还是如何,只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糯米的东西,皇上还是少吃点。”记得那时候在宮府,有一年过年,府上赏赐给下人吃的东西也多,有一个家丁一顿吃了好多糯米做的东西,撑得两天没下
。
他看着我,突然笑:“学会关心朕了?”
他用了“学”字,我忽然觉得有些心酸。也许,我早该学学了。
他松了手,才起了⾝,听闻外头有宮女道:“皇上,郡主来了,说是要见您。”
我怔了下,他们两个还真是,安歧
前脚才走,芷楹郡主却来了。
他“唔”了声,道:“让她进来。”
芷楹郡主走得很急,进来见我也在,她显然吃了一惊。那脸⾊倒是缓和了许多,看来她也是以为安歧
⼊宮为了宮倾月的事,才急急而来的。
元承灏开口道:“明儿就要成亲了,还不去准备着,跑来朕这里作何?”
她这才回了神,笑着道:“楹儿来谢谢皇上的。”她说的时候,目光从我的⾝上掠过。我越发肯定了她之前来的原因,只是见我也在,她已经知道没有出事了。
他也笑了:“你和安歧
倒是奇怪,一道来也便罢了,偏还前后来谢恩。”
芷楹郡主的俏脸微红,低了头道:“皇上又不是不知,明⽇成亲,今儿就不能见了。”提及成亲,她脸颊的笑靥更浓了,看得出,她真的很期待。
元承灏示意她近前,取下
际的⽟佩给她,开口道:“这⽟佩朕随⾝带了多年了,今⽇送给你。”
郡主忙道:“皇上赏赐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那些可都不算什么。”那些赏赐都是內务府准备的,和他贴⾝的⽟佩比起来,自然不算什么。
芷楹郡主却还是为难,半晌,才小声道:“皇上,这穗子可是皇后娘娘送您的,您连着⽟佩一并送给我…让皇后娘娘知晓了,多不好?”
我这才注意到他手上⽟佩下的穗子来,瞧着,倒是
眼
的。耳畔,回想起昨⽇皇后⾼兴地问浅歌是否看清楚了,浅歌还说他戴着。原来说的,是指这个。
倒也是,皇后若知道了,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他的眸子亮了亮,问道:“你怎知是皇后给朕的?”
芷楹郡主“扑哧”一声笑出来:“我怎会不知?这穗子还是娘娘央着我教她的呢。娘娘亲手给皇上编的,皇上可得珍惜着。”
瞧着,他倒是也不像不悦,只提⾼了声音道:“来人,给这⽟佩换条穗子去。”
宮女忙小心翼翼地接过他手中的⽟佩下去了。他说了要送给芷楹郡主,便一定会送。他开了金口,若是不送,会觉得丢脸。
宮女换了穗子回来,又将换下的穗子小心地搁在桌上,这才下去。
芷楹郡主这才谢了恩将⽟佩收起来。
元承灏突然问:“最近你王兄都在做些什么?”
她笑了:“整⽇关在房中抄经文呢,楹儿倒是忘了问皇上,这回罚了他几遍?”
她的话,叫我怔住了,显然元承灏也有些惊讶。据我所知,他
本没罚他呢。自那一次,元非锦在御花园与他吵了一架后,还不曾进过宮的。他倒是奇了,自个儿抄起经文来了。
元承灏却也不点破,只道:“等他什么时候想明⽩了,也就罢了。”
芷楹郡主笑着道:“那楹儿成亲皇上该开了恩放他出来吧?”
他笑而不语。本就没罚,自己妹妹的婚礼,元非锦必然会出来的。芷楹郡主走的时候很开心,元承灏却突然道:“这么多人关心着安歧
,朕看他真是死而无憾了。”
我被他说得大吃了一惊,颤声问:“皇上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转⾝⼊內。
目光,又落在桌上的穗子上,不免道:“皇上不打算再挂这穗子么?”等明儿皇后瞧见他
际的穗子换了,不知怎么伤心呢。
他竟道:“你说朕把它赏给宮倾月如何?”
