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要跟着我!”
紫⾐少年冷眼瞪视那抹
魂不散的小小⾝影。
“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小娃儿牵着马儿跟着,満脸无辜。
“你回乐食楼问别人去。”
紫⾐少年跳上黑⾊坐驹离去,想一鼓作气摆脫如鬼魅般的纠
。可小娃儿也执着得紧,急急骑马追赶。
两人追逐一段路程,始终保持一定距离,一方追不上,另一方却也甩不掉。
才转进新罗坊,紫⾐少年终于按捺不住,停下马。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勉強耐着
子道。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会遇上这么个粘人精?
跋上来的小娃儿
吁吁地冲着紫⾐少年灿烂笑着,视他停马的动作为友善的表现,连忙抓紧机会说道:“我叫皓儿,你呢?”
“我不想知道你的名,也不会告诉你我的。”
“可我喜
你,想听你的回答。”
“我不喜
你,所以不想回答。”少年也很执拗,不说就是不说。
小娃儿抿起嘴,一脸受伤的委屈模样。
“你为什么不喜
我?是因为我一直找你说话的缘故吗?”他说话很冷沉,可却带着一种喃喃口音,感觉很特别,所以才会想多听听他的声音嘛。这样,不对吗?“那…如果我不跟你说话,你是不是就会喜
我了呢?”
闻言,紫⾐少年左眉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声音却冻死人。
“喜
?”冷哼。“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什么是断袖之癖?”十岁的娃儿,怎会理解?
“你是人唐,还需要我向你解说汉文吗?”耐
宣告用尽!他可没那兴致陪个啂臭未⼲的小表没完没了的瞎耗。“如果你真想找我说话,成!等你长大以后,或许我会去,虑一下。”
“真的?”小娃儿如获特赦般,重燃希望。
“不过在此之前,先去多读点书吧!”
策马离去前,紫⾐少年冷冷拋下最后一句。
这回,小娃儿没再跟上。
只静静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至少,知道了他住在新罗坊…
…
“他是谁?”
“昔东浚”笑容好灿烂。
“那你是谁?”
“…”问话的人忍住笑,故意忽略⾝旁那道冰寒视线,再问一次。“他是谁?”
“昔东浚”笑容依然灿烂。
“你是谁?”
“…”仍是沉默。
“他是谁?”还问!
“昔东…”
“够了,闭嘴!”
昔东浚面⾊铁青,冷冷打断这场无聊又恼人的问答,吓得
上那位原本盈満笑意、正认真作答的少女,只能紧紧揪起被单,圆睁着双眼,好无辜地说道:“你…不喜
我叫你的名字吗?那…我还是叫你『昔大哥』就好了,不叫你『昔东浚』了,好不好?”
昔东浚还是一张冷脸。
“不是喜不喜
的问题,而是我们都已经『非常清楚明⽩』你知晓我的名字,你不必一再重复…”听起来很刺耳!
“可是…这位大哥一直问我…”她朝
角缩了缩⾝子。“如果不回答人家问的问题,好象很失礼…”
“这家伙的问题,你可以不必回答!”
昔东浚狠狠瞪向⾝旁那位开启这场问答游戏的始作俑者。
朴昱忍着笑,见昔东浚犀利的目光已经对准自己杀过来,连忙清清喉咙,力持严肃地问道:“大夫,她到底要不要紧?该不会撞坏脑袋了吧?否则怎会叫得出别人的名字,却说不出自己的呢?”
一旁大夫面露难⾊,不知该如何启口。
“这个嘛…我想…她大概是受到了惊吓…”
“惊吓是一定有的啦!你瞧她现在不就被人吓得面⾊苍⽩,像个小可怜!”
朴昱这句话是刻意对昔东浚说的。他并非存心闹场,只是恰巧前来找昔东浚商量事情,才一踏进府,就听阿沅那小子提起昔东浚捡了个“有意思的东西”进府,他当然马上前来一探究竟,结果…嗯,果然很有意思!
“呃…这位姑娘面⾊苍⽩是因为流⾎过多,再加上她⾝子骨本⾝就虚,有气⾎不⾜现象,不过还好外伤并不严重,固定敷葯换葯,很快就会痊愈…”大夫战战兢兢说明道。“只不过由她的脉象看,她平常在饮食方面可能出了点问题,所以记得要请厨子…”
“说重点,她到底该死的为什么会这样?”昔东浚打断道。他不想听废话!
大夫紧张地频频拭汗,努力想挤出个比较象样的说法,以保全自己的金字招牌。
打这女孩醒来至今,所有人皆陷⼊一团不解的
雾当中。
她不记得自己是谁?几岁?哪里人?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完全不记得!
