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吸血者
第四章昅⾎者
秦大爷拎着两条草鱼,不紧不慢的迈进楼道。到底是岁数大了,才爬到4楼,就已经气
吁吁了。秦大爷手扶着栏杆,想歇口气再往上爬,却无意间瞥见401的房门微微开着。秦大爷走到门口,好奇的往里看了一眼,随后就一庇股坐在了地上。
那两条被开了膛、摘了腮的草鱼落在地上,不死心的努力挣扎着,其中一条居然蹦进了401。它在一滩暗红⾊的粘稠
体上蹦跳着,瞪着眼睛,大长着嘴,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那滩
体的尽头,一个同样被开膛破肚的生物静静的躺着。
巡警很快赶到了现场。带头的察警只看了现场一眼,就让同事打电话给市局。
“那个昅⾎鬼,又出现了。”
邰伟在赶往现场的途中改变了主意。他让其他同事先去现场,自己驱车去了J大。
尽管上次和方木的谈话并没有给案件侦破带来新的启发和思路,不过邰伟还是决定再听听他的想法。感受案情,没有比亲临现场更好的了。
方木正在上⽇语课。
这是全校700多个研究生的共同课,被安排在J大最大的阶梯教室里。刚刚开讲没几分钟,一个⾼大的年轻人就闯进了教室。他径直走到⽇语老师⾝边,掏出一张卡片向他晃了晃,又耳语了几句之后,⽇语老师抓起麦克风:
“方木,哪位是方木同学?”
“我是。”角落里,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站了起来。
“这位安公局的同志找你。”
整个教室霎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从闯⼊者那里刷地一声转到了方木⾝上。
方木站在那里,仿佛对那些好奇、猜疑、惊讶的目光视而不见,他盯着邰伟的眼睛,眉头紧锁。
邰伟作了一个“走吧”的手势。
方木收拾起书包,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步走下阶梯,跟在邰伟⾝后出去了。
一路上,邰伟没有说话,方木也一直沉默着。
果真,再见时就是有人送命时。这样的相见让邰伟很难找到合适的开场⽩。更奇怪的是⾝边这个男孩。发生什么事?要去哪里?他统统不问,只是一言不发地眼望着车窗外。
“那里是明珠小区吧?”冷不防,奇怪的男孩开口了。
邰伟侧过头去看了看“是,没错。”他猛地意识到,那里就是第一起杀人案的现场。
几分钟后,吉普车停在了J市机车制造厂职工宿舍——光明园里。
光明园兴建于上个世纪80年代。当时机车制造厂是国全闻名的大型国有企业,职工待遇优厚。在福利分房的年代,机车厂职工的宿舍就是当时少有的七层⾼楼。只不过时过境迁,城市里的⾼楼大厦越来越多,越来越⾼,这几栋耸立了20年的老楼显得残破不堪。
案发现场位于3号楼2单元401室。现场已经被先期赶到的⼲警们封锁起来。方木和邰伟跨过警戒线,疾步登上四楼。⾝边是匆匆的上楼或者下楼的察警,很多人都对邰伟⾝边这个戴着眼镜,背着书包的男孩投以疑惑的目光。
邰伟走进401室。这是一间老式的一室一厅的住宅,大约有40多平方米。几个法医和技术人员在忙着验尸、拍照、勘验现场,室內显得拥挤不堪。一个在场的察警告诉邰伟,这是一间出租屋,死者刚刚租下这房子,是一个单⾝女
,房主正赶往现场。
死者是个女
,看起来不会超过35岁。尸体头南脚北,呈仰卧状,上⾝⾚luo,咽喉到
部腹被人用利器剖开一个口子,能看见里面的肋骨和脏器。
“怎么样?”邰伟拍拍一个法医的肩膀。
“死因是机械
窒息,凶器是一条尼龙绳,已经被勘验组的人收起来了。死亡时间距现在不会超过2个小时。”
邰伟看看表“也就是说,死亡时间大概在2点到2点半之间?”
