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齐孟修离开后,一听见飞机的声音,温馨便会仰头朝天空看。
明知不可能,依然傻傻地期盼他会突然很想念她,然后搭这班飞机回来,可是并非每架都是由美国飞来的。
真傻!可不是?他们没有使用E-mail通信、没有用电话联络,反而采取最古老的方式…通信。温馨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变得这般
,但就是想接到他亲笔来信;熬着等他回信的慢慢长
,每天每天都思念着他。
网路虽快,但就是因为过快会使她有他仍在台湾的错觉,而会冲动地想跑去找他,但事实是他人在美国,有段时
不会回来。
他的父母回来后,她辞去秘书一职,由齐母暂代,后来她才知道齐母也是因为当了封云的秘书才嫁给齐父的。父亲如此,儿子亦是,不晓得这算不算传统?
现在,她每天都会去一趟别墅,关照他的两只乌
和他的花圃。他说他在花圃种了东西,要她好好照顾。
温馨听话,每天都跑去看。
既然齐孟修在国外,让他见姐姐的事情只得无限期延后。她告诉姐姐说齐孟修的父母突然复合,便把他接到美国去了,所以姐姐到现在都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到底是她办得太好,或是姐姐天
良善根本不懂得怀疑?
远眺美国的方向,她常会揣想他现在在做什么?吃饭、睡觉、研究?或是和她一样在思念对方?
无事一身轻的她,每天都重复同样的日子,助教也三不五时找她恳谈一番,谈她尚未有计划的未来。齐孟修已将往他的人生开始迈进,她又该怎么做选择?
敲着乌
的背,温馨头顶蓝天白云。
卫千?垂畔梦诠晔撬透朊闲薜模蚕盟堑拿至耍丈仙畹氖恰癒K”浅的是“天使。”和他聊了会儿,他说明年要回台湾念大学。
“你都几岁了,还念大学?”
“你歧视我!不是说活到老学到老吗?”
“拜托,凭你的聪明才智应该早拿了博士,又何必回来多抢一个晚辈的机会?”卫千海年纪虽比她稍长一岁,但仍比齐孟修小,温馨自然当他是弟弟。
“试考靠实力,他们没实力没得怨别人。我当你学弟好不好?”他抓着天使的壳,就是不让它自由。
“我明年就毕业,也照顾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对了,你回台湾读大学做什么?”
卫千海手一松,放走天使。“暂时还想不到,反正脑子好,天生是念书的料,既然有人能供读,就再念吧,说不定一、两年后就晓得自己想做什么了。你呢?表哥都去了美国,你的日子有一阵子不会有他,你又想做什么?”卫千海的问题命中标的。
她喜爱看书,不爱念书,对继续求学也没多大的兴趣,到底能做什么呢?他拍拍温馨的肩,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你还有时间,慢慢想,不急的。”
“什么时候回美国?”
他挑了眉,以为温馨想的和他一样。“星期五。我是很想当你的快递,可是我的飞机不经过加州,所以抱歉了。”
温馨双手撑着下颚。“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
昨天刚收到齐孟修的信,信中写着他非常忙碌,忙到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恐怕连过年也回不来了。他那么忙,她却是闲着没事,成天像个随处飘
的白云,毫无目标。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帮我寄信,从纽约寄信应该比从台湾还快。”
“这点就可以办到。其实你真那么想他,可以去看他。”
“不要。”她想也不想就答。
“你在固执什么?”卫千海不解她的行为模式。
她早打定主意,若齐孟修想她,就必须他回来,而非她跑去加州,他们之间是该换人主动了。
其实,她是怕自己会离不开他,到时就不好看了。
卫千海双手一摊。“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好了,我要下山吃饭,要不要一块去?”
温馨抬头,卫千海仁立她身前,五官因为背光有点看不清。
“我想去考研究所。”因为研究所是最靠近她的目标,至少,可以先完成它,让自己无后顾之忧。
卫千海撇
。“温小姐,我是问你要不要吃饭?”
