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银票你拿着,小王,对不住,连累你也被赶出石家堡。”
“姑娘哪儿的话?横竖咱母子俩本来就打算自己出去做点小生意,本钱也揽够了,早走晚走终归要走,更别提姑娘对我们有大恩。那姑娘今后有何打算?若一时没有地方可以去,不如…”他期期艾艾了半天,终于说出口:“不如和我们母子到徐家集,姑娘不用孤孤单单一个人,我娘也有个伴。”
小初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旁白杨树的叶子已落了大半,秋风早起,眼看是没法子在大雪封山前赶回山上了。
“也好,那就暂时打搅了。等明年开
,我再返乡。”这一次回山上,她是再也不打算下山了。
“姑娘是哪儿人?”
小初只是摇头没有回答,她是本地人。可是故乡已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王凯也没继续追问,只觉得她似乎有难言之隐,当初她与石少爷这婚事就十分古怪。
“快晌午了,前面有一座茶棚,咱们去歇歇脚吧!跋了这半天路,你也该累了。”
小初不置可否地点头,她已经不需要赶去哪儿了。当初下山,还恨不得身上生了翅膀,能早一
飞到石家堡。
早知道…当初还是别下山的好…-----
王家母子打算安身立命的徐家集,离石家堡不过十来里路。母子俩都是安土重迁的
子,其实不愿离故乡太远,原本是想把店就开在石桥镇上,这小镇离石家堡不过两里路,无奈他们离开石家堡的原因实在太不体面,只好退而求其次,搬得远一点。
王凯人勤快,王妈手艺佳,再加上一名伶俐的厨房下手。小店的生意很快的就门庭若市。
一开始王凯是舍不得她跟着他们劳累,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好由着她。后来转念一想,不由得喜上眉梢。他们这样不就像一家子了吗?他也心知肚明,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大富大贵的,白姑娘也不贪慕那荣华富贵,说不定有一天她会愿意…
他本来就不信石家堡那些嘴碎的丫头,说白姑娘一心要坐上少夫人的宝座,为的就是石家的财势。
真是冤枉,她哪是那种人!一回想起她当初所受到的冷言冷语,他心中犹自不平…
“小二哥,打两斤酒,三碟小菜,再来盘包子…”
王凯回过神,满脸笑容的招呼来客。“是,客倌,马上来…”他转过身
代过厨房,很快的先送上一壶茶水。他手里忙着,耳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客人的闲谈…
“喂,你听说没?石家堡的少堡主眼睛瞎了。可怜,石家就这么个独子…”
“石少爷年纪轻轻,怎么会瞎了眼呢?”
“听说他几个月前去了趟西域,在那儿遇上了盗匪,被下了毒。回来就一直病着,看过许多大夫都治不好。现在毒
蔓延开来,连眼睛都坏了。”
“咦?!他去年才娶的少夫人不就是位大夫吗?听说医术还好得很。石夫人的痼疾也是她治好的。怎么,她也解不了石少爷的毒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客人之一
低了声音。“他这个夫人,有才无貌,是个无盐女。一进门就不受宠爱,没多久前已经被休离了。石家大概也拉不下脸去求她回来治病吧!”
“真有这回事?可拉不下也得拉下呀!难道眼睁睁的看自己儿子成了废人…”
王凯越听越是讶异。少爷刚回府时,是有听说他得了风寒,怎么会是中毒呢?这事白姑娘晓得吗?该不该告诉她?按说她与石家已无关联,可是石少爷向来待下人极好,虽然待白姑娘是不怎么好…不过,他们离开石家时,少爷也的确没为难他们…
他心中犹豫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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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关了店门,三口人聚在灯下用饭…
王凯扒了口饭,终于开口:“姑娘,有一件事…”
小初好奇的看着他
说不说的模样,有什么为难的事这么
吐吐的?“有事就直说啊,小王,我们现在就像一家人一样,有什么不好说的?”
