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看来平静的日子过了三个月,春天来了。
人们都
下了沉甸甸的冬衣,换上轻盈美丽的新装,大自然也欣欣向荣,更显朝气。那青绿的一片真令人打心眼里开怀,尤其是慧心窗前一片,更茂盛得如同一块厚实的绿地毯。
夜巳深,慧心还躺在
上睡不着。日子平板而忙碌,她觉得厌烦,觉得枯燥乏味,然而…又不能不生活下去,人就是这么无可奈何。
尤其是她,她的无奈似乎比别人更多些。事业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富有挑战
,也许握在手中的远不如得不到的更有吸引力,她已厌倦。感情…更是一辈子的无奈,她还能说什么?
有的人是天生自苦的,除却巫山不是云,她永远不以为巫山之外会有更美丽的云彩,她拒绝相信更拒绝试探,她已认定…她就是这么一个死心眼的人。
睡不看就起
吧!她走到窗前张望着,很自然就看见那片绿茸茸的风里百合,只是绿…惹心轻叹,她巳
不再对它怀有希望,开不开花也无所谓,斯年已三个月没消息了。
看了一阵,她摇摇头,反正看来看去“它们”还是那样,非常顽固,非常执着地保持那抹绿,一朵小花也吝惜开,有什么用呢?
必上窗门,她又回到
上。她不能不睡,明天还要上班,还有很重要的“五年计划”会议,还要看这个月的月报,还要和李柏奕谈下一季的广告计划,中午还要去狮子会演讲,下午…唉!不能再想了,愈想她愈睡不着,这样,她怎有精神去做那许多工作呢?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数数,强迫自己进人睡乡。好在她一向自律
甚强,生活也有规律,最后,她终于睡着了,而且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早晨起
,她告诉自己今天是个忙碌的日子,要保持最好的精神状态。
八点钟就出门,嗯!很顺利,一切很好,八点四十分就到了办公室。勤劳的秘书已坐在那儿。
“知道我们今天有一连串的战斗?”蕙心打趣着。
“今天我不敢碰你,”秘书也有幽默感。“万一忙中出错,碰上了你的地雷,我会死得莫名其妙。”
“小表!”慧心笑骂。坐到办公桌前,秘书跟了进来。
“我重复一次今天的会议及约会给你听,”她说“九点整开会,十一点有位报社记者要见你,有一段小访问。十二点半去狮子会午餐例会演讲,然后,三点钟要柏奕来。人事部林经理也希望你
空见他…”
“够了,够了,我今天三头六臂也不够分配,是吗?”慧心笑。
“其实每次这么忙时,你不必三头六臂也能应付。”秘书笑:“你是最能干的女强人。”
“拍马
?下个月加薪五百元。”蕙心开始阅读开会要用的文件。
九点钟,慧心像心中装了闹钟般的站了起来,正预备去会议室开会,看见秘书背后站了一个人,正想敲门进来。
“我要开会,叫他迟点再来,”她还在看文件,一边挥着手“我不想让其他人等。”
“但是沈小姐…”秘书唯唯诺诺地,站着不动。
“慧心,是我。”男人的声音。低沉、雄浑,非常温柔,非常有吸引力,谁?
一抬头,整叠文件掉在地上,她张大了口,瞪大了眼,整个人都傻了、僵了。
她不能呼吸,不能讲话,她全身开始颤抖,是斯年!怎么会是他呢?他说过不再回来,他表示过永不可能,他…他怎么又站在她面前?他手上…他手上拿的是什么?
“蕙心,是我。”他柔声地说。
啊…他穿着很合身、很漾洒的牛仔
,上面是一件剪裁、手工、料子都一
的衬衫,他是斯年…是以前那个斯年?或是做了神父的斯年?她混乱了,她竟分
辨不出。
“斯年…”她叫。是那种发自心底的呼唤。“真是你,是吗?斯年?”
“是我。”他向前跨一步。“你要开会,我可以等一下,我不希望耽误你的时间。”
“你,”慧心目不转睛地望着斯年,手却指着秘书“通知他们会议改期,取消所有的约会,我有事,必须马上走。”
“沈小姐…”秘书不能置信,这不是慧心的脾气,蕙心永远是公司第一,事业第一的。
“照我的话去做,”慧心还是凝望着斯年“因为我不想再错一次。”
在秘书的惊愕、所有人的诧异之下,她挽着斯年的手,大步走出公司。
很奇怪地,才迈出公司,她就觉得全身轻松,再也没有任何负担,轻松得整个人想飞。
斯年回来了,她不必问任何话,她知道,他这次回来,无论如何总该有个终结,无论是好是坏。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她望着他手上那朵白色花球。“我从没见过这种花。”
“风里百合。”他也凝视着她,平静安详地微笑。
“风里百合?你从比利时带回来的?原来就是这样子的…啊?它确实像百合,的确很美。”她叫
“送给你。”他把花
到她手里。
她接过来,一抹沁人心肺的淡淡幽香
面而来。风里百合的香味竟是这么幽雅。
“它真美,我喜爱它的姿态,也喜爱它的味道,”她喜悦地“从这么远带回来,它竟不徽阵?”