她茫然,受惊,无措。
唯有在面对昔东浚时,脸上才会出现一抹纯然的、灿烂的笑容。
因为,她唯一牢牢记得的只有“昔东浚”!
但问她何以认识昔东浚?她又完全回答不出来。
唉,岂不磨煞人!
“呃…我想…这位姑娘可能是因为头部遭受击撞又受惊过度,才会忘记过去的事,至于她为什么只记得昔公子您?这个嘛…嗯…呃…”唉,这真是他诊过最难解的病例了。
“因为『昔东浚』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才唯独记得他,是不是这样?”朴昱兀自推测道,眼角蓄着浓浓的笑意。
“这也不无可能…呵呵。”大夫尴尬地陪笑,不得不赞同。反正他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就这么先瞎凑和着算吧。
“这就叫做『念念不忘』吧,是不是?”朴昱擅自替大夫补充了一句。
“问题是…我
本不认识她。”
昔东浚原本已冰寒至极的面容,此刻更慑人。
“可是我认识你啊!真的!”她推开被单,急着想下
解释。
“躺回去!”昔东夸冷丢出一句。他可不想看到虚弱的她再次跌个狗吃屎。
被突然喝住,才刚要触地的莲⾜又乖乖缩回
上。
“我真的确定我认识你呵…”她有丝不安,想再确认什么似地,执着地重申道:“你叫昔东浚,昔是昔⽇好友的昔,东是⽇出东方的东,浚是…”
“我知道我叫什么!你不必一再強调。”昔东浚捺住
子,觉得额际隐隐作痛了起来,他真后悔捡回这个“⿇烦”!
“你真的确定你不认识她?”
朴昱饶富兴味的视线在女孩和昔东浚之间流转。想来,一向很少主动与人亲近的昔东浚,也是会招惹女孩子的嘛!他敢肯定这件事背后绝对蔵有一段曲折。笑了笑,他提醒昔东浚,道:“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想,我想她不会无缘无故只记得你,说不定有『忘
』的人是你呢!是你忘了她!”
杀人的目光如喂了毒的飞镖,狠狠朝朴昱
了过去。
朴昱仍然嬉⽪笑脸的,他八成是接昔东夸冽的视线接惯了,脸⽪也厚了。
昔东浚向来讨厌不相⼲的人、事、物近⾝,这他自然清楚不过,尽管此刻的昔东浚摆明开不起玩笑,他还是忍不住想活络一下气氛,以免
上那位可爱的小姑娘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恶人窟呢!
“大夫,请问这位姑娘的情形会持续多久?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所有的事?”朴昱当然好奇…呃“关心”后续发展。
“这我不敢断言,也许一时,也许一辈子…”
“一辈子!”
昔东浚以为自己听错了!冻死人的视线直接
向
上那张虚弱苍⽩,但仍坚持对他笑的容颜。
上的人儿嗫嚅⼲
,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
此时,大夫已先一步接话。“嗯…过去我确曾听间过有这样的病例,但从未亲⾝接触过,这位姑娘算是我头一回遇上,所以…所以…”
所以,不要再问我啦!
大夫在心中无声狂喊,只想快快脫⾝。长安城里兵荒马
的,他本已收拾好包袱准备出城避难了,没想到在临走前硬被抓来看诊,且还碰上这么个棘手的病人。唉…他真想哭!
“对不起,大夫…可不可以…请问一下?”
女孩睁着黑⽩分明的圆瞳,看看昔东浚,又看看大夫,忍不任揷话问道:“如果…我一直这样想不起来…该怎么办?”
她拚命
小手,明显的忧虑梗在心头。
朴昱好心安抚她。“别担心,你不是小猫小狈,浚不会随便拋弃你的,是不是啊?浚?”
“不一定。”
好冷⾎的回答!啧,昔东浚这家伙真是个硬肠子,转一下弯会死人啊!
朴昱朝昔东浚使眼⾊,拚命暗示他态度最好“和善”些…瞧,姑娘家的眼泪已经呼之
出了呢!等会儿要是一个不小心把她的眼泪给
出来,就别怪他朴昱不帮忙收拾残局了。
“姑娘你别怕,刚才浚说的那三个字不算数,你就当没听见,倘若你真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你还是可以…”
“不是的…”她连忙头摇,解释道:“我只是有件很重要的事必须去做…可是万一我永远都好不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重要的事!什么重要的事?”大夫追问。能想起一件是一件,或许还可以顺利理出个蛛丝马迹。
她眉头深锁,十指紧扭。
“其实…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事…只隐约感觉到好象有件事很重要…是我必须去做的…”求助似地望向大夫。“而且…我的鼻子好痛。”
“姑娘,我想你该担心的是头部的伤才对。”大夫说道。虽然这女孩的鼻梁肿得
七八糟,敷上葯后是丑了不少,但真正棘手的是她丧失记忆这件事,有葯也难医啊!
