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姐,王上拥有几百个女人,可他对你最特别。”说话的是锦书的贴身丫头馨儿。
“胡说什么?”锦书羞红脸,描丹青的手顿了一顿。
“我没胡说,是余公公说的,他说王上从不偏心哪个娘娘,夜里休憩哪个娘娘宫里,都是余公公点牌算数,可自从他和你大婚之后,情况大有转变,不但经常上朝阳宫,还一夜…”话到这里,连馨儿也羞得说不下去。
她的话锦书怎会不明白,王上对她是尽心啦!
这些日子,赏赐不断,看得后宫女子人人歆羡。
里妃子才人,纷纷上朝阳宫恭贺,背地里却暗自说嘴,有人说王上待她好,是因为爹爹的因素,也有人说,王上喜新厌旧,很快她就会和她们一般,被丢置冷宫。
对于背后的嚼舌
,锦书并不介意,不管如何,她当上王后是事实,只要安分守己,谁说嘴又何妨?
突然,馨儿想起什么似地,忙凑到王后身边说:“小姐…不,我叫错啦,王后,听宫里的旧人说,王上最讨厌茉莉花,往后咱们不熏茉莉,改用桂花好不?”
“会吗?”
她没感觉到王上不喜爱。
“我没骗你,前几年,王上下了一道谕令,要人把宫里的茉莉花全砍了。”
才进宫几天,好人缘的馨儿已和大家混
,各方消息尽收囊中。
“好吧,果真如此,咱们就换别的香花。”
锦书乐于为王上改变,乐于为他改变自己的喜好。
“听说啊,王上有阵子特别爱喝茉莉花酒,御膳房酿了不少,自从宫里茉莉全砍光之后,王上没再提起,那几坛酒也就乏人问津,有空去要点过来,我们还没尝过茉莉花酒呢!”
“别贪嘴。”
锦书笑笑,将画中美人加上几笔,清秀眉目立现眼前。
“许是王上闻多、喝多,腻了茉莉香味吧!不然好端端的,干嘛砍花儿出气。”
说着,她蹦蹦跳跳地冲到金炉前,在放进茉莉线香时,迟疑一下,换了百合香,燃上。
“没你的事儿,少探听。”
从小,馨儿就这副
子,要随她进宫时,爹还担心她惹麻烦,但两人情同姐妹分舍不开,令沐文就随她们去了。
“我探听还不是为你好,你不晓得,女人们的斗争可比男人们的打仗更加惨烈,听说之前有个湘贵妃被毒死,还有啊,惠妃身怀龙种却被下葯,
了胎,结果被打入冷宫,这些事,王上国事繁忙没精神处理,你接掌后宫,可得费精神管管。”
馨儿吱吱喳喳说个没完,一句句全说进锦书心坎儿里,的确,这后宫事儿认真管起来,可不比国家大事轻松,女人的嫉妒争宠,何只一部三国演义说得尽。
“知道了,找一天我见见姐妹们。”
她得立下规矩,让后宫减少纷争,为
之道,首在替丈夫解去后顾忧啊!
提笔,匀出一张净纸,锦书偏头想想,在上面写下第一行字…不可动用私刑,凌
下人。
这情况很严重,那些出自名门的妃子,往往动辄刑罚,罔顾生命。
从小,锦书在爹爹的教导中学会人生而平等,即使是虫鸟鱼牲,每条生命都值得珍惜。
“哇
,小姐,不不不,我又说错啦,王后,这条命令一颁布,不知多少宫女们要给你立长生牌位,早晚焚香祝祷呢?
