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节 会奥帅法使得答复
话说罗威在自己的官邸闭目养神之际。在离华中
馆使仅三条街区之隔的一幢宅邸內科尔贝尔刚刚从松软的大
上醒来。在经过⽩天数个小时的睡眠之后,先前因长途跋涉所带来的疲劳已经随着梦乡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肌体急需补充能量的信号。不同于寻常的法国贵族。科尔贝尔并不是一个喜
坐在
上吃饭或是思考问题的人。他认识呆在
上
本不能让自己进⼊工作状态。惟有洗漱⼲净换上整洁的⾐衫坐在餐桌前享受完一顿丰盛的餐点之后这一天才算真正开始。于是这位刚刚苏醒的法王宠臣顺手拉响了⾝边的铃铛。在叫来管家吩咐其准备晚餐后,便翻⾝下了
穿着睡⾐拐进了一旁洗漱间內。
所谓的洗漱间不过是由一道屏风隔出的一小块密私空间而已。在法王⾝边的众多官僚之中科尔贝尔还算是作风比较朴素的一位。洗漱间的墙上挂着一面镶有银质花边的镜子。底下架子上摆放的也只是一只普通的铜质脸盆。而非寻常贵族普遍喜好的陶瓷盆。其间唯一算得上是奢侈品的物件可能就是角落里的那只陶瓷菗⽔马桶了。这种一拉绳索就可以自动冲⽔的半机械式马桶是从华中朝那边传来的⾼级货。一经在欧洲出现便立即得到了欧洲王公贵族们的一致青睐。而今只要是稍有地位的贵族都将拥有一只国中的陶瓷马桶视做证明其⾝份的象征。喜好奢侈的路易十四更是在卢浮宮的每一间厕所內都装上了专门从国中定制的陶瓷马桶。科尔贝尔当然不是一个为了显示财富与地位而狂疯购买奢侈品的人。他之所以会花大价钱买下这个国中货,一来是出于他对人私卫生的重视,二来则是他目前主持的瓷器厂还没能力烧制出如此复杂的陶瓷制品。
搀有薄荷香精的肥皂让科尔贝尔的精神为之一振。他随手取下了架子上的⽩⾊⽑巾,在擦⼲净脸上的⽔珠之后,镜子里反
出了他那双充満⼲练与睿智的眼眸。其大脑也像是补充了能量一般开始迅速的动转起来。
就在十多天前科尔贝尔在维也纳近郊附近的一处军营內会见到了奥斯曼军队的统帅艾哈迈德。这位让欧洲君王们闻风丧胆的年轻将领显然对科尔贝尔的到来觉得有些意外。但当他得知科尔贝尔是代表法王来为东欧诸国进行斡旋的特使后。立即又对科尔贝尔表现出了浓厚的趣兴。而在之后长达两个多小时的对话之中科尔贝尔更是在心中证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想。那就是奥斯曼人确实有退兵的意图。
须知之前奥斯曼大举⼊侵欧洲除了出于宗教上的狂热之外,很大程度上为了从陆上给威尼斯施加庒力。因为正是威尼斯的舰队一直阻挠着奥斯曼人收服埃及。不过就目前来看这一军事行动显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诚然艾哈迈德以其⾼超的指挥手腕在欧洲场战上接连取得大捷,却依旧不能解决埃及方面的问题。而在另一边奥斯曼的舰队则在印度洋上接连败给了华中帝国的舰队。至于去年年底发生在伊斯坦布尔的那场政变更是给奥斯曼本土的政局带来了诸多变数。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艾哈迈德本人是个极度狂疯的军事至上主义者。此刻亦不得不考虑起收兵来。
正是基于以上的分析。科尔贝尔在艾哈迈德面前充分发挥了他在外
方面的过人天份。使对方相信东欧诸国有意尽快结束目前的战局。并且结束这场战争对双方来说都有好处。而艾哈迈德似乎也一直在等待这一顺手推舟时机的来临。于是双方在颇为谐和的气氛下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然而对于科尔贝尔来说整桩任务最为凶险的阶段却是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就在他満心喜悦的赶回波兰报告会晤结果之时。一张以其
命为目标的阻击大网正在东欧的平原上悄然展开。若非科尔贝尔⾝边有皇家侍卫保护,以及有人暗中通风报信,恐怕此刻他的尸骨早已躺在了某处的不知名的树林里。
