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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他们骑马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脚下的地面变得崎岖不平,偶而可以遇到一些灌木丛,每隔一小会儿,还会遇到很多树木。

 娜达用渴望的眼睛望着那些树木,希望他们能在树荫下停下来。

 不过,她从侯爵的面部表情上可以看出,他想加快速度,早点赶到他想参观的那些古代遗址。

 等他们赶到那些遗址时,那些遗址又是平平常常、貌不惊人。

 但是,他还是故意跳下马来,滔滔不绝地向娜达解释那些古代遗址的意义。

 牵骆驼的阿拉伯人都可以听见他们的谈话。

 娜达觉得,侯爵对自己的角色真是表演得淋漓尽致,每一个音节都惟妙惟肖。

 他们在树荫里吃他们带来的午餐,接着又继续前进。

 娜达开始感到全身疲倦、四肢僵直,因为她有好几个星期没有骑马了。

 他们到了一个地方,看起来好像是一块树木茂盛的绿洲。侯爵终于承认,他们要停下来过夜。

 由于他和娜达都骑着马,他们不可避免地先来到这个地方。

 她从马上跳到地上。这时,她才明白她比她的小马还要疲惫。

 她‮摩抚‬着小马,侯爵到树林中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水可供马匹饮用。

 但是,他们很不走运。

 马匹只好等着骆驼用巨大的水袋把水运来。马匹见了水,就贪婪地饮了起来。

 太阳不像白天早些时候那样炎热了。

 在娜达摘下遮小帽的时候,恰好有…阵微风吹过来。她希望,以后,风能更大一些。

 有两个人在支帐篷,还有一个人把食品从行李袋中取出来。

 侯爵同情地问道:“你累吗?”

 娜达承认道:“我相当累。不过,我今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到愉快,我到了这里确是非常兴奋。”

 她的声音里像通常一样有一种他所喜爱的情。

 他紧挨着她坐在地上。

 他已经下茄克衫,脖子里围着一条绸手帕,而不是一条领带。

 她觉得,由于这个缘故,他显得年轻了一些,也不像通常那样令人敬畏,凛然不可侵犯。

 他说:“谈谈你自己的情况吧。我好不容易才明白,虽然你很年轻,但看起来,你对我所感兴趣的事情却有很多知识。”

 娜达承认道:“大部分是间接知识。不过,我可以看到书中所描写的那些地方的照片,再有像爸爸和您这样的人给我讲一讲,那些地方的形象就更清晰了。”

 侯爵说:“我们谈地方谈得很多,人呢?”

 娜达回答况:“我一直在努力学习各种语言,为的是可以和所在国的人民讲话,万一我能够出国旅游的话。在海豚号上的时候,我不想提到这件事,不过,我现在希望您教我一点柏柏人的语言。”

 侯爵说:“这种语言很难学。”

 娜达反驳说:“您可是能讲这种语言呀!”

 他有些犹豫不决。她知道,他在考虑究竟是承认精通这种语言好呢,还是不让她知道为好。

 她马上又说:“我知道,您不希望我提问题。我向您保证,我要用。钢铁的意志来抑制我的好奇心!”

 侯爵大笑起来。

 他接着说:“你可真是不寻常的年轻女子,不过,我信任你,因此,我承认我能讲很多种语言,柏柏语是其中之一。”

 娜达拍起手来。

 她说:“我早就认为,这才是真相。我想,您是非常、非常聪明的。”

 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们到了非斯的时候…假如由于您…从事的工作十分危险…您…突然不见了…我该怎么办?”

 侯爵严肃地看了她一眼。

 他明白,这个问题不但是一个合情合理的问题,而且也是一个重要问题,因此,他说:“你说的事不会发生,不过,万一出了什么事的话,你必须马上到英国领事馆去,说明你的身份。要告诉他们真名字,而不是护照卜那个名字。他们就会照顾你。”

 娜达犹豫不决地问道:“那您呢?”

