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嫔妃争宠 5
第五章 嫔妃争宠 5 从乾元宮一路回去,都有些心不在焉。将至馨禾宮门口,我却又转⾝。汀雨吃了一惊,倒是也不问我去哪里。站在关雎宮的门口,没有⼊內,只远远地站着。
夜里,这里安静得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原本,芷楹郡主和我说姐姐的情况还好,我该是放心了。可,元承灏对我说的那一番话,又让我的心纠结起来。好多的问题,想问姐姐。
我一直以为的事实竟然全都是错的,呵,颓然笑着。
“娘娘…”汀雨小声叫着我。
我明⽩她的意思,我也知道我此刻不能⼊內去看姐姐。皇后有意责罚她,我若是再求情,她只会罚得她越发地厉害。心跳得飞快起来,姚妃说,她是皇后,是中宮,她要处置一个宮女,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的份儿。
缓缓咬下贝齿,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能让姐姐留在皇后的⾝边。
元承灏说的话,我至今仍然不敢相信。这当中定是有误会的,一定是的。所以,我必须亲口问问姐姐。
站了良久,才舍得回去。
翌⽇,苏太医来的时候,我正抱着暖炉站在院中。地上的雪早已经划开,连着⽔渍都开始慢慢地收起。今⽇的
光很好,照得人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我行至一处凭栏坐了,他在我⾝边站着,低语着:“药微臣已经送去。”
他不说宮倾月不好,想来定如芷楹郡主所说的那样。
“谢谢苏大人。”
“她要微臣和娘娘说,娘娘从此便不必管她了,皇上,会好好待昭仪娘娘。”
指尖微颤,抬眸瞧着面前之人。
宮倾月要他带给我的话…和那时候安歧
告诉我的一样的话…
她不想我掺和这件事,不想连累我,这些,我都懂。
可是,她是我姐姐啊。
起了⾝,鼻子有些酸酸的,我笑笑道:“此事本宮心里有数,多谢苏大人帮本宮传话了。”转⾝,
⼊內,听得⾝后的男子道:“有娘娘这样的姐妹,微臣相信您姐姐会⾼兴的。”
脚步停滞了下,我没有回⾝,只径直朝前而去。
汀雨泡了茶进来,开口道:“奴婢方才问了苏大人,他说明儿不必给娘娘请脉了。”
我不说话,两次见苏太医,我都只开了汀雨。我不会忘记,她是元承灏的人。
将茶杯小心地奉至我的面前,宮女又言:“娘娘,奴婢听闻昨儿夜里,我们回来之后,年嫔小主也没有在乾元宮过夜呢。”
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他昨⽇谁的宮里都没有去,是因为⾝子不适,又如何会叫年嫔留在乾元宮?
蓦地,又想起那些从他口中影
的三年前的零碎的事来,三年前他⾝上的伤。
抿了一口茶,有些烫,没有吐出来。从喉咙一直滑进腹中,灼热的感觉却让我更加清醒起来了。将茶杯搁下,起了⾝,汀雨似吃了一惊,急急地问:“娘娘想去哪里?”
她真是一惊一乍的,大约以为我又要上乾元宮去。
我不会去,没有想好办法之前,我大约都不会去了。
今⽇的温度稍稍回升了些许,没有穿裘貉,出去了,又在关雎宮站了会儿。元承灏既然说姐姐死上百次都不⾜以谢罪,可他又不杀她,
给皇后,是想看着皇后如何磨折她么?
那么,皇后也不会杀她吧?
正想着,瞧见皇后携了浅歌的手出来。
她笑着问:“你真瞧见了么?”
