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锁走到街道上,不乖拼到什么人都急急忙忙的向他们追问:“大叔,大娘,你们知不知道娘为什么都在睡觉?为什么不我讲话?”
听见她的问题,不了解
锁的人都直觉的认定她脑袋有问题,对她避之唯恐不及,不想沾惹上麻烦。
“大叔,大娘,为什么…为什么…”
锁的问题还未问完,其他人已经闪得不见人影,她求助无门,更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为什么大家都不理她?
她只是想问问题而已啊!
她愈急,别人就愈害怕她会攻击他们,恶
循环下,
锁得不到解答,急得眼眶泛红,她不断的在内心质问:为什么他们都不回答我?我没做错事啊?为什么不理我?
茫然的她突然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她急急忙忙的追上去,那个人一定会帮她的,不会放她一个人问不到答案。
“好人!好人?”
锁像溺水的人捉住救命的浮木,心中充满害怕与感动,却也知道自己终于安全了。“好人,好人,不要走…你不要走。”
宗玉锦注意到她的声音,不由得在心中惨叫:天啊,不要又是那个女人…
可是那声音如影随形,他甩都甩不掉。
“好人…好人…”
锁急急的想追上他,但宗玉锦愈走愈快,她追不上,一不小心跌倒,脚痛加上心慌,她再也忍不住的哭出来,嘴里一直不停的喊着:“好人…好人…好人…”
“我不叫好人,”宗玉锦脚跟一旋,来到
锁的面前,温柔的扶起她,见她一身狠狈,他更是心头犯疼,没多想便伸手帮她整理头发。
锁见他回来,赶紧擦掉眼泪,眼睛红得像只可怜的小猫咪,她忙不迭的追问:“好人,娘都不说话,也不吃东西,我一直叫她,她都不回答我,为什么?”这村子里都没有人理她,她好害怕。
宗玉锦一听,脸色一白,马上猜到可能发生什么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急问,怕来不及救她母亲。
“好几天,好几天。”
锁老实回答。
“快带我去你家。”
锁听话的带他回家去。
宗玉锦一入门,马上找到元母的房间,看见元母躺在
上,他上前一探,发现元母已经气绝多时,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他为难的看向满怀希望的
锁,心中一阵难过,又是一条生命逝去。
“好人,我娘怎么了?怎么都不跟我说话?”
锁问得宗玉锦好为难,看这房子,她娘应该是她唯一的亲人,说了她一定会伤心,但不说,这种事也不能瞒她一辈子。
“你娘她已经去世了。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救她了。”宗玉锦没隐瞒她,可是他忘了之前的教训,
锁的反应是不能用稠来论断的。
锁傻傻的问:“去世?那可以吃吗?”
宗玉锦眨眨眼,他说错话了吗?再试一次“我是说她已经荣归西天。”他不察自己的话愈讲愈抽象。
但
锁却反常的听懂了“我娘去找佛菩萨玩,那她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准备晚饭,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宗玉锦不死心再试一次“你娘她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也不能吃饭了,你煮再多也没有用。”
锁一样坚持,不肯相信宗玉锦的话“我去煮饭,娘就会回来了。”她转身要进厨房。
“你讲不通啊!我说你娘已经死了!”宗玉锦生气的扳过
锁,见她泪
满面,他恍然大悟,其实她已经明白他的话,只是不想承认,而她刚遭母丧之恸,他却硬要她认清事实,他的话再一次撕裂她的伤口。
“对不起。”他不得不道歉。
锁想擦掉她哭泣的证据,但眼泪却停不了,她低着头,泪如雨下,好伤心、好伤心。
娘走了,留下她一个人…
宗玉锦叹口气,温柔的拍拍她的背,安慰她说:“不要煮饭了,你娘没办法吃的。”做这种事,她娘也回不来了。
“嗯。”
锁点点头,
了几声气,转身要走出大门。
“你要去哪里?”
“去林子里。”
“做什么?”
“挖
。”
“挖
做什么?”
“埋我娘啊。”
锁理所当然的回答。
“等一下。”宗玉锦阻止她。
锁回头问他:“好人,你肚子饿了,我去给你煮饭。”她很会煮饭喔,娘总是夸她做的饭好好吃。
“不是!我的问题不是这个。你不能这么随便埋了你娘。”
“可是…我都是这样埋掉不能吃的动物,娘教我死掉的都要埋起来。娘死了,不是应该也要埋起来?”
“你娘不是动物。”
“可是…都死了啊。”那有什么不一样?
