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古庙内藏十八神像 故友重逢寇克
官员和工程师还想说什么,辛开林已上了车,甘甜也跳了上去,阿道上了驾驶位,发动了车子。车子实在太残旧了,当机器发动之后,发出一阵谅人的嘈杂声来。
辛开林这时,已经全然不将自己当作是养尊处优的大富豪,在那阵机器声中,他象是又回到了往年,驾着残旧的飞机过生活的日子。这种熟悉的声音,和摇摆震动不停的车身,反倒使他充满了活力,使他觉得自己变得年轻了。
他跟着身边在不断高叫的甘甜,也发出高叫声。阿道驾着车驶向前,半小时后,就转上了一条路面高低不平的公路。
车子颠簸得更厉害,坐在车上的辛开林和甘甜,几乎不断地因为震动而身体上下弹跳。甘甜高兴地笑着,辛开林也投入到这种乐趣之中,他甚至和甘甜一起推来推去,在快要把对方推下车去之际,又将对方拉上来。
公路上的尘土十分大,不多久,身上和头脑上,就全是沙土,当三小时后,车子在一个十分简陋的小村庄中停下来之际,阿道弄来了水和
糙的食物,辛开林一样吃得津津有味,当甘甜在他耳际低声说:“这些东西,没有你给我吃的东西好吃”之际,他还哈哈大笑起来。
阿道仍然是一副驯良的神情,不作任柯表示,那小村庄中的衣不蔽体的儿童,远远聚在一起,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们。
休息了一会再启程,一直向西北方向驶着。辛开林在车子驶上公路之际,已经在暗自留意着方向。这时,他感到车子,正驶向计划中那座大水坝兴建的地点!这使他感到,李豪领导反对建造水坝的运动,大有可能,和伊铁尔有关!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气温也显著地下降,辛开林把自己的外衣
了下来,被在卷缩成一团的甘甜身上。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车子才驶进了另一个小村庄。车子沿途所经之处,越来越荒凉,那个小村庄,屋子东倒西歪,不象是有人居住,看来是早已废弃了的。
车子一停下,阿道还没有熄掉引擎,辛开林已经注意到,车子的燃料已经接近零了。他
了一口气,道:“这里有加油站?”
阿道摇头:“当然没有,会有人来接我们,我们要转换另一种交通工具!”
辛开林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也看不出这个根本没有人的村庄中,有提供其他交通工具的可能。
阿道停了车之后,着亮了车头灯,接连闪了几下。
这时候,四周围一片漆黑,车头灯的光芒,可以
出老远,而当车头灯闪了三下,旋即熄灭之后,浓黑就包围了一切。甘甜显然感到害怕,紧紧地靠着辛开林。
辛开林在这时,也不
感到了后悔,后悔自己太自信了,竟然不作妥善的安排,就跟着阿道,一直来到了这样荒凉,看来已远离文明世界的地方!
在这样的情形下,要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他所能运用的力量,就只有他自己,他的社会地位和财富,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一点也发生不了作用,他和任何普通人没有分别。一个在国际商场上,可以叱咤风云,影响上亿人生活的豪富,这时,和阿道这个小伙子没有分别,而且,他在体力上,只怕还绝不能和二十八岁的年轻人相较!
辛开林缓缓地
着气,四周围实在太黑了,就在他前面座位上的阿道,他都看不清楚。
阿道不出声,辛开林想要开口,但是他又不愿在这种情形下,在阿道的面前示弱,所以他也维持着沉默。
甘甜靠得他越来越紧,柔软的嗣体给了辛开林以一定的安慰,他也紧搂着甘甜。
沉静其实并没有维持了多久,只不过因为黑暗和死寂,给人以一种窒息之感,所以在感觉上,才感到时间过得慢。
大约三分钟左右,一阵声响,已渐渐传了过来。当这阵声响才一传过来之际,辛开林在一时之间,还辨不出那是什么声音来,因为这种声音对他来说,十分陌生。那是一阵急骤的马蹄声!
也就在这时,阿道打破了沉默,在黑暗之中,依稀看到他,转过头来,道:“辛先生,希望你会骑马!”
辛开林没有回答,只是向身边的甘甜望去,甘甜道:“我喜爱骑马!”
那一群骑士来得很快,蹄声越来越急,已经影影绰绰可以看到至少有十骑以上,向着他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一定全穿着黑衣服,因为在黑暗中,已经可以看到马,但是却还看不到人。
一直到了近前,看到骑在马上的人,果然全穿着黑衣服。那是一种看来十分奇特的紧身服。马上的人全束着发,
坐在马上。
阿道忙
了上去,和其中一个人,用辛开林听不懂的一种语言,迅速交谈了几句,接着,就牵过了两匹马来。
甘甜已兴高采烈地奔过去,跨上了马背。辛开林也下了车,阿道将马缰绳
在他的手中。
辛开林
了一口气,阿道的声音响起:“辛先生,有相当长的路要走。”
辛开林道:“不要紧!”
他一面说,一面跨了上马背,抖着缰,来到了甘甜的身边,低声道:“别离我太远!”
辛开林觉得伊铁尔用这样的方式,引他去见,实在太故作神秘了一些,那使他感到,伊铁尔并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完全没有害人之。
固然,他之所以有今
的财富与地位,可以说最早出于伊铁尔所赐,但究竞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谁知道伊铁尔如今心中想些什么。
辛开林才说完那句话,就听到一下呼喝声,来人策着马,散了开来,把他和甘甜一起拥在中心。在前面的马,开始向前奔去。
辛开林当然谈不上骑术
练,但是他和甘甜所骑的马,显然是久经训练的,前面的马一奔,他们的马,也跟着向前奔去。
后面的马,又涌了上来,一群马一直向前驰去,越来速度越高。
除了甘甜之外,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来。甘甜不时发出一两下高兴的叫声,黑暗中,驰向不可测的目的地这样的事,对她来说,远不如在疾驰的马背上那样刺
。而辛开林却越来越觉得不妙。
马群在快驰一阵之后,慢了下来,但接着,又快驰起来,接连几次,已经过去了四小时之久,四周围仍是一片黑暗,看不见前面的景象。
辛开林想要在人丛中寻找阿道,可是看不清楚。他已经设想过许多可能,都是从坏的一方面着想。他想到,伊铁尔可能会索回那十七颗宝石。
(那颗“女神的眼睛”由辛开林卖出去,而在辛开林的事业顺利开展,嫌了大钱之后,又将之买了回来。所以,当年那小皮袋中的十八颗宝石,-颗也不少,全在辛开林的手上。)
辛开林想:如果伊铁尔真的要的话,就还给他。是不是会有更坏的情形?控制了他,而要他把庞大的财富
出来?看来这个可能
不大。
辛开林心里七上八下,幸而甘甜一直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连续好几小时在马背上,辛开林感到全身酸痛,紧抓住缰绳的手,也被缰绳勒得发痛,身子在马上摇幌着,好几次几乎要摔下来。
在他到了实在难以再支持下去之际,才听得一下呼喝声,所有的马,陡然停了下来。停了一下,又开始小步向前走。
辛开林很快就发现,马匹在穿过一个山
,那山
很狭窄,只可以容一匹马通过,辛开林让甘甜走在他的前面。眼前的情形,这样诡异而不可测,他实在不放心甘甜离开他的视线。’那山
相当长,要十来分钟,所有的马才通过去。经过了山
之后,眼前是一个山谷,那山谷被一组并不是很高的山头包围着,在山谷之中,有灯光透出来,看来像是从一座建筑物之中,透出来的。
马匹又开始快驰,辛开林已经可以看到,有亮光透出来的建筑物,是一座形式十分奇特的庙!辛开林其实,也还不能肯定那是不是庙,但是他首先看到四
高大的圆柱,这种圆柱,出现在建筑物前,多半表示这座建筑物和宗教上的祭礼有关,那么,称之为庙,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四很大石柱之后,是一个相当平矮的建筑物,比起那四
至少有二十公尺高的石柱来,建筑物的本身,要矮得出奇,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建筑物的顶,是全然平坦的,以致乍一看来,整个建筑物,只像是一个相当大的,方整的石台。
当辛开林在打量着那建筑物之际,甘甜陡然叫了起来,道:“快走!我不要到这里来!我不要来!”
