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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虽然看古若愚愈来愈顺眼,但我始终不明白,他究竟看上我哪一点?

 论脸蛋--差强人意。

 论身材--我只有身体。

 论个性--当然更不可能完美无缺。

 那他到底喜爱我什么?对一个这么懂得挑女人毛病的男人来说,我吸引人的魅力在哪里?好想知道哦,可是他偏偏不肯告诉我!

 “DoReMiSolLaTi--”

 “很想叫你第一名。”

 “真的吗?你觉得我有天份?”好高兴!

 他坐在旁边,淡淡斜来一眼,角浅勾。“用一手指弹单音,也能奏得如此腥风血雨,哀怨凄厉,真的不是常人能办到的,有天份,有天份!”

 好过分!

 “我不学了!”

 “啊,你生气了。”

 “对,我气死了!”虽然是我自己请他指导的,但是这个老师教学态度不良、教导方式欠佳,即使有音的史坦威钢琴也不足以弥补。“你说点好听的啦!”

 “说什么好听的?”干净的指尖随意拨弄着琴键,信手拈来就是一段优美旋律。

 我偏头,陶醉地倚住结实肩膀。“随便,只要听起来不会刺伤我的自尊心。”

 他分神瞧我,眉梢轻扬。

 “你是想听甜言语吧?”

 不笨嘛!

 “现在灯光美、气氛佳,来点佐料很不赖呀。”

 他笑:“我差点忘了,你毕竟也是女人,女人就是女人。”

 “怎样?”

 “你知道我只会说实话。”

 “难道要你说实话,你就说不出好听的了?我有这么不堪吗?我总有一两项优点吧!你看不出来?”

 他居然沉默了,而且一直笑!

 伤人耶!我高抬下巴重声嗤哼:“赞美恭维是讨好女人的手段…一个男人有着三寸不烂之舌,若无法说服女人,算什么男人!”

 “省下你的莎士比亚,这种刺对我没用。”

 “好吧,那你干脆说实话,把我的缺点一一列出。”

 “何必?”

 “试试看我会不会恼羞成怒,给你一拳,把你甩掉啊!”琴声忽地止息,笑意随之逸去,这回是货真价实的缄口静默--

 安静到我浑身不自在。

 迸若愚低头,盯视我许久许久。

 “你怕吗?”

 他不答,依然看我。

 从我的角度,视线恰好对上他的嘴,一丝怔忡搅了心跳,那薄软的瓣曾经救过我的命。突来的好奇与冲动--我仰高,主动贴吻了他。

 短短三秒,点到即止的接触,我碰到他的嘴,温温的,比我想像的还要柔软,还要好尝…

 但这是一个无味的吻。

 从头到尾,他动都不动,没有一点反应,我退了开,看见木然的表情。“对不趄!”

 狂劲的力道及时阻止我的掩面逃避,我的肩膀被扳回,强迫地面对他的脸,他勾抱住我,摘下眼镜,深幽瞳眸有异样的晶亮,在错愕瞬间,我的嘴已被封住。

 这是一个…一个…噢,老天,脑袋空白了!完全不知如何形容才好,我只能本能地感觉到宽大的手掌在背部摩挲,得好紧;他的嘴印着我的嘴,辗转连;他的舌头绕着我的舌头,,这是一个我不曾经验过、深入的、热烈的、不要命的吻!我的心跳得好,我的身体变得好软,我快不能呼吸,我要死了…

 “气。”和来时一样突然,他松开,双手捧住脸颊让我大口气,清的气息漫入鼻腔,我的神智却仍恍恍惚惚,只听见低沉足的笑语:“这种刺,比较有用。”

 当我再度清醒时,已不在原来安全的地方。

 这一天我没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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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瓜,库存滞销二十年,难得遇上个识货的,你计较那么多干什么?管他为何喜爱你,反正他喜爱你就行了!”

 “朵朵,是这样吗?”我把量好的面粉倒人筛粉器。

 “对啦,我就不会问我的男人这种问题。”朵朵用力打蛋。

 “你那些男人个个都用下半身的虫思考,这种脑细胞管辖范围的问题只会把他们考倒。”小佩切着油,不客气地说,

 “喂,你什么态度,上帝创造男人,本来就是下半身比上半身发达,这又不能怪他们!”

 “恶心!”

 “‮丝蕾‬边,嫌什么嫌,你二十年前还不是靠你老爸的一只虫才会诞生!”

