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进餐途中,Katherine突然说:“你真的很像Sabrina。”
“Sabrina?”我问。
Katherine的未婚夫似乎面有难⾊。
“谁?”我再问。
她的未婚夫说:“Katherine是说电影《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那个Sabrina。”
Katherine也忽然抢着说:“是啊是啊,很像!”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我没有看过呢!听说是改编自小说的。”
后来,他们改变了话题,没有再说起Sabrina这个名字。
我没有与Sake提起这事,免得像是我自己称赞自己,竟说自己像电影女主角!只是某一次与Kelvin去gym,他问起我与Sake的家人是否相处愉快时,我便告诉他这件有趣的事。
“你有没有这本小说或电影?可不可以借我看?”
“我看过小说…Sabrina,不太像嘛!”
“或许真的有点像呢!某种
格像嘛!”
Kelvin双眼充満着疑问。但他还是答应借那本小说给我。
他依然坚持:“小说中Sabrina的⾝份是画家,又是男主角的妇情,是个不受爱情管束的女人。你的气质不属那种。”
我不理会他:“不借也不用推得一⼲二净。”
他无言以对。
后来,Kelvin真的借了给我看,却因为情节推进慢,看不到十页便放下了书,
本不知道究竟我与Sabrina是否相似。
⽇子一直过得很惬意顺心。
一天,Sake叫我去学驾车。
“为什么?”我问。
“我买辆车给你作情人节礼物。”
我开心得尖叫起来。虽然,我不算是爱车的人。
某个傍晚,Sake带我到车行选车,他想送我一部鲜⻩⾊的Fiat。他说:“
感,衬你。”
我笑得花枝
坠。
我在车中钻出钻⼊的时候,一把声音叫住我:“阿彗。”
回头一望,是珀月。
“买车吗?”她问。
“是的,是我的情人节礼物。”我说。
她満眼笑意,看了看在我背后的Sake。我替他们互相介绍了后,她便说:“与阿彗很衬呢!”
我把头靠在Sake的肩膊上吃吃笑。珀月说下去:“唉,不知道简文瀚会送什么给我做礼物。”
灵机一触,我说:“书签!”
她便尖叫起来:“天呀!千万不要呀!”然后,是我与她的狂笑。
我们在笑声中四目
投,我知道珀月是真的放心了。
她放心便好,我也希望她幸福。曾经,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曾经曾经曾经。看着她离开车行,我不期然地轻松地舒了口气。
后来我们真的买了那辆Fiat。而在情人节当⽇,Sake告诉我,他准备了另一份礼物给我。
我掩不住惊喜:“是什么?”
“迟些我们去欧洲旅行。”
我扑到他怀中,⾼声嚷出来:“太好了!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多么想去欧洲,我想了许多年啦!”“我们会有一流的享受。”他以卖广告般的口吻保证。
我奋兴得不得了。
“我一直幻想着与心爱的人在希腊小岛上的情景!”
Sake却说:“我们不去希腊,我们只去巴黎。”
“为什么?”我问,收敛起我的奋兴。
“不为什么,我们只去巴黎。”
又来了,他的霸道又来了。
再也忍不住,我终于发脾气:“你究竟想不想我开心?”
“去巴黎有什么不好?”
“但我想去希腊!”
“我保证你会喜
巴黎。”
“我知我会喜
巴黎…但问题是,你每一次也坚持己见,每一次也要我让步。”
“你会喜
的。”
我有点气急败坏。“顾先生,我有时候会想做回我自己,有我自己的喜恶。”
“你一定会喜
巴黎的。”他依然是这一句,没有任何
动的表情。“下个月我去纽约公⼲,公⼲回来之后休息一阵子,跟着我们便起行。”
“我不去!”我已经感觉到声音中的沙哑。
“你会去的。”他満眼不在乎。
忽然,我只想扯⾼嗓子,尽力地扯⾼又扯⾼,我⾼声地叫出来:“你
本没有真心喜
过我!你只希望我凡事迁就你顺从你,你
本不需要我在你⾝边,你只要一个不反抗你的女人!”
说罢。我掩住脸。那股气,由⾝体的不知处涌上了脑部,连我自己也觉得可怕。
“我是真心喜
你的。”他说。
“不,你不是。”我的眼眶热了。
他趋前来。“自我在disco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便对自己说,这个女人是我的,我一定要把她带走。”
随着他这句说话,我抬起眼来,他的眼睛,正正在我眼前,就像占据了全世界那样。这双眼睛,在这一刻,是情深而忧郁的。这是一双完全不配衬他的眼睛。他的心既然这样霸道,为什么眼睛却不是?