辛开林陡然一怔,他看到甘甜已在用力拉转马头,可是两个黑衣人上去,拉住了马望,带着她继续向前驰去,辛开林想策骑赶上去,可是他已经筋疲力尽,马也不听他的话,他只好叫:“阿道,你在哪里?甘甜不喜爱到这里来,让她离开。”
辛开林在马上摇幌着,叫着,四面看看,寻找着阿道,他跨下的马已经全然不听他的指挥,还在向前快驰,辛开林一下抓不住缰绳,身子一侧,人就从马背之上,狂滑跌了下来!
他一跌了下来,马仍然向前驰着,在他身后本来也有不少人在策骑急驰,可是却全然不理会他,就在他的身边驰过去,马蹄翻飞,溅起来的泥块和小石子,像是骤雹一样,打在他的身上。
辛开林用双手遮住了头脸,用尽了气力叫道:“阿道!阿道!”
可是,随着他的叫喊,马群已迅速没入面前的黑暗之中,他所听到的,除了正急速离他而去的马蹄声之外,就是甘甜的叫声,甘甜在叫着:“开心!开心!”
他的名字叫辛开林,可是甘甜却嫌他的名字“不好听”一直只是叫他“开心”甘甜的叫声听来很微弱,但是还是可以听得出,甘甜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恐惧和求助。辛开林陡地起身,向前踉跄奔着,也叫着甘甜的名字。
他并没有奔出多远,高低不平的路,好几次令得他几乎要跌倒,等到他终于跌倒之际,他抬起头来,大口大口地
着气。
四周围已静到了极点,马蹄声和甘甜的呼叫声,都听不到了。更糟糕的是,天上乌云的移动,将仅有的星月微光也遮了去,变成了一片浓黑,黑暗像是浓稠的固体一样,将他紧紧地困在其中,他望出去,除了远处,有一点光芒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辛开林在那一刹间,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四周围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光亮,什么也没有,而他己筋疲力尽!
他的恐惧,是来自他感到,在这样的荒野之中,他的生命,脆弱到了极点!他拥有的金钱,他的社会地位,在这样的情形下,一点也派不上用处!
他咬着牙,挣扎着站了起来。在如此静寂的环境之中,他的
息声,听来也变得会令他自己吃惊。他紧握着双拳,心情
到了极点!
他首先想到的是,那一大群人,包括阿道和甘甜在内,一定都到前面那座庙里去了。刚才,乌云还未曾令得四周围变成一片漆黑之际,他已经可以看到那座庙的四
大柱,和建筑物的形奔。但这时看出去,只是前面有一点若隐若现的光亮,那么庞大的建筑物,像是也被黑暗整个
噬了。
甘甜既然到那庙里去了,伊铁尔自然也应该在那庙中,他们是不是会发现自己堕了马,而来寻找自己呢?
辛开林用心倾听着,他甚至可以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如果有人策马前来,他一定可以听得到的。然而四周围是如此静寂。
他等了一会,开始向着那点亮光向前走。平时并不惯于骑马,连续在马背上急驰了几小时之后,令得他腿双内侧,和
部,都出奇地疼痛,每向前跨出一步,都要强忍着那种令他冒汗的刺痛。
走出了几十步之后,他又停了下来,想到这一切,可能全是伊铁尔这个人安排的!伊铁尔为什么要这样对付他呢?他又没有什么对不起伊铁尔的地方!
辛开林这样想着,心中不
升起了一股恨意,那股恨意,支持着他,又开始一步一步向前走。同时,他大声叫着,叫着伊铁尔、阿道和甘甜的名字。
在他前面的那点亮光,看来并不是太遥远,可是却像是永远走不到一样,直到他实在是支持不住。再度仆跌在地上之际,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因为刚才的叫喊而变得极其嘶哑。
他伏在地上,地上有许多碎石,令他身子的疼痛变得更甚。他全身都在痛,而且又出奇地口渴。当他
着干渴的口
之际,他仿佛看到了盛在水晶杯中,泡沫在向上缓缓向上升起的香槟酒。他也仿佛看到了柔软的天鹅绒椅子,他美丽动人又善解人意的小妇情。
这本来都是他拥有的一切,可是现在,只变成在他眼前的幻影!他一次又一次
着口
,绝望的感觉越来越浓,后悔的意念也越来越甚。
他想,如果甘甜一来,他就把那只木箱子给了她,由她把木箱子带走,那么,他还是在他豪华的住宅中享福,一切如今的幻像,全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为什么要生出那么多事来?管它木箱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他一面想着,一面又慢慢站了起来。现在来后悔,实在太迟了,先得到那座庙再说。伊铁尔一定以为他会到不了那座庙,他非要到那座庙不可!不但是为了表示他可以做到这一点,而且也为了甘甜在那座庙里!
一想到了甘甜,辛开林又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为了可以得到甘甜,是不是值得?他的心情十分矛盾,甘甜是那么可爱,和甘甜在一起,可以得到那么多的快乐,如果任由甘甜带着木箱子走了,就算以后再也不去想那木箱子中有什么,只是为了得不到甘甜,也会后悔一辈子。
他深深
一口气,又准备向前走去,可是他的脚才一提起来,一阵疼痛,令得他混杂的头脑略为清醒一些之际,他觉得就在他的身边,有一些不对的地方。
他身边一片漆黑,当他站着的时候,他连自己身体都看不见。他当然不可能看到什么,只是感到,有些不对的地方。
他屏住了气息,想进一步弄清楚令他感到不对的是什么,同时,睁大眼睛,四面看看,想看到一些什么。
但是不论他如何努力,他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在略为定下神来之后,他可以进一步感到,那令他产生那种异样的感觉的原因是:在他的身边,就在极近的距离,多了一个人!
辛开林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那个人,如果真是多了一个人的话,是什么时候到他身边的?一定是刚才他跌在地上,眼前出现了一连串的幻像,心中胡思
想的时候,这个人无声无息地来到他身边的。
然而,那真是一个人?真是有一个人来到了他的身边?为什么一点也听不到那个人的呼吸声?辛开林一想到这里,一阵寒意陡然升起,令得他可以感到,自己全身的汗
,
竖了起来。
他用刚才因为呼叫而变得嘶哑的声音问:“谁?谁在我身边?”
没有回答,辛开林再度屏住气息,也没有再听到任何声响,但是那种在近距离被另一个人注视着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他陡地又大叫了起来,一面叫,一面身子转动着,挥着手,他根本看不到什么,只是挥着手,无目的地抓着。因为在感觉上,那个人离他是如此之近。
他是一面转着身子,一面挥动双手的,当他转了一百八十度之际,他的手陡然碰到了一些东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一碰到了东西,他陡地叫了起来,手指一紧,抓住他碰到的东西。他在这时候叫着,全然是因为极度的惊惧所产生的一种自然的反应。
真的有人在身边!那一刹间,他只能想到这一点,然后,他抓到了什么,由于过度的惊惧,他的手根本已失去了知觉去感觉抓到手的是什么,只是在抓到了之后,用力向后一扯。
在他的潜意识中,他抓住的应该是一个人的衣服,所以他才拉得那么用力,但当他一拉之后,他抓到的东西却十分轻,那令得他陡然向后跌退了一步,仍然收不住步子,变得坐跌在地上。
辛开林再次叫了起来,而且立时站了起来,叫道:“谁?你是谁?”