 “啧。”小佩头一甩。“拿糖来!”

 朵朵扬着胜利的笑容转向我:“所以听我的就是了,聪明,不必太钻牛角尖。”

 朵朵这回说的,我无法认同。

 迸若愚可不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

 而我,我又为何如此在意呢?

 因为我对他,已不仅是喜爱了,所以我会好奇,会想探讨,在他眼中我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即使没有特别的过人之处,也想知道--我的缺点,他能否通盘接受?

 他说过当他连一个女人的缺点都爱时,就能和她过一辈子。

 “材料弄好了吗?都拿过来!”阿舒指挥着,一边挽好袖子,接手最后的混合工作,我们的槭风蛋糕好不好吃就看她的表现。“我也觉得聪明不必想太多,喜爱一个人不就是听凭内心的感觉吗?没有什么道理吧。”

 小佩连连点头:“这还像句人话。”

 “那我说的是鬼话啊?!”朵朵嚷。

 “别吵。”

 三十分钟后大功告成,热呼呼的,我等不及冷却先切下一块,才咬一口,滋味美妙到差点连舌头一起下去!

 “好香喔,大姐,一定不是你的杰作吧?”博闻从外面回来,闻香走进厨房。“啊炳,我就知道。”

 “要不要来一块?还有红茶,小心烫哦,吹吹。”

 我忍不住翻个白眼,提醒:“朵朵,他是我老弟,自己人。”绝活就不必使出来了。

 朵朵一楞,回神。“靠!对喔,歹势歹势,看到帅哥就有本能反应。”

 “来。”阿舒切了端上。

 博闻高兴地接过,陪我们在茶桌坐下;“谢谢,舒婷姐的蛋糕最了!”

 “哪里,没有你的手艺好啦。”

 “哪里,我都是跟你偷师的。”

 “哪里,我都是做的。”

 “哪里?都进到我们的肚子里了啦!”朵朵嘴。“阿舒,我说你也别老是混在烹饪班了,你的功力早已出神人化,教课都绰绰有余,不要再浪费时间,就凭这几手,赶紧去钓个男人来用用。”

 “我--朵朵,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是为你好,也为男生好,现在什么时代了,到哪还能找到你这样温良谦恭俭让的女同胞?”

 “有道理。”我附议,小佩也点头。

 “我--我--”

 “你看我们这样不羡慕吗?”

 “很羡慕,可是我--”

 “那就加油!”

 “可是我长这个样子、生这副嗓子,连我自己有时候都怀疑投错了眙,除非是同恋,哪个男人会看我一眼嘛!”阿舒低头跺脚。

 整整半分钟,我们三人面面相颤,回不出一句话来。

 的确,每次四个人同行,都被当成一男三女…

 “我认为舒婷姐很好啊,看不出你哪里像男人了。”突然,博闻小声了,喝了口茶,用我做姐姐的这辈子没见过他如此诚恳的表情注视阿舒。“顺便声明,我不是男同志,这点我大姐可以证明。”

 红一路从阿舒的脖子往上爬,直到耳红透,她感动得泪花都快出来了。“…谢谢!”

 而我亦然,骄傲地拍拍老弟肩膀,我们的家庭教育素以培养善良人格为准则,事实证明教育成功,我真是以他为荣!

 门铃这时作响。

 “我去开!”一定是古若愚,我们约好了,我快步出去开门。

 但站在门外的,是我意想不到的人。

 “颜皓?!”

 他抬起头,颓丧憔悴的模样几乎判若两人。“小杜。”

 “有事吗?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他惨淡微笑,又低下头。“我对你这样,你还关心我。”

 我沉默,觉得和他的距离已隔开许多。

 “小杜,你实在是个好女孩。很好很好的…”他低语喃喃。

 “丽诗对你不好吗?”

 “她…”颜皓忽然抓住我,语气激动:“小杜,我知道你好,你帮我去和丽诗说吧!你告诉她,我爱她,不管她要什么东西我都会给她,她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就算对我发脾气也没关系,只求她不要那么冷淡,不要不理我,我好痛苦!”

 “颜皓!你冷静点,放开我,到底怎么回事?”

 “她说要和我分手!才交往不到一个月她就要分手,她和前男友复合了,因为他成稳重、有社会历练、有足够的经济支配权,所以她回到他身边去!我呢?我算什么?那些东西,我以后也会有,她为什么不能等?!”