 侯爵坚定地说:“你不刚担心,我能照顾我自己。”

 他一面说一面站起来,又走到那边去看别人搭帐篷。

 娜达知道,谈话已经结束了,以后也不会再谈起这件事。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暗自祷告,希望上帝保佑他平安无事,她也不会失去他。

 她想:“单身一人到这里来…到摩洛哥来…确是十分可怕。”

 她现在明白了,侯爵过去说她不能单身到这个奇怪的国度来,是完全正确的。

 她低声地说“可是,即令是那样,我还是得来。”她这样说好像是不能不给自己辩护似的。

 她看见他站在那里,同赶骆驼的人谈话。

 她仍然像在盖尼特那样,用法语和阿拉伯语混合起来同他们谈话。

 她对自己说“他真是谨慎。我相信,不管他怎么说,在非斯,危险在等待着他。”

 不等太阳落山,他们就吃丁晚饭。

 侯爵在吃早餐的那个小旅店买了一瓶酒。

 在第一颗晚星出现在天空的时候,侯爵说:“我想,我们最好现在就去睡,明天早一点起,这样,我们明天就能在早晨凉爽的时候赶一大段路。”

 娜达表示同意说:“我相信,这样做很好。”

 她站了起来,他也站了起来。他们正好面对面互相望着。

 她用一种轻柔的声音说:“谢谢您…谢谢您带我同行。我刚才想,如果我当初…单身一个人来这里,我会吓坏的。”

 侯爵说:“你当然会吓坏的。我只希望你此行能找到你要找的东西。”

 娜达说:“即令找不到,我也永远不会忘记我到过摩洛哥,我也不会为此后悔的。”

 她停了一会儿。接着,不等侯爵开口,她又说道:“因此,我只能再次说一声:谢谢您。”

 就要落在地平线下的太阳照亮了她的脸。

 她的金发上似乎抹上一层银色。

 她的样子很可爱,突然间,侯爵心中产生一种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要吻她的愿望。

 对任何别的女人,他都会这样做。

 他只需要把手臂伸出去,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就行了。

 然后,他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认识到,她对他讲话的样子仍然仿佛是把他当做可以信赖的长辈一样。

 她的眼睛望着他的眼睛。在她的大眼睛里有他十分熟悉的那种表情。

 除了这种动人的表情以外,还有十分明显的女人嘴的颤动。

 侯爵把身子转了过去。

 他说:“晚安,娜达。希望你好好睡卜—一觉。”

 她说:“我会好好睡上—觉的。而且,我相信,树木的精灵在望着我们。”

 她讲话时又使用了她在寻找美人鱼时所使用的那种梦呓般的声音。

 在他走向自己的帐篷的时候,他相信,在她看来,树木的精灵是实有其事。

 两顶帐篷已经搭好,彼此相隔一定距离。

 娜达的帐篷小一些。

 事实上,这是一顶单人帐篷。人在帐篷里都直不起来。

 侯爵的帐篷要大一些。在他走进帐篷的时候,他心里想着是不是应该把这顶帐篷让给娜达。

 后来,他又觉得,在女人绝对服从男人的国度里,这样做会犯错误。

 骆驼和赶骆驼的人都在另一个树丛中,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他们已经生起一堆火,用来准备他们自己的特殊食晶。

 他们带着自己的席子。这种席子既可以坐,又可以当铺睡觉。

 侯爵知道,这些赶骆驼的人在盖尼克和非斯之间,定期来回往返。

 他相信,他们对这个国家的每一寸土地都很熟悉。

 因此,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们通常停下来过夜的地方。夜很快降临了。

 他了衣服。在他躺到上的时候,星星开始出来了。

 月亮的头几丝光线穿过头顶的树木,洒了下来。

 娜达也上了

 她在想,她过去一直梦想在沙漠中睡觉,现在,她真的睡在沙漠中,这是多么令人兴奋呀!

 饼去,她常常和父亲谈论这个问题。

 他坦率地对她说,他已经上了年纪,不再需要别的什么,只希望有一张舒适的和一套合用的洗澡设备就行了。

 她逗着她父亲说:“爸爸,您可真是给宠坏了!”

