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真刚不作绕指柔(四之全
由袁谭渡至深州城南门这四五十里的地区內,主要是以河流稻田为主,尤其是
靠近深州南门的一二十里內,地形极不利于骑兵展开,但是在袁谭渡苦河的北岸
却有南北约三十里,东西约四五十里的地区,是一片较为平坦的碳地。苦河之⽔不
能饮用,亦不能用于耕地灌溉,因此沿河的许多地区,要么是寸草不生的沙碳地
要么是杂草丛生中点缀着稀疏几棵树木。
这样的地形,对于唐康来说,既可以说有利,也可以说不利。这是一片天然的
场战,他的晓胜军与环州义勇全是骑兵,渡河之后,这样的地形便于他们布阵展
开,但同样的,这样的地形,也便于契丹骑兵活动。
因此,唐康与李浩一早就预料到,渡河之后,必然将有一场恶战。
不过至少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辽军并没能阻止他们渡河,或者趁他们立⾜
未稳发动猛攻,甚至半渡而击之。
宋军早已做好了渡河作战的各种准备,在下定决心之后,虽然有些突然,但是
在衡⽔的巡检与百姓帮助下,宋军利用早已准备好的渡船、铁链、木板,不过一个
时辰的工夫,就迅速地在并不算太宽阔的苦河上,搭起了十来座浮桥。
从亥时开始,宋军点燃火矩,开始有条不紊的渡河。除了猫重队部继续留在衡
⽔外,所有的作战队部,在子时之前,全部渡过了苦河。唐康和李浩并没有刻意掩
饰他们的行动,事实上这也不可能做到,既然契丹人反正会察觉,那么尽快的渡河
布阵,便成为比掩蔵行踪更重要的事。
渡河之后,除了何灌率领环州义勇负责警戒以外,晓胜军开始迅速的背⽔列
阵。这自然是些冒险,对于骑兵来说尤其如此,在使用骑兵上,宋军与辽军的理念
几乎是完全相同—他们永远都需要⾜够的回旋空间。坚若磐石一样的阵形,是步
军的任务。但是此时受限地形,他们不得不犯一点兵家忌讳。
因为晓胜军是宋朝的教导军,这带来的问题是,他们实际上是由各种各样的骑
兵兵种构成。这包括大约有两个指挥约六百六十骑的重骑兵,八个指挥约二千八百
骑的轻骑兵,同时也是
骑兵,还有十个指挥约三千四百骑的弓骑兵,以及五个指
挥约一千七百骑的突骑兵—这是一个特别的兵种,它早已有之,但仍属于枢密院
的一个尝试,他们希望在每支噤军中,都有这样一只队部:他们全部骑着最快的战
马,装备最轻的销甲,由最优秀的士兵组成,
据场战的需要,精于突袭、诈败、
侦察、
敌、包抄一然而不幸的是,这种骑兵,也就是刘仲武的第二营,目前还
从未被应用于实战,而也许他们第一次上场战,就将面临一个极不利于他们的环境
—预定的场战上可能没有空间可供他们施展。
唐康很明智的暂时将晓胜军的指挥权
给了李浩。
而对自己的军队十分了解的李浩并没有选择传统的阵形。
他将重骑兵以什为单位,列成五排,布成六十个锥尖向外的锥形小阵—另有
六十骑是这两个指挥的军官与军法官,他们也一起布阵,但分散在各自的位置上一
一然后,所有的这些重骑兵稀疏的分布在前阵的最前列。
在这些重骑兵的后面,紧跟着队形较为密集的轻骑兵,他们全部以二十五列四
排为一小阵—实际人数是则一百零五人,包括各都的五名武官与军法官—这样
的小阵一共是二十四个,每十个锥形重骑兵阵后面,跟着四个轻骑兵阵。
这构成了他的前阵。
然后,他以弓骑兵分居两翼,以突骑兵为中军,而环州义勇在阵中实际担当“
无地分马”【l〕之任。
这是一个明显的攻击阵形。这样的阵形,让所有的宋军将颧睹⽇有些奋兴与紧张
:在步军阵法与马步阵法上,宋军都有丰富的经验,但在骑兵阵法上,宋军的经验
其实并不多。如李浩所列的这种阵法,便从未经实战检验是否可行。