“奴婢可看得清清楚楚呢,皇上可戴着呢!”浅歌笑着点头。
皇后似乎更加⾼兴了,抬眸的时候,瞧见站在远处的我。她似乎是怔了下,继而朝我走来。
我忙
上去。
“参见皇后娘娘。”
她⾝后跟着的几个太监和宮女,也一并跟过来。我一眼,便瞧见了那张让我牵挂的脸孔,动了
,却见宮倾月微微头摇。
目光,顺着她的手臂往下,她似乎是有些刻意,将双手缩了缩。可我仍然瞧见了,那依旧肿红的双手。
皇后倒是没有注意到,她看起来很开心,只道:“不必多礼了,本宮才出来,可巧了,就瞧见妡昭仪。那便与本宮一道走吧,皇上可等着呢。”
她的话,说得我一头雾⽔。元承灏等着谁?
“昭仪娘娘还不跟上呢?”浅歌回头朝我道。
跟了上去,皇后的声音传来:“听闻妹妹病了几⽇,本宮近⽇忙,倒是没来得及过馨禾宮去看看你。”
我为何在关雎宮昏倒,她叶蔓宁不是最清楚么?
敛了神⾊,我开口道:“嫔妾不过小病,现在都好了,谢娘娘记挂。”
她笑一声,倒是不再说话。
我瞥过脸,终于瞧见姐姐了,除了手上的伤没有全好,其他倒是都还好,连⽇来悬起的心终是稍稍放下。御花园里,传来阵阵笑声。
绕过了面前的假山,便是內湖边上了,瞧见后面的空地上置了桌椅,元承灏独享其中,环抱着一群美
的女子。好多的生面孔,想来便是这一次选秀新册封的嫔妃们。
那边不知正奋兴地说着什么,见元承灏⾼兴地大笑着。
皇后过去,众嫔妃忙起⾝行了礼。
元承灏抬眸瞧了一眼,只道:“皇后来了。”
皇后应了声,在他⾝边坐了。
我有些尴尬,他在这里和众嫔妃玩耍,本没有通知我的,可我却来了。看了一圈,姚妃倒是也不曾来。男子的目光略过我的脸庞,生出一抹探究,却又从我的⾝上移开,亲了亲怀中的女子,笑道:“那你们说,今儿朕去哪里好呢?”
众嫔妃忙凑上去,都笑着邀他过自己那里去。
他越发⾼兴了,大声道:“朕和你们玩个游戏,一会儿叫公公给朕蒙上眼睛,谁若是被朕抓到了,朕必罚。最后没有被抓到的那个,朕今儿就过她那边去,如何?”
他兴致真⾼,来这里玩这种三岁小孩的游戏。
我很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偏那群莺莺燕燕“哗”的一声一哄而散。外围,早已经有宮人们围起了圈子,嫔妃们是不得出了这圈子的,否则,算违规。
皇后贤惠地起了⾝道:“臣妾就不玩这个了。”她是皇后,也跟着玩这种,岂不是降低了自个儿的⾝份?
菱香扶了贤妃起⾝,她瞧了皇后一眼,继而小声开口:“皇上,臣妾⾝子不便,还是在一旁瞧着你们玩。”
他体贴地点点头:“贤妃若是累了,可先回宮去。”
贤妃听话地应了声,却也是不走,只扶了菱香的手退至一旁站着。常公公忙打发人搬了把椅子过去,让贤妃坐。
她的目光却朝我看来,一面笑道:“妹妹不玩么?”
勉強笑笑,我开口:“嫔妾有些不舒服,还是在这里陪娘娘吧。”
皇后也走了过来,又见几个太监搬了两把椅子给我们。
元承灏也不理我们,有宮女上前取了帕子替他蒙上眼睛,他有些烦躁地推开她,叫着说她绑得太过生硬。那⾝着储⾊锦服的女子忙上前道:“臣妾来。”
蒙上了,他起了⾝上前。她们
快地叫着,纷纷躲闪。
菱香去替贤妃倒茶,皇后的目光瞧过来,落在她尚且平坦的腹小上,轻笑着:“这个时候可得小心着,怀孩子容易生孩子难呢。”
贤妃的脸⾊微微一变,亦是笑着:“就不劳皇后娘娘挂心了,臣妾自会注意的。”
不知为何,皇后的话,让我想起那⽇偷听到的她和太皇太后的谈话。莫不是,她真的还打着贤妃腹中孩子的主意么?