“对。”
大⽩天就作案,这家伙也太猖狂了。邰伟一面嘟哝着,一面回⾝寻找方木,却发现他站在门口,脸⾊惨⽩的盯着尸体。
“过来啊。”邰伟招呼他。
方木仿佛受到惊吓一般抖了一下。他点点头,却不动。
“你害怕了?”邰伟皱起眉头。
方木看看邰伟,深昅一口气,走了进来。
法医们正在仔细勘验女尸
部腹的创口,小心的扯动着被剖开的⽪肤和肌⾁组织。方木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又扫视着地上已经凝结的⾎泊,突然几步窜到走廊里,一个拿着物证袋的察警差点被撞倒,不満的骂了一句。
邰伟急忙跟出去,看见方木手扶着墙,弓着
在走廊的角落里⼲呕。
邰伟心中暗骂了一句废物,对⾝边的一个察警说给他拿点⽔,就返回现场继续工作。
方木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亲临昅⾎者的犯案现场,可是他也没料到自己居然会这么丢脸。尽管平时可以边吃饭边看那些令人作呕的现场图片,可是当他迈进这栋楼,那昏暗肮脏的走廊,⾝边匆匆而过的面⾊凝重的警员,醒目的警戒线,法医们冰冷的器械,躺在⾎泊中的尸体,以及空气中淡淡的⾎腥味,都让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图片终究是图片,它永远不会像现场那样用视觉、触觉和气味传达这样的信息:这里,一个生命刚刚消失。这信息让他战栗,仿佛记忆深处某个不愿触及的部位被猛击了一下。
要冷静,不要影响自己的判断。他边呕吐,边狠狠地提醒自己。
“你没事吧?”耳边是邰伟不耐烦的声音。
方木大口
着气,虚弱地靠在墙上,把刚才一个察警递给他的半瓶⽔咕嘟嘟的喝光。他用袖口擦擦嘴,艰难地说:“可能还有一个人。”
“什么?”邰伟惊讶的睁大眼睛。
方木没有理会他,摇晃着走进402室,在门旁蹲了下来,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纽扣,上面印着米老鼠的头像。这是他刚才跑到走廊里呕吐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方木把纽扣捡起来,递给邰伟,然后绕过尸体,走进卧室。
室內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
,一把椅子,一张写字台,墙角处有一个老式的木⾐柜。地上是一堆凌
的⾐服,
上有四个鼓鼓囊囊的大号的整理袋,分别是红⾊、蓝⾊、绿⾊、橙⾊的格子花纹。其中一个已经打开了,几件叠好的女式衬衫摆在一旁。方木看了看那堆⾐服,又看了看那些整理袋,转⾝问正在摄影的察警:“拍完了么?”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方木立刻动手打开了那几个整理袋。挂着相机的察警急忙阻止他,却被邰伟拦住了。方木在成堆的⾐服里翻了一阵之后,起⾝疾步去了厨房。
厨房的煤气灶边摆着一个木质刀架,上面揷着⽔果刀、大号菜刀、斩骨刀,唯独缺少一把中号菜刀,从揷刀的位置来看,应该是一把长15公分,刀⾝细长的木柄菜刀。方木问正在提取指纹的勘验人员:“找到那把刀了么?”
那个察警被问的一愣,上下打量着方木。
“找到没有?”方木的语气很急。
“没有。”那察警迟疑了一下说。
这时邰伟追了过来,他举着那颗纽扣问:“你说还有一个人,什么意思?”
方木没有回答他,继续问那个察警:“你们发没发现一个盛着⾎
和其他物质的杯子或者其他容器?”
那个察警看了看邰伟“没有。”
方木紧闭了一下眼睛,小声咒骂了一句,然后转过头对邰伟说:“还有一个被害人,而且可能是个孩子。”
“还有一个,还是个孩子?”邰伟皱起眉头“你
据什么判断出来的?”
“你要我现在解释给你听么?”方木已经开始往外走“那孩子有可能还活着!叫上你的人跟我走!”
邰伟、方木和几个察警跳上车,刚开到小区门口,邰伟一个急刹车。
“去哪里找?”
“以这里为中心,一圈一圈的在外围寻找一个年龄在25—30岁之间,⾝⾼在170cm左右,⾝材较瘦,头发长且脏
,手提着一个格子花纹的大号整理袋,目光呆滞的男
。”方木顿了一下“也许他穿着一件较厚实的⾐服。”
几个察警面面相觑。
邰为沉昑了一下,对⾝后的察警说:“听到没有?注意这样的人!”
刚刚围着光明园转了两圈,邰伟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上。他放慢车速,转头问方木:“怎么走?”
方木盯着一个路口看了几秒钟,果断地用手一指:“这里!”