“没错…不…反正你就是不能在林子里埋了你娘,你必须找副棺木,找个法师来超渡,帮你娘立个碑、刻个牌位。”
“好人,你死过吗?”
“你在说什么?”
“不然你怎么这么清楚?”
宗玉锦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是她的脑袋真的有问题,还是故意在调侃他?
“不管了,你就是不能随便埋了你娘,不能
来!”他再三强调,就怕她听不懂。
锁嘟嘴,虽不悦,但好人都这样说了,她只好点点头,她要听好人的话,这样他才会喜爱她。
她要让好人喜爱她呢!
这时大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元大娘、
锁,你们在吗?我带些家里自己种的菜来给你们了。”
听到陈大发的喊声,
锁一喜,蹦跳的来到门前,她笑着叫道:“陈大哥,陈大哥,你回来了,有没有带东西来给我?”
苞在后头的宗玉锦眯眼,这男人是谁?
锁不知道会不会被坏人骗了,竟然随便跟个男人这么亲近。
这种想法对方也有,站在门口的陈大发看见宗玉锦也一样充满敌意“
锁,这个人是谁啊?”
“好人。”
锁不懂他们之间暗
汹涌、互相猜疑的
战眼神,她单纯的介绍却令陈大发更加警戒,他和
锁认识那么久,能被她称作好人的,可是五个手指头都数得出来,连他多照顾她都不见得会被
锁这样叫。
陈大发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前,
锁她娘已经规定她要叫他陈大哥,所以陈大发对她再好,
锁也改不过来了。
“
锁,元大娘呢?”
“娘,她…她…”
锁高兴的神情马上委靡下来。
宗玉锦干脆
话,再让
锁耽搁下去,天色晚了就找不到人来料理后事,拖到明天,怕是会不干净。
“她娘死了。”
陈大发一惊,劈头就问:“你对她们母女做了什么?
锁,他有伤害你吗?不要怕,告诉陈大哥,陈大哥一定帮你主持公道!什么都不会让你在我的地盘上受一点委屈。”
宗玉锦不悦,这男人当他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吗?他怎么可能去欺负一个弱女子?
锁不气得他吐血,他就很庆幸了。
“好人。”
锁指着他再跟陈大发强调。
陈大发酸味十足“好人不代表就不会做坏事。”
宗玉锦更加生气,正当他要发作,
锁加油添醋“好人给了我一只野猪,帮我做小车。”
“野猪?”
“野猪给我和我娘,这年冬天不会饿肚子,好好的好人。”
锁拍拍肚子,表示很
。
她笑得很灿烂,陈大发更是惊疑“野猪是要做什么用的?”
“吃啊。”
“不是,我是说他为什么无缘无故给你野猪?”
“好人。”
陈大发瞪向宗玉锦,爆出宗玉锦完全意料之外的话“不管如何,你给了元大娘聘礼,你就必须负起责任来!”
宗玉锦傻眼,他根本什么都没做,负什么责任啊?这个男人怎么会想到那种地方去?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这个笨
锁害死。
“不是这样的,野猪是我杀的,不,不,野猪…野猪…是我们两人合力的结果,可是她要就给她了,我只要了一只猪脚而已。”
他想解释清楚,但陈大发没有耐
听他长篇大论,他转而追问
锁:“
锁,你喜爱他吗?”
锁天真浪漫,不懂世间险恶,要是被人欺负,一定要替她作主才行。
“喜爱。”她大声说。
陈大发神情凶恶“你怎么说?”
宗玉锦
哭无泪,他怎么会陷入这种暧昧的情况里?但他还是不甘心被人无故冤枉,还是努力想撇清要负起的责任“事情不是这样的,是我在街上遇到
锁,她说她娘一睡不醒,我只是好心来看她娘;野猪虽然是我打死的,但是是
锁霸占着不给我。”
陈大发不信“你有这么好,把自己杀死的野猪让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人?
“这是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野猪绝对不是什么聘礼,我也没有欺负她过。”他没这么狼心狗肺好吗?
陈大发看了宗玉锦好半晌,最后还是不确定的再度问向
锁“
锁,他真的没欺负你吗?”
锁摇头,陈大发虽怀疑,但也没再强
。
“好吧,暂时就这样,先找人来料理元大娘的后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有意见吗?”
“没有。”宗玉锦没好气,这整件事实在是有够冤枉。
…。。
简单处理完元母的丧事,宗玉锦和陈大发全都伤脑筋的看着玩得满身泥土的
锁,他们到底该怎么安置她才是最好的打算?