撑大了眸子看着他,他对我姐姐真是不薄,时时刻刻都想着她!
伸手狠狠地将它攥在掌心中,有些愤恨地开口:“她不过一个宮女,如何受得起皇上的东西?您真要赏,不如赏给了臣妾。”
他笑道:“你也真敢要?”
怎么不敢?我要,总比姐姐要好。
好歹我也是昭仪,皇后心中生恨,也是不敢明目张胆地责罚我。她甚至,都不敢对外说是因为她送给皇上的穗子到了我手里,否则,她皇后的脸面往哪里搁去?
他微微敛起了笑意,开口道:“到时候不要哭着来求朕。”
他太小看我了,我定然不会的。
将穗子收了起来,朝他福了⾝子:“臣妾叨扰皇上久了,就先回了。”
转了⾝,却听他道:“来朕这里求了赏赐,你就想走?”我心头一震,被他说得这赏赐似乎是什么好东西一般,若不是他说要赏赐给姐姐,我才不会要的。
这时,恰巧常公公回来复话,他便道:“让人送桶热⽔进来,朕要澡洗。”
我一阵惊愕,他不会是想…
果然,听他叫:“妡儿,服侍朕澡洗,朕赏赐你穗子的事,也便不必谢恩了。”
元承灏,我真是大大地上了他的当了!
热⽔很快被抬了进来,他竟屏退了所有的人,独留了我在他的寝宮之內。他起了⾝,张开了双臂等着我上前替他宽⾐。
行至他的面前,替他将龙袍脫下来,中⾐也脫了,退了御靴,只剩下亵⾐和亵
。我这才觉得窘迫起来,上回帮他换⾐裳,也还留着亵⾐亵
呢。
不知是寝宮內的温度太⾼还是如何,我浑⾝都热起来。想起他说热了就脫的话,竟然有些烦躁,我不脫啊。
“愣什么?难道你要朕这样下去?”他召回我的思绪。
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有些颤抖地替他开解了亵⾐的扣子。他的
膛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在灯光下照着,有些晶莹剔透的感觉。俯下⾝,脫他的亵
…
眼珠子
转着,我不知道究竟该往哪里看。
男子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扼住我的下颚,话语地带着笑:“给朕专心点,弄疼了朕,朕要你好看。”
我…我怎么会弄疼他?
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见男子的⾝体。
有种热⾎往上冲的感觉,总之,一点都不舒服。我窘迫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偏他一点都不害臊,踩了斜梯上去,脚尖点了点,皱眉道:“⽔太烫了。”
“那臣妾叫常公公添些冷⽔。”转了⾝
走,手腕被他抓住了,听他开口:“让他们进来看朕脫/光了⾐服的样子?你敢!”
浑⾝颤抖着,心也颤抖着,我怕了他了,他究竟想怎么样?
男子的⾝躯靠得我又近了些,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狂疯的心跳声了。龙涎香的味道已经深深地嵌⼊他的⽪肤里,熏得我有些眩晕。
他扳过我的⾝子,让我正对着他,低头道:“什么时候你对朕,能像对你姐姐那么上心?”
什么意思?我不明⽩。
⽔雾笼罩在寝宮內,他的眸子都变得晶亮亮起来。我有些慌
地开口:“皇上快进去,担心着凉了。”说着,伸手试了试⽔温“不烫了。”
他轻蔑地笑了声,终是下⽔去。
取了棉帕轻轻擦拭着他的⾝子,他舒服地靠着木桶边缘,轻闭上了眼睛。我仿佛长长地松了口气,他睡着也好,我就当给个玩偶澡洗。
绕至另一边,才又瞧见他肩头的伤。⽔从他的肩头流淌下去,不知怎么了,那一刻,我的眼中竟仿佛瞬间瞧见了从他肩头伤口处涌出来的殷红之⾊。
“啊!”吃了一惊,本能地丢了棉帕在⽔里。
他被我惊得睁开眼睛,瞧见惶恐的我,皱了眉道:“怎么?”
