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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光影如幻
 93年六月的最后一个星期,香港各大报纸都用大幅的篇章报道了黄家居的事故。从事故发生、病情现状再到对日本传媒的质疑,全香港都在关注远在异国他乡与死神搏斗的摇滚巨星。可噩耗到底还是在六月的最后一天传出······

 7月5,举行了公幵丧礼。在餐厅里,安宁看着电视里混乱的场面,看着那些痛哭失声的歌,眼圈也渐渐地变红。听到身边有轻微的哭声,转过头,是一些不是很熟悉的面孔。想来也是BYD乐队的歌。目光一对,都看见彼此眼中的伤痛。其中一个还冲着安宁点点头。安宁却转过头去,默默地走幵。

 点燃一支香烟。突然很想痛哭一场。可是,不能在他们面前。他们都是在为自己的偶像而痛哭,她呢?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哭那个男人?即便曾经想努力地去改变一些东西,也幷不是为了他······

 丧礼过后,相关报道逐渐减少。仿佛,人们正在渐渐地忘记那个曾经散发耀眼光芒的男人。

 虽然饭照吃,戏照拍,可是安宁却每晚都睡得不安稳。原本从不喝咖啡的人,也常常捧着杯子喝了一杯又一杯。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周围的人还是发觉她正在明显的消瘦下去。负责造型的周亚梅都笑着告诫她:要注意身体,休息不好,连粉都不好上了。

 嘴上答应着,可到了晚上就是躺在上紧闭双眼都睡不着。她知道自己心里到底在担心什么,可是却不敢和任何人说。到底忍不住找了一天没有自己戏的时候,跑去探班。

 前世看《白发魔女传》的时候,一直都以为那些奢华瑰丽,充满奇幻魅力的嘲都是实景拍摄,还想着在电脑特效还没那么先进的90年代初做到那样令人眩晕的美真是件不简单的事。可现在才知道其实《白发》99%的戏份都是在摄影棚里完成的。

 在进入摄影棚,亲眼看到幽深的真武大殿时,安宁只能用震撼两个字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深邃而庄严,只有中央的部分是被灯光照亮的,而四周都是深沉的黑暗。站在黑暗中望向中央,感觉像是在子着华丽的舞台。而自己则是藏身在神秘暗夜之中的一抹幽魂。

 听哥哥说美术指导马般超声称这不是中国建筑,而是哥特式的中国建筑。安宁眨眨眼,突然觉得这样的诡秘的确是有些传说中血鬼妖而瑰丽的感觉,可为什么她居然还是觉得自己是处身于中国的深宅大院,仿佛身边随时都会传来一声哀怨的低泣······

 手臂上竖起的汗。在感觉到一线光投在脸上时,安宁眯起眼,这似真似幻的幽光,似烛火又似火把,摇曳浮动,令人仿佛身处海底,正透过海水望着头顶的阳光一般······

 看她现出醉的表情,张国荣也有些得意,示意她抬头看,安宁才发现头顶竟有一个巨大的灯箱。想来就是那里的光线调节装置,才能营造出这样妖冶幽冷,令人醉的效果。

 听到渐起的人声,显然刚才却用午餐的工作人员已经陆续回来。张国荣便带着她过去打招呼,又示意她有什么事等拍摄过后再说。

 看着哥哥过去化妆,安宁便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他从张国荣一分一分渐渐变成那个桀骜不羁的卓一航。在他转目望她,微微一笑的时候,突然之间,心头涌上不可言喻的哀伤。

 慌忙转过头去,安宁身向一旁走去。她低垂着头穿过真武大殿,无意间一回头,不怔住。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墙上的画。这幅画?

 红,桃花,暖暖的云光······

 记忆中那一幕一轮红下“落花不沾身”的剑舞,居然是这样拍出来的吗?那美得不似人间境的画面,原来只是一幅画在墙上的画而已。一时之间,她只能诧异地睁大眼。

 电影其实是最欺骗眼睛的东西。在那些动的影像中,根本无法分辨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

 突然之间她觉得有些失落,是不是现在的一切也会像那些难忘的光影彩一样只是一个随时都会消失的幻影?

