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嫔妃争宠 7
第七章 嫔妃争宠 7 “表少爷…”颤抖着声音唤了他一声,我只上前了一步,⾝子已经被元承灏拦住。见他的脸⾊铁青得厉害,杨将军和青大人的脸⾊大变,我隐约听见了,外头刀剑相
的声音。
不知谁道了句“护驾”好多的侍卫直涌进来,场面一下子混
起来。景王跟着起了⾝,今⽇郡主大婚,他也是不佩剑的,此刻只顿了下,从侍卫的
际菗了剑直冲出去。
“皇上!”外头,隔了好多的声音,我听见元非锦的叫声传进来。他听起来很急,可我看不见外头的场面,单是听着也知道,他要进来不会容易的。
杨将军沉沉地说了句:“保护皇上和娘娘出去!”
侍卫上前护了我们便要出去,青大人的长剑也出鞘了,他一步都不曾离开我们的⾝边。从门口望出去,我隐约地似乎已经看见⾝着夜行⾐的蒙面人了。
元承灏将我拖出去,我攥紧了他的手,哭道:“皇上,救救他!皇上求您救救他!”方才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安歧
突然吐⾎,那…像是中毒。
是中毒!
我颤抖得几乎要站立不住,丞相府有人过来带他们出去。元承灏自始至终都不曾说一句,说一句让人护送他们出去的话。
他的手臂揽过来,几乎是将我半拖着出去。外头,好多的刺客,见我们出去,纷纷朝我们涌来。元承灏的脸⾊越发地难看了,我亦是觉得有些窒息。
目标,是元承灏,是皇上。
我们的周围,有杨将军和青大人,还有很多的侍卫,刺客近不了⾝。对着人,依旧是招招毙命。我站不住,他有些耝鲁地将我拎起来,厉声开口:“给朕留活口!”
咬着牙,先保命要紧,他还想着留活口。
回眸,见丞相扶着安歧
出来,他的脸⾊很是不好,叫着找大夫来。我急
着气,不知道安歧
怎么样了。此刻我也知道不能
跑了,再说,我着实也跑不动。
这样的场面,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
杨将军和青大人护着我们一路退出去,前厅那边,传来嘈杂的喜乐声。我深昅了口气,以为自己听错了。退着出去,那声音越发地清晰起来,拧了自己一把,依旧不变。
只能说,前厅还不知道后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刺客是径直来了后面,刺客知道皇上在后苑!那样
门
路的样子…
想到此,我惊得不能自已,伏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他只低头看了我一眼,抿着
,也不说话。
“皇上,先回宮!”青大人大声说着。
元承灏还是没有说话,我抬眸,见他的目光缓缓地扫过苑中的每一个角落,最后看向我们原先待过的那房间。我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他已经沉声开口:“师⽗,给朕拿下那个丫鬟!”
丫鬟!
我撑圆了双目看过去,所有的人都退出来了,只那为我们倒酒的丫鬟还在房內没有出来。此刻,她的手上已经没有酒壶了,她却并不显得惊慌,没有那种要逃命的本能。
杨将军的目光也看向那边,他没有说话,径直冲过去。
“皇上!”青大人似乎想劝阻,不过此刻也来不及了。常公公和一众宮人都惊慌地跟在我们⾝后,众人退出去的时候,忽而听得空气里俯冲下来一抹锋利的味道。
我心头一震,那揽着我的双臂越发地用力了。只听“当”的一声,一支玄铁箭矢被劈断了箭头落在我们⾝侧。重心移了过来,黑暗中
过来的箭只对着这边,安歧
那边的形势渐渐转好。
我明⽩青大人的顾虑了,杨将军已经冲进那屋子去了,此刻想要折回亦是难了。元承灏他真的不曾顾虑自己的安危么?