晨里,我在御花园,碰上玉贵妃手下的小凌儿,她脸上乌青好大一块,说是玉贵妃心情不好给砸的。”
“服人以德,不该用天生的优势迫人…”锦书话没说完,就被自外头走人的轩辕弃打断。
停下话,她屈膝向轩辕弃行礼。“臣妾给王上请安。”
轩辕弃点头,让锦书起身。
馨儿倒过茶水,告退。
他拿起桌上的纸张,读过,望一眼锦书。
“臣妾想,身为王后该为王上分忧,便寻了些事,不知道这么做该不该。”锦书说的谦谨。
她的聪明出乎轩辕弃意料之外,再次,轩辕弃拿她和茉儿相比较。
锦书用自己的方法和能力救人,不像“她”只会跪地,求他高抬贵手,锦书轻巧圆融地生活在世界上,不同“她”只一味当烂好人;不管由哪个角度比,锦书比“她”好上千万倍,他该喜爱锦书,甚于“她。”
“放手去做。”他丢出短短四个字。
自此后,父女两人,一个朝政、一个后宫,成为轩辕弃打理山河的两大助手。
突然,他发觉金炉里的香气改了,不再是若有似无的茉莉香,眉微蹙,想出口询问。但一个转念,凭什么他要喜爱或讨厌茉莉香,凭什么他对茉莉的观感要受人牵制?他可以做到完全不被影响!
刻意地,他忽略鼻间的香味;刻意地,他拉起锦书,让她坐在自己腿间,他要宠她、爱她,他要锦书入主空
的心,从此谁都不能取代。
低头,他吻她,用了比平常更炽烈的感情,轩辕弃要自己完全融入一场
爱,不想起他人。
轩辕弃的“努力”锦书接收到了,再无疑问,王上爱她,不因她是令沐文的女儿,不因她的琴棋书画高人一着,只因为他喜爱她、爱她,只因他们前世有缘,此生注定结发结情。
环住他的
,这宽宽阔阔的怀抱啊,是她的天、她的世界,是她一生赖以生存的人。
“你不可进去。”
屋外馨儿清脆响亮的嗓音,打断轩辕弃的努力。
“我有大事要禀告王上。”
羞赧低头,锦书自他腿间站起,整整衣服,也为他打理紊乱的衣冠。
“进来。”轩辕弃的声音缺乏喜怒。
侍卫长匆匆经过馨儿身边,走进朝阳宫内,单膝跪地。
“禀王上,林茉儿在蓟州出现,已被当地县官收押。”
他的禀告让轩辕弃一凛,心沉,出现了是吗?三年…她躲得真好。
“欧旸御呢?”
“县官正在盘查当中,一有消息马上回报。”
“不用了,叫蓟州县官即
将林茉儿押解到京城,我要亲自审问。”
“是。”
“下去吧!传我旨意,宣令沐文和辛植儒到御书房见我。”
“是,属下告退。”
那是恨吧,汹涌的情
翻腾澎湃,紧握的拳头
出无法控制的怒涛,冷冽的表情里带着
驽。
三年了…这一天,他整整等了三年。
…。。
坐在囚车里,茉儿的魂魄飞到他身边,她幻想轩辕弃的五官容颜,幻想他的喜怒哀乐。
换上干净囚衣,创口敷过葯品,茉儿肿
十指包裹着白色棉布,比起几天前的狼狈,她现在好很多。
不过囚车
夜兼程,在颠簸路面飞驰,震得她全身酸痛,疲惫不堪,紧绷的神经得不到半分安宁。
道路是旧时模样,守城官兵军纪严谨,入了城,来来往往的百姓服饰整洁、神情愉悦,不再是战时的焦慌忧虑。
他…改写了人民命运,这样的男人注定为王,注定让天下人匍匐于他的脚下。
车行入宫,茉儿被带下囚车,重新上手镣脚铐。随着官兵脚步往前,
重铁链未在石地上摩出痕迹,却在她脚踝间摩出斑斑血痕。
忐忑不安的心在
间狂跳,要见到他了,她马上要见到他了,忘记他的恨、忘记他的愤懑,茉儿一心记挂的,是自己辗转三年的思念。
文成殿里,轩辕弃居中正坐,宰相辛植儒和太师傅令沐文分立两旁,气氛肃穆。
命令下传,他们在等待侍卫将林茉儿带进来。
令沐文看轩辕弃一眼,林茉儿是让王心疼的女人,他会怎么处置她?午门候斩还是无罪释放?