听她这话,小王乐得笑开了嘴。可想到自己要说的话,又忍不住皱眉。“是这样,我今天听几位客人提起,说石少爷眼睛瞎了。”
小初双手微颤的放下饭碗。“眼睛…瞎了?!”她艰涩的吐出一句。
“嗯,听说是在西域中了毒。如今蔓延开来,才会瞎了眼。”
“在西域中了毒?”小初一时想不通,石磊从西域回来也有一两个月了。他回来时她还在石家堡,怎么没听说这回事?他明知她会医术的,为什么瞒着她?
为什么?小初心中灵光一闪,她知道为什么了。他不愿再度受她“要胁”不愿因为她治好他的病,从此摆
不了她…
他曾经喜爱过的小初妹妹,成了他的瘟神,他得要离得越远越好…强忍着泪水,她推开椅子,告罪一声:“我…我先回房去了…”没等回答,便奔回自己房里。
留下那王家母子俩面面相觑。
“阿凯,你看白姑娘是…”王妈满腹疑问。
王凯眉头深锁,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看样子白姑娘对石少爷也不是没情意。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什么让少爷以为他们…而写下休书?而且她和少爷之前应该是连一面都不曾见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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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月儿半掩在云里,一道轻盈的身影越过墙头,俐落的跳进后花园,双脚踩上一层厚厚的落叶,足音虽轻巧,在静夜中听来仍鲜明而刺耳…
就着半明的月光,她看准了通往顽石居的小径,疾步前行。
三更刚打过,府中人好梦正酣,谁也没发现这半夜到来的不速之客。
她没有从正门而入,却走到临着花园的卧房窗边。在窗上开了个小
,用竹管把
葯吹了进去。然后耐心的等候了一刻钟,悄悄的开窗而入。
屋中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烛火,
边帷幕紧掩。小初定下心神,一步一步的往
边走去。她对自己施的
烟很有把握。就算石磊原先还醒着,现在也一定被
昏了。
拉起一边
帐,他的脸孔半掩在阴影中,看不分明,只隐约觉得苍白瘦削。呼吸急而浅,眼睛紧闭,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她把烛火移到
边的红木花台上,从被中拉出他一只手把脉着,他的脉搏凌乱而微弱,额上冷汗涔涔,眼下的黑影让他更显憔悴。
小初把他的手放回被中,取出帕子替他拭干额上的汗水。这毒不是三两帖葯就可以了事。他又任
,宁可送了命,也不让她来替他治病。拖延至今,当真棘手的很。
虽然困难,小初也不太忧心。师父说过,天下没有她段玉初解不了的毒。端看她愿不愿而已。
为了石磊,她怎会不愿?
唉!然而要解他的毒,可不能在石家堡啊。
他不要让她治,她却偏偏非要治好他不可。横竖他如今已瞧不见她了,不知道也就不会拒绝了吧?!
轻手轻脚的将不醒人事的石磊扶起身,拿一件厚厚的貂裘将他裹得暖暖的,又替他着好鞋。小初使劲地将他背了起来,从来时路跃出窗口。
要是以前磊哥哥看到这情景定要笑的,他那么大个儿,站在他身边,她都还不及他的肩膀呢!她倒是让他背过的,他的背又厚实又温暖,虽然她的背一点也不厚实,倒也是
温暖的吧!
她尽量放轻脚步走进园子,打开花园后门,走了出去。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偷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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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不能把石磊带回王家,那是个开店的地方,人来人往的能瞒得了谁?天一亮石家一发现丢了人,哪有不找的?小初本想留张字条,想想又做罢。有没有字条,石家老爷夫人,都一样要担心着急的。顶多十来
,就还他们一个毫发无伤的儿子,大家先暂时委屈些吧!
