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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寒假来了,寒也来了。

 这几天,电视机老传来关于西洋情人节的报导;什么紫玫瑰多少钱啦、红色玫瑰多少钱啦、几朵玫瑰代表什么意思啦,还有到哪享受情人大餐最适合等等。街上的便利商店、百货公司,也是到处陈列着琳琅满目、包装精美的鲜花、糖果和巧克力。

 这种热闹而温馨的气氛对方容来说,无疑是种不折不扣的折磨;而这种煎熬,至少将会持续发烧到后天。

 一转眼,她和赵至新分手已经两个月了。

 今年,她得一个人过西洋情人节。

 说是一个人,一点也不为过。赵至新消失了,爸妈和弟弟也到美国的阿姨家去玩,临行前一再劝方容也一块去;但是,她就是丝毫提不起兴致。如今,她就像一个独守空闺的可怜女人,整只以电视消磨时间。

 她想邵翌,断断续续地想、不知不觉地想…

 每当接到他的电话,都会让方容雀跃个大半天。后来方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实验中那只被制约成听到铃声就会口水的狗一样;而她,则是听到电话铃声就会心跳加速、兴奋莫名。

 是矜持作祟吧。方容虽不愿,还是得着自己处在被动的地位。除了邵翌找她,她根本提不起勇气主动拨电话给他,更遑论约他出来谈谈心事、见见面。

 毕竟,他已经有了相多年的心上人。

 即使事与愿违,她还是得接受这个既定事实。

 方容和欣玉说起来还算,她更不可能容许自己破坏他们俩的感情。她不断提醒自己,邵翌是欣玉的男友,却只是自己的干哥哥呀。以一个干哥的身分来说,邵翌为她做的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但是,说归说,她还是控制不了对他的朝思暮想、夜牵系…

 方容闲来无事,翻出了皮夹,把里头的磁卡、名片,大大小小拉里拉杂的东西全掏出来整理。

 她痴痴望着皮夹里原本放着她和赵至新的合照,现在却是空空如也的相片护套,不由得又发起呆来…

 半晌,才将家当整整齐齐收回去,连钞票都一张张对齐四角叠好。

 赫然间,两张已经被她遗忘了的MTV保留卡吸引了她的视线…

 啊?!说起来也算历史久远了,这是当初还和赵至新在一起时买的。因为以前和他约会就像例行公事,根本没啥地方好去,干脆一口气买了几张买二送一的保留卡,没事就跑MTV。反正要是影片不精彩,他们也可以在里面聊天说笑、大坑阡颐,一点都不会影响到别人。

 方容瞅着这两张保留卡出神,脑中好似有着一台回忆的录影机,不断地播放着…

 忽然间,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两张纸片好像他留给她的赡养费。

 她暗骂自己神经,只脑凄笑一声自我解嘲。

 正要将它们收起,霎时响起电话铃声。

 “喂,麻烦请找方容。”是哥哥?!

 “我是。”方容难掩心中的喜悦,音调也亢奋了起来:“哥哥,人家正无聊呢。”

 “所以这就叫心电感应呀。”他不忘逗她。

 还好电话只能闻其声、不见其人,他不会发现她又羞红了脸。

 “找我有事吗?”她忙着转移话题,尽量装成若无其事。

 “没有啦,只是想问问你这几天好吗?”他笑道:“你这个小表,老是喜爱钻牛角尖,我实在不放心。”

 他一定不会知道她傍徨心烦的原因,大部分是因为他。

 “人家才没有呢。只是不晓得找什么事做,家里又没半个人,闷都闷死了。”方容嘟着嘴抱怨。

 说也好笑,她原先还巴望着这个寒假快些来临呢。

 “嗯…”他犹疑了一会儿,随口说道:“这样好了,今天下午我们要到汐止出外景,下班后我去接你,一起吃晚饭如何?”

 出外景?!

 方容这才想起邵翌从寒假开始就在婚纱摄影礼服店兼差。

 “好啊好啊!”她急急答应了,害怕若是迟了一秒,他就会改变心意。

 “你喔,想到吃就来劲。”他笑闹着她。他不知道她来劲并非因为食物,而是因为…他。“派给你一个任务,想想去哪用餐吧。乖乖待在家,等我按电铃再出来,OK?”

