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连
来下着大雨,即便是撑了伞,冯拾翠还是落得浑身
辘辘的下场。
再一次把吹得翻飞断骨的雨伞扔进垃圾桶,身着高中制服的她躲入公车候车亭,鼻梁上的眼镜已是雾茫茫,等待的公车还是不出现。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她都升上高中了,豆蔻年华的她容貌依然平凡无奇,还多了一副厚重的眼镜,也让自己多了个四眼田
的绰号。
校门口等待的人少了,大夥宁可四人招揽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也不愿在这种讨厌的天气等着迟到的公车,可谁也不想跟她这个丑八怪共乘一辆车吧!
对于容貌、资质的歧视,她自小靶受特别深,也释怀得较人快。她不在意,只要偶尔能和阿错哥哥来上一盘围棋,她就
足了,虽然她的棋艺依然糟糕。
忽尔,一辆高速而来的改装摩托车在行经校门口的公车站牌后,以着一百八十度的甩尾逆转而来,在
泞的柏油路上
起一阵水花。
冯拾翠还来不及赞叹那惊险又漂亮的动作,摩托车已经停在她面前。
“上车。”沉哑的嗓音命令着。
她推推眼镜,不可思议的瞪着头戴安全帽的人,一脸茫然。
犹豫当下,又一辆改装摩托车呼啸驰来。
她面前的陌生骑士骂了句
话“该死…”见她依然迟疑,他只好
下安全帽,
出她所
稔的面孔。
“阿错哥哥…”她惊呼。张错前天刚从日本参加升段比赛回来,她根本还来不及跟他说上一句话,更遑论与他下一盘棋,因为他早被棋院里的人团团包围,无法
身。
没想到他今天竟然出现在她眼前!而且是以他回然不同于棋院时的率
姿态出现。
“上来。”他眼神带着放肆的狂。
“阿错哥哥,你今天不用上课?”
“大学生有跷课的权利,快点,阿龙那家伙超越我了。”他把安全帽扔给她“这给你。”
“可是…”她仍处在惊讶万分的状态“万一阿错哥哥被认出来怎么办?”她拱手推回去。
就在两人推辞着安全帽的归属时,另一辆摩托车踅了回来,眼神带着挪揄。
“路边就搭讪起来啦?”阿龙不可置信的扫看着他俩。
阿错啥都会,唯一不会的就是跟女生搭讪,他们认识许多年了,就是没见过他跟路边的女学生搭讪,而且还是跟个长相尔尔的女孩搭讪。
喔不,她分明是长得很抱歉。
“她是拾翠。”张错解释了他的疑虑。
“喔。”他莞尔的点点头,当作打招呼。“阿龙,你后座那个吊挂的安全帽拿来。”
阿龙倒是乾脆,解下后,使劲抛给他“待会赢了我,这帽子的租借费就省了。”
安全帽在张错手中啪的落响,他笑道:“死小子,你保护费收得那么凶,这点小钱也要跟我计较。”
“现在不多索讨一点,难不成等你去日本,永远当个日本鬼子时才跟你讨?呿,我又不是呆子。”他嘲讽一笑。
冯拾翠听见阿龙的话,心头一震。
去日本?阿错哥哥不是才从日本回来,难不成他以后将不再回来了吗?
那她怎么办…
“发啥愣?快上来!阿龙这种人不教训教训他,他还当没人车技撂得倒他。”张错的口吻有别于在棋院的翩然稳重,而是一种斗志
发的率
。
她连忙戴上安全帽,不安又期待的坐上这改装的摩托车。
“小妹妹,把重心
低,靠在阿错背上,要不然你们两个会摔车的。”阿龙说完,就抢先一步飞驰而去。
“抱紧了,拾翠。”张错将她的手拉来环在自己
际,油门一踩,跟着追逐阿龙的速度。
留在棋院几年,这是冯拾翠第一次见到御风奔驰的张错,当然也是第一次搭上他的摩托车。张错的衣服是
的,透着一股疏离的凉意,风在耳边呼啸,车身左倾右摆的穿梭车阵中,她死命的抱住他的
,紧紧的。
她多害怕阿龙说的是真的,害怕张错一去了日本就不再回来。
大雨下得滂沱,淋
了两个人,然而他的速度不减,整个车身宛若飞行似的飘
在柏油路上。
“会怕吗?”张错问。
“不怕。”她紧紧的环抱着他。
如果可以,她情愿就这么跟随他的路,不管多寂寥,她都心甘情愿。
张错安全帽下的面容泛出一抹笑,加足马力,陷入一种疯狂
放的追逐,挑战着台湾的交通。
…。。
直到返回棋院后方的树林,冯拾翠都还在兴奋着,虽然她的身体因为雨水而冰凉。
“拾翠,踩着车子翻墙会吧?”张错问。
“翻墙?”她愣了半晌,眼睛瞪大。“阿错哥哥不回去吗?”