他一面叫,一面继续挥动着双手,可是却再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持续了这个动作有多久,直到他又听到了马蹄声,不但有蹄声,而且他看到了两个火把,闪耀的火光,正在迅速向他接近。
有人来了!
辛开林
着气,火把光芒越来越近,两个人高举着火把,正向前驰来,火把的光芒在黑暗之中,可以传得相当远,使辛开林看到了自己,也隐约看到了四周围的情形。
他立时转动着身子,想看清楚刚才在他身边的是什么人。但是在他的身边没有人,一片空旷,一个人也没有,也绝没有可以供一个人躲起来的地方。
辛开林呆了一呆,如果不是他刚才挥着手的时候曾碰到过什么,而且还抓了一些东西在手的话,他一定以为刚才感到身边有人的那种感觉,是他的幻觉了。
两匹马来得很快,已经来到了近前,辛开林的右手还紧紧捏着拳,拳中有他抓着的那个东西。这时,他也感到那东西十分柔软。
辛开林很想知道自己抓到了什么,但是这时,他没有机会摊开手来看看,因为两匹马已来到了他的身前,同时,他也听到了阿道的声音,道:“辛先生,真对不起,我们不知你堕了马!”
阿道一面叫着,一面从马背上跃了下来。辛开林闷哼了一声,阿道走过来要扶他,他倔强地侧了侧身子,拒绝了阿道的好意。
他只是冷冷地道:“我以为我是伊铁尔先生的客人!”
阿道忙道:“当然你是!当然是!”辛开林还想说什么,那另一个在马上的人已经道:“快上马吧!”
辛开林只看到两个人一起策骑驰来,阿道先开口,他并没有去注意另一个人。这时,这个人一开口,辛开林整个人都怔呆了!
尽管在这一天之中,他已经经历过不少毕生未曾经历过的事,令他惊惧,不知所措,可是这时,他又再一次感到震动!
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催他上马的那句话,声音是如此
念,那是李豪的声音。
他陡然抬起头来,向马上的另一个人看去,矮小的个子,即使在光线并不强烈的情形下,他矮小的身形,也给人以一种十分刚烈的感觉!那不是李豪是谁?
辛开林张大了口,实在是太惊讶了,以致一时之间,连李豪的名字也叫不出来。
在火光的闪耀下,李豪只是冷冷地望着他。李豪和辛开林差不多年纪,可是看来却比辛开林要老,不象辛开林那样有着体育家的身型。
然而在这时候,辛开林却狼狈不堪,而李豪的神情,是如此冷漠。这两个从年轻时就在一起的伙伴,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相见,那是辛开林怎么也想不到的事情!
辛开林在怔呆了片刻之后,才哑着声音,叫了起来:“天!李豪,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李豪的神情仍然很冷漠,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辛开林实在需要朋友,尤其是老朋友,他想,李豪没有表示老朋友的热情,或许是他仍然记得着那次莫名其妙的争执。
李豪道:“我来这里,是来看一个老朋友。”
辛开林又呆了一呆。他早已知道李豪在拉合尔,当然他不知道李豪会到这个荒僻的地方来。他来“看老朋友”那是什么意思?辛开林曾想起过,李豪和伊铁尔之间,可能有某种联系,难道他指的“老朋友”就是伊铁尔?
辛开林一面想着,一面松了一口气,道:“见到你就好了!你还记得那只木箱子?它的主人——”
辛开林想向李豪把自己的遭遇简略地叙述一下。可是李豪显然没有兴趣,只是挥了挥手,道:“那些,我全知道了!”
对于李豪这种过份的冷漠,辛开林实在有点生气了,他闷哼一声,没有再说下去。阿道在这时,牵过了马来,让辛开林上马。
辛开林在上马之前,才把紧握着的右手打了开来,由于猝然间看到李豪,实在使他太过震惊,使他刚才在一时之间,忘记了手中还捏了一点东西。直到这时,他摊开了手,才又看到那东西。那东西,象是一幅小小的丝织品,看来只有手掌大小,在他的掌心中捏得久了,看来有点皱。辛开林也没有细审它,顺手想把它抛开去。但是一转念间,想起刚才在浓黑中的经历,十分怪异,这一小幅丝织品,不可能自己从天上掉下来,’一定是附属在一个什么会移动的物体之上,来到他的近旁的。所以,辛开林在上马之前,将之顺手
进了衣袋之中。
他的这个动作,显然并没有引起李豪和阿道的注意,他随即上了马,在他上马之后,阿道也上了马背。阿道让辛开林先上马,那可以使辛开林坐在马鞍正中的位置上,比较舒服得多。而阿道在上了马之后,坐在马鞍之后,马如果快跑起来,他要是没有一定的骑马经验,一定会跌下采的。
上了马之后,辛开林不但镇定了下来,而且,在心理上也使他感到,李豪不再高高在上,他和李豪平等了。他一手拉着疆绳,一手向身后的阿道指了一指;道:“李豪,这小伙子使你想起什么人?我一见到他,就想你来看看他,可是你又到拉合尔来了。”
李豪已兜转了马头,道:“我早已见过他了!”
他说了这一句话;两腿一夹,口中一声吆喝,已经策马向前疾驰了出去。
尽管上次他和李豪发生了争吵之后,李豪一直不肯再和他见面,可是辛开林也没有想到,他们再见面时,李豪的态度,会这样恶劣!
当李豪驰开之后,阿道在马股上用力拍着,马儿也向前驰去。这时,天上的乌云散开了,在星月微光之下,那四
巨大的石柱已经很近,那座看来象是一座巨大石台的建筑物,也渐渐接近。
约莫在十分钟之后,已经越过了那四
石柱。当经过那四
石柱之际,辛开林抬头看了一下,石柱足有两人合抱
细,有三十公尺高,自上至下,一样
细,看来壮观绝伦。
而且,石柱上还满是浮雕,由于光线黑暗,所以看不清刻的是什么。
石柱和那个看来像巨大平台一样的建筑物之间,是一个相当大的石广场。铺成石广场的石块,可能由于年代的久远,有很多已经碎裂了,在碎裂的石
中,长满了野草,看起来给人以十分荒凉的感觉。
广场是方形的,约莫有一百公尺见方,而那座建筑物,看来和广场一样大小。
从远看来,那建筑物给人以十分低矮的感觉,那是由于和那四
高大的石柱对比之敌,来到近了,建筑物也不是很矮,有七、八尺高下,全是一块一块大石砌成的,那么大的建筑物,只有一道门,那门横宽得出奇,黑黝黝的,看来竟是一道铁门。
两扇铁门之间,有着可供人走进去的空隙,未曾全部合拢。李豪在门前勒定了马,辛开林策马来到了他的身边,李豪冷冷地道:“你要造水坝,那个水坝,会用你的名字来命名。水坝造成之后,这里整个山谷,就变成一个水库,这座伟大的神庙,也就会被水淹没!”
辛开林
了一口气。他对于要在巴基斯坦拉合尔附近建造水坝这件事,是自始至终参与的。虽然他未曾到过现场,但是却仔细研究过一万五千比一的沙盘模型。
一听得李豪这样说,他四面看了一下,神庙正在山谷的中心,四面山岭的形状,辛开林看来十分熟悉。和沙盘模型大体相似。
他还记得,模型是巴基斯坦水利部的官员和专家专程航运来给他看的。这时,他可以肯定,在他右手边,两个山蜂之间,就是建造主坝的地方,而其余三面,还有三道附坝。
所有的水坝工程完成之后,就可以把几条大河的河水,储存在这个由天然的山岭和人工的大坝围成的水库之中,蓄水量之高,当时巴国水利部的官员曾骄傲地说:“可以占全世界的第二位,仅次于埃及的阿斯旺水坝形成的蓄水库!”