敌在暗我在明,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些箭是从什么地方
出来的。场面越发地混
起来,我看见好多的宮女太监都中箭倒地,惊叫声此起彼伏。
“皇上小心!”青大人拉着他的⾐袖狠狠地一用力,我听见“嚓”的一声,那支箭擦着青大人的手臂而过,⾎腥味儿很快就溢出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箭上有毒”我瞧见青大人没有丝毫的迟疑,挥剑削去了被箭头擦过的一层⽪⾁。“啊——”我连心跳都要停止了,而此刻也来不及我多做思考,⾝子被迫跟上他的脚步。
“跟紧!”他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侍卫们涌过来,好多人中箭倒下去。倒了下去的,再也没有爬起来,那箭上的毒,怕还不是一般的毒。猛地,又想起安歧
,他…
抬眸
寻找他,揽着我的双臂突然一劲使,我收势不住,跌⼊他的怀中。耳畔,传来汀雨的惊呼声:“娘娘…”猛地回头,见那玄铁箭矢就那么直直地揷⼊了她的
口。
我张了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恍惚中,听得有又箭矢朝我们
来,我动不了,也躲不开。那只大手揽上我的
,我恍惚的觉得自己的双脚离了地。他抱着我,凌空翻过那两支箭,我都听见那锋利的声音挨着我的脸颊而过的感觉了。
落地,没有站稳,他抱着我翻滚至一侧墙边。
慌忙撑起了⾝子,我才猛然想起他说他动不得真气的话来。他的脸⾊笼在黑暗中,我看不清那样子,只那握着我的手渐渐地冰凉了下去。
“皇上!”常公公惊叫着冲过来。
那一刻,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大声喊道:“青大人,皇上中箭了!皇上中箭了!”
我此刻开始祈祷那箭头上淬的毒毒
強得在极短的时间內就能毙命,回想起那些受伤倒地的侍卫没有一个站起来,我却有些期待。
⾝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果然,那些箭矢不再狂疯地飞
而来。他们开始撤了。
元承灏似乎想说什么,我颤抖地捂住他的嘴,不能再让他不要命地喊什么留活口之类的话。我,不希望他死。留着命,还怕什么不能重来呢?
“啊!”吃痛地缩回了手,他…他竟然狠狠地咬了我一口!
“皇上!”常公公半扶他起⾝,青大人也冲上来了,他左手臂的伤口还没止住⾎,殷红的颜⾊几乎已经浸染了他半个⾝子。脸⾊苍⽩中带着铁青。
有人直冲过来,狠狠地推开了青大人的⾝体,失声道:“皇上!混账,还不宣太医!去宣太医!”瞧清楚了,是元非锦,他的脸上全是⾎渍,一手还紧紧地握着剑,此刻半跪在元承灏的面前竟哭了。
我动了
,不知还如何解释。见元承灏无奈地阖了双眸,亦是不说话。
“皇上,臣护驾来迟!”⾝后,听得景王的声音有力地想起,我回⾝,见他重重地跪了下来。他的⾝后,带着一队侍卫,看起来是从外头匆匆而来的。
回想起方才出事的时候,他菗了剑冲出去呢,此刻还来说什么护驾来迟!
常公公扶了元承灏起来,他的脸⾊苍⽩,却是猝然一笑,朝景王道:“朕以为六叔还能再迟一些。”
“皇上!”元非锦惊愕地叫着,脸上的神⾊终是由揪心缓缓变得⾼兴。
再看景王,他的脸⾊难看至极,却也是一笑,道:“皇上没事,乃是天下之幸!臣让人护送皇上回宮!”
“不劳六叔了,朕自己有人。”他倚在常公公⾝上,我跟着他起来,迟疑着,终是伸手扶住了他。那目光极快地扫过我的脸颊,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杨将军过来了,他也是被我的一句“皇上中箭了”吓得不轻,此刻见他好好的,才松了口气。元承灏看他一眼,示意他上前,杨将军开口道:“皇上,那丫鬟死了。”
瞧见元承灏的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
丞相还在现场,却已经不见了安歧
。今⽇安歧
大婚,居然出现这种事,丞相似乎到此刻还不曾反应过来。侍卫们将开始处理现场,我才猛然想起汀雨。
往前,却被元承灏拉住了手,他的力气不大,可我还是选择停了下来。
也许,在潜意识中,我也是不愿再往前了。
“传朕的口谕,今⽇救驾有功之人,全部厚葬。”他的声音低低的,而我的心已经疼起来。
厚葬。
汀雨已经死了…
他握紧了我的手,又道:“丞相,让人给青绝看看伤势。”
安丞相这才猛地回神,忙叫人带了青大人下去。外头,又进来好多的侍卫,据说将整个丞相府围了个⽔怈不通。
“宣太医。”他又说了句,我急得眼泪直掉出来。
刺客,毒酒,那么,是否是同一种毒?