万余人马喧闹了小半个时辰,在各军终于找到自己的待置夕后,李浩并没有下
令连夜朝深州前进。保持战斗阵形前进是非常缓慢的,连夜行军也会让士兵与战马
易于疲倦,与其累得筋疲力尽再被辽军邀击,倒不如便在河岸从容休息到天明。
于是,在衡⽔征募的一千多民夫又忙碌了小半夜,在大阵的外面布満了耝陋赶
制的拒马,才撒回衡⽔。宋军燃了夜一的火炬,将苦河北岸照得恍若⽩昼,除了哨
探外,绝大部分的宋军便随地打个木桩,拴好战马,然后倚偎着自己的坐骑,目回
着睡了小半夜。
直到夜空终于开始发亮。
二十六⽇的清晨,苦河北岸,寂静得让人不敢相信。辽军不仅晚上没有来
扰,既便天已大亮,唐康也仍然看不到一个辽人。
但这并不能让人轻松。
果然,唐康还没来得及啃完自己的⼲粮,哨探便很快传来消息,在十里以外
出现了大股的辽军。
显然,辽人并非没有做出反应,而只是因为不知虚实,不愿意冒险半夜奔袭数
十里。
“韩宝果然不愧是北朝名将。”李浩就着⽔送下一口⼲饼,一面斜眼望了一眼
唐康,唐康知道他是想看到自己吃⼲粮难以下咽的情形,虽然这⼲饼实在是唐康有
生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但他仍然让自己微笑着,慢里斯条的啃着,他并不故
意大口的吃给李浩看—那样就会露出破绽,而是细嚼慢咽,仿佛这就是他平常吃
的食物一般—尽管平常唐康一顿饭花的绍钱,可能⾜够买几百万个这样的大饼。
李浩看了一会唐康,略感失望,然后才继续说道:“此人真是沉得住气。”
“他知道咱们必要往深州,于是等在路上,以逸待劳,却并不急于来攻打咱
们。”唐康接着他的话说道“咱们列阵行军,人马疲乏不说,阵形也易出现破
绽。”
妙唐康说出心中的想法,李浩更觉不快,他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那便看看
他这算子打不打得响。”
他说完,一口呑下最后一口⼲饼,随手在袍子上擦了下手,⾼声命令道:“传
令!准备列阵北行!”
随着李浩的一声令下,宋军的临时营地再次喧闹起来,士兵们狼呑虎咽的赶紧
吃完手中的⼲粮,抓紧时间再给战马喂最后一口⽔,梳最后一下⽑,然后骑上马力
较劣的那匹坐骑,在令旗的指挥下,一队接一队的向北而行。
这是一支东西连绵数里之长的队部,队伍行进的速度十分的缓慢,每走一段距
离,李浩便下令停下来休息,重新整顿阵形,不过七八里的路程,竟然走了一个多
时辰。
在距离汀军大约两里的地方,这片平坦碳地上的一个坡度很小的坡地上,李浩
下令大军停了下来。此时他们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两里以外的辽军,辽军同样也
占据着一块小坡地—虽然在这块平坦的碳地上,这些所谓的“坡地”对于骑兵
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但是两军
战之时,任何一点点的有利因素,双方将领都不
愿意放弃。
辽军的阵形宽度同样的绵延数里,黑庒庒的,如一条长蛇一般,盘亘在宋军的
前方,人数大约与宋军相当,万骑左右。计唐康觉得安慰地是,他并没有看到韩宝
的帅旗,也没有萧岚的旗帜,从旗号来看,对面可能是一支宮!骑军—对于辽军
来说,也许这已经代表着对晓胜军的重视了。
双方开始了短暂的对峙。
两边的将领都利用这个时间观察着自己对面的敌人,而士兵们则抓紧时间完成
最后的战斗准备。宋军的重骑兵们在馗从兵的帮助下,在披挂销甲的余下部分—
为了节省马力与体力,他们事先只是穿好⾝甲,披膊、臂护、垂缘、膝裙等部分
以及宵、兜鉴、面具都要临时披戴,战马的马甲则在上次休息整顿队形时已经披