 “没问题。”她近乎手舞足蹈,脑子开始盘算该穿哪一套衣服赴约。

 就这样,方容在不断试衣服和思考哪家餐厅较合适中度过整个下午。

 最后,黑灰相间的条纹紧身套头衣、黑色短裙和灰色大衣终于雀屏中选。嗯,镜中的自己有着一股不寻常的冷神秘,令她满意极了。

 一直到被电铃声吓了一跳,她还徘徊在镜子前。

 见她打扮得如此成,邵翌讶异极了。

 从未见过她这般打扮,就像个…充满韵味的小女人。

 “哥哥。”方容拉拉他衣角,眼波转间撒着娇。

 “小表。”他笑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干嘛穿这么漂亮?要去相亲啊?”

 面对他的挪揄,方容早有心理准备。他老爱在言语上欺负她,仿佛见她难为情是他最乐见的事。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对他这种爱开玩笑的个性早有了免疫力。

 她故意挤出一个最妩媚的笑,双手抱着他手臂,将头斜倚在上面嗲声嗲气说道:“哇,哥哥好厉害,居然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人家今天就是要跟一个叫邵翌的帅哥相亲…”

 冷不防被将了一军,这下子换他脸红了。

 方容惊觉他不好意思的模样好可爱,她得意地跳上他的车。“走吧,我们去基隆怎样?”

 “庙口?”他有些诧异,怀疑自己听错了。

 “对呀。”方容脸颊飞上一抹期待的神采。

 “确定?”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穿这么美…要去吃路边摊?”

 “有何不可?”她抱住他的。“还是你反对?”

 “当然不反对呀,而且这次我可以吃泡泡冰了喔。”他使了一个调皮的眼神。“嗯,就依你。”

 再次来到基隆庙口…这次只有她和他。

 走在充满人声笑语的小吃街中,阵阵随风飘来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

 果然,天寒时食欲会狂增。方容一口气吃光了卤饭、鼎边锉和天妇罗,出满意的表情,磨鼓鼓的肚子对着他笑。她的样子就像刚被妈妈喂,躺在树里懒瘫着的小松鼠。

 她已经许久不曾像今天一样,有如此惊人的胃口了。

 她暗暗想着:难怪人家说“心宽体胖”原来是因为心放宽了,有了极佳的食欲,才能吃下一堆东西,自然而然身体就变胖了。

 想到这里,她竟被自己天马行空、无厘头的胡思想逗得乐不可支。

 见她这么开心,邵翌的心情也high到了极点。

 是的,这样的女孩本来就该属于欢笑、属于阳光,他如是想。

 “吃了吗?”他只是随口问问,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方容吃撑着的滑稽表情。

 没料到她竟然语出惊人:“哥哥,人家还想吃一个东西…”

 “呃?”她的话让他吃了一惊,他难以置信地问:“还想吃什么?”

 她故作神秘,顿了几秒才宣布答案:“泡泡冰啊。”

 “好好好,受不了你这个小馋鬼!”他恍然大悟出笑容。

 真拿她没辙,原来她对泡泡冰还是念念不忘。

 他们俩各捧着一杯香芋口味的泡泡冰沿着河岸散步,一边东家长、西家短地聊天。

 东张西望的方容瞥见路旁闪烁的“视听广场”霓虹招牌,赫然想起那两张静静躺在皮夹中的MTV保留卡。她犹疑了一会,将它们了出来…

 机会是属于懂得制造机会的人。她考虑了一会,决定还是试试吧。

 于是,她以一种自认为最最平缓的语气问他:“最近有空吗?”

