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刘大叔,水来了!”四仔提着一大桶与他矮小身量大不相符的清水,一路吆喝着进厨房。
一大桶水,那么重,难得他才溅了一些在地上,伶俐的将水倒入水缸。
“厨房里还需要一些柴薪是吧?我去拿!”不待歇下
口息,四仔拍拍手,一溜烟又跔出去。
一会儿,便从柴房抱了一大捆柴火进厨房。
“好了,四仔,坐下来歇口气,喝杯梅子汤。”厨子刘川将四仔拉过去,给他一杯冰凉的梅子汤。
“谢谢刘大叔!”四仔两眼发亮,咕噜喝一大口。
刘川怕不都快五十多了,当四仔的爷爷都有余。四仔嘴甜,一声声大叔大叔的,把他不知叫年轻了多少岁。
四仔是林大带进来的,说是什么他一个远房的表亲,娘亲病了,底下还有待吃穿的弟妹等等。厨房根本不缺人手,但四仔千求万求,可怜巴巴的,厨子看他眉清目秀,手脚伶俐,便自作主张留下他,再往上报便是。
四仔身材矮小,稚气又未
,看起来如一名十一、二岁的孩童。可他机灵,一张嘴又甜讨人喜爱,厨子让他做些打杂跑腿的活儿。
凭着一张甜嘴,加上手脚勤快,不出几
,煌府厨房上上下下,四仔都巴结打点得好好,连其它一些下人仆役,他也招呼到了。尤其在上房伺候的那些丫环,藉她们到厨房来的时候,他更特意笼络
好。
“你对我真好!刘大叔。”一口气把梅子汤喝光,四仔
足的吁口气。
“你替我干这么多活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厨于目光带疼爱,又舀了碗梅子汤。“喏,再喝碗梅子汤。这些时府里特别忙,没累坏你吧?”
四仔忙不迭摇头。“哪的话!这都是我份内该做的事。不过,刘大叔,您知不知道府里最近在忙些什么?好象
热闹的样子。”一脸烂漫天真,一无所知的模样。
“你没听说吗?我们公子公开选亲。”
“选亲?”
“没错。这可是轰动整个上京城的大事。听说连官爷千金,侍郎府老夫人最疼爱的大婢秋香姑娘,及东市有名的豆腐西施都参选了。”
听起来来头都不小,这下可不妙了。
“何必这么麻烦?以公子的身分地位,要娶什么门当户对的千金,还愁没有合适的对象?”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娶了这家,那那家怎么
代?公开选亲,各凭本事,公子选中了谁,别人就没话说了。”
“原来如此。”四仔一脸恍然大悟。“刘大叔,你知道公子是怎样一个人?公子他喜爱怎样的姑娘?”
厨子呵呵笑起来。“这我怎么会晓得,你要问公子去了。”
可惜!知道煌府公子喜爱哪样的姑娘就好办了。但厨子一问三不知,四仔也只有干瞪眼。
“刘大叔。”一声清脆的嗓音
了进来。
“碧月姐!”四仔跳起来,赶忙
上去。
“碧月姑娘,什么风把你吹来?”对这些在上房伺候的丫环,厨子不敢怠慢。
“公子要碗莲子粥。另外,还要一碗八宝粥。”
“八宝粥?公子什么时候喜爱这种甜腻的东西了?”厨子觉得奇怪。上房的膳食一向非常清淡。
碧月抿嘴一笑。“不是公子要的,是司坊大人要的。”
“司坊大人又来了?”
“还准备住下呢。我听见煌管事吩咐玉螺她们打扫厢房呢。”
“那煌管事有吩咐要些什么吗?”
碧月摇头,提起袖子掩嘴一笑。“有司坊大人在,煌管事气都气
了,哪还吃得下任何东西。”
“说的也是。”厨子也笑。这个秦司坊令难
,连他们下人都闻知一二。“你请稍等,我马上就好。”
厨子自顾忙去。四仔连忙搬张凳子,用袖子抹一抹,讨好说:“坐,碧月姐。”
“谢谢。”
四仔在她身旁坐下。“碧月姐,这几
府里上下忙成一团,你一定也忙坏了。”
“没什么。府里忙归忙,我还是照常伺候公子生活起居。”
“这样啊。”四仔又
出一脸烂漫天真的模样。“碧月姐,你一直在公子身旁伺候,公子是怎样一个人?我没见过公子,有些好奇。”
“这也难怪。”碧月笑说:“公子温和文雅,体贴下人,喜爱清静安宁。平时他深居简出,不太管府里的事。府里的事都是季总管及煌管事在处理的。不过,总管也多半听煌管事的就是。”
“真的?煌管事那么大?”惨了!不好好巴结不行。希望他记
不太好,要不…嗯,有点棘手。
“至少比你我都大!”碧月被四仔的语气惹得笑出来。
“那公子选亲的事,他也管得到吗?”
“这可难说。我瞧公子也
重视煌管事的意见便是。”
四仔瞪大眼。“煌管事究竟是什么三头六臂,居然连公子都听他的?”