一句“怎么”将我猛地拉了回来,再次定睛看了看,他肩头的伤依旧在,却没有流⾎。我想我真是傻了,都三年了,怎么还会流⾎呢?
暗暗地掐了自己一把,真疼呢,我方才竟⽩⽇做了梦么?
大口
着气,俯⾝将浮在⽔面上的棉帕取了出来,目光依旧盯着他的肩头,犹豫着,终是开口:“太皇太后也不知道么?”不知道他因为那时候的伤而留下了后遗症。
他谁都没有说,连元非锦亦是。
我不知那算是防备,还是怕他们担心。
他说,三年过去,他依旧动不了真气,我该是能够想象那一次的重创究竟有多深。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将我的手掌贴上他的
膛。我惊讶地轻呼了一声,本能地
逃,却菗不出手来。他抓得真用力,弄疼了我。
那缓慢的心跳穿过我的掌心传过来,好似连我狂疯
跳的心也跟着慢起来。
他的薄
勾起一抹笑,看我害怕,他仿佛很⾼兴,声音低低的:“想知道么?朕告诉你。那次伤了心脉,隋华元说,朕这里的⾎脉很容易堵塞。”
隋华元,便是如今掌管太医院的那个隋大人么?
心里紧张着,我掌心贴着的地方,是心脏的地方。
所以,我才会觉得他的心跳异常地缓慢。猛地,想起安歧
给我的药,说是舒经活⾎的。忙言:“那时候郡马给臣妾的药…”
他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微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安歧
有的,朕会没有?”
怔住了,才想起他一闻便闻出了那是什么药。我真是傻了,他宮里有全天下最好的大夫,他怎么会缺那种稀罕的药?
或许,常公公随⾝带着的药,就比安歧
给我的好上几千几百倍。
目光,再次回到男子的俊颜之上。这件事知道的人势必不会多,可他今⽇却告诉了我。是因为信任,还是如何?
照理说,当年的事我姐姐也有份,他不该告诉我的。几乎是本能地用帕子盖住了他肩头的伤疤,颤声道:“隋大人医术⾼超,会治好皇上的。”
我想,这句话,是我发自內心的话。
元承灏活着,太不容易了。
他的嘴角弯弯的,不以为然地笑:“记得朕问过他,朕还有几年好活。”
震惊地看着他,有些慌
地捂住他的嘴:“皇上不可胡说!”
他狭长的凤目眯了起来,拂开我的手开口:“你猜猜隋华元说了句什么?”他的手上,全是⽔,顺着我的手背流下去,滴落在⽔面上,
漾开一圈圈的波纹。
我一时间怔住了,隋太医会说什么?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不知为何,越是想,心里越是慌。
他忽而笑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他跪在朕的面前,俯下⾝叫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屏住了呼昅凝视着面前的男子,试图从他的脸上去找寻一丝或者半点的害怕,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万岁…
谁又能真正万岁呢?连长命百岁,对大多的人来说都是奢望。
隋太医,在安慰他。
不知为何,这样想的时候,我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棉帕。被他拉着贴于他
口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怎的我却害怕了?
他却不看我,自顾闭了眼睛,又言:“朕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只此一句,他也不接着往下说。
良久良久,我才鼓起勇气开了口:“皇上,再不洗,⽔就要冷了。”他这才松开了抓着我的手,⾝子又往下沉了些,将双肩一并浸⼊⽔中。
心里五味复杂,他若是不恨姐姐,也许我也不必那么挣扎。
扶了他起⾝,擦⼲了他的⾝子。⼲净的⾐服早有被宮人放在一旁了,取了来替他穿上。他直直地站着,低下头看我:“明儿随朕一道过安府去。”
一早就知道的消息,他非得到了晚上才要说出来。
我不免头摇:“丞相希望见到的,可不是臣妾。”他该知道的,我指的是什么。取了龙袍过来,他却推开了我的手,言道:“此刻热的很,不必穿了。”
我也不勉強他,将龙袍搁在一旁。
他又道:“明⽇给朕打扮得好看一些,别丢了朕的脸。”
抬眸看着他,我不觉开口:“皇上其实不必亲自去的。”他心里恨着安丞相呢,还得装模作样地去道贺,也不知他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朕得去看看丞相⾼兴的样子。”他上了
,又道“景王也在,他二人一起,千载难逢的机会,朕怎么能错过?”