好一段时间,令沐文希望林茉儿永远不要出现,让王的恨随着锰月流逝,沉淀消失,终有一天他会遗忘林茉儿,不复回忆。
当年轩辕王亲手杀死母亲,在重伤发烧、意识不清的夜里,他声聋呼唤母亲和茉儿。然在他清醒后,绝口不提两女,他知道手刃亲人是多么沉重的痛苦,他不希望王再经历一次。
轩辕弃面无表情,只是一双凌厉眼神直视门外。
三年前,他心心念念,想问她一句,为什么背叛?现在,他不希罕她的答案了。
她宁愿冒险加入叛
,也不愿意成为他的妃后,情况还不明显?
至于她曾对欧旸御说…不管你以后的际遇如何,我都不该是你的对象,我不适合你。我的身子、我的心,全给了那个曾经拥有我的男人,拿不回来了。
这番话,不过是在欺他耳目,掩饰他们的共谋起事,这些全说明了…
她爱欧旸御。否则,这么长久的时间,假若她被挟持,老早逃离欧旸御身边,向他说明一切。
可她没有,她心甘情愿和欧旸御海角天涯,生死相随。
哼!他偏不让他们如意,他要把他们抓回来,一个
锢、一个处死,让他们生死相隔,
不得聚首。
远远的,一个娇弱身躯出现眼前。
她没有颔首低眉,和上次进宫见他时不同,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沉重的脚步没拖垮她的勇气,自老远的地方,她就认真寻找他的眼睛,她执意和他四目相对。
不错,一千多个日子,欧旸御把她变得勇敢,变得不同以往。
想到林茉儿为了另一个男人改变,轩辕弃
中赤焰迅速燃起。
一样,他的容貌和三年前一样,浓浓的两道眉斜飞入鬓,薄薄的
衔了无情。
一样,他的气度和三年前相同,带点霸气和高高在上的尊贵,他俨然是个天生王者。
想他,梦里多少回,净是化解不开的心碎,她想飞回他身边,一遍遍细数他的容颜…
终于回来了,终于面对面,两人却对立在两道界线之外。
“欧旸御呢?”
冷冷的,是他的声音,冰冰的,是她的心。
“我没有背叛你。”她回给他一个与题目无关的讯息。
她没等到他的响应,只等到一声冷笑。他不相信她…
“我没有背叛你。”再一次,茉儿重申自己的话,眼睛没离开过他。
如果她在他伤重时守护在他身边,他会相信;如果她在他裁决
时,走到他面前,和他们对质,他也会相信,可惜,三年了,她错过让他信任的机会。
“这三年,你和谁在一起?”
“欧公子。”她实说。
很好,孤男寡女三年相依,要他相信她没有背叛,简直笑话。
“他人呢?”轩辕弃问。
“不知道。”茉儿回答。
是不知道还是维护?轩辕弃冷笑。
“不
出他,你就代替他死,想清楚了,他值不值得你用生命去保护?”
她最好别再回他一句不知道,更别
他失去理智,错手伤她。
轩辕弃手紧握成拳,一个让人生气的事实闪过脑海。该死!她居然还能牵动他的心,即便明白,她为别的男人背弃他,和他的敌人厮守三年,他的心仍为她牵系。
不!他不准自己重蹈覆辙,不准自己再对林茉儿有半分心软与不舍。
现今,他喜爱的女人叫令锦书,是一个贤慧温柔的女子,她以他为天、以他的喜乐为生活重心,有了锦书,他不再需要其它女人。
“我是不知道他在哪里。”茉儿实说。
欧公子不需要她的保护,他看开了,他的菩提、他的明镜为他的生命开启平静。
她的回答果然惹出轩辕弃最大愤怒,她是执意护他到底?
欧旸御正在得意?得意林茉儿肯为他付出生命?
了不起吗?不,没什么了不起,为谁,她都可以牺牲生命,为欧旸御、为桃花源人民、甚至她也曾为自己喝过毒葯,她只是蠢,不计后果,掏心掏肺为人。从前她做错一次,现在她又做错第二次。
只不过,欧旸御…他看轻他,一个没肩膀的男人,竟需要女人站在面前,替他背负罪恶!