“不是从比利时带回来的,”他说“我刚才顺手摘的”
“顺手摘的?在哪儿?香港也有吗?我怎么从未看过?我那一片从没开过花。”她一连串的问。
“刚才我到你家去,伯母说你走了,我在窗外花架上看见开了一大片,所以顺手摘了一小球。”
“我的…花架上?”她叫。
刹那间,难以形容的狂喜和一丝莫名的希望一起涌了上来。她的风里百合开了花?昨夜还是什么预兆也没有,怎么今朝就开了一大片?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斯年在骗她。
“是,伯母可以作证。”他举起右手,洒
得一如六年…六年前?
“斯年…我们现在…去哪里?”她问。模糊的希望又在心中跳跃。
“上车,我再告诉你。”他促狭地看着她。
“先告诉我,否则我不上车。”她说。很自然地
出六年前的娇态。
他仿佛呆愣半晌,突然跳起来,打开车门把她
了进去,然后,飞快地把车开走。
慧心坐在那儿,心中怦怦
跳,她真的
惑了。是今天?或是六年前?是梦?还是真?怎么…跟六年前
和斯年第一次约会时一样呢?
时光是不会倒
的,而且…心中感受也不同。
六年前她又气又不甘,觉得此人强横霸道,完全不讲道理。今天…今天她心中却是温柔一片。酸酸的,甜甜的,还有模糊的一丝希望。
斯年回来了,带回的是什么?可是希望?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她的声音放柔了,神情也放柔了,能令钢铁也变软的柔。
“我先问你,你这么放弃了开会,推掉所有的约会,这些损失,你会不会后悔?”他问。
“我没有想过。”她皱眉。
罢才她真是没想过,什么也没想过。一见到斯年。她心中惟一的念头就是跟他走,其他的全不重要了,真的!全不重要。
他微笑,只是不置可否地微笑。
“现在想一想。”他说。
她真的想一想,然后肯定地摇头。
“不后悔。”她绝对认真地说:“不只不后侮,我完全不在乎。”
他又笑起来,令人难懂地。
“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只问一次,你要仔细想好了再回答,听懂没有?”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听懂了。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先问你。”她盯着他看。“这风里百合真是我窗前的?”
“我骗过你吗?”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而且现在也不重要了。伯母说,你巳把它们移植到你的心园中。”
“诀问你的问题。”她脸红了,心中涟魂越漾越大。
“我想问…我要带你去一处很远、很偏僻的地方,你愿不愿去?”他慢慢地问。
蕙心呆愣住了,他要带她去很远、很偏僻的地方…那表示,那表示…她还没出声,眼泪巳经夺眶而出。风里百合,真是为她带来了希望,斯年已提出要求了。
“斯年…”她埂
着。“你…为什么要问?你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你知道我…你根本早就知道的。”
“我要你回答。”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些。“蕙心,我对你提过好多次同样的问题,但,每次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我希望能听到一次肯定的。”
“我愿意。”她想也不想地回答。
几乎是马上,巨大的幸?顺庇肯蛩荒芟嘈牛强蠢淳氖略趺赐蝗挥直涑闪耸率的兀?br>
“行了。”他把车停在街边,也不管那是什么地方,可不可以停车。然后他拥住她,热烈地吻她。
有人敲敲车窗,是个交通警察。看见他们带泪的喜悦,警察不
呆住了。
“她答应和我结婚,我们要去大埔注册结婚。”斯年说得有点语无伦次。“我…哎!她答应了!”
“那么还不快去?”警察好心地说。
斯年连忙又开动汽车,这次,他握紧了蕙心的手,再也不肯放松。他们…会这么手握手地走完属于他们
前面的造路吧?
“斯年,你怎么可以…”她疑惑地问。
“当一个人下定决心、不顾一切时,奇迹就会出现。”他笑得顽皮。
啊!完全是从前的斯年了,这是上帝怎样美好的恩赐啊!
“但是一我们要去很荒僻、很远的地方?”她问。
“在?案浇艺业揭桓鲂〉海浅览觯用裼趾苡焉疲以け溉ツ嵌彼澳嵌挥信咳丝勺觯悴缓蠡诎桑俊?br>
“我今后只想做一个贤
良母,”她温柔地笑“我还要两个可爱的孩子…我现在的年纪不会太退吧?”
“只要有心,永远不会迟,”他吻她的手“来,把风里百合给我。”
她依言递给了他,他把花球放在车窗外,风一吹,花全落了,散了,随风而逝。
“斯年…”她惊叫。
他怎能这么做?这是对他们有特别意义的花。
“世界上有太多失意的人,有太多令人遗憾、惋惜的爱情,为什么不让这些带给我们希望与成功的小花朵,去祝福更多的人?”他说。
“风里百合是希望,是祝福”她点点头。心中充
得满满的,她终于得到了幸福。
“是的。”他再吻她的手。“你看,那是什么?”
‘前面是一条路,直路,但是,她似乎看见路上铺满着凤里百合。啊!那是一条希望之路,是一条幸福之路,通向光明,通向幸福的将来。
愿这路属于你,属于他,也属于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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