“好可怕哟。”我落下了泪。
他抱我⼊怀,轻抚着我的背。
好可怕哟,他的眼,我一看便心软下来。
只好相信他,他说什么我也相信。相信拥有这双眼睛的男人。
“还去不去巴黎?”他轻声问。
我的鼻子酸起来。“我是不是就这样一世栽在你手里?”
“你喜
的。”
我拍打他。“才不喜
!Sake,你尝试迁就我多一点好不好?”
他放开我,望进我的眼睛內。
“但有些事情,你做了我便会快乐。”
他还是坚持要做霸主。
“你也会快乐的。你也会喜
的。”他说,微笑起来。
看见他的笑容,不知不觉间,我也笑了。是我着了魔,还是我真心想笑?
那夜一,我在哭哭笑笑中度过,而且,再次屈服了。
某天下午,我外出见客,工作完毕时碰上简文瀚,他也刚与客户开完会,我们聊了两句后便决定坐下来喝咖啡。
他提议:“我知道附近的一间店酒有很精致的Teabuffet,不如去试试?”
我双眼放光,忍不住取笑他:“Teabuffet?这种资本主义的奢侈玩意你也喜
的吗?”
他十分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那的确是很精致的Teabuffet,侍应端来三层银架的精美小食糕点,有我最爱的士多啤梨朱古力和芝士酿呑拿鱼。
“一定肥死了!”我吃了很多。
简文瀚一边喝咖啡一边望着我。
“生意不错吧!”我问他。
“开业才三个月已回了本。”他开心地说。
“了不起啊!”我拍起手来。“你将会是行內的翘楚!”
“承你贵言。”他笑。简文瀚这⾝西装打扮,衬上他刚才的笑容与店酒优雅的环境,真有些世家公子的儒雅。
我有感而发:“你不同了。”
他点点头:“我也知道,是好事。”
我噤不住欣喜。“居然连固执的
格也改掉了!我想,珀月对你有很大的影响。”
他看着我,没作声。
我再问:“珀月可好?”
“她下个月回英国试考,我上次去英国进修时,她报读了一个工商管理遥距课程,今次回去是考毕业试。”
“两人都那么上进,真是合衬。”
他这样对我说:“你也与你的男朋友很合衬嘛,珀月告诉我,她在车行碰见你俩。”
“嗯。”我喝了口果汁。不知怎地,当他说起Sake后,我的感觉便变得怪怪的。
居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与前度男朋友说起现在的男朋友,好像有点作贼心虚。
但还是忍不住告诉他更多:“我会与Sake到欧洲旅行。”我顿了顿,再说下去:“你是否还记得,你也曾经答应与我一起去欧洲?”
“那次是为了做內地的扶贫所以不能去。”
“太自私了!”我仍然怪责他。
他昅了一口气。“是的。”居然承认了。
他别过脸,那英俊的侧脸,是充満歉意的。
我的心,忽然,一阵酸。他那时候就是不觉得自己有错。男人是否都是这样?他们知错的反应很缓慢,甚至是迟钝。我想起Sake,他也是一样的,迟早会知错,但希望,他知错之时,一切不会太迟。
“那时候你与我一起,一定很不开心。”简文瀚说。我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我尝试自然地告诉他:“现在我们不是很好吗?”
他苦笑。
我说下去:“做朋友不知多适合。”
他点了点头。
“我们是好朋友,答应我。”我伸出尾指来。
“是的,我们是好朋友。”他也伸出他的尾指,紧紧地与我一扣。
这么一扣,我便吃吃地笑了。就是与他才能够这么做,像孩子那样,没有任何心事,也不会有多余的机心。我的心暖暖的,我抬眼看他,他露出一个很勇于承担的笑容。简文瀚总有那很令人放心的气质。
后来,Sake去了国美公⼲,一去三个星期,他答应我,每天会给我一个报到电话,我很⾼兴,这些事由他来做,特别显得珍贵,谁会想到这么酷的男人会每⽇一电给远方的小女朋友呢?太
了。
我为自己安排了一连串的活动,其中一项是去看音乐剧,原本约了Kelvin去看的,但他临时有事,我于是转而约会Luna,但她说她要陪男朋友,最后,唯有找简文瀚。
他答应了,于是我们就开开心心地一起去看。
可能在⽇间连续开了两个会,这出音乐剧又没有想像中的好,所以在中途我便呼呼⼊睡,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简文瀚的肩膊上。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总好过靠在Kelvin的肩上。简文瀚还算是名正言顺一点。
他却说:“如想再睡,可以多靠一会。”
我拒绝了,伸手抹了抹嘴巴。“差不多散场了吧。”
他笑。
“什么?”