太皇太后说,贤妃是她的妹妹呢。
不免回眸,瞧了一眼站在皇后⾝后的宮倾月,同样是姐妹,我与姐姐就不会如此。她也恰巧朝我看来,不觉微微一笑,久违的笑容,让我刹那间怔住了。
菱香端了茶⽔过来,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我只见她的⾝子往前一扑,恰巧将宮倾月推了出去。我吃了一惊,见皇后的脸⾊骤然一变!
回眸,见宮倾月已经一头撞⼊元承灏的怀中。
他笑个不止,大叫着:“让朕看看究竟是谁!”一手,扯下了蒙住眼睛的帕子,睁开眼的时候,那笑容就那么僵在脸上。
众嫔妃的脸⾊都变了。
皇后猛地站了起来,怒道:“来人,还不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奴婢给拉下去?”皇后动了怒,可,到底是皇上在此,⾝后的宮人们竟也只怔住,没有上前。
倒是贤妃不紧不慢地看看:“瞧娘娘急的,有什么要紧的,皇上可也没说各宮主子⾝边儿的宮女不能玩这游戏的。”她又转向元承灏,笑道“皇上倒是说说,会怎么罚啊。”
他说要重罚被他抓到的人,因为是嫔妃,那重罚也不过就说说。可,如今却是一个宮女,还是他恨不得杀之的姐姐。
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明⽩,这,不过是叶家姐妹之间的斗争,却要赔上我的姐姐。
菱香已经从容地换了一杯茶过来,递至贤妃的手中。她若无其事地轻呷了一口,脸上的笑容不减。
元承灏回了神,垂眉看了眼依旧被他抱在怀中的宮倾月,浅笑着看看:“贤妃说的也有理,朕既然没说宮女不能玩,如今被朕抓住了,倒也罢了。你说,想朕如何罚你?”
宮倾月的脸⾊惨⽩惨⽩的,僵直在他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动。我想,我此刻的脸⾊亦是难看至极。皇后的脸⾊亦不好,她不玩,她的宮女倒是出去了,贤妃让她丢脸。
坐了下来,她倒是开了口:“这宮女上回是手犯了错,臣妾让人打了三十戒尺,这次既然是管不住自己的脚,依臣妾看,皇上就罚她的脚三十戒尺吧。”
心猛地一沉,皇上就算明知道这是贤妃算计的,她要罚的,也只能是姐姐。
后头的棠婕妤轻笑着:“才三十戒尺?会不会太少了点儿?”
倒是元承灏突然开口:“依朕看,这么个罚法无趣的很。”
“皇上有更好的想法?”郑贵嫔笑问道。
他松开了抱着宮倾月的手臂,低咳了声道:“今儿这么多人在呢,独罚她,不如众乐。朕看,就给你主子们跳曲《凌波》吧。”
他的话音才落,众人都惊讶起来。
而我更是震惊无比,他以为会跳《凌波》的是姐姐,我却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叫姐姐跳!
一旁的贤妃瞧了我一眼,皱了黛眉道:“本宮倒是惊讶了,原来会《凌波》的,不止妡妹妹一个么?”
“若是跳不好,朕再罚不迟。”他望着她,浅浅地说道。
宮倾月却是众人的讶然中跪下了,低了头道:“那奴婢宁愿领了那三十戒尺。”她拒绝得很决绝,没有半分迟疑。
他大笑起来,伸手狠狠地扼住她的下颚,开口道:“真有骨气,莫不是朕和她们,都不配看你跳舞不成?”
“奴婢不敢,奴婢只怕辱了皇上的眼。”她被他扼住下颚,头低不下去,只得垂下了眼睑说着。
周围的议论声大起来,都骂着她不知好歹。只有我知道,她不是不愿跳,她是不会。可是姐姐,你为何不告诉他,你
本不会?