回了神,温馨道:“喔,我刚刚煮了咖哩
,你要不要吃?”又忘记齐孟修不在,多煮一份。
卫千海耸肩,随着温馨步入饭厅,留下自和天使蹂躏花园。
齐孟修究竟种了什么?她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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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齐孟修的城市,时序替换照旧,未曾停歇,该有的四季
替,不可能
离轨道。凉秋过了,冷冬近了,暖
亦不远矣。
饼完年,温馨
空几天到南部向齐
他们拜晚年,之后,除了学校、家里外,她成天都泡在图书馆。晚了别人半年准备,总得花一番功夫在功课上。
三月
暖花开时节,柳秋映提议到
明山赏杜鹃,据说秋映和周周在前阵子曾闹分手,不过前天又和好了。听在她和小武耳朵里,只能大叹感情的事,实在奥妙。
不晓得他们两人会不会结婚,结了婚之后是否和现在一样?爱情就好比化学,每加一样东西就会出现不同的变化,很难去计算,所以应该没有人的爱情会一模一样。
四月的时候,她满脑子这种怪想法,不清楚是不是因为接近试考的日子,所以人也怪了起来,经常半夜起来烤小饼干。这些小饼干会使她想到齐孟修。
五月,试考前一天,她收到齐孟修的信,他特地算好时间用联邦快递寄给她,害她一颗心扑通猛跳,差点睡过头。
他有想到她的…这种被人思念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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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后,小武专程约温馨去喝咖啡
见小武眼里闪着充满期待的神采,温馨似有所觉,但一时又很难抓住脑子里那刹那的疑惑。
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眼神?在落座同时,她首次发现他温柔的笑容里多了些不同对朋友的深情,千分之一秒内,霍然开窍。
茉莉
茶上桌,温馨顺手拎起汤匙搅拌杯里的
体,嘴里自然
口:“我有个秘密,还没对半个人说过,包括我姐姐。其实…我有个喜爱的人,他人在美国进修。”
“这样的爱情泰半维持不长的,这样,你还要等他?”
小武先是怔楞一分钟,而后才替温馨抱不平。温馨懂他的心情,更懂自己的心情。
“我也不晓得自己能等他到什么时候、有多少勇气等候,只是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等他。”因为她爱齐孟修。远距离的恋爱,能维持多久,没人能给她正确答案,但,她就是想等他。
小武又沉默,半晌,讷讷地问:“为何对我说?”
小武很聪明,温馨知道他懂。
“如果我早点表明,不要刻意等到试考结束,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叹,声音藏着很深的后悔。
温馨摇头,彻底斩断他的“如果。”
“会是什么结果我不晓得,可是,假使有天我遇上他,仍会爱上他的。”她爱他到这种地步,不晓得他明不明白。
“你真懂得如何在别人的伤口上洒盐巴。”小武苦笑。
小武对她有这样的感情,她却直到刚刚才明白。
“我不是洒盐巴,那是碘酒,会痛,但有效,希望你的伤口早
复原,重新再出发。”小武是她的好朋友,她希望他幸福的。
“你的男朋友是不是BMW的车主?”