“请放过他,他已非红尘中人,对于国家、权利没有野心,他再不会威胁到你。”茉儿说。
欧公子终是他的亲人,他们身上
着相同的血
啊!
“他要你来向我求情?”
眉挑,轩辕弃面
鄙夷,躲在女人后头的男人,值得他费心为敌?
不!他要欧旸御,单纯为羞辱,他要把欧旸御踩在脚底下,让茉儿看清楚,当年的选择是个多么大的错误。
“不是。”
茉儿摇头,她看见轩辕弃的怨怼。
“我只是不愿见到手足相残,这世间,他是你唯一的亲人,杀了他,你心里不会好过。”
茉儿的话说进令沐文心底,她…居然和自己有相同想法,这样的女子,怎可能对王无义?
皱眉,他回想叛
那夜种种细节…在轩辕弃尚未对茉儿定刑的同时,令沐文已在心里预设说词,企图为茉儿
罪。
“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你又在运用你的读心术,好啊!告诉我,我在想什么?”
说着,轩辕弃凝眉注视,茉儿回望他:心无畏惧。
要她读吗?好吧,她读。
“这些年,你努力当好国君,你想向世人证明你足好的、对的;可你并不快乐,你的母亲与你为敌,她恨你。但即便她对你不好,你仍存了希望,希望有一天亲口真心唤她一声娘,哪里知道,来不及…”
“住口。”轩辕弃?地大吼。茉儿没住口,自顾自说:“你恨我为什么背叛你,为什么在你亲口对我说,你信任我之后,还选择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没有,那天我出现,只想带师父给的…”
“够了,住口、闭嘴,你再多说一句,我马上下令让桃花源的男男女女
放边疆。”轩辕弃厉
。
他的威吓收到效用,茉儿住嘴,事实上,她也读不出他的心思了,他的眼神戴上防御,她看不清他的心。
“放过欧公子吧,他不会危害到你的身分地位了。”
这种事需要她说吗?欧旸御弹尽饷罄,没了支持者,他早不成气候,只不过,他就是要抓到他;因为她支持他、站在他那边;因为当年,她选择了他。
“来人!”一声斥喝,侍卫长进厅候旨。
“是。”
“把林茉儿带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内,给我
出欧旸御的下落!”
“遵命!”
…。。
轩辕弃不知道,这声遵命,让茉儿
试凄楚煎熬。
好几次,她以为自己将亡,好几次她以为自己撑不到天明,身上痛和心中疼
织反复,贝齿咬住下
,印出一道鲜明血迹。
几只大胆老鼠凑近,它们
她伤口处的血污,几个啮咬,痛觉传进茉儿心底。
朦胧觉醒,她的双手吊在半空中,腕上的新痕让手指问的疼痛变得麻痹而遥远,饥渴的感觉取代痛楚,好渴…
强睁开双眼,
干裂双
,她想喝点水。
牢房里没人,狱吏累了,暂且离开。昨天,他的大刑伺候在她身上刷出数十道斑斑鞭痕,在干净囚衣上留下道道血迹。
昨天,狱吏怎么说的?
他说,给你几个时辰想清楚,要是明天还不肯把欧旸御的藏身处说出来,我有丰富大餐请你吃。
她的确是不知道欧公子的去处啊,就算知道,她怎能出口害人?
佛
悲天悯人,放下屠刀;欧公子已无害人心,何苦拿他当弒人虎?
茉儿想苦笑,却发现干裂的嘴
经不起拉扯,渗出丝丝鲜血…
…。。
他是故意的,故意找来梨园戏子到朝阳宫里唱戏。
一盏又一盏美酒,他要尽情
娱。
“王后,来,这是新酿的贵妃
,试试滋味。”
举盏,一饮而尽,轩辕弃喝多了,却无醉意,他不在人前喝醉。
举着酒杯,锦书
言又止,这种喝法要伤身的,可是…她没勇气挡下王上手中的新酒。
点点头,她陪一杯。
琵琶弦上几声拨弄,铮镏声和着清甜嗓音唱出醉人旋律。
西
山前白鹭飞,桃花
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每每听见这首词,总让他想起林茉儿的桃花村。
一溪清
,几竿绿竹,满处遍植的桃花,和时时传送芬芳的茉莉香…他的一生都在乎战中度过,当上帝王也未有过一
歇息,只有在桃花村那段日子里,荷锄耕田,心暂歇。
“王上心情不好?”