陈大发率先发难“宗少爷,你打算给
锁一个
代了吗?”他还是认为宗玉锦占了
锁的便宜,一定要他负起责任。
宗玉锦是有理说到无力,已经不想再浪费口舌,但想到麻烦的
锁,他期盼的望着陈大发,他没有办法安置她,他自己一个人就快养不活了。
陈大发大力的挥手“你别看我,我只能偶尔资助
锁,不能养她一辈子,而且我已经有家室了,再加上我娘卧病在
需要花钱医治,我媳妇也得顾着我娘,而我一年到头大半都不在家里,得出外工作赚钱,
锁她又不懂事,没有人有办法全天候看着她,要是她出了事,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宗玉锦头痛,他正在离家出走中,身上的钱还是替人写信、作画才得来的,凭这本事根本赚不了几文钱,怎么有办法带着她?
陈大发见宗玉锦苦恼,知道他是个有心人,于是慢慢道出
锁的身世“
锁她是我们村里大户人家元府的大女儿,他爹娶了小妾,只宠他的二夫人,不理元配的死活。她娘的日子原本就不好过,生了有问题的
锁后,就更被重男轻女的元老爷嫌弃,没几年她们就被元老爷赶了出来,举目无亲的她们只能在这河边的破茅屋住下,有时我放假回来,就来看看她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像给点米、修修屋顶都还可以,再多就不行了。”
“元家都不管她们吗?”
“别提了。”陈大发摆摆手,对元家有一肚子怨气。
“怎么了?”
“哼,元家除了元大娘和
锁,没有一个是好人,如果你放
锁回元家,肯定会被他们整死的。”
“可是我跟
锁无亲无故,带着她在身边会被人说闲话的。”宗玉锦为难,他不知道怎样做才能两全其美。
陈大发沉
半晌“宗少爷,我看就让
锁跟着你吧,当小妾或女仆都没关系的,只要你有办法照顾她就行了。”
“什么…陈大哥,你别开玩笑了!”他避女祸已经唯恐不及,绝不会自找麻烦。
“我很认真。你看看
锁。”陈大发的视线一直没离开
锁,要是不看好她,
锁一下子就跑得不见人影。
宗玉锦望向一派天真的她,她几乎什么都不懂,要丢下她一个人过活,他真的不放心。
“你看看她,你认为脑袋有问题的
锁会有人敢要吗?”
“她脑袋没问题,只是说话结巴,思想比常人特别了点!”宗玉锦不客气的对陈大发吼,激动的为
锁辩解。
陈大发惊异的望着他。
宗玉锦他看得不舒服“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看样子,把
锁交给你我很放心。”陈大发不再怀疑宗玉锦是否能照顾
锁了,他虽不能给
锁一个家,但至少不会让她饿着,冷着。
“你不能就这样把她丢给我!我已经自身难保”
陈大发笑逐颜开,对玩得不亦乐乎的
锁大声唤道:“
锁,你过来,我们有事要跟你说。”
锁像只小蝶儿的飞到他们面前站定,等着他们说话。
“
锁,你跟着宗少爷好吗?”
锁歪着头,她出口:“我一点都不热。”
陈大发张嘴,什么跟什么嘛,
锁知道他的意思吗?不要又是
同鸭讲,各弹各的调!
宗玉锦叹气“陈大哥,我来好了。
锁,我也不热,只是你娘死了,你自己一个人没办法生活,所以我和陈大哥商量过了,打算要你跟我一起生活,我会想办法照顾你,不会让你挨饿受冻。”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锁抿着嘴,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啊,不是他们说了算。
她不想离开与母亲一块生活的地方,除了这里,哪里都不是她的家。
“啊?”陈大发听得一头雾水。
宗玉锦摇头,拒绝她的提议“不行,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一点都不安全,陈大哥家也离你家半个时辰的距离,要是发生什么事,你根本求助无门。”
锁不依“不经一番寒澈骨,焉得梅花扑鼻香?”她可以一个人生活,这样才不会有问题。
“你过得再艰辛,得来的梅花香是要给谁闻?你的家人…对了,为什么我不先送你回家再说呢?”宗玉锦恍然大悟,他干嘛那么伟大把
锁往他自己身上揽?就因为陈大哥说她回家会被元家欺负吗?再怎么说,
锁都不是没有家人,应该让她的家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才对。
听到他的话,
锁不由得嘟嘴,陈大发皱眉“宗少爷,这样做真的好吗?”怕是
锁会受欺凌,而他们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样最好了。”宗玉锦不肯改变主意。
“可是…”
“虽说元家可能不
锁,可是
锁毕竟还是元家的人,再怎么说,他们都有一份道义在,不可能弃之不管。”宗玉锦高兴找到他的借口,而且还理由充分,别人
不上手。
陈大发思考半晌“好吧,如果你想这么做,我也没话可说,只是我劝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就先这么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他还有个希望可以不要养
锁不是吗?