神秘的暗杀者,神秘的告密者。科尔贝尔这些⽇子以来不止一次考虑过两者的⾝份。当然这两者也可能有共通之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暗杀者之中有瑞典东印度公司的影子。这些瑞典人在谋略上的表现明显要逊⾊于其在场战上的天份。而对于对方的动机科尔贝尔猜想多半还是为了军火生意。事实上瑞典人这些年欧洲做的那些个买卖早已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作为一个重商主义的信徒科尔贝尔也完全能理解瑞典人想要延长战争的意愿。让他真正感到困惑的其实是国中人的态度。就以军火贸易一事来说,任谁都不会相信国中人与那一系列暗杀没有半点关系。可科尔贝尔又隐约觉得给自己通风报信的神秘人同国中人那边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这个些东方人真是令人琢磨不透啊。科尔贝尔在心中忍不住如此感叹道。其实不仅是他许多同华中帝国打过
道的欧洲外
官都有着相似的感受。在他们看来国中人含蓄的
格以及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人难以琢磨其意图。而科尔贝尔內认为无论国中人的意图如何,这些小眼睛东方人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控制欧洲。相比奥斯曼人执着于军事、宗教上的统治,国中人对欧洲的⼊侵显得更为隐蔽也更为的广泛。经济、文化、军事,在而今的欧洲事务中几乎每一次都能看到华中帝国的影子在背后若隐若现。科尔贝尔甚至还曾在路易十四的面前毫不忌讳的称华中大使罗威为撒旦的使者。因为按照欧洲人的传统观念。战争、动
、瘟疫都是撒旦的使者在人间作祟的缘故。毕竟只要是有那个年轻东方人出现的地方也总是闪动着战
与
谋的影子。
想到这里科尔贝尔脑中立刻浮现出罗威那张永远挂着微笑的年轻脸庞。以及莫⽇利的⽇本工匠对华中帝国的“独特评价”那是一个以权谋、计策为荣的国度。擅使谋略的人在国中深受人们的尊敬与崇拜。“不战屈人”又是谋略之中的最⾼境界。科尔贝尔完全相信现在罗威在欧洲的一举一动都是围绕着这一原则进行的。
换上了舒适的居家便服。科尔贝尔迈着轻松的步伐走下了楼。此时早已等候在餐桌前的管家见状立即必恭必敬的行了个礼
接主人的就坐。当看见満桌子丰盛菜肴后科尔贝尔立刻就将先前的种种杂念抛到了脑后。对于他来说眼前最重要的事还是先美美的吃上一顿。然后回书房就此次的波兰之行写一份详尽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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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华中朝在海外的一系列活动充満了
谋家气息的话,那此刻其本土的政治氛围却可以用来开明、务实来形容。华中朝的开明虽不能与后世言论自由的时代相提并论。但在这个尚未启蒙的时代。在欧洲君主还在搅尽脑汗的想要关闭那些“下流”的戏院剧场以防止“诽谤”府政的言论在民间传播之时,华中朝能允许民间人私办报也算是难得之极。
说其务实,是因为华中朝在建立之初就本着商人“物尽其用”的原则设立了一套比之前几个朝代都要简练的行政体系。其中光是言官与诸多礼仪
官职的删减。就极大的精简了天朝臃肿的官僚系统。事实上对于华中朝来说这些具有“天朝特⾊”官职原本就是可有可无的过时品。正如曾经被统治者视为监视百官的耳目的“言官”而今已经为议会与报纸所取代。而华中朝亦不再需要通过天朝烦琐而又慷慨的礼数来使外夷归化。
行政、司法、外
结构的大巨变动所带来的自然是“政治游戏规则”的变更。对于信奉中庸之道的国中官僚来说。在尚未完全吃透新规则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愿意轻易的尝试政治投机。不过这也是仅就行政系统而言。须知政客本就是这世界上最善于钻营的人物。当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他们就会在第一时间在别处挖一扇窗来。当意识到凭借传统的
争手段已经难以在新制度下讨得便宜。那些帝国朝野间的风云人物们很快就将阵地转移到了相比朝堂而言更为宽松的国会之上。并再一次的如鱼得⽔起来。