辛开林也清楚地记得,当时,在沙盘模型上,山谷的正中,有着一块方整的东西。由于模型声明是完全照比例来造的,所以那块方整的东西,一定也代表了什么。辛开林当时就曾问:“那是什么?”
巴基斯坦水利部的高级官员皱了皱眉,道:“那是一座古庙,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好像很神秘,就让他淹在水底好了!”
直到这时,辛开林才知道这座在官员口中轻描淡写的古庙,是如此之宏伟壮观!
辛开林如果早知道这座古庙有那么壮观宏伟,他一定会另外有安排。
这时,李豪又用相当严厉的措词在指责他,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他
了一口气,道:“第一,建造水坝,并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巴基斯坦政府的主意;第二,我也不知道这座古庙是这样宏伟!”
李豪翻着眼睛,道:“知道了又怎么样?”
辛开林也开始词锋础础,道:“如果你策动群众,反对建造水坝,只为了保存这座古庙的话,你采用的方法,未免太原始了!”
李豪的脸陡然涨得通红。和他相处了几十年的辛开林自然知道,这是他要挥拳相向的先声,他也立时扬起手来,李豪果然挥动着拳头,可是却又垂下手来,一副不屑的神情,道:“你有什么进步的办法?”
辛开林道:“可以把整座古庙,搬到别的地方去,一块一块拆卸,再完全照原来的样子造起来!”
李豪一听,陡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几乎没从马上跌了下来。
辛开林冷冷地道:“有什么好笑,工程不会比埃及建造阿斯旺水坝时搬迁大神庙更大。”
李豪陡然止住了笑声,盯着辛开林,一字不顿地说:“现在你会这样说,明天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辛开林扬了扬眉,代替了询问。他和李豪是那样老
情的朋友,有时实在不必用语言,只要用一个手势,或者一个神情,就可以使对方明白想表达什么。
李豪并没有回答,翻身下了马。阿道在辛开林的身后,也下了马,来到辛开林的身边,要来扶辛开林,辛开林故意不要他来扶,自己下了马,可是酸痛的腿双,却令得他无法站得直,李豪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提了起来。辛开林苦笑了一下,道:“老朋友?”
李豪闷哼了一声,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辛开林先问阿道:“甘甜呢?”
阿道向那两扇大门指了一指,道:“在里面!”他随即又补充了一句,道:“很好!”辛开林松了一口气,和李豪一起向内走去,两扇大铁门之间的空隙并不是很大,辛开林要侧了侧身子,才能和李豪一起走进去。
他注意到,两扇黑黝黝的铁门上,都有着狮子、太阳图案的浮雕,看来年代久远。他一面走进门去,一面用责备的语气道:“原来你和伊铁尔早就有来往了,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李豪又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辛开林更加不满,道:“老朋友?”
李豪转头向他望来,摇着头,道:“你会明白的,现在何必问?”
就算没有李豪这句话,辛开林也不会再发问,因为一进门,他就被庙堂中的情景弄得怔呆了。那应该可以说是庙堂,那是一个极其广阔的空间,首先映入眼睑的,是一个巨大约火把,比人还高,火光闪耀不定。辛开林还在旷野中的时候,看到有亮光从庙中透出来,一定就是那个火把的光芒。
火把是
在地上的,由一个石皿一般的器具承受着。在火把后面,是一个高大的、黝黑的神像。这个神像十分怪。容颜狰狞,双眼怒凸,肌
十分夸张,看起来,像是随时会向前扑过来一样。
在大神像的两旁,整个庙堂的石壁上,全是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神像和野兽的浮雕。这些浮雕的线条简单,但是十分生动,在正中巨大火把的闪耀光芒之下,进入这个庙堂的人,像是进入了一个怪物的大集中营一样。
辛开林对宗教上的传说;并不是十分熟悉,然而这时,他却也可以肯定,四壁那些浮雕,一定是在表达什么神话故事。
他的视线停在一具足有三公尺高的怪东西上,那个浮雕,刻的是-个人首蚊身的怪然,还有着巨大的翼和爪,在它的一个爪中,抓住一个有三只尖角形的头,虫不像虫,龙不像龙的东西,看起来怪异莫名。
辛开林深深地
了一口气,使立着不同,四壁上千奇百怪的浮雕是如此之多,实在无法一下子看得清楚。有的在角落处,火光不是十分照得到的地方,看起来更是骇人。辛开林心中想,甘甜一定曾到过这里,难怪她不喜爱这个地方!连自己,也不免产生一股寒意!
辛开林站立了好几分钟,才由衷地道:“真伟大,我倒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了。真怪,巴基斯坦政府难道从来不知道这座神庙有多么伟大?”
李豪又闷哼了一声,道:“跟我来!”
他大踏步向前走着,辛开林跟在后面,绕过了那巨大的神像。由于庙堂中唯一的光源是那个巨大的火把,而火把又在神像的前面。所以,一到了神像的后面,就可以看到神像的阴影,投在庙堂的地上和壁上,随着火光的闪动在变幻,看起来更是
森之极。
辛开林道:“李豪,别说你了,我也决不会让这样宏伟的建筑物,淹没在水库之下!”
李豪瞪了一眼,道:“宏伟?你下的结论,未免太早一点了!”
辛开林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知道李豪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这座古庙的建筑物部份,他已经全看到了,庙堂、庙前的广场,和那四
巨大的石柱,为什么李豪说他的结论下得太早?
但是辛开林随即明白了,这时,李豪已来到了神像之后,辛开林看到在地上,有一个相当大的
,显然有梯子可以通向下,李豪站在
口,向他作了一个手势,自己已经走了下去。
辛开林连忙跟上去,当他向下走着,走了不过十来级时,他又呆住了。
下面,是一个更大的庙堂!比刚才有那个巨大的神像的庙堂还要大。当辛开林才走下去的时候,跟前十分黑暗,只有来自上面的微弱火光,映了下来,根本看不清楚仔细的情形,只是在感觉上,感到那是一个更大的空间。
而就在辛开林走下了十来级石级之后,突然听到了一下听来更沉重的呼喝声,至少是二十人以上发出来的。随着那一下声响,有二十多个火把,一起发出轰地一声响,点燃了起来,登时火光熊熊,把那个空间,点得十分明亮。
那又是一个庙堂,而且比第一个庙堂,起码大了一倍,在庙堂中,看来是不规则地,位立着十来尊巨大的神像,样子也是千奇百怪,至于极点。
面对着辛开林的那一尊神像,是一种石质呈浅灰色的石头雕成的,长发一直披下来,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首,可是只有一只眼睛,眼睛部分极小,看来只是一个小
。那样的一个女首,配着由许多
细不同的石柱组成的“身体”这种身体,看起来有点象一种名字叫“葡萄牙战舰”的水母,真是难以形容!
辛开林真正呆住了,僵立在石级上,无法再向下面走去,李豪则已来到了那神像之前,仰着头,指着那女首的眼晴部分,道:“是‘女神的眼睛’,开始了我们新的生活的!”
辛开林
了一口气,道:“你是说,那颗钻石,本来是嵌在…这神像的眼睛部份的?”
李豪转过头来,直视着他,道:“是!”辛开林立即道:“非常感谢,这颗钻石,当时曾救了我们的命,而且替我们带来了巨大的财富,我可以还给伊铁尔,让女神恢复有眼睛!”