 她父亲回答说:“我用简单的方式旅行过,我也用豪华的方式旅行过。坦白地说,我喜爱豪华的方式。”

 当时,他们两人都大笑起来,但是,现在,娜达知道,她的一个梦想已经实现了。

 她默默地向上帝祷告。

 后来,由于在炎热的白昼骑马走丁很长一段路途,她已经疲惫不堪。她的眼睛闭上了。

 她落入了梦乡。

 娜达突然惊醒过来,因为她觉得有一件坚硬而又相当糙的东西堵住了她的嘴。

 她睁开眼来,只见一片黑暗。

 接着,她就知道出事了,而门她遇到的这种意外事故奇怪而又可怕。

 一时情急,她想象不出是什么东西堵住她的嘴。这东西勒得愈来愈紧,以致她感到疼痛。

 她想挣扎,但有人把一件很厚的东西套在她的头上,顺着她的两肩拉过去。

 她的两臂贴在她的身体两侧,不能动弹。

 她拼命想挣脱开来,可是,她又发现,她的双脚被捆绑在一起。

 有人提着她的‮腿双‬拖着她。这时,她才惊恐地明白,有人正在穿过帐篷的后壁把她拖出帐篷。

 这一切都干得没有一点声响。

 她拼命想喊叫,但喊叫不出来,因为她的嘴被堵住了。

 接着,她感到,有两个男人把她抬了起来。

 还有一个男人抱着她的脚。她知道,她正在被人抬走。

 他们轻手轻脚地往前走,连他们的脚步声她都听不到。

 她担心侯爵和赶骆驼的人对这种变故都毫无觉察。

 她被结结实实地被绑起来,地动弹不得。

 她只能门地任人抬了一段距离。她觉得这段距离长得令人难以置信。

 最后,他们终于把她放下来,但不是放在地面上,她觉得是放在一种车子上。

 她吓得魂不附体,难以集中精力思考。

 接着,她又被抬起来,这一次是放在一个坐位上。本来,她觉得呼愈来愈困难,这时,套在她头上的东西被人去掉了,她觉得轻松多了。

 她的两条手臂也同时被松开了。

 她想,既然那厚厚的东西已经从她眼上取掉了,她应该能够看见东西。

 相反地,她发现她置身于黑暗之中。

 她拼命入空气,渴望能张开嘴来气,但是,她办不到,因为她的嘴被钳口罩堵住了。

 罢才抬她的人走开了,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使她感到诧异的是,坐位下面的车轮开始转动起来。

 她知道,她所坐的车子走起来了。

 她抬起手来,希望可以抓住什么东西。

 使她万分惊奇的是,她觉得她碰到了她身边什么人的手臂。

 她吓得马上把手回来。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耳边悄悄低语:“保持安静。不要动,也不要大喊大叫,不然,他们就会给您喝麻酔藥!”

 娜达几乎不能相信真有人在同她说话。

 然而,她觉察到那个同她说话的女人的头发擦到了她的面颊。

 她不由自主地按照那个女人说的去做,不再挣扎,也不再动弹。

 她的双脚被人捆着,想动弹也很难。

 后来,她明白了,她的两手可以自由活动。

 她抬起两手,摸摸后脑勺,找到把钳口罩捆在嘴上的绳结。

 她好不容易才把绳结解开。

 等到她把钳口罩从嘴上取下来的时候,她就可以随意大口气了。

 这花了一点时间。这时,车轮转动得更快了。

 在一片嘈杂声中,她听旁边的女人对她说:“他们绑架了你,但你要保持安静。”

 娜达低声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他们…是什么人?”

 她觉得旁边的女人正要回答,忽然前面来一缕光线。

 娜达知道,光线是从车夫坐位后面来的,因此,她知道有个男人正在转过身来看她们。

 她感觉到旁边那个女人端端正正地坐好,她也本能地端端正正地坐好。

 她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那个男人头部的轮廓。但是,她觉得那人把身子转过来足想看看她在干什么。

 她真担心那人走过来,把钳口罩再给她捆上。

 她一动也不动坐着,只是把头低下去,免得那人把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觉得,他彷佛朝她看了很长一段时间。

 其实,那只是几秒钟的事情。

 接着,他又把身子转过去,前面又是一片黑暗。

 由于她害怕极了,她把手朝旁边那个女人伸过去,摸到了那女人的手。

 那女人的手指紧紧贴在她的手指上,她感到很大安慰。

 娜达把头转向她。

 她恳求道:“请…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我害怕…极了!”

 那女人承认道:“我也害怕极了。但是,在到达非斯以前,我们毫无办法。”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坐在她旁边的并不是一位年长的妇女,而是一位姑娘,年龄大概并不比她大。

 娜达问道:“我们要去非斯?”

 她觉得,这无论如何是一件令人宽慰的事。

 侯爵一旦知道她失踪了,肯定会首先到非斯去。

 那个握住她的手的姑娘又向她靠近一点。她说:“我听见他们说,他们要去把你偷偷抢来,因为在这批姑娘当中,有一个姑娘趁他们睡的时候跳海了。”

 娜达说:“她为什么…要跳海?”