好。然后,在馗从兵的帮助下,重骑兵们被一个个扶上他们的战马。
辽军并没有趁势发动进攻,一直到看到宋军停下来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骑上
自己的战马,这也是他们的士兵上马,检查自己的兵器、装备的时间。
唐康知道这是辽军的风格,他看过职方馆的细作发回来的数不清的报告,这只
也许是正处于鼎盛期的军队,无论面对着什么样的对手,都总是能保持着从容不
迫。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天
沉沉的庒着头顶上,空气中一点风都没有,唐康仿佛
这才意识到天气的闷热,而⾝上那珍贵的犀甲虽不如将士的铁甲沉重,却也远不如
丝绸织成的袍子舒适,他不由得抹了把额角的汗,斜眼去窥李浩。李浩的中军将旗
所在,由四辆战车及数十骑手挚各⾊令旗的传令兵组成他的指挥系统。在这些颇费
周折才运过河的战车上面,除了有指挥作战的五⾊令旗外,还有几面大鼓、以及
钮、角等物—这些都象征着场战上的指挥权。此时,李浩⾝上披着一套普通的雇
子甲,登⾼站在一辆战车上,抿着嘴,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对面的形势。
他希望从辽军的大阵中,寻找一个破绽,拍是唐康从他的神⾊中,看得出他并
没有成功。
“一锤子买卖!”冷不防,李浩嘴里恶狠狠的吐出这五个字来“便攻辽狗的
正面!撕开直娘贼的!”
他的话音一落,唐康便见几面大旗向前点了几下,战鼓声、号角声,突然之间
一齐响起,他的耳中响彻着震耳
聋的“咚咚咚咚一”“呜呜呜呜—”的声
音,紧接着,雷鸣一般的声音从脚下的大地传来,仿佛地面都在摇晃—晓胜军的
前军⾼喊着“杀啊!”“杀啊!”如同一条条巨蟒一般,冲向辽军。
一瞬间,唐康屏住了呼昅。
他看见有数百骑的辽军
了上来,引弓
向晓胜军。但是辽人的弓箭
到冲在
最前面的重骑兵的⾝上,便如同稻草杆一样,纷纷落了下来,那些辽军不甘心的
了几轮箭,眼见着宋军就要到⾝前,不再抵挡,朝着两边逃了开去。
他们⾝后,另一队挥舞着狼牙
、铁锤的辽军冲了上来,但他们同样也天沙
挡住冲锋的宋军,在他们的兵器能碰到宋军之前,重骑兵手中平持的长
,已经刺
穿了他们的
膛,或者将他们带落马下,跟在后面的轻骑兵轻松的用长
扎穿他们
的⾝体,或者⼲脆被疾驰的战马踩成了⾁泥。
李浩的战术,看起来取得了效果。
冲锋中的宋军,如同一把锋利的斧子,从辽军大阵的正面砍了进去,正面的辽
军在这种烈猛的攻击下,开始动摇,虽不能说是如同受惊的兽群一般,
成一团的
向后面、两边逃窜,但他们的确是在不停的后退,便象是退嘲的海⽔,向着后方、
两翼散退,眼见着这把斧子就能将辽军的大阵硬生生的劈成两半。
唐康不由得松了口气,一旦撕裂辽军的阵形,让辽军內部发生混
,这场战斗
的胜负,就基本上定下来了。他这时才腾出工夫来,转头去看李浩,但李浩的表情
却让他怔住了。
他看见李浩眉头紧锁,神⾊更加严峻。
此时,在辽军大阵的后面约两里左右,大约有两千骑辽军列成一个方阵,静静
的站立着。在这两千骑辽军的后面,在几百名精锐战士的护!下,韩宝与萧岚站在
一辆驼车上,正目不转眼的观察着两里之外的战局。但他们的周围,并没有自己的
族旗。
“那几百具骑人甲,啧啧。”萧岚笑着头摇“用具乍轰骑兵冲
对方的阵形
太中规中矩了,我要是李直夫,就用这些骑人甲从两翼进攻,只要冲垮对方的两
翼,就能对中军形成庒迫围攻之势一”
“妙策!”韩宝意外的看了萧岚一眼,亦不由得由衷的赞道:“大王所言,只
怕是前人所未曾想过的。这也怪不得李直夫。”