“很好。”他直起了⾝子“顶撞朕,三十戒尺可算不得什么,朕会打断你的腿。既然不跳,那就永远也别跳。”
宮倾月的⾝子颤抖着,却始终不发一言。
我终是忍不住冲出去,大声道:“她不跳,臣妾跳!”
众嫔妃都不说话了,都笑着看着这一场好戏。
元承灏的目光朝我看来,我分明瞧见他眼底的怒意。面上,依旧掩饰得很好,笑道:“你跳?”
“皇上糊涂了?只臣妾会跳呢。”众人看来,不正是这样么?
他沉了声音:“跳不出来,朕会要你好看。”
走上前,姐姐抱住我的腿:“奴婢轻
,可不敢劳娘娘相助。”她抱着我的双臂狠狠地用了力,我明⽩,她是要告诉我,我若承认了,那宮府便是欺君。
可她哪里知道,如今谁还在乎这个呢?
推开她的⾝子,大步朝內湖边走去。原本围成了圈的宮人们忙让开一条道。
此刻的內湖上,倒还留着残荷。
原本,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不过眼下,倒是觉得残酷起来。
“这荷叶上,真的能跳舞么?”有人疑惑地问着。
另一人道:“可真玄乎呢,谁知道呢?或许真能叫我们大开眼界的。”
嘴角微动,我没有停下脚步。
⾝后的宮倾月却突然大声叫着:“皇上,皇上您让人拦住她!皇上您知道,她
本不会!皇上…”
她没有追上来,不必回头,必然是有人拉住了她。
咬着
,我没有回头的路了。
面前,已经是內湖的边缘了,周围的人都露出期待的眼神,他们都想看看神秘的《凌波》究竟是何等的惊
。嘴角微动,⾜下轻点,越过湖面,⾜尖触及底下的残荷。我闭了眼睛,湖⽔浸
了丝屡,冰冷的感觉瞬间穿上来。
然后,我听见岸边传来惊恐的叫声,还有脚步声。
⾝子急速下沉,湖⽔一下子将我整个人包裹进去。浅绿的颜⾊,睁眼,还能瞧见岸边竞相奔走的人影。沉下去,那些人影越来越模糊了,眼睛好疼,闭上了,冰冷的感觉铺天盖地地席卷上来。其实,我的⽔
是极好的,可是太冷了,我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然后“扑通”的一声,好像是谁跳了下来。
谁拉住了我,然后狠狠地攥我上去。
从⽔面上送出去,満脸的⽔,加上外头的风,竟跟刀削的感觉一样疼。
我听见那些惊叫声,他们都叫着“皇上”接着,更多的人跳下来。
震惊了,抱着我的人,是元承灏么?靠在他的怀里,我只能装作失去了知觉。
他紧紧地抱着我,大叫着:“还不快把她给朕弄上去!”
听见了划⽔的声音,有侍卫过来了,推着我们走。
也不知是谁拖了我上岸,好多的脚步声从我的⾝边跑过去。常公公惊恐地开口:“皇上…皇上如何?”
“公公,把本宮的裘貉给皇上披上。”我听出来了,是贤妃的声音。今⽇天气比前几⽇稍暖一些,也只贤妃因为孕怀才穿了裘貉。
“皇上!宣太医,快宣太医!”皇后也焦急地叫着。
什么东西庒下来,很重,触及了,方知是裘貉。
贤妃的裘貉…
我听见姐姐的哭声,隔得好远,可我依然听见了。
汀雨跑过来,哭着叫我。
元承灏大叫着让人送我回馨禾宮,这一场游戏,也该不
而散了。
皇上浑⾝都
了,也没人有空去管宮倾月了。
汀雨帮我换了⾐服,太医匆匆地来了。寝宮里的暖炉置得越发地多了。
“大人,娘娘如何?”汀雨焦急地问着。
太医的指腹搭在我的脉搏上,沉昑了片刻,才道:“娘娘倒是没有呛⽔,不过⽔寒,还是多喝些姜汤为好。”
忽听得
边之人起⾝的声音,接着他和汀雨都行了礼,我才知是元承灏来了。
“都下去。”他的语气森然。
他该是回宮去换⾐服的,速度倒是快。
坐了过来,我睁开眼睛看着他,他似乎是怔住了,脸⾊有些苍⽩。半晌,突然骂道:“不知死活!”
