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狼烟再起㈣
三⽇后夜幕降临的时候,秦军大部驻扎在逐鹿原。
这里属于驴背草原中一片地势较⾼的台地,脚下有一条小河流过,秦王赵诚⽩天抵达这里的时候,见此地⽔草丰盛,景⾊优美,有大群的鹿和野羊、兔、狐在此觅食,军士们见猎心喜,纷纷策马奔驰将来不及逃跑的野兽围起来
杀,让全军人人都能分得一块⾁食,赵诚就管这里叫做逐鹿原。
因为曾出现了蒙古人下毒的情况,秦王赵诚命令军士们将河流截断,让上游来的河⽔顺着别的方向流淌而出,保证大军的饮用。
除别立一帐在外驻扎的何进外,众将都环立在赵诚的左右,探讨应敌之策。
“今天敌军游骑出现得更加频繁了,前后左右都曾出现过,我军每每分出一部追之,敌军便逃之夭夭,莫之奈何!”郑奇抚掌叹道。
“骑军奔袭,讲究得是长途迂回、包围,贵在一个奇字。但我军如此密集行军,每天不过行一百里,长此以往,恐大军粮食不济啊。”郭德海也奏道。
“二位元帅不要担心,孤当然也知谨慎过度如同轻敌冒进,皆是用兵之短。一旦时机恰当,孤便要分兵合击。”赵诚笑着道“我军北伐,蒙古人皆有所准备,尤其是速不台乃沙场老将,应变之道只在我等之上,故我军应有更多变化之道。”
“国主有何妙策?”众人见赵诚脸有得⾊,齐声问道。
“阵战之道,重在勇气,凡勇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远道而来,兵甲齐备、粮食暂不缺少,尚未接战。军士也得到⾜够休整,士气正⾼。我为客,敌为主,而敌军家园为我军所践踏,虽心中愤恨然亦无机可趁。这几⽇,敌方游骑左右窥测,比我军初⼊草原时多了不下十倍。怕是急于寻找可乘之机而不得。我军一⽇不退。敌军就一⽇不安。正如我军找不到敌军主力的所在,敌军亦找不到机会击败我军。敌军比我们疲惫。劳力又劳心,每⽇遣游骑紧盯着我军,只要我们露出一丝懈怠,敌军便会对我军发动奇袭!”赵诚道“故我军以正击奇,让敌军以为有机可乘,待敌军士气稍挫。我军便要反客为主,追在他们的⾝后。直到天涯海角。”
“如今我军害怕中毒,但凡行军扎营,皆先试饮⽔,不正是让敌军心中暗喜吗?”陈不弃道“我军不如借此机会,让敌以为有机可乘。
“末将以为,蒙古人怕是要寻找机会夜袭我军。”铁穆道“騒拢,无穷无尽地騒扎。让我军疲惫。
怒我军,让我军行伍拉长。然后彼方就会分割、包围我军一部全歼之。”
“夜袭虽有奇兵之效,然而自古夜袭,无论是对敌对己都是一件极易出差错的事情。守营的一方往往会因为夜惊而溃不成军,然而袭击者往往不过数百骑而已,本不至崩溃的地步,所以军中对无故夜惊者惩处极严,轻则军
三十,重则斩首。而夜袭者若是不小心,不仅极易全军覆没,又会反为守军追后掩杀,拖累了本军主力。”赵诚点点头道“所以我军应该做好被夜袭地准备,每一次扎营都应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众人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地谈着自己的看法。赵诚对这样开诚布公献言献策的情景十分満意,众将畅谈得
快,纷纷呼叫着要上酒,边饮边谈。
“我秦国男儿皆爱饮酒,然军中饮酒,向来有规矩,怕饮酒误事,军规中有定规不准多过二两!”赵诚笑着道“不过今⽇既然诸位⾼兴,可以破一次例。”
“多少?”负责后勤辎重的郭德海问道。这里上至赵诚,至职位最低的行军校尉汪忠臣,人人都是喜饮之辈。
“二两五钱…”赵诚道,又见大家失望的表情,改口道“哦不,三两酒!”