 “什么事?要请我啊?”他还是不正经。

 “没…没有啦。”方容好气自己没先盘算好如何表达便漏了心事。“我…我有两张MTV的保留卡,不知要找谁去看。”她情急之下扯了个大谎言,藉以试探、暗示他。

 其实,她身边还有满满一堆苍蝇黏着她,哪怕找不到人陪?只是这个大小姐过分地挑剔,一个也看不上眼。

 “唔…”他嘴角泛起一抹笑,这笑容让方容更加忸怩不安。他盯着她缓缓说道:“明天行程很满,大概分不开身…后天嘛,又是情人节…”他凝视着方容低垂的小脸,终于说出了那句让她难堪的话:“我得陪女朋友。”

 邵翌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留给她?!竟然当面无情地拒绝她!即使方容早已作好接他这招的准备,心里还是起伏得难受。

 这是一种拒绝吗?心虚的方容有种无地自容的糟糕感觉。

 都怪她,被一晚的幸福冲昏头,竟忘了他从未属于她!

 为了维护仅剩的一点自尊,她淡然一笑,佯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将手上捏得皱皱的两张“废纸”硬给他。对她来说,这的确成了道道地地的废纸了。

 “有空和欣玉去看吧,反正我也用不到。”她故作爽快地说,一面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冰。奇怪?这冰明明是甜的,为何进肚子里竟是酸楚?

 他接过了方容的“好意”仔细看了看,又递还给她。“留着吧,下次有机会还是可以用呀。”

 方容刻意营造出大方的假象,对邵翌灿然一笑。

 “就当我送你和欣玉的情人节小礼吧。帮我问候‘大嫂’,小妹祝你们情人节快乐。”每说一字,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下。还好,隔了一大段距离才有一盏路灯,河畔也并不亮,否则她必定隐藏不了眼中的悠悠泪光。

 “…”他默然。

 她的心好凉,不住地暗暗咒骂自己铁定发了神经,竟在寒来袭时吃冰!

 从体内窜升而来的寒冻感和体外的刺骨冷风起了加乘作用,她微微地颤抖起来…

 “冷吗?”他的眼神中带些怜惜。

 方容咬着牙,倔强地猛摇头。

 邵翌没信她,连忙拿出一条驼围巾,不由分说便绕上她颈项。

 说实在的,她真的很感动;然而,此时的感动竟让她不知所措。

 他就是这么讨厌,总在她沮丧时给她温暖,让她消除不了、也控制不了对他益蔓延的情愫。

 “欣玉送的?”方容假装随问问。

 他点点头。

 见他点头,方容不等他阻止,便拉下脖子上这条如救兵般的围巾,轻轻回他手中。

 “我不冷,还是你用吧。这是欣玉对你的情意。”

 他好说歹说,还是拗不过倔强的她。他只好无奈地双手一摊,干脆又把围巾回车后座的置物箱里,陪她一起冷。

 城市里的光害,让高距缥缈天幕上的星子黯淡无光,一颗一颗无声无息地泯灭了…

 方容在不断回忆怀想与邵翌同游基隆庙口的点点滴滴中,勉强度过了第二天。

 他的潇洒身影、俊俏面容、一颦一笑,就像录成了一卷清晰的影带,在她脑中一再地播放、倒带、播放…

 夕阳隐入地平线,她又浑浑噩噩虚度过了一天。

 其实没啥胃口,随手冲了一碗泡面,纯粹只因为到了晚餐时间,总得虚应一应故事,敷衍敷言普无一物的可怜小东西…她的胃。

 不知为何,她就是懒洋洋的提不起劲,甚至还夸张到有种使不上力的虚弱感觉。

 烦死人了!电视机的萤幕上,依然充斥着五颜六、包装炫目的糖果和巧克力;连转到新闻台想避避,谁料记者采访的也都是关于情人节的消息。然而,这些讯息对方容来说,根本就是“垃圾”

 垃圾、垃圾,全是垃圾!方容好气,连电视这个白痴盒子都跟她作对,不肯给她任何息的机会。

 泡面还剩半碗多,她便停住了筷子。

 奇怪?她为何一点胃口也没有?

 想把多余的食物处理掉,才刚起身,电话铃声便刺了她的耳膜。

 “喂…”赶忙将脆弱的保丽龙碗放回桌上,生怕一个不小心洒出了汤汁,又得花一番工夫清理。

 “小妹。”

 “哥哥?!”听见邵翌带着笑意的声音,方容再开心也不过了。“怎么?今天不用约会吗?”