“皇上想要我姐姐的腿,臣妾的命却是臣妾自个儿的。”
他嗤笑:“朕不过是要她跳支舞,并不过分。”
是,不过分。可他不知道,姐姐
本不会跳!他还说,跳不好就罚她,于宮倾月来说,还能逃得过那责罚么?
“你替她跳,她明知你不会,却依旧不答应跳。你以为你的姐姐对你有多少感情?”他问得咄咄
人,简直就是在嘲笑我的无知。
可我不会上当,宮倾月若是真的会跳,绝不会让我去的。
仰起脸,我只问他:“她呢?”
“朕让人关起来了。”
关起来了,也好,至少不会有人动她。
他一把将我拉起来,讥讽地笑:“看你向內湖走去,朕还以为你能跳出什么东西来。呵,就那样?”
就那样直直地沉下⽔底去。
“让皇上失望了。”我咬着牙说。
他哼了声,道:“倒不是失望,朕只看到了你的愚蠢。”抓着我的手紧了紧,我忽而想起那时候,他还夸我聪明的。
“就告诉她们,臣妾不慎脚菗筋了,所以失手了。”搪塞后宮的话,随便就能编得出来。就算丢脸了又如何,命都快没了,谁还在乎这个?
他很是不満,眼底的怒意浓郁了起来。
“别再管她的事。”他警告着我。
咬着
看他:“若真的如皇上所说,那也是姐姐如何对您。可她对臣妾却是好的,臣妾为何不管她?”
“你!”他跳了起来“朕会杀了她。”
此刻,我倒是不惧了,撑起了⾝子道:“您要是想杀,早杀了。”他既说姐姐是丞相的人,那么留着她,必然还是有用的。
“让臣妾和她说几句话。”下了
,跪着他的面前求他。
他不说话,我低着头跪着。
良久良久,才见他突然起⾝,愤然离去。
“皇上…”我在叫着他,他没有停下脚步。有些颓然地瘫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心忽而一拨拨地疼起来。
汀雨端了姜汤进来的时候,见我坐在地上,吃了一惊,将手中的碗搁在桌上,忙跑上前来扶我:“娘娘怎的坐在地上?奴婢刚给你换了⾐裳,可别真的着了凉啊。”扶我上了
,她竟有意无意地瞧了我的手臂一眼。
我没在意,她又道:“娘娘,常公公带了一个人来,说是您想见的。”
心头一惊,忙道:“带进来。”
常公公进来了,他⾝后跟着的,果然是宮倾月。我猛地跳下
去,她直直跪下了,朝我行了大礼。
我冲过去扶她。常公公示意汀雨出去。
寝宮內,只剩下我和她。
“姐姐。”多久了,终于能堂堂正正地叫她一次。随着那声“姐姐”脫口,眼泪也跟着留下来,我想忍着,却怎么也忍不住。
也许这一刻,我还是有点感
元承灏,至少他没有那么无情,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上上下下看着她,没有添新伤,我觉得好欣慰。
她也哽咽得哭了,捧着我的脸道:“怎么那么傻?我让表哥跟你说,我进了宮,你也别管我。是表哥没有把话带到么?”
“呜…”哭着头摇,安歧
带到了,是我忍不住啊。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而不管?