不,他好得很,抓到林茉儿,欧旸御马上会自投罗网,心中大敌一举得歼,他哪里不好?
见他没有愠
,锦书放大胆量问:“听闻,近
抓到当年造反的叛贼,王上心中大石已除,我以为…”
以为?浓眉横过,他望眼锦书,她慌地低头。
人人都说他宠爱锦书,他宠吗?
比起其它女人,她得到的宠爱算是多了,她是个温婉贤淑的好女人,不宠她,难道宠那个临死都要维护别人的林茉儿?
轻哼一声,他再不信任任何人,再不探论荒谬爱情,更不管林茉儿是否能牵动他的心。
“军国大事,不是后宫该干涉。”冷冷,轩辕弃说。
“臣妾知错,请王上恕罪。”她忙低身,认错。
“罢了,都下去!”
挥手赶走唱曲人,他的心情浮动,闭眼,茉儿认真的表情映在脑问,她说…我没有背叛你。
真的没有背叛吗,还是在作戏?
当然是作戏,若她真无背叛,应
出和她朝夕相处三年的男人。
瞬地,朝夕相处四字浮上,烦躁的心更加浮动不安。
“王上。”端来浓茶,锦书的体贴细心全表现于动作上。
接手茶杯,水提到嘴边,倏地,轩辕弃将杯子一沉,摆回桌面,不言不语,一甩袖,步出朝阳宫。
…。。
“怎样?想一夜想清楚了吗?准备说出欧旸御下落没?”精神
满的狱官,走近茉儿身边,长鞭抵住她的下巴,
她抬头看自己。
“听说圣女能看见别人的心,要不要猜猜我在想什么?”
她不想。当年若非这项能力,也许她和轩辕弃不再相聚,也许情爱远离不复记忆。
“怎么?我的职位不够高,圣女不屑读我的心?你怎知道,哪一天我不会升到欧旸御的位置,成为堂堂侍卫长?”
话至此,他语气暧昧,凑近的舌头
上她的脸。
茉儿很少心生不平,可是他的动作令人生气,别过脸,茉儿不看对方。
“不看我?我没有欧旸御长得英朗?可惜就算我长得没他好,你也只能看我,看不到他了。”
狱官的食指和拇指掐住茉儿细致脸庞,细细摩蹭。
真美,这个圣女相貌不比王后差,但她那弱不
风的垂柳之姿,比起尊贵王后又略胜几分,差只差她没个好爹爹,想当王后娘娘,就是差上那么一截儿。
“放手!”茉儿低喝。
“你有没有说错?王上的旨意说,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
出欧旸御的下落,意思相当于…死活不论。你不至于连死活不论四个字都不清楚吧?换句话形容,就算我
供,一不小心把人给活活
死,也无所谓。”
说着,他得意地捧起茉儿的脸,啧啧两声。
“可惜,可惜,这么美的一个女人香消玉殒后,玩起来,未免不够尽兴,你说我们该不该趁现在,先乐上一乐?”
他拙住茉儿的下巴,猥亵地在她颊边
吻。
这是茉儿第一次对人心生恶念,第一次,心中的宽恕慈悲远离,人
本善的信念在她的身体承受到极限痛苦和屈辱时,消失。
“你不会成功的。”
她直直盯住狱官眼睛,眼中的圣洁凝肃让对方心中一凛,退后两步。
“你、你在说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欧公子的下落,你想藉此升官发财的想法不会成功,你残暴性格将导致你的人生悲剧,
离子散,白发人送黑发人…”
“闭嘴、闭嘴!”
