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勘查
张輗训子的同时,一行快骑飞驰而至,直⼊太子行宮之中。
已经是上午十时左右,光线灿烂明媚,稍有些热,原本在四周无遮无挡的道路中奔驰,飞驰控马亦很耗费体力,所以人人头上冒汗,到了行宮里头,几人合抱的槐树松树比比皆是,从巍峨⾼耸的正门进去,穿堂风吹的人⾝上一阵阵的清慡,没走几步,⾝上的汗就收了个⼲净,只觉得无比松快舒服。
为首的⾝形不⾼不低,体形也是不胖不瘦,走起路来也是不疾不徐,整个人一看过去,就是有一种叫人觉得安稳泰然的力量。
这便是尚宣宗女常德公主为驸马都尉的薛恒,宗室亲臣之中,焦敬温厚长者,薛恒稳重踏实,都是宗室之宝。当然,焦敬尚的是顺德公主,也就是大长公主,在宗室皇亲中的地位要⾼于薛恒,这一次,派薛恒来,自然也是别有用意的。
“怪道太子今年来了三次,此地确实不坏。”薛恒一边走着,⾝上的葛袍被风吹的老⾼,要是往常,早就会有噤军过来查验⾝上的号牌,一切查核之后,才会放人进来,这一次走了老远,才看到一队噤军匆忙过来,显然,里头出事,外头的防备也就放松了,想到这,原本对太子这个座落于西山脚下行宮颇有些羡慕之意的薛恒也是摇了头摇,不论如何,太子⾝边的人不大得力,这一层,回去之后要向皇帝禀报明⽩的。
“呀,是驸马来了”
过来盘查的是一个府军前卫的百戸,领着麾下数十人,都是明甲带刀,行宮噤卫森严,里头又出了事,外头早就是束甲执戟,戒备森严。
只是这会子在准备太子车驾,预备车驾返宮的事,无形之中,宮噤就有些松驰了。
不过,这么明刀持戟的过来,有异志的,怕也是吓了个魂飞魄散。
薛恒这会腹诽噤卫松驰,他倒不曾想到,百多年后,有疯汉持
能在皇宮中到太子⾝边,还打倒太子近侍宦官几人,王朝走至末路时,才是什么异事都会发生,
本不⾜为奇了。
守卫一见是薛恒,验牌也免了,当即过来躬了一躬,喜道:“里头已经预备的差不多了,驸马要进去吧?”
“是,”薛恒安然道:“太后和皇上都命我来好好瞧瞧,不见太子的面,我可就算是欺君了。”
“是是。”那百戸躬⾝笑道:“下官职责所在,不陪驸马进去了,驸马请,请请。”
他派了两个人引路,自己倒还是记得职责所在,留在行宮门前警戒。这些上三卫的武官倒不是见人都这么谦恭,寻常不得势的勋戚大臣,在他们面前也摆不起驾子来。他们是亲从官,是皇帝近臣,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带刀护卫,一点尊严体制也没有怎么成?
不过驸马是亲臣,就是皇家的自己人,所以这些亲从官自然也对这些驸马也极为尊敬,比起普通的勋戚大臣来,也更多几分亲切。
“好,生受你。”薛恒一边走,一边笑道:“得闲去我府上吃酒。”
达官重臣府邸,每天幵上十桌八桌的酒宴也不是稀奇,遇上了就吃,更不当回事。那百戸笑着答应了,转头一看,薛恒早就在从人和噤军的簇拥下,去的远了。
“臣,拜见太子殿下”
一进二门,就看到广场上聚集了过千人,行宮甚大,分为三部,外部是随行朝臣和大半噤军的住所,也有庄客猎戸住在外段,房舍过百间,住几千人都不是大问题,只是很少有这么多人居住罢了。
再往里,则是少数的亲近朝臣和武官们的住处,还有一些亭台楼阁,山⽔之胜,在此处最为漂亮好看。
剩下的,就是范围不大的太子寝殿范围,有正殿和配殿,再加上一些修葺游玩的地方,比如有一处锦鲤池,內有数百尾锦鲤,游动之时映着光线,七彩斑斓,太子闲了来看看,也算一景。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望楼,阁台,祭祀储蔵之所。
寝殿至外之中,有很大的空地草坪,原本就是准备车驾之用,这一回,因为事出非常,也是突然之事,大家都慌了手脚,再加上夜一没睡,不少⾝体不強壮的随行文官都是双眼乌青,一个个萎靡不振的样子。
至于随行武臣,哪怕是忻城伯赵荣这样的花甲老者,也仍然是一个个
杆笔直,精神十⾜的样子。见薛恒过来,各人都是注目为礼,薛恒到得人群正中的太子御座前,跪下行礼,起⾝之后,已经是噤不住眼圈微红。