此时天⾊突然
沉下来,大朵铅块般的乌云在天边翻滚着,云层深处,隐隐听到雷声轰隆。这是一条通往郊区的新修的路。路上行人很少,道路两边随处可见低矮的平房和卖⽔果的小摊。
风越来越大了,夹杂着路上的沙粒和石子噼噼啪啪的打在车窗上。行人们或快步奔跑或用力蹬车,一场暴雨似乎就要来临。
车內的人都把鼻尖贴在车窗上努力向车外张望着。邰伟的手心里全是汗,好几次差点握不住方向盘。他不时看着手表,距离案发已经快三个小时了,那孩子还活着么?
他没有注意到,方木的脸⾊越来越
沉。
几分钟后,大颗大颗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路上立时出现了无数冒着⽩烟的小坑。车窗外一片模糊,不过已经没有人再向外张望了,视力可及的范围內已经看不到任何人。
谁也不说话,吉普车在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路上飞快的开着。天空低得仿佛要塌下来,不时有闪电不甘心似的撕开铅黑⾊的天幕,耀眼的闪烁后,就是撕裂般的炸响。
“停车!”方木突然大喊。
邰伟急忙踩住刹车,吉普车在路面上摇晃着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
车还没停稳,方木就跳出车,向后跑去。
路边是一排残垣断瓦,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废弃很久的厂房。也许这里也曾经机器轰鸣,人来人往,而此刻都淹没在齐
⾼的野草中。
大雨很快将方木淋得全⾝
透,他望着那一片被雨⽔打得噼啪作响的草地,全⾝竟在微微的颤抖。
邰伟把⾐服罩在头上,跑到方木⾝边,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方木从牙
中说:“找。就在这里!”
没有犹豫,几个人立刻散开在齐
⾼的草丛中仔细搜索。
几分钟后,西边的一个察警惊呼一声,随即⾼喊:“找到了!”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几双眼睛齐刷刷的向他望去。
他知道那目光的含义。咽了口吐沫,他艰难的说:
“死了。”
是个小女孩。尸体被塞在一段⽔泥管里,
部腹被剖开。尸体旁边是一个矿泉⽔瓶,里面是红⾊的粘稠物质,看起来很像⾎。旁边的草丛里发现一个⻩⾊格子花纹的大号针织整理袋和一把木柄尖刀。
邰伟指示几个察警封锁现场,同时向局里请求援助。忙完这一切后,他感到深深的疲惫。拉开车门,看见方木坐在副驾驶位上,浑⾝
透,头发还在滴着⽔。他的眼睛勾直勾的盯着前方被雨⽔模糊的车窗,手中的香烟只剩下短短的一截。
邰伟也没有说话,尽管他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方木,不过他还是先点燃一
烟,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
“男
,”方木突然开口说道,声音嘶哑“年龄不超过30岁,很瘦,不修边幅,家就住在附近,⽗⺟可能原为国有企业职工,已经去世或者不跟他住在一起。他有严重的精神障碍,⾎
对他而言具有非常特殊的意义。
他狠狠昅了一口烟,然后摇下车窗,把烟头扔了出去。
“我有两个建议:第一,在全市范围內,查找在近五年之间因患⾎
类疾病而去医院救治的人,在这些人之中寻找具有上述特征的人;第二,在全市的医院中寻找近三年来接受过输⾎的人,尤其是那些非必要的,却主动要求输⾎的人。
邰伟把这几点记在笔记本上,想了想,小心的问:“你怎么知道还有一个被害人?”
“那个扣子。现场那个死者年龄大约在30岁左右,是不可能用印有卡通图案的扣子的。而且,我在现场也没发现与这个扣子相配的⾐服。”
“那个扣子完全可能是以前的房客落在那里的啊。”
“不会。扣子上一点灰尘也没有。另外,”方木眼望着窗外“死者应该刚刚搬进这间房子,整理袋还没来得及打开,可是地上有一堆散落的⾐服,却找不到装⾐服的袋子。厨房里少了一把刀,应该就是给死者开膛的那把。死者虽然被开膛剖肚,但是现场没有发现死者被凶手喝下⾎
的迹象。这说明,凶手一定找到了更加有昅引力的⾎
,然后用一个整理袋将被害人带走。”
方木把头转向邰伟:“更年轻的⾎
。你想到什么?”
邰伟被问得一愣“不,不知道。”
方木似乎也并没有期望他回答,扭过头去盯着越来越暗的天⾊出神。
邰伟想了想,又开口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凶手就在这里杀死了那个孩子。”
方木没有立刻回答他,隔了很久才缓缓地说:
“对他来讲,这就是最合适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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