那安歧
…
在场所有人的神⾊,我都无法无读取些许关于安歧
的信息。安丞相还在这里,只因,皇上还在。
杨将军已经吩咐了人封锁现场。
我们这才踏着地上的一片藉狼出去,杨将军追上来,低语道:“请皇上回宮!”
眼下的情况,他必然是要回宮才全安的,可,我看他的样子,此刻还不想回宮去。而我,也不想。只因,他回宮了,我必然只能跟着他回去。
我,还担心安歧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他只低低一句:“师⽗还是给朕好好查一番,免得,让别人捷⾜先登了去。”他的话,意有所指,我听出来了,杨将军不会听不出来。
我们往前走了几步,杨将军却又追上来,低声问:“皇上,受伤了么?”
他发现了,他的异样。虽然没有中箭,可他此刻的脸⾊苍⽩得让人觉得下一刻他就会倒下一般。他依旧不说实情,只淡声道:“朕没事,朕等着听师⽗查探的结果。”
杨将军迟疑了下,终是点了头。
太医来了,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来是从宮中飞奔出来的。我看清楚了,是隋、苏两位太医。
“皇上…”隋太医上前来,才
说话,却见他伸手示意他缄口,接着道:“去给安歧
看看。”
“皇上。”常公公担忧地看着他,他却朝我看来。我急得直哭,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丞相上前来,元承灏只瞧了他一眼,开口道:“丞相也过去看看吧。”
安丞相如释重负,忙急急赶去。元非锦出来了,见我们还站着,迟疑了下,终是上前来。
“景王呢?”他回眸问着。
元非锦怔了下,才想起问的是他,忙疾步过来,他似乎有些不悦,只低低地道:“和杨将军一道在里头。”
在里头,忙着查明真相么?
也难怪元承灏要说别让别人捷⾜先登的话了。
元承灏顿了下,才道:“你过来,朕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他说着,松开了我的手,又道“替朕去看看安歧
。”
不过一句话,心底无端地感
起来。
此刻,也顾不得拘礼,忙转⾝朝着丞相方才离去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丞相府的家丁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宮里的御林军。前面的人早就散了,此刻的安府除了人员走动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眼前,又闪过安歧
倒下的情景来,捂住
口,我知道不该往下再想,可,就是忍不住。
面前已经不见了安丞相的⾝影了,他心里一定比我还着急,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前面,大红的灯笼还完好地挂在房外。那烛火跳动着,在地上映照出朦胧的影。
这是,他与芷楹郡主的新房。
心被蛰得好疼,我直直地冲过去,门口的侍卫没有拦我。有哭声从房间里传出来,冲进去,见芷楹郡主伏在寻枝的⾝上哭得接不上气来。她还是一⾝嫣红的嫁⾐,那凤冠滚落在一旁的地上。
太医们围在
前,安丞相垂手站在一旁,浑⾝颤抖着。
阿蛮站在他的
边抹着眼泪,亦是哽咽得不能自已。
隋太医已经起了⾝,叹息着开口:“是鸠毒,丞相大人,会很快。”
“胡说!你胡说!岐
…”芷楹郡主推开寻枝,朝
边扑了过去。
我甚至还反映不过来,隋太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安丞相的脸⾊苍⽩如纸,眼泪从他苍老的眸中涌出来,他颤抖着双
,良久良久,依旧是一句话都不曾说出来。
“岐
…岐
…你看着我,我是楹儿,岐
你看看我…呜——”芷楹郡主的声音颤抖着,⾝子也颤抖着,她伏在安歧
的
前,忍不住大声哭出来。
苏太医已经回⾝,整理桌上的药箱。我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他的药箱,咬着牙开口:“苏大人,你有办法救的,是么?”
我才不管怎么叫鸠毒!
我只要他们救他,救救他。
苏太医的眼底闪过一丝
霾,却是头摇:“娘娘,微臣无能为力。”
“胡说!”
膛剧烈起伏着,我才不相信!我不相信!用力庒住他的药箱,我沉了声道“苏大人救不了他,本宮会…”
“娘娘!”他打断了我的话“今⽇,娘娘就算要微臣的命,微臣也还是那句话。微臣,无能为力。”他说着,略撇过脸,不再看我的眼睛。
隋太医上前来,朝我道:“昭仪娘娘,臣等已经尽力了,请娘娘松手,臣还得过皇上那边去。”我何尝不知他是因为担心元承灏,他以为我不知道,所以不想言明。
可,我该放他们走么?