 身边的姑娘回答说:“因为她明白了我们会有什么遭遇。”

 娜达的手紧紧抓住那姑娘的手。

 她问道“那我们到底…会有…什么遭遇?”

 身边的姑娘停了一会又说:“说出来会吓死你,不过,让你早点知道最坏的情况,也许更好一些。”

 娜达请求道:“快…快告沂我。”

 “这些人都是人贩子。他们把姑娘们骗到手,就卖给阿拉伯人!”

 娜达吓得有点不过气来。

 她记得她父亲在君士坦丁堡对她说过,经常有人把欧洲姑娘贩卖到土耳其去。

 这些姑娘被用来充填苏丹的后宫和土耳其富人的闺房。

 有一会儿工夫,她连话也说不出来。

 接着,她又用恐怖的细小的声音说:“你说的…是贩卖白人妇女为奴的贸易吧?”

 那姑娘回答说:“是的,是这样。我就是叫人用一种古老的骗术给骗来的。”

 “那是怎么回事?”

 “他们登了广告!说是要招聘愿意出国的幼儿女教师。我应聘而来,结果上了当。”

 她一边说,一边低声泣:“那个男人出来接见我…我还没有想到这里面…有蹊跷…我为什么那么傻呀?”

 她又泣了,接着说下去:“他说,他同意我担任这个职务,等我到了摩洛哥,我就可见到雇用我的那位女士和我要教的孩子了。”

 娜达问道:“你当时不知道…人家在骗你?”

 那姑娘说:“我从来没有想到。我叫埃尔西·沃森。我父亲是格洛斯特郡一个教区的牧师。能到国外见见世面,这听起来很动听。”

 娜达表示同意说:“我可以理解。这里…还有别的…姑娘吗?”

 在埃尔西说话的时候,她注意到她们坐在车上第三排坐位上。

 她几乎可以肯定,还有别的姑娘,虽然她们都一声不响。

 仿佛要回答她的问题似的,埃尔西说:“她们都吃了麻酔藥。上了岸以后,我一直不吃不喝,才没有给麻醉倒。”

 娜达不寒而栗地问道:“他们…在食品里…放了麻酔藥?”

 埃尔西回答说:“食品里和饮料里都放了麻酔藥。在船上的时候,谁大吵大闹,他们就给谁灌麻酔藥,特别是在那位识破真相的姑娘跳了海以后。”

 娜达倒了一口气,但是她没有说话。埃尔西接着说下去:“我打算逃跑,但是,我当时就知道,如果我想逃跑的话,我就必须装出一副相信他们的花言巧语的样子。”

 “他们…说些…什么?”

 “他们说,那个女人有歇斯底里病,而且,我们到了非斯,全都有工作,像他们屈用我们时许诺的那样。”

 娜达问道:“这里…有几位…几位姑娘?”

 “在你来以前,我们…共九个人。他们所以要绑架你,是因为他们担心我们到厂非斯以后,他们的主子会找他们的麻烦。”

 “不过,他们肯定也料到,和我同行的…那人不会就此罢休吧?”

 她说话时吐吐,因为她几乎随口说出“侯爵”一词,后来她才想到她所扮演的角色。

 埃尔西说:“我所以能识破真相,是因为他们用法语谈话。直到我上了船,听到那些法国人的谈话,我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娜达问道:“关于我…他们…说了些什么?”

 “你们在树下搭帐篷的时候,他们一直在观察。他们说你年轻漂亮,只有一个男人保护你。”

 娜达说“可是…还有那些赶骆驼的人哪。”

 埃尔西说:“他们不会干涉。我想,负责这桩罪恶贸易的头儿有很高的地位。我料想,非斯的大多数人都怕得要死,不敢对他有丝毫反抗。”

 娜达觉得她的心沉了下去。

 接着,她又自己对自己说,侯爵可不一般。

 他也有很高的地位。她相信,他会设法把她救出去。

 与此同时,她又生怕他救不了她。

 那八个姑娘都一声不响躺在她们的坐位上。如果她像她们一样被人家灌了麻酔藥,她怎么配合他呢?

 她向埃尔西低语道:“帮帮我吧…请帮帮我吧!”

