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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层峦迭翠,山涧湍,风轻马蹄缓,一路行来蹄下不生烟,若非路恭臣脸色凝重,瞧见的人都要以为这三人是故意让马走慢,正享受着四下景了。

 余光慢慢瞄向后面跟着的两个人,路恭臣心中愈来愈生不祥。

 不说急着要他上京吗?都离开一个时辰了,却仍将马儿慢慢催,莫非这两人就像棠儿说的…真有怪异?

 可是,纵使有怪奇,他现在也已打鸭子上架,退不得了。他继续提耳听着后头两人的碎碎讨论声。

 “啧,我看我们就在这里解决他吧,这里四下无人,等一下直接丢进河里,省事。”后头,其中一人建议。

 “还不行,这里的路小遍小,还是会有人路过,等远一点再说,而且那株芍葯花也还在他马上,要是他来个抵死不放,将芍葯一起抱进了河里,那我们脑袋就准备被割下佐酒了。”另一人小小声说,怕前头那仍不知自己死期已到的人听见。

 “那就再过一个山头,那里人更少,再下手。”

 听了,点头附议,但仍不耐烦地抱怨:“吱!想想要是昨天马车争气点,或者他幺聪明点将花留在车上走人,今天或许就不必要他的命,我们也乐得轻松。”

 其实自路恭臣从宫里带走花之后的隔天,他们便设法潜进状元府想伺机取回,但总不得其法,因为那芍葯根本不在花园里。

 不过幸好后来又得知当天路恭臣回乡会带芍葯走,于是便又让人破坏了车的轮轴,引他们抛下芍葯花…

 可是等他们随后跟上,花竟然该死的又不在车上!

 喝!好!那幺自认倒媚继续跟,只是跟着跟着,这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山区竟然会有一户有着两个男丁的茶铺!

 天杀的!若不是只想偷偷拿走东西的话,以他们气煞的程度,真的有可能将那茶铺加路恭臣一行人吃入腹了。看情形,那没长眼的老天也不可能站在他们这一边,于是只好走下下策…登门脸了。

 而脸的结果,当然就只有一个…灭掉目击者。

 路恭臣唯一死刑,而那个路大娘…一介村妇大字不识一个,连令牌上的字都不懂得,该不会有太大影响,所以…就先饶过。

 “你这是心软了?”讶异问。“等会儿要下不了手,拿不回夜明珠,死的可能会是我们。”

 “说的也是。谁叫这天章阁的勾当官这幺难营生?咳咳!不过那三王爷也很的,他手指勾勾,我们每月就得乖乖将宝玩藏在花中运出宫。喝!将头放在刀口上的是我们,坐享其成的却是他,”非常不服。

 “咳咳!不过说也奇怪,这路恭臣怎会知道芍葯花里有夜明珠?”搔了搔发的鼻子。

 “有什幺好奇怪!你没发现,以往我们将花从阁中移出送进御花园等接头,他都是注意着的!没事的人,只会觉得我们是在换花,根本不会特别去注意,所以…”

 “所以,他可能已经晓得我们正帮三王爷做事。”就是这幺严重,所以他才认为该杀。

 闻言,眼中杀气迸起。

 “他、该、死!炳…哈…哈瞅!”

 睨了满脸严肃,却被二记嚏破了功的同伴一眼。“怎幺回事?”

 “不晓得,只是觉得一股味道重。”他下意识望望马后方。

 也跟着瞧向同一方向,也觉得那味道浓烈得让人有点不大舒服。“其实,我也这幺觉得,那味道…好像是花香来着。”

 废言!要不然马会有这幺香吗?

 足点马,双臂抱,玉棠儿早跟着他们有一些时候了,因此他们刚刚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他们是宫里的老鼠官,专利用职务之便盗取爆中宝物出宫的!而且还有个强力靠山,三…王爷?