“我的头是很痛没错,可是我的鼻子更痛!”她径自说出实真感受,期待大夫能为她解除痛苦,完全没注意到昔东浚迥异的脸⾊。“因为我只要一讲话,就好痛…”
“那就闭上嘴,别说话。”
昔东浚忽然出声低喝,口气显得烦躁。
女孩噤声,抿起
,委屈的泪⽔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她头好痛、鼻子也痛、全⾝都在痛,现在…连心都泛疼了。
他的面容明明深印在她的脑猴,只要看着他,她就会有股莫名的
悉与亲切,她对他的感觉如此清晰,所以,她该是认识他的,不是吗?否则她怎会在茫茫人海中,如此准确地走来这里找到他?
可是,他不但不认得她,还避她如蛇蝎…怎会这样?他们该是彼此认识的,是吧?是吧?
昔东浚防备又疏离的眼神像把利刃,刺得她
口也要流出⾎似的。她有点害怕了,害怕他不相信她的话、害怕他以为她在说谎、害怕他不再理她…
她想,她是在乎他的…
在乎到即使忘了自己,也要让他独占她残存的记忆…
只是,她的这份在乎到底是从何而来,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想不起来,真的想不起来!
“喂,你可别哭哦…”朴昱大喊,被她泪眼汪汪的小可怜模样给吓住。
浚大爷,开口说些什么吧!姑娘家真的要哭了!朴昱以夸张的口形催促昔东浚赶紧控制场面,此刻就算他说上十句安慰,都比不上昔东浚一句来得有效。
况且,他都已经听阿沅说了,就算她头部撞伤,丧失记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们造成的,但她鼻子上的伤,昔东浚多少还是要负点责任的…现在可好了,不关心人家的鼻子也就算了,还凶人家,简直说不过去。
这点,昔东浚当然也明⽩。
只见他定定瞅着可怜兮兮的她,不想理会,却又不得不理会。
她的出现实在太突兀、太诡异、太难解了,无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绝对都已经是个⿇烦了!
“不准掉眼泪,万一鼻子上的葯糊了,你的鼻子会更痛!”
这是他唯一挤出口的话,算是安慰了。
…
“浚爷,一切都还好吧?”
众人一走出“雪阁”小厮阿沅赶忙上前询问。他已等在外头大半天了,虽说他也是讨厌⿇烦事的人,但还是忍不住想关心一下状况。
“你的脸发生了什么事?”
昔东浚皱起眉,注意到阿沅脸上不知何时添了些青肿红紫,像是刚被人痛殴过一顿。
“呃…没什么啦!走路不小心撞到柱子。”阿沅掩饰道。
他总不能招认是因为想偷学主人俐落上马的英姿,才会被那匹老是看见他出糗的黑马给摔得鼻青脸肿吧!说出来多丢人啊,他这辈子都别想混了…
“你跟大夫回去拿葯,顺便也帮你自己敷个伤葯。”昔东浚对阿沅说道。
“记得让那位姑娘好好休养,暂时别让她再受刺
了。”
临走前,大夫再次
代。阿沅听命办差,跟随大夫离开,他正打算利用机会私下抓大夫问清楚那姑娘的情形,他好奇死了。
北风冷冽,冻得人刺骨,刚才的一场雪,让大地瞬时覆上一层雪⽩。
昔东浚和朴昱走在覆雪的苑中小径,各自思量着。每多走一步,朴昱就忍不住偷瞄⾝旁那冷死人的“大冰块”一眼。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昔东浚突然以新罗语开口道。
有一个満肚子全是话的人跟在⾝旁绕来转去的,只会更加恼人,不如一次让对方“吐”个⼲净,他的耳
也好早点清静。
朴昱清清喉咙,笑眯眯的,他憋很久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喽!
“前些天,你不是收到一封匿名信函,约你今⽇到“乐食楼”一见,说是有要事相告,你去了吗?”意外地,朴昱竟然不是问起房里的那位姑娘。
“去了。”
“结果呢?是谁约你?”
“不知道。”
“不知道!”
“我等了半个时辰,那个人没有出现,我就走了。”
转过一座梅园,昔东浚仍是话家常般地轻描淡写,
动的人依然是朴昱。
“没出现?”朴昱惊讶,深感怪异。既然约了人,又何以不出现?“那么,究竟是谁约了你,你可有想法?”