“晚些,我跟阿龙还要去撞球场。”
翻墙啊!这件事儿她可是破天荒遇上,翻不翻得过去实在没个准,况且她还穿着裙子欸。
“可是我…”她的脸逐渐弥漫着红
,不安的拉拉裙子。
“哈哈,小妹妹,我对你的小
可没兴趣,除非你是穿丝蕾的。”阿龙秽笑着“偷偷告诉我,是不是?”
“别胡说…”她脸红得更是泛滥。
“阿龙,别闹她。”张错出声解围。
“好、好,不笑就不笑,这年头说实话都不被欣赏,幸亏我马子不是你这种乖宝宝高中生,要不然我一定会因为
而亡。”阿龙催油门准备先行离开这片树林“欸,我在巷口等你。”
只剩她和张错两人,冯拾翠看看围墙,一脸无奈。
“别怕,我扶着车子,不会倒的。”他努努下颚,催促她行动。
骑虎难下,她只好拎紧裙摆,极其狼狈的踩上车子的坐垫,艰困的攀爬起围墙。
“踩上去后,一鼓作气小心的往下跳。”他低头叮咛着,实在是不想偷窥她的白色小
。
“喔。”
她歪七扭八的爬着,一脚构上了,一脚还在围墙下摆
,他看不下去,只好从她
上推了一把,好助她一臂之力。
“啊!”孰料,她一紧张,发出一声尖叫,就这样滚下墙的另一方,跌个四脚朝天。
“拾翠,你没事吧?”他赶紧攀挂在围墙上问。
“没事…”她扯着狼狈的笑脸。
没事,只是
股像是要
离彼此各自为政的痛。
张错竟然
出夸张的笑脸“哈哈,没事还赖在地上干么?快进去,记得别说溜嘴喔!”
“知道了。”她赧着脸,滑稽的爬起来,拨去
黏的发,墙上的人已经消失,伴随着一阵摩托车的声响。
冯拾翠拎着
答答的书包,若不是
股还疼着,她真想雀跃的跳回去,因为此刻她的心的确是雀跃的。
行经棋院的长廊,她原想蹑手蹑脚的蒙混过关,却让眼尖的方思咏逮个正着,真可谓是冤家路窄。
“啧啧,这是谁啊?把走廊上滴得到处都是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水鬼来了呢!”
“表小姐。”她无奈的喊。
“呵呵,喔不,水鬼都比你美多了,我看,你分明是一只落汤
,而且是成天妄想当凤凰的
,可你忘了,麻雀都当不了凤凰,更遑论是一只
。呵呵…”方思咏做作的抿嘴低笑。
冯拾翠用着盈满雨水的眼镜看着她,心想,老天有时候是残忍的,方思咏嘴巴恶毒得像利刀,偏偏拥有得天独厚的美丽,每天都妆点得像明星,脚下不是昂贵的高跟鞋就是靴子,一站在她面前,自己什么都不值一哂,唯可评比的,就是人人说的好
情吧!
可她今天不想当烂好人。
“是啊,别人都是
呀麻雀的,天知道你是啥?”她带着反抗的意味说。
“冯拾翠,你这话什么意思…”瞠目结舌的看着这朵小雏菊,方思咏巴不得赏她一巴掌。
她手臂高高扬起,凑巧有人出现,免去冯拾翠又一次的皮
疼。
“拾翠,你怎么淋得
答答的?”张士杰由邵恩新推着轮椅出来。
“雨伞坏了。”
“呵呵,人家的雨伞都不会坏,怎么你的消耗量特别快?拜托,这不过是下雨天,又不是台风天,你会不会太扯了点,我看你是把雨伞拿去典当换钱了吧!”方思咏口吻极其轻蔑。
“方思咏,你少多嘴,这年头雨伞值多少钱?”邵恩新不悦的瞥了她一眼。
“是值不了多少钱,但有人就是连那一点钱都没有,才会在这死命的赖活着,以为巴着表哥的腿博得了同情,就可以吃饭念书。拜托,也不瞧瞧自己是啥尊容,想当童养媳会不会老了点、丑了些?”
