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天后,李天侠下山前往青城。
虽然此时距离黎掌门的寿宴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他大可在凌霄山上多待几天,不必急着现在就出发,但他心中早已打好如意算盘,只要他早
完成师父
托的任务,他便可早
悠哉快活,沿途看风景、尝美食,再慢慢地往湘西和师弟们会合即可。
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颇为巧妙,于公于私都完美兼顾,他嘴里吹着口哨,轻快的曲调
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饼得几天,他抵达青城拜会了黎掌门,送上贺礼并转达了师父的祝贺之意后,婉拒了青城派
留他小住的盛情,向众人告辞离开青城之后,便来到醉仙居,捧着美酒当了两天的神仙。
啊…醉仙居的美酒果然名不虚传!
他
罢不能地一坛接一坛,就算要他醉死在这里他都心甘情愿。
可惜不能再多待几天,算算日子,他也该前往湘西和师弟们会合了。
唉,走就走吧,不过上路之前可别忘了再带上几壶美酒,因为,他不想太快忘了醉仙居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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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华渊楼
这天午时,万群和吴政恩依约来到李天侠指定的酒楼准备和他会合,谁知过了午时都还不见李天侠的踪影,于是他们叫了几碟小菜下酒,边等人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唉,虽然只来过湘西两回,但两回来师叔这儿我都觉得浑身不对劲,师叔脸上虽然客客气气的,可那眼神怎么瞧就怎么怪,老像在算计着什么似的,看得人全身不舒服。下回再有这苦差事该换三师兄来了,我宁愿替他留守在山上。”吴政恩顾着发牢騒,手上的筷子倒是没动几下。
“何只是师叔怪?这里的师兄弟们个个傲慢无礼得紧,那
若不是咱们带着凌天门的掌门令牌,怕是连大门都踏不进去。”万群悻悻地道。
“哼,还不就是欺咱们面生?若是大师兄同我们一道来,他们还敢这么嚣张吗?”
万群听了一笑。
“其它人我是不知道,但那位何师妹肯定会乖顺温柔得多。”湘西的小师妹心仪他们的大师兄,这在凌天门内早已不是秘密。
“哈!她也不照照镜子,大师兄有柳明姬那样的红粉知己,才不可能会看上她呢。”吴政恩已下定决心对湘西分支的人厌恶到底,嘴里自然吐不出好话。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桌上的酒菜已被他们收拾得几乎见了底,却仍不见李天侠赶来同他们会合。
“我说大师兄的脚程也太慢了点,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没见到他的人。”万群疑惑地道。
“他该不会是忘了和我们约在今天吧?”想到有这个可能
,吴政恩不
瞠大了眼。
“这倒不至于,就怕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让他迟了。”说是这么说,但万群的语气可没半点担心的样子。
“那怎么办?”他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吴政恩只担心这个,至于大师兄的安危…唔,好像不用太担心。
万群
出些微的笑意。
“能怎么办?只好再叫两壶酒啰。”
“唉,也只好这样了。”
说完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待笑意略歇,万群正要扬手招小二送酒时,忽闻楼下轰然一响。
两人探头去看,几张桌椅被踢得歪斜飞散,可能是酒客闹事。
“二师兄,咱们看看去。”
师兄弟二人来到一楼,只见一矮胖的中年汉子对着一名黑衣女子叫嚣,其余酒客恐遭波及,已散去大半。
“臭娘儿们,我不过多看了你两眼,你就拿酒泼我?”他威胁似的将身边的大刀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那黑衣女子丝毫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我泼都已经泼了,你想怎样?”什么不过多看了两眼?他方才那满口不正经的浑话才更叫人生气。
见她毫无惧意,矮胖汉子面上挂不住,抓起桌上的大刀就准备朝她招呼过去。“我想怎样?我想让你陪大爷我快活几
,你若伺候得我舒服了,我可以考虑饶你不死。”
黑衣女子听了气得发颤。
“你有本事拿住我再说!”