“没有。”昔东浚平静道。在这兵荒马
的时刻,他肯前去赴约已经是给对方很大的尊重了,既然人没出现,他也没趣兴深究,就当平⽩被人耍了一回。
“你想对方会不会是新罗那里派来的人?来探探你目前在长安的状况。”朴昱发挥他擅长的想象力,努力帮好朋友推敲琢磨。
“何以如此认为?”
“你也不想想我是做什么的?什么本事没有,就是消息灵通嘛!”朴昱自豪道。他可是掌握大唐与新罗国之间贸易的最大通货商,举凡来往于两国间的商贾买卖,都必须由他经手过滤,当然啦,随着各式各样的商品流通,不管是大道还是小道消息,也跟着持别灵通喽!
“哦?这回你又听说了什么?”
“当然是听说了你最近心烦的原因。”
“我心烦?这也可以听说?”昔东浚挑眉,不得不承认朴昱成功勾起了他的趣兴。
“那当然,因为你『最厌烦的事情』目前正在新罗国內如火如荼展开,如果烧不着远在长安的你也就罢了,只可惜现在情况有变,眼看着连你都免不了要被卷⼊,你岂能不心烦?”朴昱一派置⾝事外的轻松。
新罗国的统治集团是由六部贵族所组成,为巩固其特权地位,同时以森严的“骨品制”来划分⾎统与⾝分的阶级地位,其中,又以金、昔、朴三家王族地位最⾼,不但可世袭王位,还独占整个官僚体系,拥有无上权力。然六部贵族间势力难免有所消长,为了扩张或确保既有势力,同等阶级內的贵族会相互联姻攀亲,以通婚的手段达到政治联盟的目的。
以昔氏家族来说,昔东浚的⺟亲出⾝金氏,因此,昔氏⾎脉与王室宗亲向来亲近友好,在央中朝廷所掌握的权力更是不在话下。所以,⾝为昔氏家族嫡长子的昔东浚,打一出生便注定了要背负家族使命。
而朴昱虽然出生六大家族的朴氏,但因为阶级地位较低,所以不像昔东浚那般是昔氏家族新一辈核心成员,同时也是各方角力成败的关键人物。
十六岁那年,昔东浚和朴昱一起离开了新罗,千里跋涉来到长安。朴昱专营国中和新罗间的买卖生意,昔东浚则是以到大唐求学为由,远远痹篇可能的权力勾斗。
“我知道新罗那边现在正热闹得很,听说⽇前家族长辈已为你下达配婚令,五大家族无不跃跃
试,一个一个拚命把自家未出阁的闺女往你们昔家送呢,就等着你这位嫡长公子钦点…”朴昱说道,想当然这正是昔东浚近来心情不佳的原因。
“这种事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內传到千里之外的长安来,真令人佩服…”昔东浚嘲讽道,心情更坏了。他是收到⽗亲托人快马捎来的家书,才得知这件事的。
“咦?你不知道吗?这件事在新罗坊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朴昱笑了笑。“大家都关心哪一家的闺女会雀屏中选呢!”
“你想必也凑和其中吧。”昔东夸睨朴昱。
“呵…”他不去凑热闹才怪!“毕竟这是攸关各大家族的大事嘛,说不定…说不定…”朴昱忽然想到什么,露出贼贼的笑。
在心情恶劣的人眼中,这张脸看来颇为欠揍!
“说不定啊…”“你是拐到⾆头了?有话快说!”昔东浚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好修养,否则怎能够看着如此欠扁的一张脸这么多年,而还没有真正动手!
朴昱指了指“雪阁”的方向,表情更贼了。
“我是想,说不定房里那位
失自己的小姑娘就是从新罗来的,是你家族长辈们帮你挑选好的
子…”朴昱终于还是又扯到了房里的那位姑娘,而且越说越投⼊,仿佛他曾亲⾝经历一般。“她背负着全家族的期待,千里迢迢来长安与未来的夫婿培养感情,达成劝夫回新罗的使命,只是没想到,寻夫的过程命运多舛,她在途中遇上劫匪,与侍卫和家仆失散且又受了伤,但还是凭着仅存的斗志和残存的记忆找到了夫婿…”
“请问你现在唱的是哪一出大戏?”