“如果当给表小姐,你会给我多少钱?”冯拾翠难得任
的问。
听到她这么说,不单方思咏脸色丕变,就连张士杰与邵恩新都有些吃惊。
前年,她的父母在美国发生意外双双过世,经济来源骤然被斩断,差点连念书都不成,幸亏还有
支撑着她的生活。
“哟,刁钻了。”
冯拾翠抿抿嘴,不想再跟方思咏争论什么,她明白,方思咏也不过是藉着欺负她来平复自己长年的不平衡,因为,方思咏自己也只是仗势着亲戚关系,寄养在张家的外人。
“思咏表姐,你别欺负拾翠可以吗?当心我告诉大哥。”张士杰出声阻止。
“欺负?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她往前靠近冯拾翠,轻蔑的说:“我知道你喜爱表哥,但是你不够格。”
“我是喜爱阿错哥哥,但是,喜爱一个人并没有资格限定。”冯拾翠不知打哪来的力量,或许是受到今天跑车速度的刺
,喜爱的字眼就这么
口而出,但是她不在意,她已经喜爱阿错哥哥很多年了。
“拾翠…”张士杰惊讶的喊,一旁的邵恩新则是了然于
的蹙起了眉。
“喜爱又怎样,这也不代表你们能拿表哥
我,表哥还是疼我多过疼她的,况且…”
“况且什么?”冯拾翠问。
方思咏语带神秘,描绘得宛若巫婆的眼死盯着她“况且表哥这座靠山就要走了,藤田师父已经向舅舅提起,希望三个月后就让表哥跟随他到日本去,届时表哥就要在日本围棋界经营他的人生,表哥也许会成为十段赛最年轻的霸主,而你还是个笨丫头、丑八怪,连在表哥婚礼上当端菜的都嫌糟糕呢!”
日本、婚礼…她的脸色刷地惨白“阿错哥哥要结婚了?”
“当然,对方可是藤田师父的亲侄女,别说是容貌了,就连棋艺也叫人赞叹,跟你这么一比照,我终于明白什么是天、什么是地。”
“方思咏,你别这么可恶行吗?”他巴不得一掌打去这讨厌的面容。
“邵恩新,你管不着。”
情况一如往常的陷入争执,忽地,一名女子在仆人的引领下,款款的走来,那姿容真是美丽得羡煞旁人。
“悦子,你来了。”方思咏兴奋的
了上去。
“阿错在吗?”她朝着大家颔首而笑。
“去上课还没回来。走,悦子,我们去厅里等表哥。”方思咏搀着她的手,睥睨的看着冯拾翠苍白的脸。“这就是表哥的未婚
,怎么样?漂亮吧!”
“思咏,还不是啦!你别这样。”悦子羞怯的阻止她说得如此坦白。
“还害羞,以后我可要唤你一声表嫂了。走,去吃些点心。”她像换了个人似的热络,讥笑着冯拾翠苍白的脸孔得意的离去。
长廊的空气凝窒得骇人,张士杰默默的看着冯拾翠,半晌“我回房去。”他转着轮椅跟着离开。
邵恩新不发一语的看着她,看着她蹙起了眉,看着她眼眶凝聚着泪,看着她咬白了自己的
。
须臾,她笑了起来“好漂亮,我真的差太多了。”越过他,她准备离去。
“拾翠…”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就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你…”她错愕不已,眼角的泪花滚落。
“拾翠,我喜爱你,虽然大家老是说你不漂亮,但是在我的心里,你比谁都漂亮。”语罢,他低头吻去她的泪水,夺取她的吻。
她挣扎着“不要这样…”然而邵恩新却围困着她,让她的
一再被掠夺,她难过的哭着、躲着。
“你睁开眼睛看着,这世界上不是只有阿错,还有我,我不会像他那样残忍冷漠。”他低吼着,拚命在她
上汲取馨香,直到脚步声传来。
“这么
情?”冰冷的声音破空而来。
邵恩新松开手,冯拾翠难堪又绝望的看着来人,怯怯的喊“阿错哥哥…”
张错站在长廊的那一端,不发一语的瞅着他们,那身劲装垂淌着雨水,就像他心里想哭却哭不出的眼泪。
他面色如常,然而心里有一角崩塌得厉害,让他的失望如溃堤的黄河水,蔓延了整身,他感觉自己要被淹没了。
原来之前的快乐这么短暂,他还以为自己可以全然的拥有拾翠,其实并不然,他还是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的沧凉。
过了老半天,他才说:“阿龙帮里有事,临时不去打撞球了,不过看来我出现的不是时候。”他狂佞的笑着,倏然转身。
“阿错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冯拾翠难堪的说。
“拾翠,别去!”邵恩新唤着,然而她的脚步仍是追逐着张错。
忽地,张错停下脚步,侧过了半边的脸“拾翠,显然你比我想像中的,要来得明白生存之道。”