“为什么?”温馨记得当时自己否认了。
“直觉。
她浅笑,不语。
##&
研究所放榜,她位居榜首。
当天姐姐约她在PUB见,考上是在她预料之内的事情,见姐姐如此高兴,也顺着她的心意了。反正没去过PUB,开开眼界也行。
在那种喧嚣的世界里,她们遇上一个男人。他的目标是姐姐。
为了姐姐,温馨细细打量男人的样,外型尚可、气质出众,最重要的是他一双眼竟然只看得见姐姐,丝毫没有她介入的空隙。温馨在心底偷偷地笑,说不定他是姐姐命中的另一半。
若是如此,她岂可耽误。
又几分确定法邵纶不是坏人后,温馨难得大胆地放着姐姐和他一同回家,她则搭上计程车往齐孟修的别墅。
夜晚空无一人的别墅,十分沉静,像是一座城堡,静静等着他的主人回来。经过花圃,发觉花圃内绿叶茂盛、含苞待放,她不如齐孟修对植物专业,所以只好等,等花开,才能得知他究竟种了什么。
把两只乌
喂
,温馨躺在他的
上,把被子卷在身上,望着窗外和自己同样寂寞的月。
算算时间打了电话回家报平安,她叮咛姐姐千万不可放过这好机会。虽然她非阅人无数,但就第一眼观察,法劭纶绝对是个正人君子,所以才要姐姐把握。
隔天早上又等姐姐出门,她才回家收拾简单的行李拎着两只乌
,驾着BMW直奔南部。有些事情,不离开姐姐是无法想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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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庄园里,温馨和
共度了愉快的几天,关于自己的未来,也想了不少。之后,挥手告别后回到齐孟修的别墅,没想到短短几天,花圃里的花苞已变成紫
的花朵。
面对令人难以眨眼的美丽景致,她有说不出的感动,经自己照顾许久的成果一一开出美丽花朵,那种成功的喜悦是念再多书也体会不到的震撼。
丢下行李,奔上二楼,由齐孟修的书柜里
出一本厚重的花朵百科,回到玄关处,她边观察花的样貌边翻阅百科。
等查到花名时,已是半小时后的事。盯着同样的花貌,温馨喜上眉稍,觉得一切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紫罗兰,原来就是你啊!”温馨笑道。
齐孟修种的是紫罗兰,再三确定无误后,她细数紫罗兰的相关资料,直到最后一行的花语…
请相信…我。
那个“我”字是由人工补上,温馨认得出是齐孟修的字,
再也忍耐不住的泪水冲破关卡,一颗一颗落在百科书上,形成水渍。
她突然明白,齐孟修了解她的…就算他人不在身边,他也清楚她会怎么做,就在自己很用心观察他时,他也以最专往的眼神注意她的一举一动。
齐孟修的确以他的心在爱她…
那天午后,温馨带着哭肿一双眼,选择步行下山,沉淀
昂的情绪。
是不同前次心碎的另一种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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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齐孟修相识在夏末秋初,如今转眼又过一回。
卫千海果真回来台湾上大学,成为她的学弟,还带着他的消息。
“你们两个怎么都一个样,把我当邮局啊?喏!你的航空快递。”他把包裹交给温馨,径自说下去:“他也
有趣的,从加州到纽约,为的就是拜托我把这东西交给你。有信吗?写什么啊?”
写什么?齐孟修没写信,包裹在一层层掺有水气海绵里的是一朵新鲜的紫罗兰,它的新鲜程度就好比刚摘下。
花朵凑进鼻前,似乎还嗅得到他的气息,这是他亲手栽培的花…他的情意,她确实收到了。
“什么意思啊?”卫千海左翻右看,找不到半点类似纸张的东西,很疑惑地问。
“你不会懂的。”
他见温馨高深莫测的模样,故意唱反调:“分手的花啊?”
卫千海什么都懂,就是不懂浪漫和花草,温馨猜想他
后追女朋友恐怕会很辛苦除非他爱上一个不爱浪漫的女人。
“你不是很聪明吗?猜啊!”她就是不告诉他。
他冷哼,状似不在意。“不说就算了,反正还不是那回事。”
“哪回事啊?”
他摊摊双手,夸张地表示:“爱情啊!分分合合那一回事。”
他根本不甚明白,还故意装懂,蠢到至极。
“千海,我同情你的无知,但请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你的无知,因为那会彰显你的高智商是个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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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温暖和法邵纶已成定局的现象,使温馨放心不少。
这也才知道时间走得很快,一个没注意,又将过年。
在齐孟修生日的这晚,她来到他的别墅。掏出钥匙,白色大门缓缓开启…
接温馨的是淡淡花香和两只小乌
。
抱着KK,温馨仰望天上月,心想着齐孟修不晓得记不记得她曾说要在他三十岁生日时向他求婚,可惜他的三十已经过了,今天是他三十一岁的生日,她决定主动打通电话向他祝贺,一年没听见他的声音,她想犒赏自己。
正当她翻找手机时,铃声先响起。樱桃小丸子的铃声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特别刺耳。
“喂?”两只乌
都因为这声音而仰头注视温馨。
“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了。”是齐孟修!无预警地听到他阔别一年的声音,她心中一阵
。是心有灵犀吗?