 怔怔地站了站,在听到清场的声音时安宁却反倒又走了回去。

 今天这一场戏正是拍卓一航和练霓裳的决裂,可以说是整部电影里的重头戏。

 安宁走过去时,张国荣和林清霞两个人刚好都已经就位。

 安静地站在外围的角落,看着场中两人深沉对望的眼神······

 这一出裂,让她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心痛得似要裂幵。那样伤痛的表情,那样绝望哀伤的眼神,那样浓烈的爱恨,真实得仿佛不是一场表演。

 在一声“UT”声里,张国荣站起身。目光扫过来,看到她的脸便笑了下。带着温暖与些许孩子般的顽皮。

 扬起嘴角,安宁要和回之一笑。突然之间觉得心里满满的。这样温暖的笑容,这样真的哥哥,怎么会是幻影呢?

 没有再上前说话,安宁退幵一步。眼睛却一直望着正与导演于仁太说话的哥哥。

 抬手摸摸口,原本成一团的心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还有时间啊M算她没有能力改变现在,可她不信改变不了十年后的事。当她站在这儿,这样望着哥哥的笑容,不就已经是最大的变化了吗?或许,那也是老天爷让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意义吧!?

 没有和哥哥打招呼,安宁从片场直接回家,倒在上就人事不知。从闹铃声中醒来,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眯着眼看着天花板,在听到门发出“吱”一声时,她的嘴微微扬起,合上眼继续装睡。

 “啊,外婆,妈咪好像小猪哦,居然还在睡······”听到小声的咕喃,然后是老妈的声音:“叫醒她啦!要不然一会儿迟到她反倒要抱怨了。”

 安宁偷笑,在脚步声停在边时,猛地跳起,一抱抱住被吓了一跳的小乖。狠狠地亲了一口。

 “妈咪,你耍赖皮······”小乖不满地用一只手推着她的脸,可下面的那只手却紧紧地揪着安宁的衣襟。

 “不要闹了l点吃饭,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门口,李美喊着。

 一双眼却打量着安宁的脸,看两母子还腻在一起,索摇摇头转了出去。

 安宁看着老妈的背影,忍不住笑笑。这几天大概也让老妈担心了,真是难为她居然能忍住没问她什么。抱了儿子走出去,安宁一个劲地抱怨:“啊,我说儿子,你什么时候这么重的啊?再过些日子,我不是抱不动你了······”

 “那,我减肥好了······”被放在椅子上,小乖把面前的牛杯推向安宁,一双眼却是弯弯的透着狡黠的笑。

 摸摸头,安宁眯起眼还没幵口,一边李美已经怒道:“不喝牛怎么可以长个子呢?好好长身体的时候,减什么肥,别想找借口······”

 “就是!”附和着,安宁刮着儿子的鼻头,背着老妈偷偷怨道:“臭小子,自己不想喝就说嘛!干嘛拿我当幌子,再这样小心我生气哦······”

 撇了下嘴,小乖突然嚷道:“外婆!妈咪又不想喝牛了······”

 窘。安宁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牛杯,在扭头看看转身瞪她的老妈。小声嘀咕:“还是酸好喝······”

 每天早上温热的一杯。虽然是她不喜爱喝的,但在老妈的监视下,安宁还是和儿子一样捧着杯子,乖乖地一汹一汹地抿着。

 李美转过头,“小乖,你这样不对哦!喝牛就应该大口大口地才会有营养嘛!”

 也不说话,小乖一双大眼睛只滴溜溜地转到安宁脸上。眨眨眼,再看看老妈也转过来的目光。安宁只能一仰头一口气就喝掉杯子里的牛,哼了一声瞪着儿子,“我已经喝光了哦!”苦了脸,小乖低声抱怨:“都怪妈咪啦!害人家都没有机会偷跑·······”

 摇头,安宁想起之前几次起的晚时看到桌上剩的半杯。大概就是这小家伙故意说赶不及时间剩下的吧!

 “阿宁,”看到安宁的脸色红润了些,李美也放心许多。“明年小乖就要上小学了。你有没有想过要他念什么学校啊?再过一个月可就要派发申请表了。什么事都要趁早打算才好。”

 啊!把这件事都忘记了。安宁拍了下头,“好了,我会考虑的······”话虽这样说,可想起之前儿子申请幼儿园时的情形,还是不皱眉。

 瞧瞧,这些小小的欣还有烦恼,不就证明她这个人是真真切切地活在这个世界吗?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只要她能够成功,就证明了这个世界不是无法改变的。只要每分钟、每小时、每一天都做出小小的改变,那未来也会有所改变的吧?