屋子倒有现成的,石磊多年前搭盖的小屋仍完好如初。屋后的小山丘,正好挡住了北方的寒风,倒也
暖和的。
小初先把他放在铺了厚厚
褥的木板
上安置好。迅速升了一盆火,再回到
边,仔细的看了他的眼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毒解了,眼睛自然就看得到了。
子午追魂散,
追之魂,从不落空。
偏偏遇上她段玉初。
这一段日子,他
夜受那水深火热之苦,一声不吭,真难为他了。
谁让他这般固执?小初埋怨的叨念着,一手爱怜的轻抚着他的额际。折腾了老半天,他仍是沉沉睡着。她估计
葯大概能维持十二个时辰,正好趁这时候去准备好必需的葯材。他也只好随她摆布了,醒后他定是不乐意的。小初虽然心疼他吃的苦头,也有些小小的喜悦。足足有十来天呢,可以单独和他在一起…看他笑的模样…
这恐怕是不会有的…多半只能看他生气的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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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浓浓的葯香中醒了过来。
一坐起身只觉四肢无力,浑身发软。全身功力似乎消失殆尽--虽然自中毒后,他的内力也只剩不到五成--他心中吃惊,却不动声
。
他已经察觉自己不在顽石居的卧房之中,他可以清晰的听见一个轻盈的脚步声穿梭来去。足音陌生,不是小三子,也不是其它任何一个丫环…
心口暖暖的,身子也是暖暖的。他本能的知道自己沉睡了许久。早过了每
固定毒发的时刻,虽是无力,却又无任何不适…
“你是谁?我在哪里?”此人是敌是友?他毫无头绪。
“你醒啦?”小初从正熬着粥的小火炉旁转过身,柔声问着。
声音也是陌生的,却又不是太陌生,隐隐约约好像在什么时候听过,但语气却是
稔的。
稔而亲切,彷佛他们从来都是可以随随便便说话的…
“你是什么人?”他又问了一次。防备消失了,他现在是全然的
惑。
“你…不认识我的…”她迟疑的说。不知怎的,石磊觉得她似乎
盖弥彰。“是你父母请我来帮你治病的。”
“我不在家里?这是哪儿?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他仍一连串的继续追问。不相信是爹娘请她来的。他们没有道理要她趁他昏睡时将他带离石家堡啊。
小初不
有些恼怒的瞪着他。他做什啥问这么多?她又不会害他…
“离开石家,你才能好好养病。”她在心中嘀咕,不离开,你哪肯好好让我医治?
石磊一点也想不出替他治病为何非得离开石家堡的理由。可他如今人在屋檐下,她若坚不吐实,他也拿她无可奈何。
她又是谁?话中有一些似曾相识之处--让他想起小初妹妹,那又娇
又带着浓浓稚气的调子…
她当然不会是。妹妹早就死了,若是她早就奔进自己怀中,喊过十遍八遍磊哥哥了。
她哪还忍得住?哪舍得不和他相认?
小初见他低着头,好半天没说话,郁结的眉心看来心事重重。他在担心她没法子替他解毒吗?真是多虑了,就算他一脚已进了鬼门关,她也会把他拉回来的。
“石…公子,”唉,这陌生的称呼,她真是不习惯。“用不着烦心,你大可相信我的医术。我既已答应治好你,就不会食言。”她伸手想要抚平他眉心的皱纹,只差个几寸便要碰到他,却硬生生的忍住了。
相信她?他可没任何相信她的理由啊。“你究竟是谁?”他旧话重提,对她的故弄玄虚有些不耐烦。
就知道他还是要生气的,都是为他好,还不领情。小初满腹委屈地说:“我姓厉,”她随口把师父的姓抓来一用,又没好气的添了一句:“就叫厉害。”专生来害你的。
“你称呼我厉神医好了。”那神医二字,不免有些自吹自擂之嫌。谁让石磊敢不相信她?