放他们走了,安歧
怎么办?
滚烫的泪⽔一遍遍地沿着脸颊流淌下去,我听见大家都在哭,所有人都在哭。
我也在哭,我听见了。
太医们还是走了,苏太医走过我⾝边的时候微微停滞了一下,终究还是出去了。
我呆呆地站着,不知该不该上前去。隔着芷楹郡主的背影,我看不见
上的安歧
。芷楹郡主哭得厉害,一面说着:“安歧
,你给我起来!岐
,我不原谅你!我绝不原谅你…你休想甩掉我,我已经嫁给你为
,你就是我的夫君…岐
…”
“岐
!”芷楹郡主突然惊呼一声,我不觉往前走了几步,他…醒了么?
听得,那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爹…爹。”
安丞相忙上前应着:“爹在,你说,你说…”我只看着他的背影,却依旧可以想象得出作为一个⽗亲此刻老泪纵横的样子。
“您请皇上下旨诏…诏告天下,说今⽇,是为了引出刺客才…才假装了这一场婚礼,郡主并不是真的要嫁给…我。”
他一字一句说得吃力,芷楹郡主像是疯了一般抱住他的⾝子,拼命地头摇:“你休想!你休想!我元芷楹这辈子只做你的
子!”
安歧
,是怕连累了她一辈子,他要元承灏下那样的旨意,意是在告诉天下,芷楹郡主并未嫁过人。她还年轻,⽇后,还有的是机会重新开始。
可,郡主愿意重新开始么?他若不在了,她的幸福又在哪里?
“爹,答应我…”他不理会芷楹郡主,依旧对着丞相说。
安丞相点着头。
“孩儿…不孝,不能…侍奉您左右…”
安丞相哭出声来,紧握着他的手道:“爹会找出那凶手的,爹一定会找出那凶手!爹会叫他们⾎债⾎偿!岐
,答应爹,千万不要…”那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是说不出来,他害怕说出那个字,我亦是。
又靠得近了些,越过芷楹郡主的肩膀,我终于看见他。⾝上的喜服还没有换下,那染在
前的⾎渍此刻已经呈现了暗红的⾊彩。芷楹郡主伏在他的肩头大哭不止,他的手抬了抬,覆上她的手,我瞧见他略笑了笑,开口道:“对不起,终是…负了你。”
“不许胡说!呜…”她害怕极了,⾝子不止地颤抖着。
“楹儿忘了我。”他低低地说着,芷楹郡主拼命头摇,他又道“你一直在意的,我…我心里…”
女子的手颤抖地捂住他的嘴,哽咽着开口:“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她没事。那边传来消息,说只死了她的宮女。”
还不明⽩么?她口中说的人是我呢!
我哽咽不已,捂着嘴不让自己失声哭出来。他还记挂着我,还想着我是否有事。
“楹儿,帮我做件事。”他的声音开始飘渺起来,我却不敢再往前而去。
芷楹郡主点着头,忙道:“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说。”
“我想把阿蛮留给她,阿蛮…”
“少爷!”阿蛮跪在他
前,嘤嘤地啜泣着。
“⽇后,像忠于我一样忠…忠于她…”
“奴婢记住了,奴婢记住了。”阿蛮俯下⾝子,哭着应了。
他听了,似是放心,目光,又看向丞相:“爹,孩儿有句话…”
安丞相忙靠近了些,芷楹郡主已经识趣地起⾝让开,丞相俯下⾝去,安歧
说着:“皇上,早已洞悉一切,您三年前…”那后面的话,他说得太小声,我听不见。却只见丞相的⾝子狠狠地一颤,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那分明是震惊。
他猛地起⾝,脫口道:“爹没有做。”
安歧
的眸子略略撑大,那种复杂的神⾊让我觉得惊慌起来。他的眸光一闪,不经意间,看见我。徒然一震,他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只动了
,却是来不及说…
只那最初的两字,我虽未及听他发出声来,亦是清楚、明⽩。
是阿袖,是阿袖…
“岐
!”
“岐
!”
安丞相和芷楹郡主扑上去,我一个踉跄,⾝子抵在桌沿才没有倒下去。
他看着我,他还看着我…
安歧
,你想告诉我什么?