 埃尔西说:“我会设法帮助你的,正像我会帮助我自己一样,不过,这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娜达问道:“押运我们的男人有多少?”

 埃尔西回答说:“有六个。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决不能逃跑。他们会给你灌麻酔藥,或者把你打一顿。他们所以绑架你,是因为他们担心,一旦他们运送的货物当中少了一个姑娘,他们的主子会大发雷霆!”

 娜达明白,在这种环境中,哪怕是想逃跑,都是很愚蠢的。

 与此同时,她本能地意识到,她必须想点办法。

 千万不能甘心忍受被拐卖到土耳其去的欧洲姑娘的那种命运。

 她过去经常看报,她看到过有关的报道,其中谈到了被贩卖为奴的妇女陷入多么可怕不幸的境地。

 她既然想到贩卖白人妇女为奴的买卖,也就想起报纸上谈到过,在澳大利亚,当局是怎么制止住这种不法买卖的。

 凡是贩卖妇女为奴的人贩子,都至少被判处十年徒刑,在监狱里还经常遭到鞭打。

 在英国议会中,也有人质询英国为什么不采取同样的措施。

 然而,据她所知,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英国姑娘,像欧洲许多别的国家的姑娘一样,被络绎不绝地运送到阿拉伯世界。

 埃尔西说:“他们喜爱的是金发姑娘。我相信,你也有一头金发。”

 娜达承认道:“是的…我有…一头金发。”

 埃尔西回答说:“我也有一头金发。可是,唉,我为什么想离开爸爸,到外国去呢?”

 娜达说:“叫我们陷入这样可怕的…境地,可真是残忍恶毒呀!我相信,既然你的父亲是一位牧师,你一定知道,目前我们只能祈祷,别无他法。”

 埃尔西说:“我已是这样做的。我一直在祈祷。我想,最后,不但上帝,而且天国里的全体安琪儿都一定能听到我的呼救声!不过,到现在为止,我仍然在走向毁灭!”

 娜达说:“我们…得有…信心。”她这番话既是讲给埃尔西听的,也是讲给自己听的。

 埃尔西一边低声饮泣一边说:“你说的很对…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可想。”

 她们沉默了一段时间。

 接着,埃尔西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到摩洛哥来干什么。”

 “我叫娜达,我跟着哥哥一起来。他是一位考古学家。他决不会…让我就这样凭白无故地…不见了。”

 埃尔西说:“他们既然能用巧妙的手段把我们大家骗来,又把你绑架过来,那末谁也不会知道你到哪里去了,或者出了什么事。”

 “你觉得赶骆驼的人…不会…把情况告诉我哥哥?”

 埃尔西回答说:“他们恐怕吓坏了。看管我们的男人都是谈吐优雅的人物,可以说都属于上社会。可是,在那位姑娘投海自杀以后,从他们的表现来看,他们对自己的主子都怕得要死,不知他们的主子是谁。”

 娜达说:“会不会是苏丹呢?”

 埃尔西回答说:“我们只有等见了面才知道。”

 娜达说:“我真想大声喊叫,可是,我知道,谁也不会听见我的喊叫声,毫无用处。”

 埃尔西回答说:“他们会使用这种办法,或那种办法,干脆把你弄得不省人事。如果真有一点点逃跑的机会,我们就必须随时保持警惕,做好准备,机会来了就逃跑。”

 娜达回答说:“不错…当然是这样。”

 她想了一会儿又说:“我脚上的绳子勒得太紧,我都感到疼痛。你看,我把绳索取掉好吗?”

 埃尔西说:“我来给你解。只要你不逃跑,他们或许注意不到你的手脚都可以自由活动了。”

 她一边说一边蹲下去,把娜达脚上的绳索解开。

 在埃尔西解开绳索以后,娜达说:“谢谢你…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想,我早就吓死了!能遇到一个英国人说说话,真叫人心里感到宽慰。”

 埃尔西说:“别的姑娘大部分也是英国人。有三个姑娘是乡下姑娘,大约十五岁左右。她们到伦敦来,是想在有钱人家当雇工。”

 娜达说:“真可怜!”

 埃尔西说:“还有两位姑娘想当演员。我觉得,她们迟早会遇到麻烦。其余的姑娘,像我一样,都是看到报上的招聘广告应征而来。”

 娜达问道:“广告上怎么说?”