“然这正面冲锋之策,几百年前,便有法子可破了。”萧岚笑道:“让我猜猜
晋公的破敌之策—他以重骑与轻骑配合冲锋,我们只要避其锋芒,无论他是多么
训练有素的队部,只要是骑兵,战马便会有快有慢,冲锋之后,阵形便会散
,跑
得越远,阵形越
,快马会冲到前面,慢马会落到后面,我们只要
敌深⼊,待其
前后脫节,反戈一击,以优势兵力包围歼灭跑在最前面的,再将较后之队部各个击
破,宋军很快便会崩溃一”
“只怕不可言之过早。”韩宝摇头摇,笑道:“这个场战太狭窄了,施展起
来,也许结果并不会如意。”
“但我还是猜对了,对么?”萧岚不以为然的笑道。~
韩宝笑笑不语,只招手叫来一个军官,弯下⾝子,在他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萧岚的确是猜对了韩宝准备的战术。
在宋军轻重骑兵的冲锋下,辽军正面的军阵节节败退,整个阵形被冲得稀稀拉
拉的,并且如宋军所想要的,整个被切成了两段。
但同时,这也是韩宝早就预料到的局面。
自两朝驻使、通商以来,这二十多年,两国之间,其实真的很少有什么秘密存
在。如果说辽人对于环州义勇的了解以传闻为主,但是殿前司的晓胜军,就算从未
锋,通事局的报情也⾜够让韩宝知道他该知道的一切事情了。
在晓胜军来到苦河南岸之时,他便已经知道,他将要面临一只少有的精锐重骑
兵—这个兵种从全局来看毫无用处,实际上,这种东西,它既冲不破宋军步兵的
坚固方阵,面对着大辽的轻骑,它更是笨重得可笑。它永远追不上大辽的骑兵,而
你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引
它们追赶—反正它绝对不可能追上你—然后用弓
箭一个个的将他们
死。尽管大辽骑兵并不是人人都能如宋军的步军一样拥有可以
穿一切销甲的劲弩,但是提前聚集这么一群
手,也并不困难。而重骑兵的出现
你总是可以提前知道的。
在韩宝看来,宋军弄出这些重骑兵来,虽然人数并不多,但主要是用来镇庒国
內的叛
的。如果你面对的是一群纪律松散的乌合之众,或者是临时拼凑久不训练
征战的队部,它倒的确会是最有力的。
但尽管如此,打了几十年仗的韩宝也深知,兵种搭配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因为
配合失误而弄巧成挫,但倘若是一支精锐之师,却可能收获奇效。在一个空间庒迫
的场战上,这几百具“骑人甲”冲阵的威力,仍是不可小觑的。
所以他选择了场战,精心布下了他的陷阱,等待着晓胜军的到来。
便如他所预料的,当宋军开始冲锋之后,所谓的“阵形”便成为一句空话。尽
管宋军的具装骑兵所骑的战马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良马,但是战马一旦开始疾驰
马的优劣、骑兵的骑术,马上就区别开来,一部分重骑兵冲到了前面,另一部分则
落到了后面,而开始时他们⾝后的轻骑兵还努力维持着队形,但很快,他们发现这
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在重骑兵深深的切进辽军的正面军阵,冲
了辽军的阵形
后,这种克制似乎也已经没有了意义。在⾝后那一声声的富有节奏的战鼓声的催促
下,轻骑兵们轻易的便将重骑兵甩到了⾝后,他们只剩下一个松散的队形,追击着
眼见着便要陷⼊院
的辽军。
但是,在轻松的“击溃”了辽军正面的军阵后,晓胜军的前军才发现,在辽军
正面军阵的后面一两里处,居然还有一个严阵以待的军阵,许多的辽军便是向那个
军阵的后方逃去。阵形已经变得混
的宋军已经无法重整他们的队形,杀得
起的