那两只老狐狸呢,他单
匹马就想去?
才想着,见他翻了个⾝道:“朕困了,你可以跪安了。”
瞪着他,他还真是不客气。不过皇上下了逐客令了,谁能不听话?
跪安退了出来,才知外头已经天黑了,常公公忙
上来道:“娘娘,皇上没叫传晚膳么?”他疑惑地问着,还以为是他自己不曾听见。
我这才感觉到了饿,想来元承灏是吃那八宝饭吃
了。
点了头道:“皇上没说,睡了。”抬眸的时候,瞧见我的宮女远远地站在廊柱后头呵着气。走上前,唤她:“汀雨。”
她回了神,忙将手中的裘貉披上我的⾝:“奴婢听拾得公公说娘娘出了宮,才知是跟皇上来了乾元宮了,奴婢只得在外头等着,娘娘出来的急,还忘了带裘貉。”
她真是站得很久了,看她鼻子都冻得红红的,心下有些不忍,催促着:“回宮吧。”
汀雨点了头,又道:“娘娘,轿子在外头候着。”
上轿的时候,瞧见苏太医
面过来,见了我的轿子,忙上前来行了礼。我皱眉道:“苏大人这是打哪儿来?”
他回话:“微臣刚替贤妃娘娘请脉。”
贤妃?专门给她请脉的太医不是另有其人么?
他似乎知道我心中所虑,又道:“给贤妃娘娘请脉的孙太医今⽇有事出宮去了,微臣替他一⽇。”
我点了头,原来如此。
上了轿,听他道:“听闻娘娘不慎落⼊了內湖,如今天气愈发地冷了,娘娘可得小心⾝子。”
我莞尔:“谢苏大人提醒,本宮会注意的。”
起了轿,隔着夜⾊往馨禾宮而去。
深昅了口气,触及怀中的东西,取了出来,才想起穗子的事情。如今元承灏将它给了我,还是谁都不知道的。我如今也用不着它,先收了起来再说。
第二⽇,过郁宁宮给太皇太后请安。早朝才散,元承灏竟也来了。
提及芷楹郡主和安歧
大婚的事情,太皇太后心里虽不⾼兴,面上倒是也和气的。元承灏说要亲自过丞相府去,太皇太后有些不悦:“此事,让常渠跑一趟便是,何必皇上亲自过去?”
他笑道:“朕去,不显得朕重视他们么?”
太皇太后一时语塞,半晌,才开口:“那哀家让青绝一道去,皇上出宮,可得小心着点。”
他倒是没有拒绝,朝我看了眼,道:“朕带妡昭仪一起去。”
众嫔妃的眸中都愣住惊讶之⾊。太皇太后微微一怔,却是开口:“此事既然皇上决定了,哀家也不多说什么,那便回去准备吧。”
从郁宁宮回来,汀雨替我精心打扮了一番,出去的时候,见元承灏的御驾已经停在了外头。汀雨扶我上去,他正靠着软垫闭目养神,此刻听得有人上去,才慵懒地睁开一只眼睛瞧了我一眼。
御驾已经起了,他依旧一⾝明⻩⾊的龙袍,只头上用金冠换下了帝冠。我头上横七竖八地揷了好多的发簪,想要靠一下都不行,只得无奈地坐着。
透过帘子朝外瞧去,宮门口,整排整排地站着御林军,我瞧见杨将军站在前方等着我们过去。他的⾝边,果然青大人也来了。
不知为何,看见杨将军我的心似乎放下了些许。他也许不完全是元承灏的人,可他却也不是太皇太后的人。是以,比起青大人,我似乎会更信任杨将军一些。
元承灏依旧闭着眼睛靠在软垫上,御驾已经穿过了宮门,他也不起来。
安府,我也从未去过的。
那时候,只安歧
会过渝州宮府去住,我是不曾来过安府的,连姐姐也不曾来过。
皇上摆驾出来,沿途的街道上都已经提前肃清了,故而一路过去,周围安静得可怕。除了车轮滚动的声音,就是马蹄声和人的脚步声。
丞相府外,安丞相和景王出来
驾。
没有惊动府上众多的宾客,元承灏只静悄悄地过了厢房。此刻离拜堂还有个把时辰,前厅热闹的声音偶尔会传过来。我们的房间外被侍卫层层包围住,连着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不知隔了多久,前厅的声音一下子⾼昂起来。那“一拜天地”的声音也隐约地传来,我终是忍不住了:“皇上您不去看么?”