她帮我擦着眼泪,自己也已经泪流満面,却依旧说着:“早知道会让你代替我⼊宮,那⽇,我定不会逃的。妩妡,对不起,是姐姐自私了,我只想着自己,忘了躲起来的后果那么严重。”
“不。”我捂着她的嘴,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只是她最终还是⼊宮来,我的代替,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是元承灏
她⼊宮的。
猛地,想起来了,紧紧地抓着她的手问:“皇上的话,是真的么?”说她是丞相的人的话,说她帮着丞相刺杀他。
那美丽的眸子微微撑大,然后,缓缓地点头。
她甚至都不问我元承灏说的究竟是什么话。
此刻的我,才终于明⽩为何元承灏要两次问我到底是不是丞相的人。他还问,我真的是宮家的人么?是否,在他的潜意识里,宮家的人,就已经代表了丞相的人?
握着她的手依旧紧紧的,不愿松开。她就算真的帮了丞相去害元承灏,她也还是我的姐姐。
“你…为何要那么做?”颤声问着,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宮倾月迟疑了,却是头摇:“那时我并不知道他是皇上,只是听了大姨夫的话,奉了他一杯茶。”
“毒茶?”
她怔了下,似是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用了姐姐的美貌来分散元承灏的注意力么?那么三年前的那次刺杀,便是和丞相有关系?可是,安丞相为什么那样做?
好多的疑问,充斥着我的脑海。
恐怕姐姐不过是被利用了一遭,安歧
也不知道。
想到安歧
,我突然一震。他和芷楹郡主的婚事…
事隔三年,元承灏在确定了当年行刺他的是丞相后,依旧没有任何动作。他忌惮的,不就是景王么?
若是…若是景王一开始就和安丞相勾结的话,那么,丞相行刺皇上的事情便有了理由了,不是么?
⾝子不噤颤抖起来,宮倾月忙推我上
,扯了被子裹住我的⾝子,皱眉道:“⾝子还没暖和起来么?”
她俯⾝,保住我瑟瑟发抖的⾝子,安慰道:“妩妡别怕,我和皇上说了,那时候,你还不是宮府的姐小。皇上不会为难你,且,我看得出来,皇上对你是不一样的。否则今⽇,他不会亲自跳下⽔去救你!”她的声音略微颤抖着,却说得坚定。
咬着
,元承灏会亲自跳下来,的确出乎我的意料。可我担心的,怎么会是这个?
“皇上怎知是你?”三年前不知道,为何这次去渝州,他就知道了?
宮倾月将脸撇过去,目光闪烁,半晌,才道:“我出去的时候,不巧碰见了他。”然后,元承灏知道了她是宮家姐小?
他真厉害,不动声⾊地
着她⼊宮来。还能隐蔵得那么好,让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喜
她才要如此。
可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究竟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
她忽然又道:“今⽇你真的吓死姐姐了,以为你真的会跳《凌波》。”她提及,此刻还显得有些后怕。
我不觉莞尔,和三年前的事情比起来,一曲《凌波》又还能算得了什么呢?
她紧张地开口:“答应姐姐,万不能跳,明⽩么?”顿了下,又言“那是欺君,是欺君之罪。皇上若不计较,若是皇后或者太皇太后计较就不得了了,你记住了么?”
姐姐是紧张我,我怎会不明⽩?
点了头。
她似还不放心,又道:“不能告诉皇上会跳《凌波》的是你,一定要记住。就让他…让他以为是我会罢了。反正,我也不会跳。只让他当我不愿跳,要罚也随他。”
我惊道:“可他要打断你的腿!”
她的⾝子跟着一颤,苍⽩着脸开口:“那也比全家跟着死要強。妩妡,你只需记住我的话。”她凝视着我,那眸中的強硬是我从未见过的姐姐。
我咬着牙:“那你不要推开我。”让我帮她,哪怕微不⾜道。
她红了眼圈,哽咽着:“好,可你不能再做伤害自己的事,否则,我生不如死。”
点头,狠狠地点头。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她。
一想到她还要回到皇后那里去,心又揪起来,一阵阵地发抖。
忽而想起什么,抬眸问她:“那夜,皇上他对你…”那句话,我其实问不出来。想起来的时候,心里残留的,不知是恨,还是其他。
她看着我,却缓缓头摇。
伸手,捋起⾐袖,那颗夺目的守宮砂完好无缺地印在她⽩皙的手臂上。
我就知道,元承灏⾎口噴人!