那是嘲讽的话语,深深的刺伤了她,让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走过长廊,到了尽头,张错的脚步越走越快,一个跳跃,他将自己甩过了围墙,将她远远的抛却在后。
摩托车的声音又急又大,冯拾翠的眼泪像树梢上的雨珠,晶莹澄澈,一串串的往下滴落…
…。。
重新出发的张错更加的放纵,他不畏雨势、车阵,在雨气
蒙的路上奔驰,他的心浮
着一股酸涩。
截至目前为止,他人生最快乐的事情只有两样,一是跟阿龙随
放肆的玩乐,再不就是和拾翠下一盘荒唐的围棋,然后看着她窘困的面容发笑。
虽然他喜爱下棋,但是围棋的世界不容许他太过坦率,他只能沉潜自己的青春,用一种足以揣透对手心思的缜密,在回旋往覆中,与对手壁垒分明的厮杀,而且在争名升段的过程,围棋的艺术逐渐的发黄枯萎,只有人的斗争在铺陈着表象,与其如此,他宁可和拾翠玩着纯粹的黑白游戏。
她不聪明,对围棋的领悟似懂非懂的,但是他深刻的感觉到,她用一种艺术的型态在铺陈棋盘上的落点,有时是飞舞的鹤鸟,有时是单纯的几何图形延伸,有时,又像是清晨玫瑰花上的
水,点点散落,对弈终了,
水似的棋子儿在棋盘上一扫成空,唯独留下他的怀念。
几次夜晚,他与阿龙宣
青春归来,长廊的台阶上坐着一个矮小的人影,用一种企盼的眼神等候他的归来,虽然他总告诉自己,拾翠不过是个妹妹,可内心又何尝不感到一阵温暖窃喜?
他以为这样的幸福会一直继续下去,然而,人生的璀璨终会晦暗沉寂,又何况是感情。
只怕,还是像青蛙入水般,徒留一阵涟漪…
张错一想到邵恩新吻她的画面,心就揪痛,痛得超乎他所能想像,只得拚命的加速甩开思绪,然而大雨再起,一滴雨水洒落他的眼,让他闭上了视线。
黑暗中,那画面一再的重演,他心一窒,高速下车身打滑,人就这么摔落地面拖行数十公尺。
黑暗来袭前,脑海中唯一挂念的,还是那个叫人错愕又失望的画面…
…。。
晚餐时分,张错缺席了,悦子美丽的身影落寞的离去,让冯拾翠跟着不安了起来。如果可以,她想跟阿错哥哥当面解释下午的意外。
一整晚,书本翻开又阖上,她没看进去几个字,倒是口中喃喃念着张错的名丰,终末,她实在隐忍不住这种等待,倏然抛下课本,决定等到他归来为止。
一推开房门,
的声音从另一问房传来“拾翠,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到前头的棋院走走,书念烦了,突然想下棋。”她撒谎道。
冯
沉
半晌“早点回来,明天还要上学。”
“我知道了。”
匆匆一应,她踩着拖鞋,飞快的往张错回来会经过的方向奔去,一如往常的坐在长廊末端的阶梯,静静的等候。
她想要告诉他,她是喜爱他的,甚至是疯狂爱着他的,虽然她只是一个高一的女孩,但是爱情是不分年纪的,不是吗?
深夜,冯拾翠身子发凉,拚命的
着双臂取暖,等待着的张错仍不见踪影,倒是张士杰操控着轮椅,缓缓的接近她。
“你说大哥今天会回来吗?”他突然说。
她心头一惊,连忙起身心虚的看着他。
“嗄…阿错哥哥,他、他还没回来吗?”冯拾翠心虚的说,随即扯出一抹笑“我只是在欣赏月亮。”
“今晚的天空没有月亮,拾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在等大哥,我什么都知道的,只是我没说,因为大哥也需要保有他自己的秘密。”
“士杰…”她不知说什么好。
“我们一起等吧!两个人等总比一个人等好,至少有个伴。”张上杰一如往常的
出笑容。
“嗯。”她将他的轮椅推至台阶旁,两人一高一低的坐着,面对那堵围墙等候。
“悦子跟大哥的婚事其实还未定,我想或许是因为悦子喜爱大哥,央求藤田师父作主,藤田师父因膝下无子,向来宠爱他的侄女,爷爷在世时,他曾经以此为条件与祖父提过一回,只要婚事底定,他一定倾其全力助哥哥在日本围棋界扬名立万。”
她看着张士杰,一脸困惑。
“你一定想我为什么知道,”张世杰低头一笑“爷爷很重视大哥的前途,但是我与爷爷却最有话聊,或许是家族重任的目标不在我身上,他反倒能够与我谈说一些事情。”
“张爷爷答应了吗?”
他摇摇头“爷爷说,大哥的事情就得他自己作主,即便我的父母也不能干涉。”
冯拾翠心踏实了些,一切还未定,未定…
然而他们等了一夜,张错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倒是深夜的一通电话带来了坏消息。
张错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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