李豪一听,陡地震动了一下,辛开林已开始又从石级上走了下来。
可是他才走了几步,又陡然站住。那下一层的庙堂之中,不规则地竖立着许多神像,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那些神像一动不动,辛开林一时之间,也不及一一去看。那些火把,则是由二十多个人握在手中高举着的。那些握着火把的人,全是一样的装束,黑衣,身形高大,束发,
际悬着短剑,他们高举着的手臂,是袒
在外的,手臂上肌
盘虬,一眼就看得出,他们是受过训练的,一等一的武士。
令得辛开林再度震惊的,并不是那些武土,而是他认为也是一尊神像的,忽然动了起来。那是一个身形高大得出奇的人,穿着黑色的侉子,赤着上身,
际挂着一柄雪亮的大刀。
这个人的身量高大,足可以使人认为他是那些神像之中饺小的一尊。可是,他是一个人!这个人向前连跨了三步,陡然之间,向着辛开林,跪了下来,五体投地,膜拜了起来。
他一面膜拜,一面还发出了一种听来十分虔诚的声音。同时,那些执着火把的武士,也一起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辛开林虽然拥有大量的财富,和祟高的社会地位,但是却一直生活在文明社会之中,从来也没有被人当作神一样来膜拜过。是以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才好。那个巨人,辛开林倒是一看到了他,就可以知道,那正是他派出去跟踪阿道的手下,回来报告说,自直升机中首先跳下来的那个巨人。
正在他不知所措之际,那巨人突然又翻起筋斗来,别看他个子那么高大,翻起筋斗来,却是极其灵活,翻过来又翻过去,翻个不停,一面口中,仍然不住地发出那种声响来。
辛开林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才好。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另一个他熟悉的声音,道:“辛先生,这个人在向你行最高的敬崇的礼节!”
辛开林忙循声看去,看到左面的壁上,一道石门打开,一个人正缓缓地走了出来。
辛开林一看到这个人,就发出了一下低呼声!
就是这个人,多年之前,拉合尔机场的大混乱中,抱着那只木箱子,奔向他驾驶的飞机,就此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那个人!
辛开林现在已经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是伊铁尔。伊铁尔看来和三十年前并没有多大分别,仍然穿着同样的衣服。但究竟时光滑去了三十多年,他看起来,也有点苍老。可是站在那里,还是十分
拔,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概。
辛开林道:“我知道!”
伊铁尔道;“你应该表示答礼,不然,他在向你行礼一百次之后,会认为你不接受他的敬礼,就会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辛开林陡地吓了一跳,如果那个巨人,每翻一次筋斗,就是在行一次敬礼的话,那么,他翻得十分之快,至少已经翻了六七十个筋斗了!
辛开林连忙冲向石级,望向伊铁尔,伊铁尔道:“答礼和敬礼一样!”
辛开林已经没有了考虑的余地,他立时就地一滚,也连翻了两个筋斗。
翻筋斗这个行动,对大富豪辛开林来说,实在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此时此地,有何办法?他只好翻起来,出乎意料的是却显得十分灵活和纯
。那是因为他和甘甜在一起的两天之中,曾经有过练习之故。
当辛开林站正身子之后,那巨人也停止了翻筋斗,双手下垂,十分恭敬地站在辛开林的面前。伊铁尔又道:“他的名字叫巨灵,会做很多事,气力也大,你现在可以叫他做任何事!”
辛开林本来想说并没有什么事要他做,可是一转念间,他陡地改变了主意,他直视着那巨人,道:“巨灵,我要你尽一切力量,保护甘甜!”
巨人的身子陡地震动了一下。在那一刹间,辛开林也注意到了伊铁尔的反应,伊铁尔的身子,也陡然震动了一下,像是他们都未曾想到辛开林会提出了这样的一个要求。
那巨人在震动了一下之后,仰起了头,发出了一下听来相当闷郁的吼叫声,才答应道:“是!”辛开林再向伊铁尔望去,看到伊铁尔皱着眉,样子十分为难,也带着几分愤怒。
伊铁尔的达种神情,不免令辛开林暗暗吃惊。他刚才灵机一动,觉得甘甜的处境,可能有危险。虽然他对这里的一切,还一无所知,但是一切全是那么诡异、神秘,如果有那样的一个巨无霸,保护甘甜,甘甜总可以安全得到。等到他那样提出了之后,巨人和伊铁尔的反应,说明了甘甜真的可能遭到危险,而且,即使巨人答应保护,只怕事情还是不好应付。
辛开林一想到这一点,感到了极度的焦急,他想问究竟会有什么事发生在甘甜的身上,但是他还没有问出口,伊铁尔已经沉声道:“巨灵既然答应了,就一定做得到!”他显然不愿意再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说了这一句之后,立时道:“请进来!”
他转过身,向那道门走进去,李豪也在这时,来到了辛开林的身边,和辛开林一起向前走去。
在走向那道石门之际,辛开林又经过了几尊神像,这些神像造型之狰狞可怖,随便看上一眼,就会做恶梦。辛开林是一个观察力相当强的人,他立即注意到,所有的神像——至少他看到过正面的那些神像,在造型上有一个共通点。
那就是:不论神像是人头也好,虎头也好,甚至于是无以名之的生物的头部也好,全都只有一只眼睛。而且,眼睛部份,也全是一个小
。
辛开林没来得及问李豪,已经进了那度石门,石门内是一间小小的石室,壁上,也全是各种各样的浮雕,和两层庙堂中的浮雕差不多。
石室的正中,是一只如同石鼓也似的东西,可以算是石桌,石桌之旁,有几个可供坐的小石鼓。辛开林一进来,就看到那只木箱,仍然是老样子,放在石室的一角,上面
着一块大石。估计那块大石,至少有一吨重,只怕是巨灵搬进来的。
一进石室,伊铁尔道:“辛先生,你可知道刚才巨灵为什么向你行那么崇敬的敬礼?”
辛开林道:“我不知道。”
伊铁尔道:“那是因为你刚才对李先生说,你可以把‘女神的眼睛’还给札藏珍星。”
辛开林呆了一呆,道:“谁是…札藏珍星?”
伊铁尔“哦”地一声,道:“这是极古的土语,就是那个女神的名字,意思是希望之神!”
辛开林点头道:“当然可以,那本来就是你给我的东西!不但是‘女神的眼睛’,连其余那十七颗各种宝石,我一样可以还给…如果它们本来就是属于那些神像的话!”
辛开林说得非常由衷,表示他的真心意。伊铁尔在那一刹间,神情突然之间,变得极其激动。
辛开林不明白何以伊铁尔会如此激动,或许,那只是感激,可是看来又不像,因为谁都可以看得出来,伊铁尔在激动之中,还有着程度相当深的痛苦,他甚至难过地望着辛开林,喃喃地道:“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你是那么慷慨,而我…我…”
辛开林看出伊铁尔有着重大的、无法说得出口的心事,他
了一口气,道:“别说这些话,我今天的事业、财富,全都出自你的恩赐——”
伊铁尔忙道:“不,不,不要这样说,那是你应得的报酬——”他说到这里,向石室一角的那只木箱子指了一指,又道:“事实上,不论我将那些酬劳给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得比你更好,你是一个最守信的人,一直没有开过这木箱子!”