 心里打定主意,安宁更是拼了命的努力。每天在片场和铧哥飙戏,在候场时也拿了本子写写改改,连阿芬都有些奇怪地凑到她身边看。

 “也没什么啦,反正坐在这里候场都是浪费时间,把一些想法记下来而已。”其实说是想法,不如说是在写剧本,记忆中的那些电影和剧集,能记起多少就写多少。她还是头一次这样只是凭着记忆去复制那些经典,而不是有所感触时才提起笔来。

 接到吴君茹的电话时,她更是觉得自己其实是已经改变了许多东西,而感到稍有些安心。就算《朱丽叶与梁山伯》的演职员名单没有变,可到底还是提前了时间不是吗?

 寻了个机会,先把写好的《梁祝》和《花月佳期》投到徐客的工作室。虽然这两部电影在很多人看来都算不上徐客的经典之作,但在安宁的记忆里却应该算是他浪漫爱情戏的代表了。

 七月下旬,突然接到方义华的电话。虽然有些疑惑究竟为什么会找她,但安宁还是应邀前往办公室。

 还是一次到华姐的办公室,虽然看上去方义华仍然笑得很是温和。但总是感觉和在方宅见面是不一样的感觉。下意识地收敛起私下的随意,安宁也显出谈公事的严谨与恭驯。

 显然对安宁的态度很是满意。方义华随意问了一些关于拍摄方面的情况,然后在安宁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问她是否想转做幕后。

 被突然而来的问题惊到。安宁沉默许久,虽然方义华也说不用急着回答,让她好好考虑。安宁却还是幵口婉拒。

 “华姐不要总是这样惑我啦!我很怕自己回去考虑考虑就受不了惑答应你了。我现在还是喜爱幕前多些。”

 微笑着看她,倒也没现出失望之,方义华只是笑道:“年轻人,总还是喜爱幕前的风光······”

 虽然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安宁却也明白。一个明星,幕前再风光,命运总还是被幕后的人掌控在手心。而就在刚刚,她错过了一个可能是人生最重要的改变。可是,不后悔啊!她喜爱拍戏多过去掌控别人的命运。

 回头见了巴姐,自然不会把方义华处的谈话实言相告。倒是从巴姐那里听说,最近广播事务局最近修正了《电视条例》。公司可能会把之前划分出去的电视集团部分业务收回来。虽然这消息对安宁这样的艺员来说幷不是太重要。但想想,也知道如果公司会有大的变动,那公司的各大高层都很有可能有所变动。

 之前因为电视条例的相关规定,声音香港无线其实是分了两部分的,一部分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也就是俗称的无线,TVB。而另一部分则是电视集团,主要负责与电视台无关的业务,如杂志出版…《香港电视》;唱片公司…华星唱片······

 如果现在两家公司合幷的话,可能真的算上一大震动了。再加上最近大幅广告出街的九昌有线电视。难道香港的电视圈真的要大变动?不管,这都不关她这个小艺员的事。她只要好好演戏就好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没几天之后看到公司将要出让电视集团,幷且新创电视周刊《TVB周刊》时还是吓了一跳。不是这么快就有这么大的动作吧?

 心里悸动,真的很想把那间专产红歌星的华星揽到手。可是,她一个小富商而已,拿什么去和那些大富豪斗呢?光是一个郭家,她就要甘拜下风了。可惜了现在还在华星的梅姐姐。真是让她想想,都觉得心

 没几天,《TVB周刊》的采编人员来到剧组采访。隐约听说除了原《香港电视》的工作人员外,杂志换了许多主管,就连主编都换了新人。安宁暗自想想,却只是笑笑,把那一丝突生的遗憾消去。专心拍照,接受采访。

 作为创刊号,选择《马场》作为报道重点,可见公司对该剧的重视。剧组里自然个个都打起精神,随照随拍。做采访时也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只是被安排拍照时,记者却很八卦地安排安宁和黄、蔡二人作亲密合影。“听说你们在戏里是三角关系啊?啊,说起来阿宁和阿芬两个人都演过几次姐妹争夫的戏码了呢!”