厉害?石磊险些失笑。
不相信有哪个姑娘会取这种怪异的名字,分明是搪
之词,还大言不惭的自称是神医,吹牛皮的功夫也是一等一。
“好吧,厉害大神医,在下的毒就有劳神医了。”他连名带姓外带封号客气了两句,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以前小初和他说话,也总是十分任
而娇蛮,高兴说什么,就说什么。每一句都当他是自己人般的亲昵…
石磊也自觉奇怪,明明他们是头一回见面,不,他们是连面都没见着…
他真想见见这姑娘是怎么模样。说话已是如此悦耳,长相肯定是不俗。她是不是有两道秀气的柳眉?是不是一双杏眸有时带笑,有时微瞋凝睇着?是不是两片芳
如初开的花蕾?在她十二岁的生辰时,他曾尝过那甜蜜的滋味…
他怀念的想着。有一种不可遏抑的冲动,想将眼前的陌生女子,扯进怀中,一亲芳泽…
脸孔霎时红了起来,他紧握双拳,免得当真做出任何轻薄之举。
小初奇怪的看着他,还未到毒发之时啊!他看起来好像是很热似的,是不是受寒了?不该半夜让他在路上奔波的,她自责的想着。她着急的探手在他额上轻抚着,触手滚烫,真的发烧了!
他立时推开她的手,作贼心虚道:“姑娘请自重,莫要动手动脚,须知男女授受不亲。”他一副假道学的口气。像是堂上的夫子在教训顽童,正经八百的。
小初听得有趣,绽开
角,逸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他以前老爱对她又亲又抱的,还谈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奇哉怪哉!好不容易止住笑声,暗暗取笑道:假正经!“好嘛!”亲昵的语调仍不觉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觉得自己被看破心事,石磊窘迫得脸孔越发通红,他恼怒的道:“你笑什么?”
唉呀!怎么这样霸道?连笑都不许人家笑?真想搔着耳括子,好好羞他一羞。可惜他见不着!
也罢,今
就放他一马。就快午时了,再耽搁下去,可要眼睁睁的看他受那毒发之苦,她可舍不得。
“真的不笑了。”她收起笑意,正经的答道:“快午时了,你饿了吧?我去把葯粥端过来喂你吃了。”
“我自己吃就好。”他马上答道,虽然四肢无力,也不至于连碗粥都端不牢。
小初不理会他,径自走到炉边盛了碗粥,再回到
边。用汤匙舀了匙葯气浓烈,香味扑鼻的葯粥到他
边。由不得他反抗,非要他咽下不可。
石磊觉这粥中定有古怪,但也由不得他不吃。此时受制于人,又能如何。
他半推半就的咽下一口,隐约可以尝出粥中有人篸和各种补品的味道。他听见她自个儿也跟着吃了一口。
这大夫果然古怪。又不是神农尝百草,还需要亲身体验,才知道葯效?
送到他
边的第二匙粥,似乎格外有一种甜蜜的滋味,是她
舌的芬芳…
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她把两人喂得
的。这补葯其实主要是让她自己吃的,往后十来天,她得要有绝佳的体力才熬得过。这些葯材解不了石磊体内的剧毒,可吃了,也不会有坏处。
喂他最后一口粥之前,她稍停顿了一会儿,待石磊察觉其中多了一种奇特的香味之时,已然反应不及。他脑中昏昏沉沉,只来得及含着怒意吐出一个字。“你…”为什么还要
昏他?
小初轻叹了一口气,将他放回枕上躺好。跟着上
,坐在他身边,拉起袖子,取出一柄锐利的匕首在腕上一划…
幸亏大师伯多年前在她
口上,打了那极
寒的一掌…
之后数年,为了彻底治好她的掌伤,师父可不知找来多少珍奇的葯草让她吃下。因此之故,她的血已然成了解毒的良葯。要不到今
,她可没把握能治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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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自己昏
了多久,隐约只觉得已过了好几个时辰。屋中无声无息,他半清醒的坐起身,手臂碰到一个柔软的身子。
手指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
连片刻,才自觉轻薄的缩了回来。现在他可以清楚听见她沉重的鼻息,似乎是倦极而眠。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的动静。“你醒啦?!”疲惫的声音带着几分半睡半醒的慵懒。
“你…你怎么可以睡我旁边?”他指责道。虽然中了毒,他可还没死,她就这么瞧得起他的自制力?