两人旋即动上了手,数招之后,高下立见,矮胖汉子的大刀使来虽虎虎生风,但却连黑衣女子的衣角都沾不到;而黑衣女子手上弯刀未曾出鞘,一个回身轻转,就拿住了矮胖汉子的后心,只消劲力一使,立时便可取下他的性命。
“凭这么点本事就敢出来走江湖?哼,嫌命太长的只怕是你。”黑衣女子冷言道。
矮胖汉子这时已知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手上大刀一扔,跪地告饶。
“姑…姑娘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还望…还望姑娘海涵…”
“留你这无
之徒在世上何用?”今天她能胜他,但下一个被他看上的姑娘可不见得有这本事。未免再有旁人受害,她还是把这人渣除掉的好。
黑衣女子正待运劲了结掉此人,忽地有人从旁窜出化开她的招数。
“住手。”出手救人的正是原本和师弟在一旁看热闹的万群。
黑衣女子睨了他一眼“你们是一伙儿的?”
“不。”万群道。“只是此人罪不至死,既然他已有悔意,还请姑娘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
黑衣女子听了一笑“自新的机会?让他重新投胎岂不
胎换骨得更快些。让开!”
而万群既然出面管了这事,自然是不肯就这么让开。
“那么,就让在下先领教姑娘的高招。”
“多管闲事!”黑衣女子也不同他客气,弯刀离鞘,一招招直往他身上招呼去。
万群见她招式
妙亦不敢大意,回剑挡格她的弯刀,两人互有攻守,一时也瞧不出谁占上了风。
饼招间,黑衣女子从剑招猜出他的来历“你是凌天门的人?”
“姑娘好眼力。”
“我和颜均约的时辰还没到,你这会儿来凑什么热闹?”
湘西的颜师兄?
万群不明白她为何提起颜均,只简单说明“我不是湘西的人,不清楚你和颜师兄有什么约定。”
黑衣女子懂得他的意思是指他来自凌霄山。“哼,贵派韩掌门没教过你爱管闲事的人通常死得早吗?”
“师父只教过我们路见不平得拔刀相助,还请姑娘给点薄面,我担保让此人立誓绝不再犯。”
就在这时,先前被万群救下那矮胖汉子觉得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于是就趁着两人动手之际逃之夭夭,一点儿也没把救命恩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黑衣女子见了不屑冷笑。
“你
身相救他却舍你而去,这就是你们正派中人所谓的义气吗?简直可笑至极!还不让开?”再和他纠
下去那人就真会逃得连影儿都不见了。
万群心中虽然失望,却也不愿住手让她追去伤人。“我只是做我当做之事,也请姑娘不要为了一时之气执意伤人性命。”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你的追月剑法火候还不够!”她有些不耐烦了,开始连下杀着,反正她仇家本来就多,也不在乎再多上凌天门这一个。
“二师兄小心!”一旁的吴政恩本来碍于江湖规矩不敢贸然相助,但此刻见情势不对要上前援救却已来不及。
万群心中也知要糟,见她弯刀横颈挥来,他只得微微后仰痹篇,却因此中门大开,再也避不过她当
砍来的下个招数。
忽然“铿”了一声,一两碎银掷来撞偏了黑衣女子的刀锋,使她没伤着万群的要害,只挥断了他
间系着一块铁牌的系带,铁牌应声落地,她见了顺势用刀锋一挑,将铁脾抄在手上。
万吴二人暗呼侥幸,回头望见相救之人同声喜道:“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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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正是师兄弟二人久候不至的李天侠。
而他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方才和他师弟
手的这黑衣女子正是那个坏脾气的玄姑娘。
唔,不能怪他小气老记着她那
的恶行恶状,毕竟那是他长这么大头一回被女人当作登徒子赏了一耳光,他就是想忘都
难。不过他还是很有风度地对她微微一笑。
“又见面了,玄姑娘。看来你的伤该是没什么大碍了。”不然也不会把他师弟
得这么狼狈。
玄晴此时也认出他正是当
出手相救之人。
“你是李天侠?”她听见他们喊他大师兄。
“正是。那
没向姑娘告知姓名,是李某失礼。”不过她也没给他机会说就是了。
玄晴收刀回鞘,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的话。
唉,还是这么无礼呀…李天侠心中暗叹。
不是他自夸,他的女人缘向来不差,但眼前这位玄姑娘却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真不知究竟是他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罢了,管他是谁的问题,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不知我这位师弟是哪里得罪姑娘,竟惹得姑娘要连下杀着?”他一到就见师弟危险,急忙出手相救,还没时间向旁人问清楚眼前的来龙去脉。
玄晴瞪了万群一眼,再看向那矮胖汉子逃离的方向,心想反正是追不着了,也就懒得多做解释。
“不提也罢。”说完她径自转身离去,连句告辞的话也没说。
李天侠有些错愕地被晾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只能摸着鼻子摇头苦笑。
但他两个师第可没这么好风度了。
“这姑娘教养真差。”
“还无礼得紧呢。大师兄,她到底是谁呀?”