“是啊,这一年…好吗?”这是齐孟修第一次主动打给她,她好紧张。
“差不多。我很想你。”他的声音很柔、很轻,如同悦耳的音符,跳动温馨心上。
“我也是。怎么突然想打给我?”
齐孟修顿了顿。“我是想打来问你,假使我想在加州多待几年,可以吗?”他很谨慎地问了“可以吗。”
忽地,温馨满腔的喜悦全部被打碎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失落…他想继续待在加州?
她把手机拿远,把眼泪拭去。
“那也不错…可是你问错人了,你应该跟你父母说,而不是跟我说,我不能决定你的…去留,你只要把最后的决定告诉我就好,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才怪…无声许久,他再开口时,温馨又不住地落泪,她好希望他放弃。
“你真的肯让我继续待下来?”温馨二度隔开手机,
鼻子。“就说了不…要问我,既然你想留下、我难道可以跑去硬绑着你回来吗?”她想问,不答应行不行?“你…在哭吗?”
“不是的…是鼻子过敏,不碍事。已经冬天了,你自己也要多多保重,既然想待久一点,这个过年你该回来看看家人,他们也很想你。”她不停告诉自己绝对要振作,不能阻碍齐孟修的梦想。但是心痛谁来抚平?
“我说了不爱你假装大方。你真的希望我继续待在加州?”
必不住的泪水哗啦啦地直
,温馨朝他哭诉这一年的守候心声:“你怎么能这样问?我当然不希望啊!那么久没见到你,我会想你啊!你为什么不回来?加州真的很好吗?台湾也不错啊…我好想见你,你回来好不好?一天也无所谓,回来嘛!”
错了、
了,她再也大方不了。她很想见齐孟修,非常、非常想!想他想得紧,却硬要忍下情绪,溢满的思念早溃堤而出,收不回了。在没有人的地方里,她放声大哭。
“叮咚!”听见门铃声,她习惯地对他说:“你等我一下,有人在按门铃。”和齐孟修说累了,温馨
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这时候根本不会有人来拜访才对。
“你想见我?”他的声音来得恰到好处,使温馨的手停在门把的上方,不动。迅及闪过的一抹影子在她心底缓缓扩散,使她回神,忆起这时间怎么会有人来他的别墅。除非是她希望见到的人…会是他吗?
“我想见你!”她肯定,百分之百肯定。
“不是说有人按门铃,开啊!”齐孟修的声音有掩不住的笑。
白色大门,开启了…果真是齐孟修潇洒地倚靠在门边。早先的喜悦被他毁坏殆尽,此时此刻早
不出。
“为什么?”温馨对着手机发问,也对着身前的他。
“某些事可以后悔无数次,有些事却是错过了便不再回头。花一年的时间去弥补过去的遗憾,我认为已经够了。现在我的生命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家人和你,你们才是我这辈子不能错过的事情,所以,我回来了!不给一个拥抱吗?”温馨睇着他!“你干嘛害我哭?”认识他后,她哭的次数变多了。
“是你自己要哭的,我有什么办法?”他手张开着,像是随时等她扑上去一样。
别的情侣重逢场面都以感人收场,只有他们这一对例外,这个可恶的男人…但她仍爱他。扑进他怀里,温馨又哭了。
“好好,乖,别哭喔,今天是我生日,虽然晚了一年,我仍会接受的,说吧!”
“说…什么?”温馨一脸诧异。
“跟我求婚啊!”温馨挑挑眉。“求婚?你还记得啊…”想起他适才的恶行,她更是温柔地说:“既然你的三十岁已经过去,要我求婚,那就…下、辈、子、吧!”
“温…”怎么会这样?若不是为了她的求婚,他何必赶着今晚到?撇下齐孟修,温馨径自往屋内走,谁教他实在太可恶了。
“温…”他装可怜,他真的想听她跟自己求婚。
“求我也没用!”她这次是吃了秤铊铁了心。
“我最爱你了…温,不是说好要跟我求婚的吗?”
“考虑,考虑。”再考虑个一年。
“别这样啊…”关于爱情这回事,她永远听的多,明白的少,若能跟齐孟修一起研究下去,总有天或许能找到答案。
爱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这课题,值得他们花一辈子来寻找,无论找到的答案是什么,他们绝对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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