众人见状哄笑了起来,铁穆笑着道:“待我军凯旋,再痛饮一番!”
“承铁王吉言,待我军大胜而回,孤将与诸将痛饮中兴府!”赵诚⾼声呼道。
“痛饮中兴府!”众人也齐声应道,一扫之前地郁闷之气,对方才所定下地计策十分有信
然而就是赵诚在中军大帐与诸将兴味盎然的时候,速不台正在磨刀霍霍,他地目标不是赵诚防守严密的中军大帐,而是距逐鹿原百里之遥突前驻扎的安北军大营。
夜⾊深沉,冷月无声。速不台在众千户及蒙哥等人的簇拥下子着远方,安北军的大营里却燃着多处篝火,数十里外仍遥遥在望,正在夜风中闪着奇异的忽明忽暗的光芒,将速不台地全部注意力昅引住。
“将军,我们按照将军的计策分头行动,但也只斩杀了不过二百来敌军。”蒙哥道“但是我们地行动却让敌军警惕万分,⽩天我们就发现他们小心翼翼,无论是行军、探查或者扎营都是极其小心,我们的机会越来越少。”
“这不是很好吗?”速不台轻笑道“敌军远道而来,若就像这样稳进稳停,他们能支撑多久,我倒是担心他们分兵四处游走,那样我们就不得安宁,无法找到蔵⾝之地了。”
“可是秦军似乎并不着急,这令人怀疑啊!”蒙哥质疑道。
“你猜,不儿罕现在最希望的是什么?”速不台反问道。
蒙哥对速不台一向极佩服,只是对速不台总是用这种考查的口吻对自己说法,有些不⾼兴。大概功勋卓著的名将都是如此吧?既是长者对晚辈的关心,又有些自鸣得意的意味,仿佛敌军的动静全在自己掌握之中。蒙哥心中这么想,口中却附和回答道:“我认为不儿罕一定是想我们堂堂正正与他
战。”
“当然如此!”速不台道“你看他们挟着上次大胜而来,士气正⾼。可是咱们略施小计,让他损失了一些人手,他就害怕了,变得谨慎起来,连⽩天行军都⻳缩在一起。”
“探马今天报告说,他后军的四轮马车上,都装着大批粮食、箭矢。那马车涸祈敞。看上去又结实省力。怕能支撑较长地时⽇。我本以为我们可以趁他地大部骑军前突,可以截了他的辎重。不料我们沿途下毒,让不儿罕感到害怕,跟他地中军合在一起,让我们失去了机会。”蒙哥道“那马车虽然很精巧,又是用两匹马拉着,在草原上无可阻挡。行动迅速,但从车辙印迹看上去。载着不少辎重,终究比骑军要慢得多。我们若是能将辎重与其主力分开来,然后烧了或抢了他拉辎重,他就不战自溃,任我们施为。”
“蒙哥好心思!”速不台“正是因为他现在手中还有大批的辎重,所以他并不着急,以为我们会将自己累着,毕竟我们也要喂
人马。并让人马得以歇息。可他恐怕是忘了。我们蒙古人什么样的苦不能忍受,头可断、⾎可流。何况饥饿与辛苦?”