 埃尔西说:“广告说,海外有很好的工作职位,可以当家庭教师,当女仆,或者当店员。她们至今还不知道她们到了非斯会遇到什么命运。”

 娜达不安地问道:“你觉得,我们走到那里需要多长时间?”

 埃尔西回答说:“从我偷听到的谈话来看,他们预计明天下午可以到达那里。这辆马车套着四匹马,可以走得很快。”

 娜达觉得希望一下子变得渺茫起来。

 她觉得,侯爵没有可能那么快地赶到非斯。

 后来,她又觉得,如果他用掉骆驼队,骑马直奔非斯,他也有可能及时赶到非斯。

 她闭上眼睛。她的心思飞向他身边,告诉他她在哪里。

 后来,她又想,他仍在睡觉,设法和他联系还太早。

 他要等到天亮才会知道她被人绑架走了。

 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声;埃尔西说:“振作起来!既然我们两人都相信上帝,我们就必须相信—上帝会知道我们的困境,他会听到我们的呼救声。”

 娜达说:“我…相信他会听到的。我的父亲也会听到。”

 与此同时,她心里明白,只有侯爵可以把她救出去。

 不管用什么办法,她必须让他知道她在哪里,她出了什么事。

 侯爵想必已经睡了两个小时。

 他突然醒过来。凭着他对危险的警觉,他觉察到有人进了他的帐篷。

 他用法语厉声问道:“谁在那儿?”

 接着,他就看见在入口处有一个人影。

 他把这个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是用柏柏语。

 那人向他靠近了一点,双膝跪下。

 侯爵本能地到枕头下去摸装了子弹的手

 那人说:“先生,我来报告坏消息,重要的消息。不过,我是穷人,放羊的,赚钱很少。”

 他讲话的口音很难懂。

 但是,侯爵很有经验,能听懂各种难懂的方言。他问道:“如果你能给我提供重要消息,我会给你报酬的。”

 他觉得,那人很高兴。过了一会儿,那人说:“年轻姑娘给人带走了。我看见她走了。”

 侯爵的血都凝固了。

 “你看见了什么?”

 “三个男人把年轻姑娘从帐篷里带走了,把她放在大车上。”

 侯爵说:“你说的事情,我简直无法想象。”

 与此同时,他从上跳下来。

 他没有加衣服,就穿着睡衣走出帐篷,向娜达的帐篷走去。

 他一眼就看到娜达的帐篷后部被人巧妙地割开了。

 马上,他就明白了那些人干了些什么事。

 他回到自己的帐篷,从枕头下面摸出钱袋。

 他拿出一些钱币放在那人手中。

 侯爵离开以后,那人一直没有动。现在,他把身子向后一仰,半跪半坐在那里。他说:“男人们把女人悄悄带走。谁也没有听到声响。”

 侯爵说:“赶骆驼的人应该觉察到他们来了!”

 那人说:“他们睡下了。不想自找麻烦。”

 侯爵问道:“把姑娘拉走的车子是什么样子?”

 那人回答说:“很大的马车,四匹马。”

 “多少人?”

 “三个人抬姑娘,三个人留在大车里。”

 侯爵问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那人点了点头。

 “常常来接船。带十个女人到非斯去。”

 现在,侯爵已经准确地知道他面对着什么敌人,娜达又遇到了什么变故。

 因为那人提供厂消息,他付给那人大量报酬。

 他—直等到那人赶着山羊走到视线以外的安全地带,才把赶骆驼的人叫醒。

 他十分清楚,如果有人查出告发人贩子的是那位牧羊人,牧羊人就活不长了。

 他含糊其词地说:“我的妹妹可能已经跟着别的驼队到非斯去了。因此,我必须尽快地赶上她。”

 他吩咐他们把箱子送到什么地方,并且答应将来给他们丰厚的报酬。

 他把自己的马鞍子放在娜达的小马身上。他觉得她那匹马年龄小些,不像他的马那么疲倦。

 他策马前进,身体内部每一神经都紧张起来,迅速思索着怎样才能把她救出来。

 他飞奔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马上就明白了,只要他找到娜达,并查明绑架她是什么人,他同时也就找到了德比勋爵所等待的答案。

 但是,在他向前奔驰的时候,他心里明白至关重要的还是娜达。直到这个时刻,他才向自己承认了这一点。

 他发誓说:“即令我得把非斯的每一个该死的男人都杀光,我也要把她救出来!”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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