 王爷,是当今天子的手足,排行老三,是当今里上的皇兄。呵呵呵!不馅儿则已,一馅惊人,事关重大了。

 一向恋花成痴的路恭臣竟会为花而惹来麻烦,真是…她不要替他苦叹一番。

 正扬苦笑着,那坐在她脚尖前的勾当官又说了:“荒郊野外,臭花熏人,我们还是赶紧将事情解决好回京。”

 他朝同伴使了个眼色,跟着两腿一夹,迫近路恭臣,而另一人也照着这幺做。

 想当然尔,前头一直注意着他俩举动的路恭臣一发觉情况不对,便也立即夹上马腹,让马腹奔了起来。

 速度相等,后头的两人就一直接近不了路恭臣,但他们又怕惊飞了停在陷饼口的鸟儿,于是唤了:

 “路学士为何将马催得这幺快,我俩有事与你相谈啊!”相谈?不就是两个人押着一个人,会有什幺好谈?路恭臣更发疑虑。“走得愈快,早进京,我的嫌疑愈早澄清!”他当然没将马慢下,反而又增快了一些。

 “路学士你…”前头的人摆明成了惊弓之鸟,如果不及时下,怕真跑了。“动手吧!”

 再跟同伴使了眼色,便从马腹处的囊袋出长刀急急催马往前奔去,而另一人当然也照做了。

 路恭臣见两人力追来,自然又将马骑得更快。

 天!没想到他今天居然会惹来杀身之祸!原本他只道是一场误会,却没想到会是这幺的严重,莫非他是因为这株芍葯,而卷入了某项阴谋了?

 顿时马蹄的达达声响起,那急迫的响声回在山谷间,就恍如一场迫命的催魂铃,得他求生望窜起;只是他想求生,他下的马儿却不合作。

 因为前一天拉着马车走了长路,它明显体力不济,四只马腿很是奔,却还是快不过两区良马的追击。

 难道今天他注定命休矣?

 不一会儿光景,他回头一探,便见两张狰狞的面孔在望,他们的两匹马一近,长刀一抬,就狠狠朝他挥下。

 路恭臣反应地紧贴马颈,竞幸运地躲过了两人致命的第一击,犹是催着马往前奔,正无奈地等着他们的第二波攻击落下…

 只是,他等到的却是两道呼啸而过的马身,和两个举刀发楞的背影。

 马的上头…

 “我…我…这事怎幺搞的?我的身体不能动啊!”一人愕然地哀嚎。

 “你…你不能动,我也不能动啊!快…快将马停下来!”举着刀的动作,看起来先是威风飒飒,但举久了,却更像得了僵病,被马儿弹上弹下地背驼着。

 这…是怎幺一回事?

 看着两个人一边狂呼又一边扬长而去,路恭臣不要瞪呆了眼,然而正当他想将马缓下之际,一道带着香气的风,就这幺拂过他颊畔。

 “跟着我来。”

 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居然听见风里有声音。“棠儿?”无论是真实或幻想,他隐隐觉得此刻一定有人帮着他了。于是他不再迟疑。“驾!”

 着香风,他策马急迫了上去…

 ,过午,风和丽。

 皇城,御街上,挡路的距马正被移开,数辆装饰华丽的辑车在多人的傍拥下,朝城外缓缓开驶。

 那是往泰山佛寺礼佛的车队,一行包括当今皇后以及数位嫔妃和公主。

 只是阵容不小的车队人群才出了内城,上了民街,就让突如其来的騒动惊了排场,原来是两匹急奔而来的马正排开路上正坐着买卖的众人,而后在车队前硬生生停下。

 急奔时没仔细看还不打紧,马一停下却要吓坏所有的人。

 因为两匹马上直坐着的两个人,不但面目狰狞、披头散发,手上还握着两把银光映人的长刀。

 “大胆狂徒,竟敢惊扰銮驾!还不快放下刀械,下马就擒!”开道的数名警跸立即团围而上,一人大呼。“呃…呜…”可是仅见马上两人仍是举刀,且咬牙切齿作呜咽状。

 “还敢张牙舞爪?来人,搏下!”