 “嗯…刚送欣玉回去。”

 他的回答让方容后悔自己问得愚蠢至极。

 “有事吗?”

 “嗯,我要问你明天有没有空?”

 明天?情人节?我?不会吧?方容脑袋瓜子里有一群跳跃的问号…

 “呃…有…有啊…干嘛?”她支支吾吾的,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有些不顺畅;偷偷深了一口气,缓和渐次急促的心律。

 “想去看MTV吗?”他的语气诚恳而真挚,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我想还是应该陪你去看才对,毕竟你才是保留卡的主人。如果我自私地用掉它,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他的理由方容虽不甚满意,但勉强还算可以接受。

 “神经耶,有什么过意不去的?我认识你又不是三两天,你脸皮最厚了。”方容笑着打趣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欣玉知道吗?我是说…你要陪我的事情…”

 “当然喽,我怎会瞒她?放心,我早就征求过她的意见了。反正她明早要打工,我先陪你去看MTV,送你回家后再赶去接她下班,我想时间应该绰绰有余。”

 “这样啊…”听他说完,方容心底暗暗浮上一层惆怅落寞,她也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

 唉!他毕竟是欣玉的男朋友,而自己充其量也只是他的干妹罢了,还能强求些什么呢?这样的结果她应该足了。

 于是,方容脸上浮现一丝浅浅的笑。“好吧,就这样喽。怎么约?”

 “明天早上你还是等我按门铃再出来,我大概十点左右去接你,可以吗?”

 “嗯。”币上话筒,方容惊觉指尖传来的微微颤抖。她好希望今晚的时间能一古脑儿地全消失掉,最好直接跳到明早的十点钟。

 隔天,方容刻意挣脱了暖暖被窝的怀抱,以坚强的意志力在极低的温度中起了个大早。

 也不知是否因为过分兴奋和期待,所以昨晚没睡好。惺忪朦胧、睡意未消的双眼,方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头沉甸甸的,身体也延续着昨天那种使不上力的感觉…似乎…似乎更严重了一点。

 避它三七二十一!只要能跟邵翌见面,就算病入膏肓,她也有元气。

 外头好冷,凛冽的寒风更是扫得人头痛裂。她穿了套头衣还不够,围上了暖呼呼的羊围巾才放心。

 邵翌见她猛着双手,冻得直哆嗦的可怜样,马上将自己戴着的机车骑士专用皮手套下来,要她戴上。

 他会为她想,她何尝不是呢?

 方容不肯听他的。“还是你戴着吧。你骑车,一定比我冷,有你在前头挡风,我不要紧的。”

 他说不过伶牙俐齿的她,只好浅浅一笑。“真拿你没辙!这样好了,待会上车后就把手放进我外套口袋取暖,别冻着了,知道吗?”

 达成协议!方容在掌中哈了一口暖气,笑着点点头。

 西门町的街道本就不大,更何况是特别的假。狭小的空间满了人,来往的陌生人群摩肩接踵;放眼所见路上走着的,几乎都是一对对贴得紧紧、如胶似漆的情侣。

 方容和邵翌一如平常斗着嘴、说说笑笑,并肩走进MTV。

 方容万万没想到她会拥有一个有他陪伴的情人节…即便只有半天,她也觉得幸福洋溢。

 千挑万选,方容决定要看部没有“利害关系”的恐怖片。她在心里想着,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若是挑了支爱得死去活来的文艺爱情片,铁定让两人在里头尴尬不已。

 走向柜抬,穿着一身红的工读生突然冷不防跃进他俩视线范围内,神采飞扬地问道:“先生、小姐,片子选好了吗?”

 “嗯。”邵翌将碟片递给他。

 未料这个工读生竟比平常多话,他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他们面前,对邵翌说:“先生,今天是情人节,如果你向小姐说:‘我爱你’,我们就会把这朵花送给小姐。”

 他的手中拿着一朵沾着水珠的红色玫瑰。方容怔住了,一语不发地盯着那朵玫瑰花,脑子胡乱冲击着…

 天哪,原来他们预设了立场…认为她和邵翌是情侣?!