可,他用不贞的罪名将宮倾月从秀女贬成宮女,即便是丞相也不敢说什么。谁能要皇上册封一个“不贞”的女子为妃?就算皇上愿意,大臣们也会不同意的。这,有辱皇室的尊严。
而这样的罪名,既是元承灏亲口给她冠上,那么她⾝上有没有这守宮砂又有什么要紧的?谁会真的来看么?
我不自觉地伸手抚上自己的手臂,心头一下子又回想起了一事。不过此刻,也没有功夫多想。
“姐姐喜
的那位公子…”问了出来,又缄口,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她⼊宮了,只要元承灏不点头,她此生都出不去的。
她不是云眉,元承灏不会发了善心放她出宮去。
不,兀自头摇,谁说他方云眉出宮是因为发了善心呢?
宮倾月的神⾊黯淡了起来,隔了好久,才低低出声:“他说,会一直等我。”
一直等她…
她一辈子出不去呢?
许是想起了他,姐姐的眼底略微浮起一抹欣慰的笑来,而我看着,也没来由的⾼兴。
“姐姐,我会帮你出宮的。”会想尽一切办法。
她却头摇:“不,不要你为我犯险,听到么?来京的时候,我答应过爹,会好好照顾你的。若没有能力照顾你,也不能要你为我做些危险的事。”
“姐姐…”我能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
她抱着我:“妩妡,其实看见皇上待你好,我心里很安慰。进京的时候,一路忐忑,就怕你不好。你若不好,我一辈子不原谅自己。”
“我很好,我很好。”胡
应着,元承灏会对我动怒,可却没有像责罚姐姐一样待过我。
她点着头。外头,传来常公公的声音:“娘娘,皇上说,只给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这么快…
宮倾月已经起了⾝,我拼命拉着她的手不愿松开,她朝我笑,只道:“再有两⽇表哥大婚,你若是能见着他,帮我祝福他。”
“姐姐…”
“不要跟来。”她制止了我,转⾝出去。
我追至门口,终究没有再跟出去。
汀雨进来的时候,瞧见桌上的姜汤已经凉了,忙端了下去叫人重新热了送来。
我没有说话,只端了就喝。
为了姐姐,我也得好好保重自己啊。
那些男人们之间的战争,我也许不懂。可这后宮的斗争,我却已经深陷其中。咬咬牙,从今往后,我再不能退缩了。
汀雨接了我手中的碗回⾝搁在桌上,我忽然道:“帮本宮换⾐裳的时候,可曾瞧见了什么?”
她方才扶我上
的时候,那落在我手臂上的眼神让我觉得奇怪。直到宮倾月捋起了自己的⾐袖给我看她手臂上的守宮砂我才恍然大悟。
是的,汀雨惊讶的,只有我手臂上的守宮砂。她的表情亦是在告诉我,她虽是元承灏的人,可他并不曾将这件事告诉她。
汀雨吃了一惊,跪下了,话语却是从容:“回娘娘,奴婢什么都没有看见。”
很好,她的确应该什么都看不见。
回神的时候,瞧见那挂在架子上的裘貉。我这才想起来,这是贤妃的裘貉呢。
汀雨也注意到了,忙道:“娘娘回来的时候弄
了,奴婢想着,等⼲了,再给贤妃娘娘送去。”
送去?呵,她还要不要呢?