 一声令下,马匹上头的两个人便被人推了下来,只是他们摔下了马,人却还是保持原先的动作,唯有原先的呜咽声变成痛呼声。

 见状,所有在场的人莫不惊愕。

 “这个…莫非是中了了?”一人拿起杖头,使力地戳戳那地上僵得像偶人的人。

 “吱!别触眉头,要让皇后惊驾听到,怕要丢了你项上人头!”低骂着,又唤人:“来人!先将马牵走,而这两个人…就请皇后定夺。”

 于是,来了人,移走了两匹看似快昏厥的马,而警跸跗至车队中请示。

 未久…

 “将这危及惊驾安全的狂徒先杖责三十大板。然后送到府尹处听候发落!”回头的警跸传着令,移发落是皇后说的,而杖责三十则是那“深受”惊吓的三公主加的。

 当众杖责三十?啊!这不死也半条命了!

 “呜呜呜呜…”两名僵在马上狂奔了一天一夜的勾当官一听到这发落,险些断了气!

 他们频频发出哀嚎,并任人取走手上的刀,翻过了身,杖头高举正要开打。

 “杖下留人!”忽然一阵狂奔的马蹄声由远至近,而后同样在车队之前数尺处停了下来。路恭臣翻身下马,他急急走来并带来一阵香风,那香风恍若解葯似地解了勾当官的“僵病”两人随即软了下来。

 这看得众人又是啧啧称奇,难不成这…是后来这人下的?

 “来者何人,居然要我们杖下留人?”警跸望着看来有些倦意的路恭臣,喝问。

 “我是学士院的路恭臣,恳请诸位杖下先留人。”他两手一拱,虽慌急却仍不忘礼数。

 其实他也是跟着前头的两人狂奔了一天一夜,若不是那道似有还无的袅袅清香一直跟着他、振奋着他,或许他早和那两人一样累瘫了。

 “学士院路恭臣?当今状元郎?”由于殿试时的表现,和他大异于人的恋花癖,所以京里的官或民多少听过他。

 “我是。”

 他行为举止恰如其份,虽然现下模样有些狼狈,但至少还能取信于人,不像那摊在地上的两人。

 “虽然是状元郎,但要我们放人还是不成,得先请示过惊驾。”

 路恭臣善意回应,而当警跸正要走向车队之中时,车上的人却早已下来了。

 路学士,久久不见,依然盛气凌人,前一回拦了芍葯,这回桑卢拦人了?正是那趾高气扬的三公主殿下,她莲步踱至路恭臣身前,仔仔细细地瞧着他。

 眼前的他虽然因不明原因而显得落拓了点,但却多了一分上回没有的男子气概,嗯…满顺眼就是。

 路恭臣作了个揖。“微臣不敢,就搁銮驾实属不该;但此次却是有要事上禀。”看来今天机会正好。皇后在此,将他怀疑之事先作一番禀明,或许真能从这两人身上查出什幺也说不定。

 “哦?什幺要事?”

 “关于那追杀微臣的两人,和这株芍葯。”他自马腹囊袋中取出关键物,只是那公主殿下确立即捂起嘴鼻。

 “这株芍葯和那两人有什幺关系了?这不是那天你从我这儿带走的那株吗?”因为它味道浓得令她难受,所以她可以确定它就是七夕夜那一株。

 “是同一株,不过得先烦请殿下先查明那两人的身分,以及这一株芍葯理…”他将花往前一呈。

 “别…别拿过来,哈…哈啾!”她手一挥,不巧正中她最讨厌的芍葯花,花盆自路恭臣手中松落,眼看就要坠地…岂料,就当路恭臣紧张地将手伸出之际,一道香风又袭来,且仿佛能载重似地将颇沉的花盆轻轻下地。

 它不太稳地摇晃两下,叩地一声,一颗明珠自盆里掉落出来。

 “这个?”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仿佛见着花盆会生蛋似地。

 呵!想也晓得,这正是那玉棠儿的杰作。她站在盆后,起袖口煽煽风,一天一夜的奔忙,总算稍微告一段落,现在就等人认出这颇稀有的宝贝。

 “这个是?”三公主头一个拍起夜明珠,左瞧右瞧,终于朝车队里头喊道:“母后!母后!您瞧这颗不是前一阵子父王生辰时拿出来,让所有王公大臣见识的夜明珠吗?”

 “什幺?!”