 居然搞这种飞机!瞬间,她哭笑不得,出极为尴尬的表情猛挥手,回绝了他的热心。

 “不用了,我不要玫瑰花…谢谢。”她不想带给邵翌一丁点的困窘或难堪,也不想让自己找不到台阶下。

 偏偏事情没这么好解决,但这个工读生仿佛做过推销员,即使方容一再婉拒,他仍是锲而不舍,将三寸不烂之舌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先生,只要说三个字,您的女朋友就可以得到这支玫瑰喔。好啦好啦,别这么害羞嘛…”

 女友?!方容啼笑皆非,眼前一片昏花,差点踉跄而蹶倒。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几乎不可能的一幕,竟然发生了…

 只见邵翌转过身,把手搭在她肩上,方容听见一个好轻、好柔的声音:“我爱你。”

 这三个字就像高电从她耳膜钻进去,在她体内窜,她完全了章法、了方寸。

 她瞠目结舌地凝视着邵翌…

 这时,多事的工读生又不甘寂寞,打破了这片刻的缄默:“先生,你说得不够大声、不够坚定喔。麻烦再说一次…”

 可恶!方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好想一拳打扁这个得寸进尺、害她发窘的猪头后,再挖个深深的地躲起来。

 谁知道这个猪头就是有着天大的本领,让邵翌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于是,再度传来的“我爱你”又让方容陡然一震!

 当下,她实在好矛盾。真不知该气愤还是该感谢这个猪头的“好心”…

 邵翌的神色和语气在他人看来,无疑是一派的含情脉脉;然而,方容对他再了解不过了,他就是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十句话有九句是玩笑。

 虽是如此,方容却搞不懂自己为何如此飘飘然,似乎飞上了天?

 接过这朵恼人的玫瑰,她踩着踉跄不稳的脚步,觉得地板此刻竟浮了上来。

 她觉得浑身滚烫,尤其是脸。

 进了包厢,邵翌赶紧解释:“刚刚我是被的,你可别当真喔。”他瞅着方容低垂的头笑道:“真是的,为了一朵不起眼的玫瑰,害我做了这么大的牺牲。”

 太过分了!就算身处一片黑暗中,方容也能感受到邵翌嘻皮笑脸的表情和态度。也不知打哪来一股气,她毫不考虑用力地将手中握着的花“咻”地甩进垃圾桶,翻了个白眼讪讪然说道:“既然不起眼,丢了算了,谁稀罕!”说完,嘟着嘴跳上软垫。

 他着实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

 “小妹…其实…”他似乎想解释什么,却是言又止。

 她斜睨了他一眼,示意要他住嘴。

 邵翌不纳闷起来…

 平常方容最会跟他一搭一唱斗嘴的,怎么今天不过跟她开了个小玩笑,她就一副冷言冷语,不太愿意搭理的样子?

 真是的!明明穿得像熊一样圆圆的,脖子上还绕了一条保暖的围巾,方容却还是觉得冷。若只是冷倒还好,偏偏脑袋瓜子更重了,咽喉也肿痛了起来。

 不会吧?难道她真的生病了?

 她将双手环在前,歪着头靠在墙边,屈膝蜷缩着。

 邵翌没说话,只是下外套为她盖上。

 方容不经意触碰他的手,发现他的体温也不比自己高,马上将他的外套重新披回他身上,有气无力地说:“穿着吧,你也冷。”

 “我不冷。”他执意要她接受他的好意。“我是个强壮的男人耶,你别小看你老哥行不行?”

 推拉了一阵,方容让步了。披着他的外套,就像被他搂在怀里…她轻轻摇着头,却无法摇掉阵阵的头痛和满脑子的胡思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方容的落寞随之增加。两眼虽是直直注视着嵌在墙上的投影萤幕,影片中的妖魔鬼怪却儿引不起她一丁点的兴趣。

 一想到他待会就要回到欣玉身边,她的心无端又愁得可以…

 步出了MTV,邵翌还是拼命耍宝逗她开心。她充其量也只能伪装自己来配合他的情绪,不教他失望;但是,她心中的霾依然存在。

 他载她回家,她窝在他背后,盘算着要如何度过下午和晚上。

 突然,红灯亮起,他猛然煞车,方容抵抗不住边,往他背上重重撞了一下。

 没想到这一撞居然起他的玩笑之心,他偏过头闹她:“还好,你身材不够好,否则我一定背痛。”