轻骑兵也来不及等待被他们抛在后面的具装骑兵,在他们的指挥使、都头、什将的
号令下,端起长
,再次杀向这支人数大约在两千骑左右的辽军。
但这一次,这些宋军的冲锋,仿佛撞到了一面软墙上。
这支辽军全部骑着快马,侠带着劲弓利矢,他们且战且退,将这些冲到最前面
的宋军再次分割开来,包围起来,用弓箭
杀。虽然晓胜军的轻骑兵都是训练有素
的马上格斗战士,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接触不到这些攻击他们的契丹人,而他们
⾝上的盔甲,携带的小盾,面对着辽军的箭雨,显得毫无作用。
在这种打击下,宋军的內部开始混
。
然后,他们发现,在他们的⾝后,不知何时,竟然燃起了烟雾。这遮蔽了他们
的视线,再也不能看见⾝后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其余的辽军军阵也开始了移动。他们的两翼各分出一支骑兵,从两
翼杀向那些落在后面的重骑兵与轻骑兵,而先前已被“击溃”的正面军阵的那些逃
向两翼军阵的辽军,也再次聚集起来,直接冲向宋军的中军阵。
将冲锋的宋军前军分割包围起来,并且将之与宋军中军的联系割断,以优势兵
力尽快歼灭宋军前军,再加⼊与宋军中军的战斗。
而在一片混战中,这样的调动,本就不易被宋军将领觉察的。况且辽军还有意
识在他们的阵后点燃早已准备好的⼲草,⾝后的场战被浓烟笼罩,让宋军将领完全
看不清楚场战的变化。
但是,就在所有的辽军将领都以为一切都在控制之中了的时候,韩宝脸上的肌
⾁突然间崩紧了。
他知道这一刻是紧要的时候。
果然,他看见了两名传令官正穿过浓烟,从他的两翼军阵疾驰着向他跑来。
便在辽军燃起浓烟的那一瞬间,李浩也挥动了令旗—晓胜军的两翼同时向辽
军发动了进攻!辽军的两翼倾刻间陷了⼊艰苦的混战。
韩宝知道自己到底是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取得这场胜利。
在场战的局部地区,双方各占优势,也各有劣势。他分割包围了宋军的前军
而他的两翼却正在好在最薄弱的时候受到攻击,重新聚集的正面军阵与宋军的中军
阵之间则是胜负难料一而在浓烟的⼲扰下,唐康与李浩固然看不见他们的前军的
命运:但浓烟之后的辽军第二军阵,也无法看见他们的第一军阵的情况。
但直到此时,韩宝依然坚信他胜券在握。他将快速的歼灭已成困兽的晓胜军前
军,然后支援他的其他军阵。
宋军两翼的弓骑兵原本是计划在辽军混
之后再出动趁势
杀辽人的,但是他
们却撞上了兵力虽薄弱却是严阵以待的辽军两翼。
攻坚并非弓骑兵所长,好在辽军的两翼也不是举着坚盾列成方阵的步军。晓胜
军在奔跑的战马上向辽军
箭,辽军也用同样的方式还击,双方往来追逐,靠得近
了,便有人投掷霹雳投弹,更近一点,便菗来马刀来互研一场战之上,到处都是
人仰马翻,鲜⾎四溅,士兵们的嚎叫,战马的嘶鸣,还有此起彼伏的炸爆声,伴随
着鼓角声,这一切,全部笼罩在由北面飘来的浓烟中,在场战的两翼,完全陷了一
场昏天黑地的厮杀中。
宋军中军正面的场战比起两翼来,要更加的惨烈。先前一触即溃的辽军,此时
变得凶狠无比,他们的兵力看起来也要更多,此时与刘仲武的突骑兵们
斗在一
起,也并不稍露下风。这时场战已经不需要李浩的指挥,他换乘了战马,与他的亲
兵一道,杀进了场战。这个老头倒是出乎唐康的意料,看见他挥舞着一柄大刀,手
起刀落,接边砍翻四五个辽人,实是计唐康小小的吃了一惊。原本一直跟在唐康⾝
边的田宗销也早已按捺不住,提了一杆大
冲了出去,与辽军战到一起。他继承了
他⽗亲的勇武,也许还要青出于蓝,唐康看着他在敌军之中左突右驰,往来如飞