那,绝不单单只是一句“阿袖”他是想告诉我什么,只可惜,什么都来不及说了。
隋太医说,鸠毒,会很快。
“郡主!郡主!”寻枝惊慌地唤着倒在
边的女子,她是受不住刺
,昏了过去了。
丞相悲痛地开口:“来人,扶郡主回…”他顿了下,这里就是郡主的房间呢,如今,还要她过哪里去?丞相的脸⾊极差,我強撑着上前,接口道:“送郡主过厢房休息。”
又进来两个丫鬟,帮着寻枝一起扶了芷楹郡主下去。
丞相这才注意到站在后面的我,他只看着我,眼睛里全是悲痛。
揪着心上前,缓声道:“皇上要本宮…来看看安少爷。”
安少爷…
忽而,想起昨⽇,他在御书房外和我说的话。他说我叫他表少爷,叫他郡马,让他听了很不舒服。他说,想听我叫一声他的名字。
“岐
…”
你,可听见了?
安丞相跌坐在
边,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迟疑了下,上前半跪下,手抬了起来,颤抖不已,终是伸过去,帮他阖了双眸。
那一瞬间,丞相说的“⾎债⾎偿”四个字突然迸现在我的脑海。安歧
这辈子都没过过好⽇子,他死了,也无法瞑目。
大口
着气,凶手…
手颤抖着,掌心触及他长长的睫⽑,我多希望他再眨一下,哪怕,是一下。
可,什么都没有。掌心下的他,安静得一如
睡的孩子。
阿蛮在边上失声痛哭起来,只一味的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猛地起⾝,突然的一阵晕眩传来,我退了好几步,才扶着
沿站稳了脚步。咬咬牙,终是抬步冲了出去。
径直回了后苑,现场的尸首都已经被清理⼲净,只一片藉狼的场面依旧还是我们离开时的原样。我跑进去,杨将军还在里头,听得有人进来,本能地抬眸,见是我,他很是吃惊,忙道:“娘娘何以来这里?”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元承灏的话,他说,安歧
有那么多人关心,他死而无憾了。
每想一遍,心就会痛几分。
我不愿怀疑他,可,事实让我不得不怀疑。
太皇太后不想看到丞相和景王联姻,这,也同样是元承灏不想看到的事实。
他难保不会为了他的大业…
后面的话,我不敢再往下想,菗回了思绪,我只开口问:“毒在哪里?”紧紧地握拳,目光落在桌上杯打翻的酒杯上,只落在了桌面上,那杯子,并没有破。
只眼下,已经被摆正了,相信杨将军已经带人查验过。
“酒⽔中没有毒,对不对?”颤声问着,只因,从那酒壶中倒出来的酒,我也喝了一杯。如果有毒,我此刻也早死了。
那声音,自后头传来:“娘娘说的没错,毒不在酒⽔中,被人涂抹在杯沿。”
心头一惊,回眸,见苏太医从外头进来。他的⾝上已经污秽不堪,想来是去验尸了。是了,我才想起今⽇还闯⼊了刺客。可,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只想得起他说毒在酒杯上的话。
元承灏,真的是他么?
手扶着桌沿,
膛剧烈地起伏着,浑⾝上下,只凝起了半分的力气,转⾝,我要找元承灏问问为何不能放过他!
脚步才动了半步,听得苏太医上前朝杨将军道:“好险,幸亏皇上没有喝了那酒。”
脚步一滞,我猛地回眸。
杨将军将手中的酒杯搁在桌上,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酒杯上,似是沉思。
我又回⾝,脫口问:“苏大人说什么?”
他怔了下,忙解释:“微臣也听闻是娘娘先敬了安少爷一杯酒,皇上才迟了些喝那杯子中的酒。娘娘可算立了大功了。”他说的时候,脸上皆是庆幸。
而我,终是僵住了。
苏衍是在告诉我,元承灏的杯沿,也有毒!
強迫自己将思绪倒回去,我想起来了。是那丫鬟打碎了元承灏最初的那酒杯,而后有人拿了两个酒杯上前来换。一个给了元承灏,一个给了安歧
。
是…我想错了么?
是我误会了…
是有人想毒死元承灏,可又怕分不出哪个杯子被涂上了毒,是以,两个都涂了。是么?