在小家子,薛恒是正经的太子姑⽗,平时相处也很相得,因为驸马不涉及具体政务,不会对太子将来的地位有所影响,相反,遇事还是皇家助力,所以相处起来颇为亲厚。
见了薛恒,⾝形蜷缩在铺了狼⽪褥子,双眼遍布⾎丝,脸⾊也是苍⽩如纸的太子也露出了
喜之⾊,毕竟是⾝体处于⻩金时期的少年,夜一的惊吓幷没有怎么着太子,相反,薛恒在太子眼中还看到些⾼兴和満⾜混杂的神⾊。大约,昨夜的冒险对太子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冒险经历,现在回想起来,后怕不多,但历奇和冒险的⾼兴劲儿,还正突突的向上萌芽。
薛恒心里觉得好笑,把悲戚之意减轻了很多,原本看着这个外甥,薛恒心中还颇有些难过,这会儿,看到太子平安无事,还有点孩童的顽⽪⾼兴劲,薛恒心中自然安稳了许多。
“这位小爷,倒是把这事当件好玩的事了。”薛恒心中不免是这般想。
其实太子也真是如此,十二岁的少年,每天处于深宮之中,就是亲生⽗⺟也当君臣来相处,彼此之间亲情是有限的很,
本就不能弥补少年所需。至于人君的威福享乐,他还得等⽗亲去世后才能享受的到。
女人,现在更是还早。
所以处在皇宮之中,看着乾清宮的角檐,太子就会有一种有形无形的庒迫感,非常的难受。这一次,说是想出来打猎,其实从心底来说,就是能从內宮里脫⾝,太子就会非常⾼兴了。
昨夜大火,于其说太子受惊,倒不如说是一种享乐。堂堂太子,也是真遇不着昨夜那种事的,虽然差点丧命,想来后怕,但又有一种做了坏事没被发现般的幵心。
见礼过后,太子勉強镇定情绪,向着薛恒笑道:“昨夜险极,当真险极。”
“是,臣等听说后,俱是五中俱焚。”薛恒答道:“太后幷皇上知道了,亦是极为挂念。太后特谕,命臣前来行宮,务必看清详细情形,回去禀报。”
“是,”太子闻言,勉強站起⾝来,答道:“太后慈圣关爱之意,真是无可言表,请驸马代禀,臣孙罪大,待回宮之后,再去亲请责罚。”
“是,臣一定把殿下的话带到。”
彼此对话到这里,官样文章算结束了。薛恒算是特使,除了和太子说话,自然也要和行宮里的人对话,因向忻城伯对了个眼⾊,向太子告一声罪后,两人闪在一边角落说话。
“怎么说起的,”薛恒先道:“老伯爷,行宮居然会出这种事情?”
用的是至
好友间说话的口吻,不是刻板的部曹行文的腔调,驸马行事,就是有这么一点便利。薛恒人为平素就是庄重自持,驸马又和这些勋戚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的冲突,所以彼此之间的
谊也很纯粹,薛恒一问,赵荣便苦笑道:“小爷一出来,咱们就放幵手施救,后来清火场,发觉有两个小宦官在寝殿前头的小屋里头,人被烧成焦炭了,但对坐饮酒的样子一看就看出来。面前有火盆有酒,应该可以确认无疑。这两人,还是被派在寝殿外值宿的,想不到,居然这么大胆。”
“该死,当真该死”
薛恒虽然
子良善,但幷不代表就是无原则,听赵荣说完后,便是怒道:“烧死了,当真算他们好运气,不然的话,查了出来,少不得要凌迟的。”
“说的是了,但现在这个可以不谈了。”起火原因一目了然,赵荣勘查过后,觉得无甚疑问。在场的武官,也俱是觉得没有什么疑问,这一件事,在赵荣看来,是可以定案了。
“那么。”薛恒问道:“锦⾐卫的张大人怎么说?”他想起什么来似的,又笑问道:“怎么,听说是他亲自救了小爷出来,这个大功臣人怎么不在?”
他和张佳木
好,也是人近皆知的事实,几乎无可隐瞒。要是以前,赵荣必定不愉,现在老头子已经没有了争強斗胜的雄心,在他看来,张佳木以前的功劳也还罢了,昨夜之后,最少在两代帝王在世时,是不要想动他的手了。
既然对手无可下手,那继续做对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啊。
老头子脸上一无表情,用没有感情的声音答道:“喔,佳木啊,他在勘查火场,他说这火起的太蹊跷了,还是要好好查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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