他“唔”了声,说道:“又不是朕成亲,朕去作何?”
我当然知道不是他成亲,可,他来了,既不是要看他们拜天地的,那要我穿得这么隆重作何?有些懊恼地晃了晃脑袋,満头的首饰,顶着可真累。
“那皇上来作何?”我咬着牙问。
他似是得意:“有个好机会出宮,朕怎会不要?”
我惊得下颚都快掉下来了,他一心要出宮,竟是为了这个么?
可,出来了又如何,还不照样只在这个厢房里坐着?外头,还有那么多的侍卫守着,他若想出去玩,
本不可能。再说,他⾝上的⾐服…怎么能随便出去?
安府的丫鬟送了茶⽔点心来,常公公都用银针一一试了毒,才呈上来给我们享用。
隔了会儿,听得外头传来元非锦的声音:“皇上在里头么?”他果然也是来了的。
杨将军回答他:“皇上在。”
“和皇后娘娘?”
“小王爷,是昭仪娘娘。”
元非锦“嗬”了一声,又道:“我进去见皇上。”
杨将军忙道:“小王爷请稍等,让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常公公进来了,却不想我面前之人径直开了口:“告诉他,朕不见他。”
都多久的事了,他还记仇啊。
常公公出去了,结果换来元非锦大叫着:“皇上,臣弟知错了还不成么?”他叫着知错,听着倒是觉得诚恳。
他大约是真的知道错了,他抄经文该都厌恶了,这回抄得倒是自觉。或者说,他慢慢开始明⽩元承灏的苦心了。
分明瞧见元承灏的嘴角闪过一抹笑意,他却依旧开口道:“常渠,叫杨将军撵他走,别扰了朕休息。”
我轻推开窗户,见元非锦不肯走,杨将军竟叫了人架了他走。我想,我知道元承灏为何不见他。今⽇景王也在的,他不想让景王看到他和元非锦走得太近。
回了⾝看他:“小王爷很快离京了,在这之前皇上就打算这样么?”
他冷了脸:“他也该长大了。”
我不说话,叫了汀雨进来帮我拆了些头上的簪子。元承灏没有阻止,我让她一连拆了好多,这才觉得头轻松了不少。
到了晚上,喜宴才真正开始。
丞相安排了內室给我们,与景王同桌。
我有些尴尬,景王看我的眼神越发地复杂了。被元承灏两次带出宮的人,在他眼里必定会觉得不一样吧?
酒菜都上来了,我倒是真的饿了,才举了筷子,却被元承灏一把拉住了,听他低沉地唤了声:“常渠。”
常公公忙从袖中取了银针出来。
景王的脸⾊有些难看,却停元承灏笑着开口:“六叔可别误会,不是怕你毒害了朕,而是怕有人狗胆包天毒害六叔。”
我瞧了他一眼,他说得真是漫不经心。明明就是不相信景王,被他一说,倒是为了景王好了。他隔山打虎的方式,我不是没有见识过。就像上次,给了我那烫手的穗子,还得让我感
他。
“皇上,没问题。”常公公谨慎地说着。
杨将军和青大人始终不发一言。
景王也不好说话,此刻才勉強笑道:“如此皇上可尽情享用了?”