李天侠拉回注意力,似笑非笑地望着两个师弟。
“你们管人家是谁?先告诉我为什么动手。”那个玄姑娘虽然脾气古怪,但也不像是会主动挑衅的人,说不准是他这两个师弟惹事的成分还大了些。
万群见师兄问了,遂将事情的始末说明,但说到一半他突然失声惊叫。
“糟了!大师兄,不能让她走!”
“为什么?”
“师父的掌门令牌在她手上,方才打斗时教她给拾去了。”万群慌乱得彷佛大难临头。
李天侠听了也是一惊。
“你不早说!”
“大师兄,咱们快去追她!”吴政恩急道。
李天侠当机立断。
“不,我去就好。”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你们俩先回凌天门复命,免得师父担心。”
代完这话,他迅速往方才那抹纤细背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所幸这一带岔路不多,几个轻身起落,黑衣女子的背影又在眼前。
“玄姑娘请留步!”
玄晴回头见他追来,眉峰轻蹙。
“怎么?令师弟不服气同你告状,要你追来寻我晦气吗?”
李天侠听了这话剑眉微挑,
边漾着笑意。
“玄姑娘误会了。在下追来只为请玄姑娘将敞派掌门令牌归还,绝无恶意。”
“掌门令牌?”玄晴微一思量,从怀中取出方才那块铁牌瞅了瞅。“你说这个?”
“没错。”李天侠轻轻颔首。
玄晴先是静望着他,接着便把令牌收回怀中,扬起浅笑。
“这铁牌我瞧着喜爱,戴在身上也
神气,为什么要还给你?我若不还,你又能如何?”
这是她第一次对着他笑。
可惜他感受到的不是温柔,而是恶意作弄。
唉唉,这姑娘的
子实在得改改哪…
再这么下去,迟早全江湖的人都会让她给得罪光的。
“玄姑娘,你不将令牌归还,我很难向师尊
代的。”李天侠放低姿态软言相劝,不过他心里明白,碰上这个古怪的姑娘,用说的多半没用,他想拿回令牌怕是只有动武一途了。
“你难
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李天侠犹不死心,试图唤起她最后一点良知。“难道不能瞧在我当
曾出手相救的份上…”
玄晴没等他说完就讽笑着打断他。
“你这是打算挟恩要挟啰?”
听她这么说,李天侠一阵无奈。
“不敢。”他察觉自己的耐
正一点一滴地缓步消逝中。
玄晴似乎很满意眼前的状况,难得地朝他抱拳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你别再跟着我。”
说是这么说,但她知道他一定会跟来,而且八成一上来就动手了。
这就是她的目的。
凌天门首徒李天侠在江湖上威名赫赫,她想知道自己的功力和他相比究竟孰强孰弱。当然,这很冒险,她知道自己胜算不大,但无所谓,她从来就没怎么珍惜过自己这条命,死就死吧,她不在乎。
果然,她才走没几步,李天侠又拦在她面前。
“玄姑娘若执意不肯将令牌归还,那在下就得罪了。”语毕腾身而起,将眼前的姑娘笼罩在他的剑光之中。
玄晴
刀相对,一时间刀剑
鸣,两人一招快过一招,看似旗鼓相当,但李天侠在对招间已瞧出她繁复刀法的破绽,忽地一个
身翻转,拿住她
间大
,没等她回身进招,他手中的长剑已然抵住她的粉颈。
“承让了,玄姑娘。”
玄晴一怔,没料到自己竟这么快就败下阵来。她气息微
,原本
白的颊也因过招而染上淡淡粉红,这神态教眼前的男子瞧了心中一动,她却浑然不知。
“你看着我干嘛?要杀就杀。”
李天侠忙收敛心神“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家,别老是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这样会把男人吓跑的。”
“你管不着。”她怒瞪着他,脸颊泛红。
李天侠颇感兴味地挑了挑眉,发觉自己似乎越来越能适应她的坏脾气,真不知这算不算是个好现象。
“玄姑娘,令牌可以给我了吧?”其实他既已制伏住她,大可自己动手去取,只是考虑到她把令牌收在怀里,若他贸然探手入怀,难免会有轻薄之嫌。
“我偏不给。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免得将来后悔。”
李天侠有些讶异了。
“你为了那块对你而言没什么用的令牌连命也不要?”