辛开林对自己守诺言这一点,也感到相当自豪,他笑着,道:“为了想知道箱子中是什么东西,这些年来,猜了几千次。”
他这样说,希望伊铁尔可以告诉他,箱子中究竟是什么,但是伊铁尔却立即转变了话题,道:“你刚才看到,第二层庙堂之中,一共是十八尊神像,那十八颗宝石,本来全是神像的眼睛!如果你肯还给我们,我们知道你会受到损失的。”
辛开林作了一个很潇洒的手势。当然,他如今深知那十八颗稀世宝石的价格,但是那和他庞大的财产相比较,也不算是什么,所以他是真的慷慨,他象是开玩笑地道:“我们算是
换好了,我把十八颗宝石给你,你把甘甜给我,如果甘甜是属于你的话!”
辛开林是想气氛轻松一点,才这样说的。当他这样说的时候,心中想的是,甘甜是一个人,人不会属于任何人,这世界早就没有奴隶这回事了,伊铁尔一定打着哈哈,立刻答应下来,那么,岂不是大家都很愉快了?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的话,不但没有引起预料的效果,而且,伊铁尔的面
,不由自主地
动起来,像是遭到了极度的困难!
辛开林呆了一呆,剧烈地心跳了起来,他也看出事情有点不对头了!虽然他还不知道有什么事,但是他也可以从伊铁尔的神情上感觉得到!他要得到甘甜,并不是那么容易!
他忙转头向李豪看去,李豪也
着脸,而且显然是故意地,不敢和他的目光相接触。
辛开林心中更感到了不妙,他忙对着伊铁尔道:“怎么一回事?我需要甘甜,甘甜也极喜爱和我在一起,你在给我的信上说——”
伊铁尔挥了挥手,打断了辛开林的话题,道:“我信上说,有一件事,需要甘甜去做,她必须先做了这件事!”
辛开林陡然提高了声音,道:“什么事?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有危险
?如果有危险的话,我坚决不同意她去冒险的!”
伊铁尔陡然转过身去,他虽然没有对辛开林的话发出任何的回答,但是辛开林已强烈地感到,伊铁尔一再强调,要甘甜去做的事,的确有着危险
。而且,看伊铁尔的神情,他一定要甘甜去做那件事!
辛开林在刹那之间,感到极度的愤怒,如果是在文明社会之中,以他的财势而论,他几乎可以阻止任何事的发生,但是在这里,他完全可以感到,他自己的力量,绝不能和伊铁尔这个神秘人物相比!
辛开林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唯一可以用来威协伊铁尔的是,那十八颗宝石,看来伊铁尔他们,极盼望能够把它收回来。
一想到这一点,辛开林的心中,已经不再那么焦急,他感到自己不完全是处于下风,至少还可以和对方讨价还价一番。
在略为镇定下来之后,他立时又想到了巨灵,那个会向他致最崇高敬礼的巨人,曾经答应过他,尽一切力量保护甘甜!
辛开林更加放心,以致他再开口时,语调甚至听来十分平静。他道:“如果甘甜有危险,我不但不会把十八颗宝石还给你,而且,我会命令巨灵,要他实行他的诺言,用一切力量保护甘甜。”
辛开林的话,听来虽然平静,可是任何人都可以听出他的话是柔中有刚。伊铁尔缓缓转回身来,动作有点僵硬。当他转过身来之后,盯着辛开林,并不说话,在一旁的李豪却已吼叫了起来,道:“辛开林,我早已知道你是忘恩负义的家伙,你刚才还说,你的财产、地位,全是伊铁尔祖师赐给你的!”
辛开林呆了一呆“伊铁尔祖师”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伊铁尔。
“祖师”是一个十分奇特的称呼。辛开林知道,那是锡克教徒对他们的领袖的一种尊称。可是辛开林也知道,锡克教的历史十分复杂,曾经分裂又分裂,分裂成许多不同的教派,其中,遵奉“祖师”的一派,早已式微。如今既然李豪用这个称呼,那么,至少可以证明伊铁尔是锡克教一个教派之中的领导人,这个教派,信徒可能已经不是很多了。
这时,辛开林只是飞快地在脑中掠过了一下这个念头,并没有再去想他,盘踞了他整个思想领域的,只是甘甜。他
了一口气,盯着李豪,道:“第一,伊铁尔刚才说过,那是我应得的酬劳,因为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替他保管了那只箱子!”
他说到这里,又不由自主,向那只箱子,望了一眼。这时,伊铁尔也发出了一下如同砷
似的闷哼声。
辛开林继续道:“第二,如果我告诉你,为了甘甜,我可以牺牲一切,你是不是相信?”
辛开林在这样说的时候,是直视着李豪的。伊铁尔也立时向李豪望去,显然,他心中不能肯定辛开林的话,而李豪和辛开林是老朋友了,一定会了解到辛开林的为人,他所说的是应该听得出是空言还是实情。
李豪紧紧地握着拳,握得指节发出声响来,然后,他现出了愤怒,但是又无可奈何的神情来。这世上如果说只有一个人了解辛开林,除了他之外,就不会是别人,他知道辛开林这样说了,那就一定会做得到。
所以。李豪看来虽然极不愿意,他还是只好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会做这种傻事!”
辛开林有点自负地笑了起来,老朋友毕竟是老朋友了。他道:“不会比你更傻,李豪,你为了保存这座神庙,所以与我闹翻的?放着大富豪不做,在这里,你又追求些什么?”
李豪的面
,陡然
搐起来,但是他立时恢复了镇定,道:“各人有各人的追求!”
他在讲了这一句话之后,又停顿了一下,才又道:“每一个人都认为他所追求的目标,是最有意义的事!”
辛开林
了一口气,李豪的话,他绝对同意。在旁人看来,像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如果为了一个只有儿童智力的年轻女郎,而甘愿放弃一切,那真是傻得不能再傻的傻事。
可是他自己心里却知道甘甜在他生命中的价值!
辛开林向李豪挥了挥手,表示不愿意再在这个问题上和他讨论下去,他望向伊铁尔,道:“伊铁尔先生,你必须考虑我刚才讲的话!”
伊铁尔沉着脸,道:“算是一种威胁?”
辛开林早已料到他会这样说,所以他立时摇头道:“绝不是!不是威胁,而是甘甜对我实在太重要了!”
伊铁尔的神情更加严肃,道:“辛先生,我老实告诉你,她对我们,也同样重要!”
辛开林尽量使自己不激动,也使自己的话尽量不去刺
对方,他缓缓地道:“我看不出甘甜能为你们作什么,除非是为了某一种宗教上的…固执。”
他用“固执”这个字眼,代替了“愚昧”他已经隐约地感到,伊铁尔既然是一个古老、神秘宗教的领袖,他的作为,就一定和这个宗教有关。甘甜并不是什么能干的人物,只是一个智力迟钝的少女,伊铁尔把她看得如此重要,当然是由于宗教上的原因!
虽然辛开林的话说得已经够委婉了,但是在刹那间,伊铁尔的脸色,还是变得十分难看,他想了一想,才纠正着辛开林的话,道:“由于信仰上的必需!”
辛开林实在有点忍无可忍,道:“什么必需?必需有一个圣洁的女处来做祭品?”
这句话一出口,李豪已陡然叫了起来,道:“你太过份了!”
伊铁尔的脸色也变得更难看,那令得他本来已经很威武的神态,看来更有一股慑人的气慨。他沉声道:“就算是,那也是我们的事!”
刹那之间,辛开林只感到一股极度的寒意,自顶至踵而生,他早就隐隐料到是这么一回事,一个古老神秘的教派,他决不会将之和现代文明联结在一起。而在古老、神秘色彩的笼罩下,把一个少女拿去作牺牲,只为了达成宗教上一种无可冀索的愿望,这种事也绝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辛开林在刹那之间,感到了极度的恐惧和愤怒,他的声音,听来甚至极其尖锐,叫道:“和甘甜有关的事,就是我的事!”