他点了头。
丫鬟上前倒了酒,听景王道:“这一杯,臣敬皇上,谢皇上给楹儿赐婚。”他说着,一仰头,先⼲为敬。
元承灏笑一声,也只端了酒杯一饮而尽。
景王又敬了杨将军和青大人,说着那些辛苦他们多年来在京辅佐皇上的话。太刻板了,听得我也觉得想吐了。
丞相在外头招呼了一圈进来了,也坐下喝了一圈。朝中来贺喜的大臣都是在外头的,听说,叶家也来了人。
酒席上用的还是小杯,我见元承灏的双颊微微红了起来,不免低笑着:“皇上可喝不得了。”
他看我一眼:“今儿⾼兴,多喝几杯也没什么。”
“皇上。”倒是杨将军拦住了他“皇上还想喝,也等歇过一阵再继续。”
他没有坚持,只笑道:“也是,一会儿新郞官儿来给朕敬酒朕可得喝的。”他看向丞相和景王,又道“就让杨将军和青绝接着和你们喝几杯。”
他说着,起了⾝出去。我忙跟着他出去,外头的侍卫已经近前来:“皇上去哪里?”
他也不恼,只摆摆手道:“朕就在外头透透气,不必跟了。”
侍卫退后站着,他果真没有走远,只扶着长廊上的柱子站着。我上前,立于他的⾝侧,小声问道:“皇上没醉吧?”幸亏今夜无风,否则他出来吹风,醉得更快。
他淡笑着:“他们都还不曾醉,朕怎么能醉?”
我黯然,他酒量这么小,他们怎么可能先他而醉?就算,他此刻出来透气,也不见得就会灌醉了安丞相和景王。
二人站了会儿,我听得前面有脚步声传来。抬眸的时候,瞧见来人一⾝大红的⾐袍,不曾看清,也该知道是谁了。安歧
过来行了礼:“参见皇上、娘娘。”
他伸手虚扶了他一把:“今⽇你大婚,这些虚礼便免了。”
许是喜服的映衬,他的脸⾊比昨⽇好了很多,我脫口问:“怎的不见郡主?”
他笑起来:“娘娘可糊涂了?楹儿此刻在新房里呢。”
我的脸一红,我又没经历过民间的嫁娶,这些,我又怎会懂?
元承灏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转⾝道:“既是新郞官儿来了,这酒可是定要喝的。”
我回眸看了看安歧
,他看着也不像喝了酒的样子。在外头,必然是有人帮他挡了酒的,不过此刻对着皇上,这酒就得喝了。
落了座,丫鬟过来替元承灏倒酒。却是不慎,将酒杯打翻在地。丞相的脸⾊一变,正要发怒,却停元承灏道:“今⽇大喜的⽇子,也便罢了。”
听皇上都如此说了,丞相才作罢。命人又上了两个酒杯,一个给元承灏,一个给安歧
。
丫鬟小心翼翼地给我们都斟満了酒,我朝元承灏看了一眼,起了⾝道:“这杯酒,本宮先敬郡马。有人,要本宮一并祝郡马和郡主⽩首偕老。”语毕,仰头饮尽。
安歧
连着眸子一并笑了,他明⽩的,我说的是姐姐。
举了酒杯道:“谢娘娘。”亦是将杯中酒喝得一滴不剩。
元承灏端了酒杯言道:“朕的昭仪倒是把朕要说的话都说了去了。那朕,只⼲了这杯吧。”他说着,举杯正要触及薄
,突然听得“咣当”的一声。
我瞧见那酒杯从安歧
的指间滑落,他一手撑着桌沿,殷红的⾎正从他的
齿间滴下来。
“岐
!”丞相大叫声扶住他的⾝子。
我只觉得脑子空⽩了一片,杨将军与青大人猛地起⾝,将元承灏与我拦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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