的确,若不是我先敬了安歧
一杯酒,那原本,是该元承灏喝的!
然后,那些刺客,分明都是对准了元承灏下的手。所以,从头到尾,他们的目标,都是元承灏?
安歧
,不过是枉死了。
想到此,眼泪再次止不住,视野,从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
“杨将军,本王从那些刺客⾝上倒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景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以为他已经走了,却不想他竟还在这里。
他已经看见了我,我有些本能地侧过⾝,不知为何,我不想在这个人的面前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他略吃了一惊,转了口道:“方才还瞧见常公公找娘娘呢,怎的娘娘就来了这里?”
我也来不及去问他口中的“有趣的事”是什么事,只夺门而出。
出了后苑,见常公公果然在找我。
“娘娘,娘娘您去哪里了?”他追着上来“皇上摆驾回宮了,让奴才叫您回去。”
指尖一颤,摆驾回宮?我似乎快要忘了这件事情了,他是皇上,不属于这里。不,我也不属于。
只是,安歧
…
抬眸,朝那房间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我深知我不能再过去了。那样,于情于理,都不合。
我是皇上的昭仪,从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便再没有理由再次进去。况,我若再去,就是伤芷楹郡主的心。安歧
对她亦是有感情的,他临死说的那些话,我听出来了。
他在拼命地推开她,拼命地推开她…
这只能说明他在乎她的,芷楹郡主会明⽩吧?一定会的。
眸中噙着泪,转⾝,跟上常公公的脚步。此刻,元承灏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只能跟着他走。
“娘娘!”有人追上来,大叫着我。
回头,瞧见是阿蛮。
她跑过来,眼睛通红通红的,在我的面前跪下道:“娘娘忘了带走阿蛮。”
我一怔,想起安歧
说要将她留给我的话。
他要她,像忠于他一样忠于我。我亦是明⽩,我可以像信任安歧
一样信任阿蛮。
动了脚步,伸手抚上丫鬟悲伤的脸,我知道,阿蛮将是安歧
留给我最大的财富。
常公公显得有些吃惊,小声道:“娘娘,宮中主子的侍婢,都将由內务府统一分配。除非…除非是娘娘自娘家带来的。”他在告诉我,我是不能带阿蛮进宮的。
扶了阿蛮起来,我转⾝冷声开口:“阿蛮就是本宮娘家的人,此事本宮亲自和皇上说。”
常公公见我脸⾊不好,缄了口,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行至前厅的时候,见元非锦疯一般地冲过来,瞧见了我,他的脚步放慢了,过来了,大笑着开口:“娘娘,他们说安歧
死了?”他跑得很急,
膛还不住地起伏着,只那脸上,分明很勉強地堆起了笑意。
他不愿相信。
是的,我也不敢相信。
就算亲眼所见,事到如今,我还是不愿相信。
阿蛮闻言,眼睛一红,又啜泣起来。
元非锦似乎急了,抓着我的肩膀道:“阿袖,说话啊!安歧
那小子怎么会死?他整了我的事情我还没整回来呢!”他越说越
动了,他
动的时候,才会叫我的名字。
常公公忙劝着他:“小王爷,不得无礼,还不赶紧松手?”他说着,上前来
扳开他的手。
他发狠似的狠狠一把推开了常公公,骂道:“常渠你不过是个奴才,主子们说话也轮得到你揷嘴!”
“小王爷…”一出口,忍不住就掉眼泪了。
他脸上的笑猛地收住了,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推开我,拔腿向后面跑去。
“小王爷!”我回⾝叫他,他跑得飞快。
常公公叹息着:“娘娘,让他去吧。”
我黯然,我也知拦不住,我只是心里难过。掌心,似乎还有触过安歧
那睫⽑的感觉。不是元承灏,不是他,那便好。
我不会让他枉死的,我会查出那凶手,我会,以牙还牙!
