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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千金
 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忽律王子遣退了前来请罪的将领,随意坐在九龙檀木椅上,如此想道。

 他匆匆赶回,只见到一片狼藉,破烂的帐篷,懊恼沮丧的兵士们,满地汪洋着急救的水,混合着黝黑的残木焦炭,受惊的马被击毙在一旁,之前它已经踏伤了三人,有一个颈骨断折,眼看不能活了。

 这仅是一处,还有朱雀门、苗街…再加上惨遭屠杀的先锋营一众,军中损失实在惨重。

 他呷了一口茶,庭碧螺的香味悠长绵。

 他眯起眼,想着她坠下城墙时,那惊鸿一瞥。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风之回雪…

 他想起《洛神赋》中的句子,原本以为那不过是文辞的夸张。见到了她,却只叹世间辞藻,尤不及真人万一。

 她不过十二三岁,就已然如此,若稍稍长成,会是何等风华…

 忽律觉得自己和族中那些半夜到姑娘帐外唱歌的男子一样,光是想象,就已经心神不宁。

 他生来智超常人,机缘巧合,又蒙“摩诃教”久已闭关的世尊青眼,收为弟子,虽只有十七,整个草原都视他为下一任的大可汗。不知有多少美丽的少女,愿意为他献上自己的纱巾,可他却一概婉拒。

 如今,这样一个谜一般的少女,却让他如此牵挂。

 他想起,她坠下城楼时,那份决绝刚烈,一份苦涩,渐渐映上心头。

 **

 兀鲁元帅进入时,惊讶的发现,年轻睿智的王子,正在呆呆想着什么,脸上微有愁容。

 他虽然是一军统帅,却对名义上来随军学习的王子敬服异常,他是看着忽律长大的,笑着说道:“我们老人说的好,满天的乌云也遮不住太阳金光…这些细不过意识得逞,王子你何必在意?”

 忽律起身,为他端来靠椅,才笑道:“兀鲁叔叔辛苦,云州一役,情况如何?”

 兀鲁率领大部,前去追击溃退的残兵,昨夜晚间才回京,不料一早就出了这事,叔侄二人还未曾会面。

 “虽然胜了,可是很多残兵都逃散了,看方向,估计去投所谓的义军中了,不可大意啊…”兀鲁感叹道,长年的戎马生涯让他的腿隐隐作痛:“我军悍勇,可以一敌三,但中原人口繁多,真能团结一致,我军恐怕要吃大亏。”

 忽律一笑:“若真能如此,哪有我们的立锥之地…天朝以礼仪自许,可自身永远争斗不休,为了那张龙椅御座,几股义军必不能同舟共济。”

 兀鲁元帅想起一事,纳罕道:“听说昨夜有人杀入先锋营的一部,你和此人追斗了半宿…什么人有这等能耐?”

 忽律笑容一凝,眼前又浮现那绝世姿容,那一笑一怒,一剑一招。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

 他看着元帅惊讶的神情…

 “女子之中,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强者…也从未见过,那样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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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兀鲁元帅回到居处,想起王子那一笑的神情,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鞑靼人中,男女情爱较为坦率,一般十四五岁就有了爱侣,忽律身为下一任继承人,无论各部公主,还是远近闻名的美人,都毫无兴致。

 这次,他居然为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出了那样神情…

 惆怅,爱恋,忧愁…

 年近花甲的老人,思索着,片刻以后,他召来一位投降的汉官,问道:

 “此地有哪几家的女儿,美丽绝伦,可以耀亮人眼?”

 那降官本是翰林出身,对这些风逸事,历来精通,听到问美女,立即谄媚着滔滔不绝:“元帅容禀,京城之中,论起容貌,要数王尚书的二小姐,还有红云阁的珍娘…“

 兀鲁皱眉,打断了他:“要十几岁的女孩子,这些女人都有二十了吧!后一个听着就不是正经女子!”

 他想了想,补充道:“最好是官宦世家的女子,不要那些庸姿俗粉。瞧着好,气质也能配上王子的。”

 那汉官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又想,终于眼前一亮:“要论容貌气质,首推林家家主的女儿,林昭云有潘安之名,他子延琳公主更是神姿若仙,他们只得一个掌珠,视若千金,听说美丽尤胜母亲。不过,就是年纪小了些,只有十二三岁。”

 兀鲁元帅听了,想起忽律王子的话…是个十二三的女孩。

 他心想,王子大约喜爱较小些的女孩,于是道:“就是此女了,你派人去一趟,让他家女儿前来陪伴王子。”

 降官一副媚态,听到吩咐,先是啄米的点头,想起其中困难,又吐吐道:“能陪伴王子,自然是他家服气,但林家是世上高门大阀,最惜声名,恐怕不愿…”

 元帅怒道:“恐怕不愿和我们鞑靼野人见面,更不会把女儿献出来是吗!”

 那人连忙赔笑:“这些名门高阀,几百年传下来,最是迂腐不化,不如待下官前去,徐徐劝说…”

 “你去,告诉林昭云,他林家根基所在的云、燕两州,都在我大军辖下,若是不识抬举,我让他本家宗祠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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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宸服侍母亲喝完药后,扶着她在林中散步。

 林家原本住在京城官邸,因为鞑靼的入侵,才临时搬到这郊外别馆中,母女二人所住的院子,更是狭小仄,只是院外林木成荫,鸟鸣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母亲憔悴的脸上满是灰斑,乍一看,狰狞可怖,细细端详,可以看出与林宸眉眼相似。

 “今晨那个送你回来的少年,怎么会如此狼狈?”

 她温婉笑着,想几那少年穿着满是窟窿的黑衣,又气又好笑:“你又欺负人家了?”

 林宸有些赌气,闷声不响,伸出手,把母亲鬓间的落叶抚去。

 “你这孩子脾气倔,有什么,总不肯对娘讲。这次半夜出去,是到哪弄了这一身伤?”

 母亲担心的絮叨着:“如今逢上世,豺狼虎豹横行,你千万少去招惹他们。”

 林宸看着柔弱瘦小的母亲,叹息道:“鞑靼人长驱直入,京城已成炼狱。我断不能让这些胡人在我眼前耀武扬威。”

 母亲停下脚步,握住女儿的手:“可是在我心里,只愿你平平安安。宸儿,答应娘,不要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林宸看着母亲的白发,心中疼痛,几乎要答应,可是心中一道更大、更强的痛,在瞬间冲涌全身,不能自已。

 “母亲!我不愿意碌碌无为,随波逐的活着!这世上的恶人,你不去招惹他,他自会找上门来欺负人,践踏人。与其如此,我宁愿先下手为强…您的先祖何辜,就因为传说是上古昊帝的血脉,家有王气,全家老少就被打入籍,永不翻身!”

 林宸越说越怒,心中愤懑,从出生以来,全数倾:“就因为这,林家视我们母女如尘埃瘟疫。不…我受够了,母亲,我要扬眉吐气的活着,做下天地间第一的事业!母亲,我不愿再做灰尘!!”

 少女的黑眸,冰雪之更甚,瞳仁深处仿佛在燃烧爆裂。

 那是冰中之焰,人生天地间,最强的无畏与决心。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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