茉儿的态度吓住他,猛地,他想起有关圣女的传说。
传说中,圣女能知天命、预未来,圣女能
惑人心、支配别人命运。
他怎忘记,当初王上还曾经中
,把棺木摆在御花园…
这个圣女是沾不得的呀,天龙转世的王上都逃不过她的魔障,自己这种小人物不小心点哪行。
刷地,他正
,挥动鞭子,在地上甩起漫天灰尘。
“说,欧旸御在哪里?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的话可别怨我,我、我可是奉王上的御令行事。”
他怕了…这世上果然是恶人得要恶人磨呵!
低头,茉儿浅笑,难怪以前弃总骂她蠢,总说这是个吃人的世界。
魂魄剥离,她回忆当年,他的温柔与他的残忍,他的爱情与他的信任,他认定了她辜负,该怎么向他解释?
或许…或许再没机会见到他的面,向他说声抱歉。
没错,她是欠他一声抱歉。在病中,他辗转反侧想的,全是她手中的红布巾吧,一个恨他的母亲、一份不专心为他的爱情,她的无心造就了他的恨意。
冷不防,鞭子刷下。
来不及呼痛、来不及躲藏,瘦弱的身躯硬生生被鞭挞几下,热辣辣的感觉传进知觉里,她痛得颤抖,张口
喊,却喊不出疼痛二字。
左一鞭、右一鞭,一鞭鞭打红了对方眼睛,也打散她早已涣散的意志力。
他会出现拯救她吗?他感受到她的痛苦吗?他…他的恨会因她的疼减轻吗?
眼前一黑,来不及出口的对不起和着满是鲜血的唾
,咽入腹中,带着咸腥、带着苦涩,她坠入黑暗中…
茉儿的梦很短,短到来不及看见他的面容,就让一桶搅了盐巴的水泼醒,刺热感瞬间蔓延周身。
她还没死?
怎么可能,生命竟比她估计的更强韧,抿
,约莫上天认定,她受的苦还不够…
突地,欧旸御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他非要置我们于死地才甘心。
笆心?是不是非要她死,他才甘心,他的气才能平息?如果是,那么无所谓,她甘愿死。
“今天是第二天了,我没有空和你穷磨菇,欧旸御在哪里?”狱官重复问。
咬住下
,茉儿一脸漠然。
“你果真不说?”
面对沉默的茉儿,狱官愤然,走到火炉边,拿起烧红烙铁,在她面前摇晃。
“我警告你,这滋味可不好受。”
好不好受重要吗?反正她就要死了。
死的念头在茉儿
中反复,求生意志变得薄弱,闭眼,随他了,再痛,不过如此。
“好,是你自己要求的。”
话落下,烙铁贴在她肩膀,烧焦味道传出,极限的痛撞进心间。
茉儿
不过气…快死了,她快死了…从此无悲无苦,淡淡的微笑漾上她脸颊。
死的感觉不痛,只有淡淡心碎,就像那年,茉莉花下的茶水,
了心碎,成全他。
轩辕弃站得够久了,久到看见狱官的猥亵,看见鞭子刷上她身子。
几次手中拳头想冲出去杀人,他强克制住,因为恨在
中翻腾,他恨她宁死都要维护欧旸御周全。
就算欧旸御是好情人又如何?他不过是个躲在女人背后的缩头乌
,为什么她分辨不清?而他是王,一个人人尊崇的王啊,为什么她选择保护欧旸御,然后背弃他?
终于,烙铁贴上茉儿肩膀,眼一闭,茉儿晕厥。吊在
绳上的手被拉扯出两道伤口,大量鲜血冒出,红了衣衫。
一怔,恐慌涌上,他又要失去她了,一次、一次再一次,他总是失去她。
走出黑暗阴影,轩辕弃冲到她面前,
暴地抓住她肩头。
“林茉儿,你给我醒来,我不准你死,听见了没,我不准!”
他身后侍卫忙跟过来,解开
绳。
轩辕弃抱住茉儿,焦臭味弥漫,累累伤痕映入眼帘。
“你就那么固执,为了他反对我?”他的声音里,有着深沉哀恸。
茉儿回答不了他的问题,沉静的她在等待死亡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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