他指着我的嘴。
“噢!”我连忙拿出镜子与纸巾“总是忘了涂了口红。”我懊恼地自言自语。
“大学时代你也是这样的,睡午觉之后便用手向嘴巴抹,但那时候你不涂口红。”
“总是忘记,很失礼。”
简文瀚却说:“这样才可爱。”
我瞪了他一眼。
后来,他驾车送我返家。
“下星期考我车牌。”我告诉他。
“紧张吗?”
“还好,我有驾驶天分。”
“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补钟。”
“我很奋兴,很快便可以驾驶那辆Fiat了。”
然后,他静了下来。我知道,我不应该说出口。男人都爱互相比较,我无意伤他的自尊心。
静默良久。突然,一阵雨洒下来。
“好大的雨!”我惊讶。
他开启了车窗⽔拨。“天气真奇怪。”
雨愈下愈大。
“要小心啊,这段路很易发生意外。”
在分岔路口,简文瀚问:“左抑或右?”
“右。”我说。他便驶向右。
就在这一刹,一辆很大的车
面冲了过来,我与他都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简文瀚用力把车扭向右边,而那辆大车,就在咫尺之间。
下意识地,我尖叫,扑向他。
只知道,我要保护⾝边的人,我伏到他⾝上。瞬间,有样很重很重的东西庒到我的背部。一阵刺痛过后,我随即开始昏昏
睡。
我听到有声音在叫:“阿彗!阿彗!”
我睁开眼,那是简文瀚,朦胧间,我看见了他的眼泪。
我想对他说,我明⽩的。那时候他受伤⼊了医院,我也会哭会流眼泪…
醒来的时候,看见Luna在我⾝边。
她猛地呼喝着医务人员:“病人醒了,病人醒了!”
医生护士便过来替我检查。
“好了好了!你已昏
了一整天!”医生离开后,她说。
在我稍稍回复清醒时,Luna便对我说:“简文瀚刚刚才离开回家觉睡,他守在你⾝边一整天了!”
“嗯。”虚弱地,我应了一声。
“医生说你没有大碍,只是庒伤了肌⾁,在医院休息数天,然后定期回来做物理治疗便可以。”
“谢谢你,Luna。”
她倒了杯⽔给我,我伸手接过来。“喂!”她突然叫。
我喝了一口。“什么?”
“简文瀚还是很爱你哦!”我瞪了她一眼。
“他在你⾝边饮泣呢!”
我没有作声。
“哈!他比从前英俊了很多!”
我再瞪她一眼。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如此伤心。”
“他是担心。”我纠正她。
“见鬼!谁都看得出是很爱一个人才会如此伤心!”
“你别多事。”我警告她。
“收简文瀚做‘阿二’啦!”
“你要好了!”
“*!我的男朋友肯定斩开我十件八块!”
我记起Sake。“Luna,Sake有没有致电回来?”
“不知道啊!你关了手提电话。”
“不可以让Sake知道我在医院,免得他担心。”
“知道了,一百分女朋友。”
下午,简文瀚带了花与⽔果来看我。
“破费了。”我客气地说。记起Luna早前的说话,用这种普通朋友式的态度对待他便最正确。
“你没事我便放心。”他坐下来,拿起一个橙,用刀削⽪。
“不好意思,要你担心。”
“我才不好意思,”他凝视着我。“是我害了你。”
“傻的!”我皱起眉来。
他把一片橙放进我口中。“阿彗,你实在对我太好了。”
我咬着橙。“你也对我很好哇!”
“你居然牺牲自己救我。”他凝视得我更深。
我连忙痹篇他的目光。“任何人也会这样做。”
“我会一世记住。”他说。
“别说了。”
“我会一世报答你。”他再说。
我昅了一口气,回转头来,板正脸孔。“你要报答的是珀月。”
他不作声。
我望着他。他站起来,替我把花放进他带来的花瓶。
“你可喜
百合?”他问。
我马上想起了Sake,他第一次送花给我,便猜中我只喜
Iris紫鸢尾。我鼓起勇气不留情面地对他说:“我一点也不喜
百合!啊…对不起,我忘了你是第一次送花给我,在这些年之后。”
他却处变不惊,不动半分表情。“我变了,你以后便会知道。”
我合上眼睛。很害怕他这么说。
“你累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我没理睬他。他轻轻扫着我的脑后。我记得他这些动作,他总是像驯服动物般驯服我。
然后他走了。我的心寒起来。一个改变了的简文瀚…
以后的每一天,他也来看我。
大概也避无可避。他那双眼睛。
他说了些若果我不习惯可以不作决定的话,十⾜我们初相识时那样。那时候,他不想迫我做他的女朋友,但经他这么一说,我便决定了成为他的女朋友。我是记得的。
我不敢望他。我开始心烦。
我告诉他:“文瀚,我们要珍惜⾝边的人。”
他很平静。“我们原本就是大家⾝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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