 方容见他频蹙眉宇调侃她,不恼羞成怒,不甘示弱地抗议:“谁说的?人家是因为穿太多…”

 “这样吗?”邵翌笑得好大声,把方容气得咬牙切齿、哑口无言。“可是…”他出贼贼的眼神。“我女朋友就算穿再多,身材也是很好啊。”

 他就是喜爱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而方容,也老中他的计。

 真是见鬼了!方容实在受不了自己,竟被这个不留口德的讨厌男生得团团转。他必定曾被什么高人传授,才会拥有这种可以把她治得死死的滔天本事。

 邵翌送方容回到家门口,方容懒懒道了声再见,转身就离去。

 突然,他在她背后唤住了她。

 “什么事?”她倏地停下脚步,不自觉地圆眸一笑。

 他将双手叉在前,嘴角逐渐上扬,那种笑容让方容心神漾得无法自持。

 “今天快乐吗?”他问。

 方容又向他踱去。

 “嗯。”她点头如捣蒜。“谢谢哥哥。”

 他摸摸她的秀发,临走前还不改他爱开玩笑的习:“要不要亲哥哥一下?”

 谁知一山还有一山高!他万万想不到方容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他颊上印下了一个吻。

 别说是他,连方容自己都吓了一跳。天哪,谁能告诉她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惊讶?

 她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说了声再见,一步一跳逃离现场,头也不回地冲进家中。

 透过窗子偷看他,方容发现他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

 直到他发动引擎呼啸而去,方容才舍得离开窗边。

 这样也好,治治老爱胡闹的他。然而,用一个吻来治他,似乎是奇怪了一点。

 唉!现在想这些已经无济于事,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被冷空气进了浴室,方容洗了个热水澡怯怯寒意。泡在浴白中,回想着刚刚那一幕,回想着她的碰触到他皮肤的那一刻…在氤氲的水气中,她的脸蛋持续被一朵绯红占据着…

 她左思右想,当时的他为什么愣在原地?

 她只知道他的神色有些不寻常,但她并不脑葡定他的表情到底代表什么意义。

 直到皮肤泡得皱皱的,方容才不甘不愿地爬出浴白,与面而来的冷空气对抗。

 吹干了头发,她再也招架不住疲累虚弱的身躯,整个人跌进了被窝里;但即使躲在厚厚的棉被中,她还是冷得发抖…

 这是悲惨命运的开始!

 原来前天在基隆庙口硬要吃冰的结果,现在已落到后悔莫及、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全身酸痛、四肢无力、头昏眼花,还持续发高烧…难怪她总觉得冷,冷进了内脏、冻进了筋骨里。

 方容昏睡了一天,醒来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炼狱里。

 她捏了捏自己,确定不是在作梦。

 不行,再这样下去,铁定会烧成白痴!

 她费了一番气力,拨了通求救电话给住在隔壁一条街的姑姑。

 当他们慌张赶来时,方容又在上倒头昏睡了过去,把姑姑和姑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姑丈一把将她抱上车,闯了几个红灯送急诊。

 医生说她感染了严重的A型感冒。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容缓缓睁开眼睛…她看见姑姑和姑丈担忧的脸。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竟被小小的感冒病毒打击得溃不成军…她好希望身旁高高挂着的那瓶黄点滴真能帮她解除痛苦和狼狈。

 入夜了,窗外大雨如注。

 只听说过七夕情人节,当牛郎织女在鹊桥相会时,喜鹊感动的眼泪会幻化成雨,却不知道西洋情人节的夜晚也会下雨。

 方容顿时爱上了窗外的滂沱大雨。

 看着天空恣意地浪费眼泪…就像在发

 天空下的万物,都被洗得淋漓。

 在情人节生场大病,是否也是一种愚蠢的凄美和浪漫?

 如果爱是道魔咒,那她宁愿死在迷信的温柔中…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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