当然政治投机活动阵地的转移。并不意味着衙门里的“官老爷们”肯就此安安份份的做一枚帝国行政机器上的“螺丝钉”那些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华中
员官普遍都对政治活动有着強烈的宿求。他们需要轰轰烈烈的表演舞台。需要引起天下人的注意。需要得到皇帝的常识。特别是在一些科举出⾝的员官看来默默无闻的一直工作到退休的生活
本与流放没什么差别。而这种情绪在不少年轻官吏的⾝上更是带着鲜明的理想主义⾊彩。只不过朝廷给他们施展“才华”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
就这一点来说。姚启圣无疑是弘武十五年最令人羡慕的青年官吏。由于其被首相⻩宗羲推荐并任命为观察使专职负责监督《股例》在京畿、江南等地试行状况。因此在许多人眼里这位弘武五年的状元郞俨然已经成了手捧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而对相关地区的地方员官来说。这位从京师来的姚大人与其说是朝廷威严的象征。不如说是令人垂涎的机遇的代名词。
话说姚启圣来到松江府时已是早舂二月的时节了。在此之前他在京师刚刚度过了出仕十年来最为繁忙的一个新年。去年岁末《股例》的颁布给整个京畿的金融市场带来了一场不小的震动。惊慌失措之下不少毫无底气的股票纷纷落马。卷款潜逃之类的闹剧自然也是时有发生。这期间司法院与京师警备府固然是忙得不可开
。作为观察使的姚启圣亦得紧随左右认真调查。不过虽然没能陪家人过个团圆的新年。但姚启圣的辛勤努力还是为其在官场上博得了不菲的清名。此外在京师理办的一系列案件也算是他为自己南下地方进行的热⾝活动。
率领松江府员官为姚启圣接风的乃是松江知府应廷吉。曾经出任海上知县的应廷吉无论是在品级上,还是在资历上都⾼于姚启圣。不过就算是如此。这位应知府在这位比自己小上十岁的钦差面前还是表现得极为的恭敬。却见他一见姚启圣从马车上下来。便立即上前深深的做了个揖道:“松江知府应廷吉见过姚大人。”
给应廷吉大庭广众的这么一拜姚启圣心中顿觉有些尴尬。毕竟论品级自己不能同堂堂的松江知府相提并论。姚启圣虽然年纪不大,可也算是在官场混了十年的人。于是他跟着也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拱手回礼道:“应大人,何需行此大礼。真是折煞下官了。”
眼见对方⾝负朝廷重任却丝毫没有持骄嗜宠的意思。应廷吉在感叹朝廷知人善命的同时,亦在心中暗自提⾼了警惕。其实姚启圣若是一上来就大摆官威,或是做出一副洁⾝自好的模样。应廷吉心里或许还能有些谱,可对方此刻却偏偏是亮出了一副低姿态。这在应廷吉多年为官的经验来看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想到这里他便依旧态度谦和的向对方说道:“姚大人,此次⾝负朝廷重命前来松江监察《股例》试行一事。我等⾝为地方员官配合大人办差乃是职责所在。所以大人请放心,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面对应廷吉一副⽔火不侵的架势。此刻的姚启圣也在心中暗自赞叹这位应知府果然名不虚传。须知应廷吉这批官僚大多都是前朝隆武年间出仕的。事逢两朝更迭。加之华中朝在体制上又与传统的天朝体制有着不小的差别。因此在这一辈的官僚之中能适应新体制的人并不多。然而应廷吉却是其中少有的一个特例。在海上出任知县期间他并没有像他的那些同窗那样大摆官威同地方上的议会闹得不可开
。相反应廷吉一直以来都对议会尊敬有加,甚至在一些人看来简直可以用唯唯诺诺来形容。不过不管朋友、同僚如何嘲笑应廷吉对议会畏惧如虎。至少应廷吉能升到而今的位置同其在议会的口碑还是有着密切的关系的。事先就已经调查过对方背景的姚启圣此刻见到本人更是加深了对其的印象。只见他跟着便坦然笑道:“哪里,哪里,下官不过是奉命前来观察《股例》的试行。一切还得多多仰仗大人的帮忙才行。”
“姚大人,真是客气了。您瞧这天⾊也已经不早了。在下在城內已置办下了一桌酒席,不如大人先行⼊席如何?”应廷吉打着哈哈邀请道。
姚启圣听罢也不推辞,直接拱手应和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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