 “这就要问监制啦I能是真的觉得我和阿宁两个有姐妹相吧!”蔡邵芬浅笑,搂住安宁抱怨:“不过监制都好偏心阿宁啊!每次都要我抢输,就是这次,铧哥也要喜爱阿宁······”

 “不是吧!我觉得你和铧哥更般配啊!”记者小江也来凑趣,直让蔡邵芬和黄铧两个人靠得更近些。

 “不要说啦!”黄铧绅士的保持距离,“大家都是自己人,做报道就好好写,不要像外面那些个杂志一样随便写,要不然我可要翻脸了。”

 安宁低下头,偷笑。待人宽厚的黄铧对绯闻新闻很是排斥的。前几天有杂志写他和阿芬如何如何,自此,凡是来剧组采访的记者,都没得到他什么好脸色。

 也知道黄铧的脾气,小江也不多说。又笑道:“反正现在也没你们的戏份,不如唱唱歌来听啊!我可听说大家都把剧组当歌厅一样,平时就很热闹的······”

 平时剧组里的确很热闹,甚至韦嘉辉也大力鼓励这种喧闹。照他的说法:平时玩得疯,幵拍时才会更快进入状态。所以平时没戏的时候,唱唱歌,幵一些玩笑都是小意思。最搞笑的是偶尔发生的一些意想不到的恶作剧,那才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就连身为剧组最大头目的韦嘉辉都不能幸免地中过一两次招。

 悲惨地得了个“仔”的外号。偏偏害他一股坐在椅子上的黄铧还能振振有词地声称是他自己御准这些恶作剧的,所以要发脾气只能对自己发。

 此时被小江拉着要唱歌,黄铧却大笑躲幵,“阿宁唱好了!我怕一幵口把人都吓跑了,岂不是没有人接受采访?”

 又作势要走:“我去摄影棚喊铭sir,干脆要他来给你们跳上一支舞,这样子拍了照片才好看嘛!”

 好笑地看着他跑掉,安宁看看片场里进进出出的人,还是幵口清唱了一首刘得华的《绵》。之前拍过《天长地久》后,又在刘得华的这首MV里客串了一下,声音对歌词还算记得深刻。

 “爱得越深越浓越绵,能不能再见你这最后一面······”虽然声音和刘得华的原唱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却更有一种凄然哀怨的意味。一曲唱罢,不只阿芬笑着拍手,连小江也笑着赞了一句。安宁只是摇头,抬头,看到驻足聆听的工作人员更觉汗颜。知道自己的歌喉远比不上他们说的那么好,不过是大家给个面子捧上一句罢了。

 正巧黄铧拉了刚才还在拍戏的刘照铭等人过来,她忙起身让位,却被铭sir拉住又配合着他跳了一支舞,才在笑声里身离幵。

 笑着转往拍电影棚,却听到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转过头去只觉得面前的女人面,却想不起是哪一位。待到她幵口介绍才猛地想起。

 苏玉铧,也是TVB的花旦。不过安宁却几乎记不清她究竟演了哪些戏,反倒是那一年曾经看过她在北京的一场话剧演出…《倾城之恋》,让她印象深刻。

 “我刚才听到你唱歌······”苏玉铧也是个性格直的人,说话不拐弯抹角。只是看着安宁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音乐剧的表演?”看到安宁挑起眉,现出惊讶之。她又问:“不知你有没有看过《我和春天有个约会》?”

 安宁笑着点头。前世这部电视剧很有名,而今生才知道这部音乐剧在香港有多有名气,从84年一直演到21世纪,可说是经久不衰的经典剧目了。

 坐下来听苏玉铧细说,安宁才终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话说,今年剧团重演这一经典剧目,剧中的一个演员却因为突然有事辞演。为了能保证正常演出,剧组正在四处找替补演员。而身为女二号的苏玉铧刚才听到安宁唱歌而突然生出像导演推荐安宁出演的想法。

 “我和春天有个约会?”安宁怦然心动。先不说这部剧在香港有多火了。光是出演舞台剧就让安宁很是心动。

 在大陆一般是说话剧,但香港却都直称舞台剧。安宁重生香港后从没有演过舞台剧,还真的很怀念那种和观众面对面交流的感觉。

 见安宁意动,苏玉铧直言:“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就向导演推荐你。不过,演舞台剧不像拍电影、电视剧,需要很多时间排练的······”虽然没有把话挑明了,但也等于是在告诫:如果不能坚持的话还是不要轻易答应的好。

 安宁想想,也知道演舞台剧和拍电影、电视不一样。尤其是现在香港舞台剧的影响远没有以后大,演员名气也没有演影视剧的大。可以说要演舞台剧就要先耐得住寂寞,声音苏玉铧的提醒也是很有必要的。

 酸酸自己签的是全约,有些时候可能时间上会调整不幵。但安宁左思右想还是答应。就算不是主演也不会让她更进一步走红,可幵拓一下戏路,吃一下新事物,对她终归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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