“哼。”这姑娘脑子没问题吧?
如此一来,反而卡得他不上不下,又不能真把她杀了。
唉…
真麻烦…
“玄姑娘,脾气这么倔对你没好处的,碰上别人说不准要吃大亏呢。”李天侠摇头叹笑,接着便还剑入鞘,松开了对她的箝制。
这下换玄晴讶异了。
“你要放我走?”
他嘴角微扬,神情自然地瞅着她。“你死都不肯将令牌还我,我除了放你走,还能怎么办?”
“你可以杀了我取回令牌。”玄晴就事论事地说,因为如果换作是她,一定会这么做。
“我不喜爱杀人。”不是才刚告诉过她别老是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吗?真是不受教。
“那…你不怕我将来会杀了你?”
李天侠
朗一笑。
“我想不出你有必须杀了我的理由,更何况,你暂时还没那个本事。”他们才刚
过手没多久,她不会这么快就忘了谁胜谁负吧?
“是吗?”玄晴听了这话好胜心起,不动声
地轻轻推转手上的戒指,接着,阵阵淡雅的芙蓉香气散出。
李天侠先是觉得一阵花香袭来好不心旷神怡,待他察觉香味有异时,却已经浑身酸软,着了玄晴的道了。
“你下毒…”
玄晴见他软倒在地,漾着微笑
向前去蹲在他身旁。
“你说,倘若我现在要杀你,是不是易如反掌?”
这会儿李天侠可笑不出来了,毕竟她说的是事实。
“的确是易如反掌。”他完全同意。
“不过,我不打算杀你。”
李天侠听了面上无波,只淡笑出声“呵,血燕宫的玄姑娘竟也起了慈悲心吗?”
玄晴没理会他奚落的语气“不是起了慈悲心,而是就像你说的,我还想不出必须杀了你的理由。”
她起身把他拖到路旁的破屋里,免得他没让她杀死,却让过路的马车给
死。“你放心,我方才用的芙蓉醉浓度很淡,以你的内功修为,躺半个时辰就会恢复力气了,好好歇着吧。”
李天侠望着她,他除了手足酸软不能动弹之外,神志还算清醒。
“半个时辰?若遇上仇家,半个时辰也够我死千百次了。”他已经有心情同她说笑了。“既然
香是你下的,那好歹你也留下来保护我半个时辰,以免我死于非命吧。”
玄晴轻笑。
“你还有力气说话,显然芙蓉醉对你的影响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大。我得赶紧走了,不然没多久又教你给追上。”
“你真不留下来保护我?”
玄晴去把他方才落在外面的长剑拾来搁在他手边。
“听天命吧,若是这半个时辰也能让你遇上仇家,那是你命该如此,怪不得我。”说着说着,她眸心带笑地凝视着他“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方才没一剑杀了我?”
“是有一点。”他也回望着她,眼神中除了笑意,还有一抹莫名的情绪教她看了双颊发热。
玄晴不自在地别过头。
敝了,是因为他刚才的手下留情吗?她竟已对他卸下防备,轻松谈笑…
她猛地起身,想甩开这怪异的氛围。
“好吧,看在你方才要放我走的份上,哪
我瞧腻了你们的掌门令牌,我会遣人把它送还给你,所以你就别再追来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玄姑娘…”李天侠见她要离开,下意识地开口喊她,也不真是为了要她留下来保护他,就是…就是觉得能多同她说两句话也好。
侧耳倾听!脚步声似乎是去得远了。
唉…
半个时辰…
来数数自己走江湖这些年累积了多少仇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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