“公子跟煌管事感情很好。”
再怎么好,到底是下人,不是吗?
四仔两眼骨碌转。如果打点好这个煌管事,事情岂不好成了一半?
“依我看,那些姑娘们要是先来巴结煌管事,过了他这一关,要入选,岂不更容易些?”
“快别瞎说!”亏他这么想。
“我是说真个儿的。”四仔说:“对了,碧月姐,你这么漂亮能干,怎么不去参选?”
“你又在瞎说什么!我们是什么身分!”
“我才没瞎说。碧月姐这么温柔好看,我喜爱都来不及。我要多长几岁,一定追着姐姐不放!”
碧月不过十七、八岁,有人称赞自己好看,即便是小孩儿,也觉得心花怒放。她抿抿嘴,笑斥四仔说:“你又在瞎说了!小不正经!”
“我是说真的!”四仔一副信誓旦旦。“碧月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谁看了不
快!?”
千穿万穿,万
不穿。碧月藏不住笑,举袖掩口,从袖中掉出块帕子,四仔弯身捡起。
“好漂亮的帕子。你在哪儿买的?碧月姐。”帕子上绣了一对鸳鸯,池边戏水,绣工
制。
“这是我自己绣的。”
四仔佩服不已。“像碧月姐这般可人儿,手艺又好,公子尚瞧不上眼,那公子究竟喜爱什么样的姑娘?”
“公子对我们丫环一直相当尊重,倒未必瞧我们不起。”碧月说:“不过,身分毕竟有别。我伺候公子那么久,也不知道公子喜爱什么样的姑娘。”
“难不成,真要煌管事点中了谁,公子就娶谁?”
瞧他认真苦恼的模样,碧月不
笑说:“公子都不担心了,你瞎
心什么劲?”
四仔搔头傻笑,又惹得碧月一阵好笑。
“粥好了!碧月姑娘。”厨子叫喝。
“我来帮你拿,碧月姐。”四仔自告奋勇。
一路走到琉璃亭。可还未近亭边,远远瞧见煌辰星,四仔暗叫声糟,忙说:“我差点忘了,刘大叔还等着我到柴房取些柴火呢!碧月姐,我就不陪你过去了。”
“那你赶紧去吧。”碧月取饼粥。
四仔一溜烟跑开。没人知道他心虚,他偏心里有鬼,作贼似的鬼鬼祟祟。煌辰星无意中一瞥,只见一个鬼祟的身影一闪便过去,不由得蹙起眉。
“碧月,方才跟你在一起的人是谁?”他问。
“是厨房打杂的一个小厮。”
“小厮?叫什么名字?”
“四仔。”
四仔?煌辰星楞一下。
这名字他似乎听过…啊!
他猛然起身。
“怎么了?”秦世玉与煌辰月不由一惊。碧月也吓了一跳。
“没什么。”煌辰星若无其事,一语带过去。
那小子居然混进来了!
他瞥瞥桌子上季伯初选出的人名册,只见秦世玉拿起朱笔在上头涂涂又勾了勾,说:“这该当入选。”
煌辰星一看,那还得了!大声道:“秦世玉,你少胡来…”伸手便抢那名册。
秦世玉动作更快,转手交给一旁等候的家丁,吩咐道:“喏,把这交给季总管公布。”
煌辰星张口要呼喝,被秦世玉给捂住嘴。不管煌辰星一脸气急败坏,笑嘻嘻说:“终身大事,兹事体大,辰星,你可别
来。”
…。。
一灯如豆。
胡姬儿在豆般亮的灯火下,努力的对付着手上的一抹白帕子。双手手指上红斑点点,全是针扎的痕迹。
“老虎儿!”木门吱呀推开,四仔探头进来。
“四仔…啊!”胡姬儿一诧,针又札刺到手指上,在四仔面前不敢叫痛,装作一副若无其事。“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放心,回来瞧瞧。”
“小表头,我还不放心你呢!你在煌府这几天还好吧?”
“好得很。”四仔
。瞥见桌上的帕于,奇问:“这什么?抹布吗?”捡弄咸菜似伸出两
手指搅了搅。
“什么抹布!”啪一声,胡姬儿打开他的手。“我在
帕子。帕子!看清楚!”
明明就像条抹布。四仔
手扁嘴,识趣的不找骂。
“你没事干么弄这玩意儿?”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没提那回被某丫环取笑的事儿。“饿不饿?我热点东西给你吃。”
“不必了,我不饿。”凭他本事,煌府厨子被收服得服服贴贴的,哪饿得着他。“欸,老虎儿,你入选了吗?”
“叫姐姐!说过多少次了!”
“是是!胡姐。”好汉不跟女子争。“究竟过关了没有?”
“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
“就是不知道。告示还没贴出来,明儿个才会晓得。”
“你没
馅儿吧?”
“你当我那么不济事!?”胡姬儿叉
鼓腮帮。“我一字一句可是答得好好的,冯婶婆给的八字也派上用场,要不是…”她忽然放下手,有些
气。
“怎么了?”四仔紧张起来。
“总归是运气不好,竟叫我撞上了那家伙。”
“哪个家伙?”