显然地,朴昱说得精彩,但昔东浚并不捧场。他向来少言,也不特别喜
听人说话,但不知为何,他⾝边却总是围绕着喜
说话的人,叽叽喳喳的,他不认为自己和蔼可亲到适合陪人聊天。
清静!绝对是他最低程度的要求,但往往也是最难求的。
昔东浚从不主动揽事在⾝,可偏偏事情自动会来找他,只要大唐国內的新罗人发生任何纷争,必定会上门找他仲裁,他每天忙着处理这些事务,便一刻都不得闲。
厌恶⿇烦事,又偏会被⿇烦事给
⾝!对此,朴昱一点都不意外,谁叫出⾝六部贵族的昔东浚是目前在唐的新罗人中,⾝分地位最显赫,骨品阶级最⾼的,所有在唐新罗人皆以他马首是瞻,绝对信服他的任何决定,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大家心目中唯一共尊的领袖人物。
“你难道不觉得这件事可疑得很吗?”朴昱难得认真道。“我听阿沅说,你捡到她时,她一⾝新罗女子的装扮,你说,我的推论难道没有几分可能吗?”
昔东浚虽然也觉得事有蹊跷,但直觉告诉他,这女孩并非来自新罗。
“她也许只是附近人家的女儿。”
“这新罗坊里有几个新罗人,我们最清楚不过了,
本不会有不认识的生面孔…”朴昱发表自己的看法,同时还不忘调侃昔东浚道:“而且,她还把你的名字和长相,记得『非常非常』的
呢!”
“我说过了,我不认识她。”
“不管认不认识,至少在搞清楚她的来历之前,她都是个责任。”
昔东浚停下脚步,冰傲的深眸如同天空飘降的傲雪,寒意
人。
“我不收留女人!尤其是来路不明的女人。”
“只要搞清楚她的来历,就不算是来路不明了,不是吗?”朴昱又露出那副欠人扁的贼笑嘴脸。“况且现在外头的景况你也看到了,叛军安禄山的兵马未到,长安城已经开始
了,而大唐的皇上整⽇和他的爱妃腻在华清宮,
本顾不了天下人死活,如果
局失控,连我们也不得不撤出长安回乡避祸的时候,难道要丢下她一个人?”
所以,他才后悔捡回了个大⿇烦!
昔东浚眉心紧拧,沉默半晌,才道:“既然这件事你也搅和了,凭你灵通的消息来源,打探她⾝分的任务就
给你了。”既然有人热心过了头,就丢个差事让他忙去,省得他没事就绕在⾝边扰他清静。
“这当然不成问题!”朴昱慡快答应。
昔东浚虽然凡事冷情以待,却从未真正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会将⿇烦分一半出来,正表示他愿意真正接下这个⿇烦,否则以他冷漠的
格,
本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不过在这期间,你就好好照料人家,别再摆臭脸吓人,小心吓得她最后连你的名字也给忘了,那就可惜了人家姑娘之前的『念念不忘』啊!”欠扁的笑脸依然不识相地在眼前晃来
去的,昔东浚握着拳,忍着一挥痛快的冲动。“少啰嗦!傍我消息,越快越好!”很明⽩,这个话题到此结束,不想再提了。
“消息自然会给你,但至于快不快得起来我就不敢保证了,你等着就是,我先走喽!”每每撩得昔东浚耐
罄尽,怒气在迸发边缘,才会是他告辞的时候。
不多废话!朴昱再度献上刺目的大笑脸后,马上以最识相的速度自动消失。
昔东浚定定目送朴昱离开,前一刻还挂在脸上的怒气,在朴昱走出庭外的同时瞬间隐去,恢复惯有的漠然。
既然认定是“⿇烦”便无须占据心思太久。
斑大俊
的紫⾊⾝形穿过长廊,正要走往大厅时,忽然…
“哎哟!”
一声痛哼!昔东浚循声回头,正巧看到梅园里,一抹⽩影没⼊雪地之中。
狐疑地往回走去,才一进梅园,他即认出那抹雪⽩纤影。
是她!那个才刚被他拋诸脑后的“⿇烦”!
她刚才显然重重地跌了一跤,整个人正脸朝下栽在雪地中。
“好痛…”
她摀着鼻,忍着痛想爬起⾝,无奈雪地
滑,让她看起来笨手笨脚的。
“搞什么鬼啊?”昔东浚脸⾊一沉,低喝。“你跑出来做什么!”
“昔大哥!”她仰头看他,急切的眼中有着如释重负的欣喜。“我正在找你…找你…”“找我?”他挑眉道,两手
叉
前,没扶她一把的打算。“⼲么趴在地上找我?”他和朴昱才跨出“雪阁”不到一刻钟,没必要急成这样吧!
她拉着他的⾐角,好不容易稳住⾝子,沾着泥雪的小脸因
动而微微泛红。
“我要告诉你,我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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