常公公带着我们,径直穿过丞相府,我才知原来元承灏已经在御驾上等着我。外头,火光通天,邻近的几条街已经完全被御林军包围了。他的御驾停在门口,阿蛮扶了我上去,听见常公公叫“起驾”的声音。
惊愕地发现隋太医也在御驾上,而元承灏平躺在御驾里,我进去,他都没有睁眼。
“皇上他…”
隋太医从容而答:“禀娘娘,皇上累了,此刻睡了。”他还在骗我。
上前,在他⾝侧坐下,我没有抬眸看他,只低声道:“皇上说,曾问过隋大人,他还能活多久。”
隋太医的⾝子微动,良久,才听他道:“娘娘竟知道。”
只这一句,我已经知道面前之人是深受元承灏信任的。
我不答,深昅了口气抬起眸华:“今⽇本宮只问隋大人一句话。方才在丞相府,你和苏大人都不曾开药箱。”我想,如此问,他心中该是明了的。
他的目光坚定,低声而答:“娘娘不必怀疑,臣与苏大人接到的口谕,是尽力医治。”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而不是放弃了安歧
。
隋太医的话,让我的心一半松懈一半哀伤。
我庆幸元承灏没有下令杀他,却悲哀于安歧
的死。
“皇上怎么样?”掌心,贴于他的
口。他发病的时候,心跳就会变得很慢很慢,方才抱着我的那一个纵⾝,他必然是強行提起真气的。
我亦是知道,在景王和丞相面前,他都只是強撑着没有倒下。
“皇上没事,娘娘不必担心。”隋太医恭敬而答。
缓缓地将手撤下来,我坐正了⾝子对着面前之人,颤声问道:“⾎脉堵塞,严重的话,会如何?”
隋太医的眸中闪过一丝
霾,他却是低咳了一声,并不答话。
他不说话,而我心里却有了答案。
隋太医突然伸手,置于有元承灏的
口,开口道:“那一刀断了心脉,臣穷尽毕生所学依旧只能勉強接上断口。而皇上的⾎,却只能从这里流出来,正常人,是走这边。”他比划了下,又言“这里⾎脉太细,很有可能会供应不上。”供应不上,便会出现堵塞。
置于膝盖的手微微握紧,他的话,我似乎懂了。沉默了下去,我不是医者,我救不了安歧
,同样救不了他。庙堂之上的风云卷涌,将他们一个个都拉⼊其中,谁比谁更无奈一些?
夜一的心
,此刻也依旧理不清楚。
将至宮门口的时候,他突然醒了。见我坐在边上,他却径直开口问隋太医:“安歧
如何?”
我一怔,原来他还不知道。
隋太医看了我一眼,低头道:“回皇上,是鸠毒。”
他的眸子一紧,猛地坐了起来。
“皇上。”隋太医上前扶他,他抬手拂开隋太医的手,他的脸⾊忽而变得奇怪起来。顿了片刻,朝外叫道:“给朕传杨成风过来!”
我制止了他:“杨将军还在丞相府,没有随我们一道回宮。”
他终是看向我,垂下眼睑,我泪流満面的样子,不想对着他。
他低低地
了几口气,嗤笑着看着我:“以为是朕动的手?”
心头一震,他真了解我。在没有过后苑之前,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咬着牙开口:“苏大人说,毒被抹在杯沿。且,皇上和他的杯子上,都有。”
隋太医的神⾊没有显出惊愕来,看来,他也是知道的。元承灏愕然地看着我,我不知他是否在为自己晚喝了一步而庆幸,良久良久,才听他冷笑着开口:“倒是给朕洗清了罪名了。”
我望着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倒是隋太医开了口:“那些箭矢上淬的,却不是鸠毒。”
大吃了一惊,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隋太医。元承灏亦是皱了眉,他和我同样惊讶于为何对方会选择用两种不用的毒药?直接用一种,不是更方便么?
“何毒?”他启
问。
“⾎杀。”隋太医解释道“此毒会通过⾎
快速蔓延,故而才有此名。”
回想起青大人果断地削掉那块被擦伤的⽪⾁,此刻想来,我也觉得后怕。再慢一步,怕是就死了。还有汀雨…还有那么多死在后苑的宮人和侍卫们。
愤怒地握紧了双拳,凶手让安歧
死不瞑目,若是被我查出是谁,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眼前,仿佛又看见安歧
看我的那最后一眼。他原本,想告诉我什么,想说什么?咬着
,颤抖着,想哭出来。
隋太医突然又道:“皇上,此事蹊跷。臣验尸的时候,在其中一个刺客的⾝上,发现了这个。”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元承灏。
我看过去,只见是一块令牌。
元承灏皱眉接了,只看了一眼,突然脸⾊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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