“将军,那我们今夜该攻还是退?”有人问道。
“既然对手有粮可恃,稳打稳进,那么我们就让他们动起来。”速不台命令道“今夜我们就袭击这突前的一军人马。”
“可是这一队人马众多?”蒙哥道“⽩天时我亲眼看到对方有了防备。”
“本帅并不是一次就寻求全歼了对方,而是騒扰,不停地騒扰,让他们地鼻子被我们牵着走。”速不台道。当下,速不台召集手下各千户们商量着夜袭之策。
安北军营地中,大都督何进有些焦虑。自担任大军前锋以来,他所率一万精骑虽然无数次发现敌军,但却没有
战过一次。蒙古人似乎夜一之间消失了似地,自己反而损失了一些人手。他感觉自己自⼊草原以来,就像是被人在黑暗中盯住了一般,被人牵着走,这让他觉察到自己有种⾚的感觉,无所遁形。
好在手下军士地士气仍⾼,不因为稍受挫折而气馁,蒙古军
险的计策反而让全军⾼度警惕,同仇敌忾起来。如何能够,何进宁愿与敌军真刀真
地对打,而不是这样空耗时⽇。
夜越来越深沉,天空中的星辰寂寥无声,何进走⼊帅帐,再一次巡察营地的驻防。多少年来他一直如此,尽管一开始时他手下不过是两千人而已,他始终认为勤能补拙,不因为自己现在的⾼位而沾沾自喜。相反的,他认为自己需要努力做的还很多,只有天下一统,他才觉得自己才可以松口气。他总是事无巨细,何处可以扎营,何处可以设伏,粮草、兵仗地多寡,人马是否吃
喝⾜,军心士气是否可用,皆是他关心的事情。
营地里静悄悄,除了来回走动巡逻地卫队。营门前的军士挽弓持
,睁大着眼睛警惕地子着前方大山一般厚重的夜⾊,帐蓬內传来军士的鼻鼾声在这宁静的夜晚也显得惊逃诏地。
何进对耳闻目睹的一切十分満意。蓦然,一声刺耳的战马嘶叫声,刺破了黑夜的宁静,何进听到了大地在颤抖。
“敌袭、敌袭!”营帐外的游骑呼声此起彼伏。游骑发现得有些晚,蒙古军刹那间就已经奔了过来,借着昏暗地夜⾊,何进见到蒙古军惨叫着如海浪一般地摔倒在地,战马长嘶,哀号不已。
蒙古军的第一排骑兵在营地外地壕沟前摔了个大跟头。然而蒙古人却没有放弃,战马与人的尸体将壕沟填満,蒙古人后队人马继续踩着死者尸首冲了过来,又被埋在营地四周的密密⿇⿇的木桩给挡在了外面。
何进很得意,他一向对扎营很认真,不因为自信而轻视任何对手,尽管这样的防守准备极耗功夫,下属们也颇有怨言。
蒙古军飞速地退去,正如他们突然袭来,一切都来得突然。这让何进有些失望,他更希望蒙古军将自己围困起来,越坚决越好。
蒙古军并未如他所愿,速不台只是想让安北军得不到放松的机会。果然,安北军这个夜晚人不解⾐,马不离鞍,一直睁着眼等到天亮,蒙古人却没有再出现。
天大亮时,何进命全军拔营出发,行不过一个时辰,蒙古军一支千人队出现在安北军的侧翼。何进命周鹏与孙虎各率本部人马左右迂回、包抄,自率主力衔后尾随。然而就在何进就要追上的时候,孙虎部传来讯息:他就要被蒙古军主力包围了!
“不好,不是调虎离山却恰似调虎离山!”何进大惊。
“将军,我们是救援孙校尉,还是围歼该部敌军?”手下史进问道。
“回去救援孙校尉!”何进断然道。
孙虎已经与蒙古军主力
战,他自感本部千人虽悍不畏死,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动向自己的主力大军的方向靠拢,在边战边退中将自己的一团骑兵阵线拉长,不让对方有机会包围住自己。蒙古军感到该部颇为棘手,却仍然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孙虎且战且退,⾝先事卒,率领全团将士勇敢地阻挡着蒙古人的进攻,蒙古军如浪嘲一般涌上前来,让他心力不济。就在他感到大难临头的时候,蒙古军又呼喊着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何进率领安北军主力及时赶到。
何进看着蒙古军的背影,脸上笼罩上一层
影,感觉自己被蒙古人牵着鼻子走,全⾝的力气却无处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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