不过,这礼数倒是不能废的。届时,我还得亲自上门,说声“谢谢”
“皇上将裘貉盖在娘娘⾝上的时候,贤妃娘娘的脸⾊都青了。”汀雨小声说着。
那是自然的,她原先是想讨好元承灏的,却不想,他转⾝给了我。将目光收回,我才想起元承灏来。
和他的莺莺燕燕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他真像个皇上啊。皇上,就该在脂粉堆里打着滚的。可,他恶狠狠地跑来骂我“不知死活”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恨、委屈、不理解。
也许,都有吧。
可他到底开了恩,让我见了姐姐一面。
汀雨伺候我上
,一面又道:“娘娘若是有不舒服的,可得告诉奴婢。那湖⽔那么冷,很容易生病。”
我不说话,我没有呛⽔,不过⾐服
了一回。还裹着贤妃的裘貉呢。
探望我的嫔妃们陆陆续续地来了,新晋的那些小主说话都战战兢兢的,和今⽇在御花园里对着元承灏的时候完全不同的态度。我自是不会和她们计较的。
皇后和贤妃只派了人,送了些补品过来。我不免想笑,倒真是难为了贤妃了。
姚妃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带来的宮女却不是萱儿。
“本来还来得早些的,⽟儿也不知怎的,吃坏了肚子。”她急急解释着。
我忙问:“可宣了太医?”
她点了头:“御花园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了?怎的就掉进了湖里?”
我也不解释,只道:“现下也没事了,姐姐还是回去陪着帝姬。”
“睡了,萱儿陪着呢。”她又道“还以为皇上也在馨禾宮的。”
我怔了怔,才想起大约元承灏跳下內湖救我的事迹已经在后宮广为流传了吧?
姚妃看着我,略低了声音:“太皇太后似乎不⾼兴,差了钱公公过乾元宮去探皇上呢。”
“皇上病了么?”
“倒是不曾听说。”
我笑了,太皇太后自然是觉得皇上亲自救一个嫔妃是不值得的。除非,这个女人是皇后,或者是贤妃。
因为帝姬睡了,姚妃倒是也没有急着回。在馨禾宮陪着我用了晚膳,又聊了会儿才回去。
这夜里,元承灏翻了冯小仪的牌子,我之后才知,原来就是⽩⽇里那着了储⾊⾐裳的女子。依稀只记得那撩/人的眉目,还有那上了玫⾊的指甲。
我躺在
上,心里想着太多的事。
太多让我想不通的事,不过想起姐姐不再推开我,又觉得无端地⾼兴起来。原以为姐姐
子柔弱,我没想到的是,她也会那么坚強。
元承灏不会杀她,皇后肯定也不会杀。只要不杀她,我就有机会去救她。
皇后哪怕是中宮,也是一个人。是人,就会犯错。
我治不了,不代表没有人治得了她,不是么?
比如,皇上。比如,太皇太后。
翻了个⾝,皇后与贤妃⽔火不容,谁也不盼着谁好一点。心口紧了紧,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打贤妃的主意。虽然,这后宮怕是已经有很多人盯上了她。
天亮的时候,我才想起离安歧
与芷楹郡主的婚事只剩下一天了。元承灏却依旧没有在我的面前提及过会让我出去之类的话。
回想着他说丞相要刺杀他的事情,我着实还在怀疑,那么,他还会摆驾过丞相府去么?
从郁宁宮出来的时候,后宮嫔妃们都在议论着郡主和安歧
的大婚。王爷和丞相联姻,到底是不一样的。这一⽇,太皇太后的脸⾊不是很好,我想,她也是在担心着元承灏担心的事情。
而我相信芷楹郡主说的,他们成亲之后,会去江南安府的老宅,远离这里的一切纷争。
回馨禾宮的路上,远远地,似乎瞧见一个
悉的⾝影。回宮叫拾得公公去打探,他回来的时候,疾步⼊內,告诉我,我并没有看错,的确是安歧
。
“听说安少爷来了,径直去找了皇上,此刻,还在御书房里没有出来呢。”拾得公公仔细地说着。
而我,突然怔住。
安歧
突然进宮来,莫不是因为姐姐的事没有瞒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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