 “颜皓--”

 “好不好?小杜,你帮我跟她说,你帮我劝她。”

 我觉得失望透了,对自己,也对他。

 我曾经崇拜的对象,遇到挫折时,竟慌乱得像个无能的孩子,四处寻求援手--他甚至不想靠自己解决!而我,我对他的意义,也就是个跑腿的说客而已,一直都是。

 我的心,现在对他只有同情。

 当然同情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不能,我帮不了你。”

 他看我,眼里的失望明显可见。“我知道你还气我…”

 “我没有,真的。我只是无能为力,这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颜皓,没有人能帮你,难道你不觉得自己的感情,就该靠自己争取吗?”

 他神色落寞,安静一会儿,再抬头开口:“你说的我明白,你说的对,这件事我不会再求你了。但是最后,再帮我一个忙好吗?只要一个。”

 “你说。”

 他上前,张开手紧紧、紧紧拥抱住我,贴近我的耳边说:

 “对不起,小杜。”

 留下这句话,颜皓头也不回离开了,而我发现自己真的不再有任何感觉,我瞅了会儿他离去的方向,然后转身--赫然看见古若愚,就站在离我几步之远。

 他也正看着我方才所看的方向,眼眸一转移向我,问:“你有话要说吗?”

 “没有。”

 他定定直视我,三秒钟之后,转身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我没有话要说,因为我根本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呀!

 但他很显然是误会了。

 “你当他没神经啊,谁看到那种场面不会想歪?去讲清楚啦,笨蛋!”朵朵骂人。

 好嘛,讲清楚就讲清楚。我要去找古若愚,跟他说明始末,然后我也要骂他笨蛋!骂他神经过敏!思想恶…然后我要告诉他--我喜爱他。

 “请问古若愚医师在吗?我是他的朋友。”

 “古医师刚班,才走几分钟,你现在去停车场也许还能赶上。”护士小姐热心指点。

 “谢谢!”我谢过人,小跑步到天停车场,在医事人员专属的停车区域寻找他的黑色宝马。这很容易,远远便瞧见极易辨认的高大背影,正靠在车门上。

 “欸--”我走近些,发出的声音还卡在喉咙一半就硬生生给煞住。因为在他靠着车门的身体前,倚靠了一个女人,穿着白袍的范玲杏双手正勾住他脖子--亲吻。

 我的膝盖以下一定僵化了,才会动弹不得,只能愣杵在原地,进退失据。

 我瞠视眼前的情景。

 相接的嘴缓缓分开,从我的位置看不清古若愚的表情,只见到范玲杏脸颊陀红,美丽的眼睛深情款款、意犹未尽地凝视他,轻轻说了些我听不到的话,然后她的目光发现我的存在,又说了几个字,角微扬,转身走回医院。

 迸若愚回头。

 “你有话要说吗?”我冷冷地问。

 “有。”

 “我不要听!”

 我掉头就跑,但才几步就被追上,他拉住我。“你先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我气急败坏地吼。“很好嘛,我跟别人抱在一起,你跟别人吻在一起,咱俩这下扯平了!”

 “我可以解释。”

 “用不着!”

 “你难道不介意?”他瞪着眼睛问我。

 介意,我介意得要命!我从来不曾觉得这么生气!像有一团火,直往心头烧。在脑袋内跳,失控的火苗烧断我的理智与冷静,现在若去照镜子,一定会看见自己血红的眼睛,我气得想揍人!

 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他想说自己是被迫的?刚才可没看见他有丝毫挣扎的动作,想必也是乐在其中…他说过的,范玲杏是完美的,是他见过唯一没有缺点的女人。

 “我要回家了。”我闷声说,挣开他的手。

 “你不想听我的解释,我却想听你的!”

 “我已经说过我没有话好讲,反正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聪明。”泜柔的声音在背后呼唤,我听见他的叹息。“我知道,你只是在利用我。”

 我停住。

 “虽然知道,我却觉得很好。就算只是填补空虚的工具,起码在你心底也有一点意义,私心以为等你断了对他的恋,就是我的机会…”停顿了一秒,低沉的声音转为自嘲。“显然我是想得太单纯了,抱歉低估了你的意志力。”

 才不是,不是这样的!

 “但是我会等你。你听到了吗?我会等你,当你不再向前看,当你回头望的时候,你会看见我在等你。”

 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想回头,想告诉他事实,可是我的脖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僵化了…

 于是我终究没有回头。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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