 躺在地上的两人,一听事迹即将败,原本还摊着的身体,立即半爬了起来。

 玉棠儿一见,不由得摔了眉。说她味道臭,他们是首开先例,想逃?连块窗片都没有!她素手一抬。又要施法…

 “这两人是关键所在,不能让他们逃了!”路恭臣反应更快,提醒旁人,而警跸们也一拥而上。

 看着路恭臣指挥若定的大将神采,那三公主不出倾慕的眼神。

 呵,其实在七夕当夜,她就发现有数位官家千金对他暗生爱慕。玉棠儿扬笑笑,而这些缘分里,该也有属于他的了吧?

 此刻,她儿虽是微扬的,但心却是…

 唉!

 而后,皇后听完路恭臣略述原委,觉得兹事体大,又唯恐抓了小鼠溜了大鼠,所以私下代其它的嫔妃、公主继续既定行程,自己则与相关之人暗自回返宫内。

 回宫之后,她上禀当今圣上,对外则封锁消息,这迅速的处理过程,看得路恭臣不得不认为这事由来已久,而状况也早在上头的掌控之中。

 果然,在对那两名天章阁勾当官恩威并施之后,立即供出了惊人的内幕。

 圣上手足、位高权重且早年因即位之事与其心结已久的三王爷,果真有着通敌叛国的嫌疑;而偷出天章阁宝物,不过是他笼络异族领袖,讨好其狂爱中士奇物癖好的其一举动罢了。

 对外私自与异族好,对内则暗自收买军马、私制兵器,在搜罗长时间观察后的结果,那居心叵恻的三王爷于今罪证确凿、法理难容。

 于是乎,在万全的准备下,天子一声令下,被监视已久的相关官员、武将,并一举成擒。所有安内的行动仅仅花费了两天时间,便告完成。

 行动告捷,有功之人当然论功行赏,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路恭臣,只是他却认为自己功不及贯。

 “芍葯里的夜明珠并非我发现,还有,这芍葯也不是我自御花园取来,我只是喜爱花、注意花,所以才会注意勾当官们的举动,我…充其量不过是…”

 “误打误撞,凑巧罢了!”女声齐答。

 御花园繁花中,数位公主正围着路恭臣听他说着立大功的经过,但是听了约莫半天时间,最多也仅听到这幺一句话。她们都会背了!

 “我这兄弟就是如此,不喜爱居功,还望公主殿下们海涵。”除了众家公主,当然还有那向来只有干过瘾份的甘寅。

 半天光景下来,他已经把“与有荣焉”四个字感受得完全了。

 “哼!有功不居,叫做矫情,没想到状元即竟是矫情之人。”说话这幺冲,态度这幺傲慢的唯有三公主,她芙颜高抬,存心将。

 “咳,三妹妹怎这幺说?路学士他不会是这种人的。”话中带咳,也唯有那大公主,她存心维护。

 “就是呀!路学士耿直正派、学富五车、能察机选,要真是矫情之人,怎会立了这幺一件大功呢?”

 “对对对!”想当然尔,这附和的声便是那将“路恭臣奉为英雄的诸家公主们了。

 “呜…”突然,众娇嗓音中出现一道含糊之声,正是那无时无刻不吃着东西的八公主。“又不是争美食,决定权在父王和母后身上,大家光吵有什幺用?”

 听了,小脸翻白。“不用决定,也无须争,一定是我了!哼!我问父王母后去。”莲足一蹬,三公主往正殿而去,留下一群人学错愕地相望,不明白状况的人,还以为她们正抢着什幺了。

 抢着什幺?

 嗯…是抢着什幺!路恭臣身后的一棵柏树上,玉棠儿蹲在树尖,两掌拖腮,静静望着脚下“抢驸马”的盛况。

 她才从正殿兜了一圈回来,所以比所有人都快知道殿内做下的决定。从怀中摸出那支跟了她许久的百花签,她徐徐念道:

 “青县,路恭臣,当今状元郎,文曲星下凡,二十有八姻缘到,碍于喜好,良缘未圆…此人独爱百花,却不爱美人,情愿镇埋首花香,却不愿稍近软玉温香。”不,她想起自己下凡后与他相处的种种,而后笑了。“这些该改了,改成…青县,路恭臣,当今状元郎,二十有八姻缘到,因为…圆啦!哈哈…咳咳…呜!”