宗玉锦与陈大发在商量时,
锁气怒的走回家里,大力的关上房门,她不要回元家去,她讨厌他们。
宗玉锦眯眼“她是怎么回事?”
陈大发这一次倒是出乎平常,懂得
锁的反应所代表的意思,他拍拍宗玉锦的肩膀,给予精神上的鼓励“
锁她不想回元家,你加油吧,看能不能说服她。不过,你实在是了不起,竟然能听得懂
锁的话,我实在是太佩服你了。”他跟
锁认识好几年了,还是搞不懂
锁表达意思的方式,宗玉锦只不过是认识她几天,就已经一清二楚,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难怪
锁那么喜爱这个宗少爷。
宗玉锦眉头紧锁,听得懂
锁的话意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陈大发为何如此大惊小圣?
“宗少爷,
锁就拜托你照顾了。”陈大发总算可以放下对
锁的牵挂,无担一身轻。
“啊?”宗玉锦慌张“陈大哥,你不会把她全交给我吧?”
“加油吧,我得回去跟我娘子
代了,不然她又要唠叨了。”陈大发挥挥手,非常潇洒的走人。
唤不回陈大发,宗玉锦独自站在风中叹气,回望紧闭的大门,他一个头两个大,他是何苦来哉,招了个大麻烦?
他走到门前,敲敲门“
锁,开门。”
“不…开。”屋内传来
锁坚决的嗓音。
宗玉锦叹气,只好使出最后手段“你不开门,我就走人了,以后你永远都见不到我。”
在他都还没走出一步时,大门马上被打开了。
锁哭丧着脸“我…不…要去元家。”
宗玉锦捺着
子跟她讲道理“他们是你的家人。”
锁摇头。
“他们也许不喜爱你,但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你不能不知会他们你母亲去世的消息,以后说不定你爹会将你母亲迁葬入祖坟,这样子,你母亲也会很高兴吧!”
锁拧眉“祖坟?哼!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亦应攀折他人手。”爹的心早就另有所属,不管她们母女的死活了。
宗玉锦讶然于她的愤慨,大手抚上她的头轻声安慰“不要
用诗,这样韩诩会非常伤心。你爹会另娶应该也有原因吧?也许他是
不得已。”她娘应该只生她一个女儿吧?
锁瞪他,他帮她爹说话?都是爹不请大夫来看娘,娘才会死的,她绝不原谅他们!
“好,好,是我说错话,可是你毕竟还是你爹的女儿,你不能不回家一趟啊,这是不对的。”宗玉锦不让她有借口不回去。
锁再次要求“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
锁,不行。”宗玉锦摇头,他不能让她这么做,这件事要是闹大,不只是他有事,连她的贞节也会被人质疑,未来她如何与人论及婚嫁,他不能这样做,说什么也不行。
锁红了眼眶,她怕回元家,爹不管她,二娘还会欺负她,她的妹妹也不理她,没有人站在她这边保护她。
宗玉锦见她哀伤
哭,整颗心揪了起来,他举双手投降“好,好,我答应你,如果元家真的不适合你待,那么我会再替你想办法,你说好不好?”
锁见他保证,破涕为笑,他真的不会勉强她吗?不会丢下她不管?要是这样,她就回元家一趟,告诉他们母亲已经去世的消息。
宗玉锦跟着她笑,口像沾了
糖似的夸赞她“你笑起来多好看,不要再哭了,哭丑了那张芙蓉脸多可惜。”
锁红了双颊,她好高兴他这么照顾她,真的不晓得该怎么报答他的恩情,有机会,她一定会好好谢谢他的。
可是她还是不想住在元家,她该怎么办呢?
可不可以再说服好人不要勉强她一定要住到元家去,让她跟着他?她什么事都能帮他做的。
宗玉锦没料到他的退让非但没安下
锁不愿意回元家的心,还让她整个晚上都不得安眠,只为了说服他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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