伊铁尔缓缓地摇着头,辛开林的声音更尖锐:“我会尽我一切力量来阻止你危害甘甜,这座庙,早就应该拆掉了,我也一定要造水坝,把这座庙淹掉。”
辛开林在那一刹间所表现的激动,和他的年龄绝不相称。事实上,即使在年轻的时候,他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激动。但是这时候,他一想到了甘甜,就立即真正地感到,为了不使她受伤害,他可以做任何事。也就在那一刹间,他真正了解到了一个事实:他绝不能失去甘甜!
他本来还要叫下去,可是李豪已经大喝了起来——事实上,在他讲话的时候,李豪已经大喝了四五声了,可是却无法阻止辛开林讲下去。这一次,李豪在再次大喝了一声之后,突然跳了起来,一拳向辛开林打了过来。
辛开林并不是第一次和李豪打架,但他这次深深感到并不是为了自己而和李豪打架的,是为了甘甜,因此,李豪的拳还未打到他的身上,他己一挥左臂,挡开了李豪的一拳,同时,右拳击出,正打在李豪的左边脸上,打得李豪身子一侧,向旁跌了开去。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是李豪打起架来,还是有那股狠劲,他立即一跃而起,再向辛开林攻来,辛开林料想不到他来得这样快,下额上重重提了一拳,身子向侧转了一下。辛开林并没有跌倒,他知道李豪一定还会再对他攻击,他必须立即出手还击。
可是,就在他身子向侧转了一下之际,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李豪大概又在他的背后或者
眼中打了两拳,可是辛开林却完全不觉得,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几乎没有了任何感觉!
当他未侧过身子去的时候,他看到,石室有一度暗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打开,暗门之内,是一条通道,那道通道的地面,是倾斜的。倾斜的角度大约只有三度,看来和平坦的相差无几,但是也已经足够令得圆球形的物体,顺着斜度滚动。
辛开林这时,就看到有一张形式十分古怪的椅子,椅子的四脚,有着十分圆滑的圆球,正从那条通道之中,缓缓滑了出来,一直滑到暗门口。
令得辛开林在刹那之间震呆的是,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那椅子的椅背十分高,在椅背之上,又有着一个相当巨大的雕刻,那雕刻,看起来像是一只张开双翼的巨鸟,可是所有的线条,又全是直线条,每一个角,都给人以十分尖锐的感觉。由于这样的缘故,坐在椅子中的那个人,看来显得个子相当矮。
那是一个老人,头发全白了,睁着双眼,可是眼珠却几乎僵凝着不动,而且一点光彩也没有,简直就像是两颗石珠子一样。
那人的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他双手皮肤的苍白,和他的脸色一样。辛开林从来也没有见过肤
这样苍白的人,在这个人的皮肤下,似乎有着一层死灰,令得这种苍白,看来异常可怖。
但是,不论这个坐在椅子上的人,样子是多么诡异,辛开林还是一眼就可以认出那是什么人来!
辛开林立时张大了口,想叫出那个人的名字来,可是由于他的震惊实在太甚了,他的口越张越大,可是始终无法叫出那人的名字来。
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是寇克!
一点也不错,是寇克!
隔了那么多年,一个早被认为死了的人,当年的关系又是这样密切,突然出现在眼前,那本来已足以使得人震惊的了。何况寇克这时的情形,看来又是如此之诡异!
辛开林努力想叫出寇克的名字来,可是始终不成功,他只好转过头去看李豪,当他转动头部之际,由于肌
的僵硬,他要用手按在自己的脸上,用力推着,才能将脸转过去。
他看到了李豪,李豪却并不望向他,只是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寇克。
辛开林从李豪的神情上,立即可以看得出,李豪和他不一样,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寇克,他一定是早知道寇克在这里的,因为李豪一点也没有惊讶的神情,只是
着一种深切的悲哀。
接着,李豪缓缓转过头,向辛开林望来,深深
了一口气,用一种十分低沉的声音道:“是的,是寇克!”
辛开林这时,才模糊不清的叫出:“寇…克…!”
坐在椅子上的寇克一点反应也没有,辛开林突然之间,剧烈地发抖起来,他一面发着抖,一面向寇克走过来,把手放在寇克的手背上。
寇克的手极冷,辛开林在才一碰到他手背的时候,第一个感觉是:寇克死了,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个死人!
但是辛开林随即发觉,坐在椅上的,并不是一个死人,虽然他的眼睛,他的肤
,甚至他的体温,都像是一个死人,但是他显然还活着,辛开林可以看到他
脯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着。但是,除了呼吸以外,辛开林真怀疑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这时,李豪也来到了寇克的身边,将手按在寇克另一只手的手背之上。
他们三个老朋友,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又聚集在一起,这令得辛开林的心中,十分难过和伤感。李豪的神情,更是充满了深切的悲哀,道;“寇克,小辛来了,我知道你看不见也听不见,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小辛来了!”
这个脾气如此暴烈的人,这时的声调,却柔软得像一个恋爱中的少女一样,那当然是因为他和寇克之间深厚的友情之故。
辛开林一面又再度感到震动,一面也感到一阵心酸。他的声音也因此有点发颤,道:“寇克,我来了,我来了!”
辛开林双手紧握住寇克的手,摇着,可是寇克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辛开林难过地
咽着口水,望向李豪,问:“他…这样已经有多久了!”
李豪摇头:“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是这样。”
辛开林追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豪
了一口气,道:“三年前,我第六次来巴基斯坦的时候,已经找到了他。”
辛开林实在无法忍得住怒意,他陡地提高了声音,道:“你过去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豪仍然用哀切的眼光,望着一动不动的寇克,道:“告诉你又有什么作用?”
辛开林真恨不得重重一拳向李豪打过去,但是他强忍了下来,
着气,道:“至少,可以把他带到文明世界去,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替他治疗!”
李豪叹了一声:“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过?把全世界的所有医生集中起来,也不能违抗天神的意志!”
辛开林感到自己的怒意,已经到了不可遏制的地步,他大声道:“你在说什么鬼话?天神的意志?什么时候开始,你相信了这种鬼话的?”
李豪的态度非常沉静,道:“也就是在三年前,看到寇克变成这样子之后。而你——”
李豪伸出手指来,指尖几乎碰到了辛开林的鼻尖,然后才继续道:“你,也很快就会相信!”
辛开林怒道:“我不和你讲这种鬼话,赶快准备交通工具,把寇克带回文明世界去!”
李豪只是摇着头,没有回答,而伊铁尔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自从辛开林看到寇克之后,他甚至忘了石室之中,还有伊铁尔这个人的存在。这时,伊铁尔一开口,他才震动了一下。
伊铁尔的声音,听来也很平静,他道:“文明世界?地球上没有任何一个角落,比这里更充满了文明!”
辛开林挥着手,道:“我不和你们争论宗教上的事,你看他——”他指着寇克“看他,他…受了伤害,毫无疑问受了伤害,而你们让他这样下去,不尽一切可能去给他治疗!”
伊铁尔的声音仍然很平静,道:“他可以复原,用一个简单的方法,就可以令他复原!”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使他复原!”辛开林几乎在吼叫。
李豪和伊铁尔几乎同时,讲了同一句话:“是你不许我们这样做!”
辛开林呆了一呆。他的思绪,本来已经
到了极点。可是两人异口同声所讲的那句话;他还是听得十分清楚。然而,他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是他不许寇克复原?这使辛开林感到是天大的冤枉,寇克是他那么要好的朋友。这些年来,每当他想起当年拉合尔机场中那一幕惨剧。他都会难过得发抖!而且,他根本不知道寇克还活着,怎么会去阻止他们?
辛开林想要开口回答,可是,也就在这时,他陡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一件甘甜告诉过他的事情来!