 除了封官吏部尚书令,圣上还钦赐良缘,让路恭臣在大公主和三公主之间择一为

 瞧,多幺美好呀!任务多幺圆满啊!

 可是,为什幺现在她反而笑不出来呢?无法开怀地笑出来呢?她不敢摸脸,因为她晓得上头的表情一定是垮着的。

 又“缅怀”着这段时间的快乐,固然心头仍怅然若失,最后她还是站起身,正正脸色地凝望着也朝正殿缓步而去的路恭臣。

 “唉!没想到任务会完成得如此之快,还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我来,为你带良缘,我去,你给我回忆.那幺…就祝你幸福了。”

 说罢,她旋即化作一道清风,飞掠过树梢,穿越繁花间,在路恭臣清朗的脸畔逗留半晌,接着愀然往天而去。

 “怎幺了?为何突然停下来?殿里圣上还等着我们呢。”甘寅对着忽然顿下脚步的路恭臣问道。

 “你…可有听见人在说话?”他摸着脸颊,和刚刚感受到一阵轻触的嘴,跟着望向天际。

 “说话?有啊,就我对你说话。”他踱至路恭臣身旁,探臂往他肩上一揽。“我说,殿里头圣上…”

 “那道跟了我数天的香味,没了。”只余他颊畔的余香。

 闻言,甘寅不由得又往额上一拍。

 “我的好兄弟,你莫非是喜过头了?香味?这御花园满是盛开的花,当然会有香味呀,走吧,迟了不好!”他拉了他,不让迟疑地往他的姻缘而去。

 三个月后,花界。

 “大仙!大仙!”几道轻盈的身影旋进了海棠花殿,半伏在海棠花神打盹专用的花前。

 “呵…”打了个呵次,海棠花神困意犹在的眼,看着慌慌张张跑进来的花们,仍旧意兴阑珊。

 自从由凡间回来,她就是这个模样了。喜不像喜,嗔不像喔,资格老一点儿的花也没敢问,然而最最清楚的,也只有那跟着她下凡去的花芽苞。

 “大仙,西南方的垂丝海棠染了虫病,要不要马上过去呢?”他问。

 “这一次的虫害来得突然,不过不项严重,本座已经让该区的花多注意,应该不碍事。”无打采状。

 “那大仙,南方的海红染了枯病,要不要马上过去呢?”又问。

 “前天本座已让人取了缺2页不了的。”懒洋洋状。

 可是大仙,中部的铁脚海棠吵着明年不开花,要不要马上过去呢?”再问。

 “所有的毛病,懒惰最是该罚,一年也就这幺一季,它们正值盛年,不开花还叫做花吗?来人,取本座的令牌,罚它花开过两季,偷懒的份全给补完才成。”她纤指一抬,将花令交给传令花

 只是花才领旨而去,那海棠花神又软下了身,趴上了花

 这个就叫做嗔不嗔喔!三个月来,大仙仍是大仙,可却失了以往的精神呀!芽苞暗暗叹口气,又道:

 “大仙,那青县新生的花,您要不要现在施洗?”最后一问。

 闻言,海棠花神立即一震。“小芽苞,你说哪儿的花来着?”

 “青县。”

 “青、、县?”好想念的地方!而那儿的人…

 不待吩咐,花芽苞立即领进一名小花,神抬头,模样虽稚,气势却远比其它花要来得昂藏。

 “它落青县状元府邸。”未受施洗,小花淌不能表达,芽苞代答。

 “状元府?”花神惊讶占“倘若本座记忆不差,那里怎有海棠来着?”百花出生,起码也要历经个数百年修练才能成,这…“…”芽苞顿时噤口。呵!如果他告诉他家大仙,这个花就是那次在状元府的花园里,他私藏起来而后又偷偷埋进土中的头发变成的,不知道会怎幺样喔?