“难道你要人家睡地板?”她埋怨的反问道。“你又不是不知,这屋里就只有一张
。地板很冷的。”她
迷糊糊的倚着他的肩,像是说梦话,又像是十分清醒的说了一大串。“我睡在地板是要受寒的,受了寒没医好是会死的。那时你可是要哭的。哭得太厉害,屋子就要淹水了。会把你冲到河里,想想你吃过这条河里多少鱼儿?到时鱼儿可逮到机会报仇了…”
弄不清楚她糊胡涂涂的话,他紧接着昏
前没问完的问题。“你为什么要
昏我?”他都已经武功尽失了。
“这样你才会让我为所
为啊!”她毫不扭捏的回道。
听听,这像是姑娘家说得出口的吗?暧昧又引人遐思。她是怎么对他为所
为?他倒是很清楚自己想怎样对她为所
为…
过了清心寡
的十来年,他发现自己在一夕之间,成了轻薄无
的登徒子…
小初倦怠地又往他怀中挪了挪。“人家还很累,你别问些有的没有的,让我多睡一会儿…”
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这么累?他有点滑稽的摸索着自己的衣服,还扣得牢牢的…
她娇柔的语气的确虚软无力,石磊不忍心再
问她了。可两人同
共枕,再怎么说也是不妥当。想是这么想,他却一手把她抱得更紧,一起躺回枕上,手指自有主意的溜到她
上细细摸索着,她的呼吸间仍留着淡淡的葯香…
一留意到
舌的问题,他竟觉得自己口中不仅有如她一般的葯香,还有一种奇异的像是鲜血的味道…
揽眉苦思了半晌,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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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昏昏暗暗,天色已经黑了。
小初睁开双眼,
足的叹了口气,睡过舒舒服服的一觉,体力也恢复了大半,她觉得比较有精神去做别的事了。虽然他的怀抱真是温暖,让她舍不得离开…
下
穿著鞋,她一面说道:“你待在屋里,可别
跑。我的轻功很好的,你要逃跑的话,我三两下就可以把你追回来。要乖乖的,我去外头烧盆热水来帮你洗澡。”
帮他洗澡?这姑娘有什么话是说不出口的吗?
“我自己洗。”他马上回绝。
小初回头看了他一眼,自己洗就自己洗吧!她刚刚那句话也只是
口而出。只是想着,他眼睛看不见,做什么都不方便。
仔细一想,帮他洗澡,看到他全身光溜溜的模样…
双颊微微红了红,总算知道不好意思。
过了半晌,她烧好了热水提进屋子,把水倒进浴盆,再替他准备好了换洗衣物。
“干净的衣服,我都帮你放在浴盆旁边的椅子上,你一伸手就可以拿了。还有你可别偷懒,耳朵后面还有脚指酚诩要洗干净喔,等一下我可是要检查的,还有…”她不厌其烦的吩咐,唠唠叨叨的让石磊听着好笑,她当他是个三岁孩童吗?
“都知道了。”他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还有,你不可以偷看。”两人的对话,幼稚的程度,似乎也比三岁孩童高明不了多少。
谁要偷看了?又不是没见过。以前看他跳进河里游水,不也是大刺剌的把上衣一
,也没见他害羞过。“有什么好看的?”她低声咕哝了一句,忍不住瞄了一眼他结实的
膛。咦?的确是
好看的,以前她年幼,不懂得欣赏…
石磊敏锐的感觉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直往自己身上溜。
“转过身去,我要
衣服了。”他命令道。
他的眼睛真的瞧不见吗?小初忍不住怀疑的想。不甘心的背过身子,提起水桶开了门走出去,她得再去帮自己烧桶水。
趁着姑娘还在屋外,他快手快脚的把自己打理干净又穿好衣服,如临大敌的等着她进门。
他听着她往盆中重新倒了桶水,又听见她窸窸窣窣
衣的声音,往身上泼水的声音…
唉,这姑娘以为他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吗?居然就当着一个大男人的面洗起澡来!