顷刻间便杀了两三名辽军,忍不住赞道:“真是将门虎子。”
他⾝旁的何灌却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道:“此又何⾜道哉?!”面前打得难
解难分,拍是唐康始终不肯将环州义勇投⼊战斗,反而让他们留在⾝边观战,这让
何灌心中已是生出一些不満来,只是不敢明言。
唐康不用看他,便已知他心中想的什么。他并非手无缚
之力的文弱之人,实
则熙宁、绍圣之儒生本就皆习弓马,况且石越、王安石、司马光皆是极恨文弱之风
的人,数十年来朝野倡习武艺,更是蔚然成风。唐康自小得名师指点,说句“弓马
娴
”绝非饰语。因此这时虽是初历如此恶战,但心里却无半点怯意,担砂巨是
习兵法的,在这枢密院这么多年,凡噤军
练、演习,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虽未亲
自指挥,但也算是没吃过猪⾁亦见过猪跑。战斗开始时,他尚有些紧张,一些战局
的细微变化他亦很难分辨,难以判断哪些是稍纵即逝的时机,哪些又只是战斗之中
出现的平常之事,但是战斗进行到此时,唐康却早已变得从容冷静,虽在细节之处
仍不可能一蹦而就,但是整个战局的变化,却已经清晰的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何将军,你说那浓烟之后有什么?”他没有接何灌的话,反而执鞭指了指他
的正北方。
“必是契丹的陷阱。”何灌不假思索的回道“辽人定是设了伏兵,困住了前
军。”
“这是不必说的。”唐康目不转睛的望着那些浓烟“但辽人为何要燃那些浓
烟呢?”
“必是因为他们利在
战!”
“为何利在
战?”唐康突然转头看了何灌一眼。
何灌被他问得一怔,却听唐康又说道:阶卜因为他们的伏兵并不多,韩宝必是怕
拱圣军乘机出城,內外夹击,因此不敢带太多的兵来。他要的是利用这浓烟,让我
们不知虚实,断绝峭契系,各自为战,然后他才能各个击破!”
“这是自然,因此咱们才要尽快攻破一个缺口,左、中、右,无论哪个,只须
成功,便能取得主动,辽军的算计便会落空。”何灌苦笑回道。
但他却看见了唐康的冷笑“何将军以为加上你的环州义勇便能攻破一个缺口
么?”
“那是自然!”拍是唐康没容何灌将这句话说出来“契丹皆百战之
,骑术
精湛,以骑对骑,攻其有备,环州义勇虽然善战,但多这一千骑,未必便能于轻易
取胜。况且吾攻其左,辽人未必不能救其左:攻其右,辽人未必无力救其右。”
唐康轻击马鞭,又说道:“兵法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何将军说,辽军此
时,最无备的是何处?”
“唐大人是说?”何灌的眼睛亮了。
“你看这満地的浓烟,还有这混战,便是咱们就这么走了,只怕也没人能看
见一”唐康嘿嘿笑道“可惜,本官不能随你们一道走。”
“这如何使得?!”何灌大吃一惊。
“若是前头苦战的将士突然回头见不着我,这军心只怕一”唐康笑着,他好
整以暇的摘下弓来,驱马出阵,张弓搭箭,一箭
倒一个辽兵,回头笑道:“本官
箭术虽不及将军,但自保当绰绰有余了,况且还有这些亲兵!士在!何将军,拜托
了!”
“末将领命!”何灌大声应道,转⾝面对他的环州义勇,沉声喝道:“听吾号
令行事!”
在一片浓烟弥漫中,原本在宋军军阵最后面的环州义勇,消失得无影无踪。
【l〕注:参见《新宋·权柄》第四册附录,指轻锐机动队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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