 会踹他吗?芽苞闭眼抿嘴,就怕被怪罪。

 半晌。

 “生来就生来了,先施洗吧。”多想多添伤怀,她不再追问,只由袖中洒出百里清香,替小花施洗。

 岂料,她手才搁下…

 “咳,棠儿,你在哪儿?可知我思夜想都快白了发了。”

 “呃,你…说什幺?”小花一开口,差点没将海棠花神惊得从花上摔下。百千年来,花受洗后的第一句都是谢恩的呀。

 而且这口吻…

 小花恍若未闻,她絮絮叨叨说着从它芽,便在她耳畔不断重复的耳语:

 “…棠儿,一不见,忧心如焚,二不见,寻全村;三不见,再寻京城,旬不见,我心已冷;月余不见、唤君可闻?三月不见…你不告而别至今已三月,如果还有四月,五月、半载或数年、我也唯有等。虽然不确定‘她’是不是就是你,但那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喜爱你,我今生非你不娶。”

 “这…”咚!海棠花神果真由花上跌下。好麻的话呀!

 可这些话,会是出自路恭臣之口吗?她不敢痴想。

 三个月前,她从京城回到了卧仙村,便与芽苞商量了如何个走法。前思后量许久,才决定对路大娘谎称要上京寻亲,想当然尔,那一直当她是未来媳妇的路大娘当然会想将她留至路恭臣回返。

 但是若留到他回来,那她势必就不能走得潇洒了。

 潇洒?呵!其实也没有什幺潇洒不潇洒,她原本就是来搅局的,何来什幺牵挂呢?于是乎又继续编派个善意的谎言,说了京里的亲戚病重,如果等路恭臣返回,怕会失了机会。

 在情意的打动和央求之下,那路大娘当然勉为其难说好了。

 好了,所以她也就回来了,只是…他,他那张要笑不笑的脸,他那盾似古板实则情感闷烧的个性…

 噢!天!她怕是真对他动了情了!可是这怎幺成呢?她是神,而他是人哪。

 好好好!好不容易三个月后的现在,她对他终于有那幺一点点释怀,不再去想她帮他凑成的那段美好姻缘,可现在却又迸出这个…害她一颗花心又给死灰复燃啦!

 咻地一声站起来。

 “这一定有问题!待我观来!”

 语落,她玉指当空拨,登时眼前出现泛着邻光的光河,上头一圈圈的波纹,即代表人间数千年的历史更迭。

 她速地往目标一探,而后缓缓往前推进,未久,她返回花界后的三个月,也就是路恭臣在她离去后三个月之中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在她眼前呈现。

 着完…

 “嘎?”她脸先是一垮,因为在这三个月中路恭臣根本未发任何一位公主殿下。不,该说他根本在她离开的当天,便对当今圣上的赐婚作了婉拒的决定。

 为了留才,对他的决定,开明的天子也予以尊重。

 如果是这样,她那段时间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嘻!”而后她又是一声窃笑,不为什幺,就因为相同的原因…他未娶任何一位公主为

 “大仙?您的脸…是怎幺了?”见海棠花神又是垮脸又是窃笑,花芽苞看得不有些发

 “我的脸?”摸摸。“没…没事!不谈这个。芽苞,如果本座说,那状元郎根本没娶公主为,你觉得…”她头一遭这幺无措哩!

 “小的觉得很糟,因为这样代表大仙的心血全白费了。”芽苞煞有其事地着下巴道。

 连芽苞都这幺说,那她又该怎幺办?皱起眉头。

 “可是…其实又不是那幺糟,因为有方法可以补救呀!”芽苞眉开眼笑。

 花神一时不解。“什幺方法?再配对,那本座可能会累死。”

 “不需,不需。”晃晃手指,学她家大仙的莫测高深。

 “那需要什幺?”她现在反倒成了求神问…的信徒。

 “只需…咚!”花比了个要她往下跳的动作。

 “下凡?我跟他?”

 “嗯哼。”“这怎成?本座是神,他是人哪。”凝视着花贼笑的脸,不,她给想起那发起竞赛的老人家…季节司神,以及他在众花神下凡当天说过的话。“…呵,这次的竞赛,好像不设朝代,不止使用法术,连红尘中恋一回都没关系的啦,那我…”

 她愈想愈是开心,如果她和他配一对,那不就两全其美了?呵呵呵…“那我这就下去了!”不再迟疑,海棠花神身子一旋,化了身,直直往光河彼端坠去。

 “大仙,您又忘了,化了身可会摔惨的…”留下花惊愕地抓住她离去后留着余香的空气…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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