可不让她在屋子里洗,又能到哪里去?外头天寒地冻的…
小初着好衣衫,往屏风顶端探出头去,只见石磊把头转向墙边,端端正正的坐着,一动也不动的,好严肃的模样,忍不住噗哧一笑。他真以为她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把衣服
光,跳进浴盆吗?她瞧见他连耳
子都红了,磊哥哥还是和从前一样好欺负吶!
唉,磊哥哥,她已经一再告诫过自己不可以再这样喊他。他已经不是她的了,是别人的…
可是至少这十来天,他是属于她的,他的血中有她…
子时之前,小初又喂他吃碗葯粥,这回石磊可警觉得多,一闻到
香的味道,便不肯吃了。
“你别想再把我
昏。”
“办不到。”
这个直接了当的答案,让他愣了下,一时接不下去。
“你…”他板起脸就想训她一顿。“你讲不讲理?”
“什么理不理的,只有我说的才是道理。”
石磊气结,又拿她没办法。
“别皱眉头了,难看。”她伸手抚平他的眉心。“来,笑一个。”两手往他
角一扯,像戏弄小孩子似的。
他张嘴咬住她的手指不肯放。
“怎么咬起人来了?会痛哪!”虽然嘴里喊痛,小初并没有把手指
出来。指上微微的疼,传到心头却是甜甜的。她在那张成
世故了许多的脸孔上,见到了一丝属于往日少年的稚气。
石磊不理会她真假难辨的抱怨。齿间其实没有丝毫用力,并不真心想要弄疼她,只是一时舍不得放开。到最后已经由咬,变成亲昵的
吻了…
她的双颊红了又红,已经开不了口去责问他了。
他干脆抓住了她的双手,
完一
纤纤细指,再换另外一
,像是在比较滋味有什么不同似的。这样他还不
足,灼热的双
逐渐往她的掌心移动,然后向她的手腕进袭…
小初蓦然把手挣了回来。“我再去盛一碗粥。”她飞快的逃下
。明知他瞧不见,仍是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
提到葯粥,石磊的神智慢慢的从
醉中清醒过来。他想起刚刚两人谈论的话题。
“你不可以在粥里头加料。”他仍是十分坚持。
这倒没什么不可以,小初爽快的同意了“好吧!”
石磊把两碗粥吃完,果然没再闻到那种奇异的香味。
“喝杯热茶。”她体贴的把茶杯送到他
边。
袭上鼻间的,除了茶叶的清香,还有不是来自茶叶的芬芳。他紧闭着
,不肯碰那杯茶一口。
“来,喝一口,很好喝的。”她劝
道。“还是你喝不惯这种茶?那你喜爱那种茶叶?告诉我,我再重新沏过。”
石磊才不上她的当,抵死不肯开口。生怕一张口,她就把整杯加味的热茶硬灌下他喉头。
“不喝?”
他摇摇头。
“真的不喝?”她又问。
他更坚定的摇头,紧咬着牙关,不让她有任何可乘之机。
“怎么办呢?”她苦恼的喃喃低语,却又清清楚楚得让他听得明明白白。
不怎么办啊!他在心中答着。仍不肯松口。他一定要知道,她到底对他玩什么把戏。
“好嘛,不喝就不喝。”她模模糊糊的嘀咕着。“那我自己喝自粕以了吧?”这最后一句停在她
边,没有说出声来。
柔软的红
轻轻贴着他
畔,好半晌动也不动。像是在试探他的耐心似的。最后石磊终于忍不住反客为主,慢慢的开始在她
上游移,然后不知不觉的张嘴,想要一尝她口中的芳津…
他不只尝到她的甜蜜,温热的茶汁也一起哺进他口中。
唉,又着了她的道了。他的哀叹来不及发出,身子一软,跌进她怀中。
小初静静的抱着他好一会儿,才放他躺回枕上。她松开手腕上
得密密实实的布条,纯
的用刀一划,再把伤口对准了他的嘴。
他的脸已不似初来时灰暗无血
,她的双颊却一
比一
苍白…
-----
天亮了,屋中仍暗沉沉的。
温香软玉蜷缩在他怀中,他一伸手就想把她揽紧些,却忽然想她之前所做的事。
心里有气,伸出手反而推了她一把。
她居然没有醒来,仍沉沉睡着。
怎么回事?他心头一阵惊慌。缓缓摸索上她的鼻、她的
,气息仍是暖暖的。
稍微放了心,却仍觉得十分奇怪。她怎么会累成这样?还一回比一回累?