他曾问甘甜,是不是伊铁尔要她去做什么,甘甜讲的话,十分没有条理,可是她提到过,有一个人——当甘甜提到“这个人”之际,头一直向上仰着,好像这个人十分高大的样子。而且甘甜还一再使用“极可怕的人”这样的字眼。
“一个极可怕的人”!“一个一动也不动坐在那里的人”!这全是甘甜说过的话,那么,这个人,岂不就是眼前的寇克?
但令得辛开林不明白的是,何以甘甜说“这个人又高又大”?寇克看起来非但不给人以高大的感觉,而且还给人以相当矮小之感。
最重要的,令辛开林感到震撼的一句话是:“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叫醒他”!
辛开林的思绪更混乱,他想起了甘甜的话,感到和眼前的事情有关,可是由于一切,实在太玄秘了,所以他无法将之联结在一起。
他只好断断续续,道:“你…你们的意思…是…甘甜…可以叫醒…寇克?”
伊铁尔和李豪互望了一眼,伊铁尔的神情有点诧异,带了几分愤怒,辛开林忙道:“是甘甜对我说的,她真的极喜爱和我在一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求求你们告诉我!”
辛开林说到后来,语意之中的那种哀求意味,令他自己也感到了诧异,对他来说,所有的事,简直完全象是一场混乱不堪,可怕已极的恶梦一样!
伊铁尔深深地
了一口气,不等辛开林再开口,就向他做了一个手势,阻止了他说话。然后,他自己坐了下来,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石室之中,静了下来。静得互相可以听到他人的呼吸声。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伊铁尔才道:“是的,应该让你自己知道一切事情。有很多李先生也不知道的事,全都可以让你知道!”
辛开林一面
气,一面点头。
伊铁尔又呆了片刻,双手作了一个相当古怪的手势,道:“我现在所领导的教派,在锡克教之中,是一个相当古老的教派,历史可以上溯到十六世纪。而这座庙,存在的年代却更久远。其他庙宇,不论它是属于任何宗教的,都是先有了这个宗教,然后才有庙。可是这座庙却不同。它不知是谁建造的,不知是哪一个年代建造的,都没有人知道,这个庙中供奉的是什么神,我曾化过很多功夫,到世界各地去游历和考证,想知道这座古庙的历史,可是却未曾在任何地方找到过任何答案,甚至没有在任何地方,看到过类似的神庙和神像。”
伊铁尔一口气讲到这里,他的声音十分低沉,有一种凄
的感觉,那代表着他心中的极度疑惑。而身在这样一座看来神幻莫测的古庙之中,也真的给人以一种接近远门的感觉,
辛开林同意伊铁尔的话,喃喃地道:“是,这…的确是一座十分奇特的古庙。”
伊铁尔继续着,用他那种低沉的声音和严肃的神情,叙述着有关这座神秘古庙的事。在辛开林看来,伊铁尔自己,也和这座古庙一样神秘。这个使他从一个穷机师变成了亿万富豪的神秘人物,曾经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现在,这个人似乎又掌握了他的命运,他今后是不是能快乐地和甘甜在一起,看起来好象是决定于这个神秘人物!
辛开林觉得自己心在向下沉,他深深
了一口气,勉力令自己振作起来。
“这座古庙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已经没人知道了,当古庙出现之后,就有一些人,到庙中来膜拜,经过了若干时
之后,这些人,就自然而然,由于对神庙的崇拜,而形成了一个宗教的出现。这个宗教,就是锡克教。锡克,在印度语之中,就是‘信徒’的意思。一个宗教,用了这样的名称,是不是怪一点?是的,因为它是先有了信徒,再有宗教的缘故。”伊铁尔的眼神,越来越沉郁,语调听来也渐渐沉重。
他不象是在讲故事,而象是用他全副的心神,在探索着一件多年来他无法作任何了解的幽秘而古老的往事。
伊铁尔挥了挥手,道:“我们知道自己应该信仰什么,因为,神迹一直在,我们知道要信仰神迹!”
辛开林深深地
了一口气,他可以接受古老的传统,但是却无法理解伊铁尔口中的“神迹”更何况“神迹”还是一直存在的!辛开林更不能理解。所以他问:“神迹?是不是这庙中的神,曾经显示过什么奇迹,所以才令得你们相信了?”
辛开林自以为自己问得十分得体。因为在不同的宗教之中,被教徒信奉的神,一定都会有过“神迹”的显示,记载在这个宗教的经典之中,为信徒所信仰。看来,伊铁尔所信奉的宗教,也不能例外。
可是,辛开林在问了这个问题之后,却发现自己一定是说错了什么,因为伊铁尔和李豪两人的反应,十分古怪。然而他又说不上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伊铁尔和李豪两人,互望了一眼,李豪口
动了几下,像是要开口反驳辛开林的话,但是却被伊铁尔做了一个手势,阻止了他开口。
伊铁尔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可是他对辛开林的话,却没有提出任何解释,只是道:“这一点,我们以后再讨论,或者说,以后再带你去体验…简单地说,以后再让你去看看!”
伊铁尔说得十分具体,辛开林也
不住呆了一呆,心中十分疑惑古庙中那么多古怪奇特的神,会有过什么样的神迹留下来?
伊铁尔
了一口气,道:“那时,我们的信仰很单纯,最高的目的,就是所有的信徒,一定要尽一切自己所能尽的力量,来保护这座神庙。”
辛开林“呢”地一声,他并不怀疑这一点,伊铁尔和他领导的信徒,一直到现在,对这一点,还做得很好。
伊铁尔继续道:“整个宗教的最高领导人,被信徒称为‘祖师’,祖师是世袭的,我的上代,就是祖师,我也是祖师,是教派的当然领导人…我看,还是长话短说的好。后来,信徒越来越多,由于政治上,宗教上的原因,有一些具有野心的人,知道了宗教是一种可以运用的力量,于是他们就开始利用这种力量,不
足于把保护神庙作为唯一的目标,由于他们的活动,锡克教分裂了,成为两派,那是‘易行派’和‘狮子派’,祖师传到第十代,就被废止。但是仍然有极少数人,坚持原来的简单信条,这些人,仍然由祖师领导。由于他们人较少,又没有野心,唯一的目标,就是保护这座神庙,所以已经完全没有影响力,也没有人注意了。”
辛开林皱着眉,并没有打断伊铁尔的叙述。伊铁尔道:“事实上,我们也绝不像别的教派那样,刻意去
收信徒,我们领导的信徒,几乎全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只是李豪是例外,他甚至不是印度人!”
辛开林已经看出李豪和伊铁尔之间奇妙的关系,但是他绝想不通,这样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会成为这样古怪的一个宗教的信徒的。
辛开林一面想着,一面道:“事实上,你的影响力相当大,你已可以令得许多人反对政府建造水坝!”
伊铁尔苦笑了一下,道:“那不是宗教的力量,是金钱的作用!”
他说着,向李豪指了一指。伊铁尔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辛开林却已经心中雪亮了。
在李豪和他闹翻之后,他早接到报告,说李豪曾好几次,把巨额的金钱汇出去。辛开林一直以为李豪是想在别的国家投资,这时,他总算明白了,李豪一直是在运用他所能运用的金钱,在巴基斯坦展开反对建造水坝的行动。
辛开林向李豪望去,李豪淡然地道:“我是信徒,一定要尽我一切力量来保护这座神庙。”
辛开林侧着头,道:“是什么,使你成为信徒的?”
李豪微微抬起了头,望着石室的顶部,呈一个十分平坦的圆拱形,上面也全是神像组成的浮雕,他像是在沉思,好一会不出声。
然后,他才缓缓地道:“在我第一次来到了这座古庙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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