手指继续在她
上来回游移,她的左颊上有些深浅不一,纵横
错的疤痕。
写下休书的那一夜,也有一个脸上有刀伤的女人…
他心头一阵发冷,一时间难以置信。
她这一回又有什么目的?
她不是跟王凯走了吗?
那一夜,对她的红杏出墙,他不以为意。此刻回想起来,心中的怒火却烧得越来越旺。
她竟然、她竟然敢背叛他!穿著一件大河谇兜,半
着和一个野男人在
上厮混!
不知羞
的女人!
那景象越回想越是清晰,怒气越发不可收拾。原先轻滑过她脸颊的大手,现在却不知怜香惜玉的紧掐着她的臂膀。
小初终于痛得醒了过来。
“好痛…”她的抱怨因睡意犹存,显得有些朦胧。半睁着
蒙的双眼,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谁?”他一个字一个字问得清清楚楚,冷冰冰的问句,像是一颗颗冰珠,从半空中倒了下来,掷地有声,震痛了她的耳膜。
已经由不得她不完全清醒过来了,他的问话不像之前是可以随意搪
的。
“不说过了吗?我姓厉…”她还想闪躲。
“是啊,十分厉害的厉大姑娘,白大神医!”他嘲弄的答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她顿住话,发现自己已经不打自招。
“我怎么知道?你当真我以为那么蠢?这世上懂得医术,脸上又有刀疤的女人,还有第二个吗?”
“你怎知我脸上有疤?”她疑惑的追问:“你又看不见…”
石磊有些尴尬。“我…”是看不见,可是摸得到啊!今
之前,他觉得无论怎么对她亲昵都是自然而然。可现下他怎么好承认,他是趁着她睡梦之中对她轻薄。脸色不
微微赧红,手也收了回来,似乎如此就可以掩饰他犯罪的证据。
虽然没有把话说完,小初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是如何发现的。是她自己太大意了,本来一开始,她就该与他保持距离,只是她贪恋着这十来天,可以像从前一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她忘记--他变了,她也早就变了…
“你讨厌我脸上的疤,太多了。”她喃喃自语着,抬起手太过熟悉的数着,一道疤,两道疤…仍是不多不少的十一道…他也数过了吗?
谁去理会她脸上的伤口?这有什么打紧?“你将我掳来这里,究竟有何企图?”他不耐烦的追问。
这还用问吗?难道他没发现自己身上的毒已经去了大半?
“你是中了一种西域奇毒。”
这还用得着她说吗?但她是他的下堂
,又是如此不名誉的被休离。她为何大费周章回头替他治病?难道只为了一念之慈,应该是别有居心吧!“这也不劳你费心。”
怎么可以这么说?难道让她眼睁睁看着他毒发身亡?
“你父母出了万两黄金的重赏,给能治好你的大夫。我不好直接到石家堡去,只好把你带走。”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
。
果然还是为了钱!“你的情夫,那个王凯养不活你吗?”他语带讥诮的问道:“让你不仅得出来治病,还陪吃兼陪睡?”
怎么话说得这么难听?小初气得红了脸,干脆伸指一点,让他闭了尊口,像个石头人似的一动也不动。
“总之,我是非治好你不可的,那万两黄金全都是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你要乖乖也好,若不肯乖乖的非要跟我作对,我也有法子对付你。”她冷淡无情的说道。
石磊就算还开得了口,也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这女人,哼,幸亏已经被他给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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