“还有谁!还不就是煌府那个管事。”
“煌管事?”四仔苦垮着脸。“我跑回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胡姐,这个煌管事在煌府里份量似是不轻。我听伺候煌府公子的丫环说,煌公子对他是言听计从。他要扯我们的后腿,那怎么办?”
“再怎么言听计从,总不会连娶亲这回事都听他的吧?我们只要小心痹篇他,等到紧要关头,见到煌公子,就不怕他搞鬼了。”
“那时你就可以施展美人计
惑煌公子…”
“呸呸!什么美人计,这么难听!你胡姐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自然被选在君王侧!”
总得先过了头关吧!四仔心里咕哝。
“欸,胡姐,你说他们会出什么难题?”
“这我哪晓得!”
“该不会考什么琴棋书画吧?”那简直比考状元还困难。
“应该不会吧。”胡姬儿面
难
,口气不
迟疑。
“要真如此,可就完了。”
“那也等发生了再说吧。”
丙真如此,就是她的“劫数”
“我看啊,就是不考什么诗书,光绣条帕子这一项,也完了。”四仔瞪眼,摇头叹气起来。
就算退一步,退两步…但这光景,前途遥迢呀!
唉唉!
能把条帕子
成抹布,这教他如何乐天得起来?
…。。
季总管朱笔亲批,加上秦世玉自作主张,初选一共选出了一百零八名的“秀女”身家背景,包罗万象。有大户千金,有小家碧玉,有号称“京华第一婢”的俏丫环,有朴实守规范的姑娘,还有就是胡姬儿这等什么都算不上的。
按选定三关,采淘汰制。第一关未能顺利通过,便丧失晋升的资格。
由于有一百零八位参与复选的“秀女”煌府在大院架起棚子,应选的“秀女”在棚下各标其位,并将看热闹的百姓都摒除到府外,以维持场院的秩序。
棚院前方,架起一人半高的高台。煌辰星、煌辰月以及秦世玉及季伯便坐在台上,与棚下诸秀女隔了相当距离。每位在时限内完成试题的作答,则先由煌府丫环点收,再
由前方的执事转呈到台上审查。通过的会由煌府丫环引带到花厅奉茶休息;未通过的煌府则奉上一匹上等的软纱布慰劳。
“为什么我也必须坐在这里?”煌辰星蹙眉,稍有不满。
这主意是秦世玉出的。说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全
由季伯筛选的话,等于由季伯按照自己的喜恶决定好对象,最后的挑选已无意义,所以力主煌辰月应该出面作主,选择自己未来的如夫人。
选亲是为辰月选对象,由他自己作主选择,这点煌辰星倒也颇能理解。可这又干他秦世玉什么事?且也非他选亲,为何他也必须参上一份?
“你身为人家兄长,可有推
责任之理!”秦世玉振振有辞的。
托他司坊令的福,朱笔
涂勾改,竟将胡姬儿涂改入选。他自有微词,偏偏正主儿辰月微笑不置一词,他这个兄长也不能怎么样。
“秦世玉,你不觉你管得太宽了?”台下密密麻麻,望过去,珠钗晃动,他也看不准那个胡姬儿究竟是在哪个角落。
“与民分劳,是身为父母官的责任,怎会管得太过了。你说是吧?季总管。”
“大人说得极是。”季伯点头附和。
还是这位司坊大人明白他的苦心,预祝贺煌府“双囍临门”听他那么说,不管他再说什么,季伯便一径点头附和。
“辰月,你以为呢?”煌辰星问。
煌辰月的视线恰巧正落在右下首最临近看台位置的那名身着青衣
布裙、抬手抹汗的少女身上。听见煌辰星的问话,连忙调回视线,一如平常温和微笑说:“我没意见。”
自己的终身大事,怎没意见?
煌辰星没忽略他的目光,朝右下首望去一眼。
那名女子婉约清秀,一举手一投足皆有股特别的宁致感,别有一种沉静。她穿了一身青衣,身上散发山涧清气,竟像朵青莲似。
难怪辰月的注意力会被她吸引。怪的是,这样的姑娘怎会来参选?煌辰星暗忖,招手唤来一名执事,低声吩咐了什么。
他这举动当然逃不过秦世玉的“法眼”事关的是煌辰月,他比较少兴致搅和…应该说,他原无意淌这浑水。谁叫老天让他知道了煌辰星竟与胡姬儿“相识在前”
这事儿费了他一点工夫,不过好歹也让他拼凑一些梗概出来。
煌辰星原不是闲着没事忙,会做出那等不合常轨的事来的人。再瞧他对胡姬儿的入选虽有微词,却并未全力反对,岂不相当耐人寻味?
虽说是煌府在选亲,不过,他这个司坊令反正闲着没事做,就是有事也要推到一旁让旁人去做。
他还是与民分劳呀!与民分劳解忧嘛。
…。。
第一道试题是“帕子”
每人白绢一块,参选的“秀女”必须在两个时辰内
绣出一条帕子出来。
绣帕的图案不限,但超过时限的,则视同未能通关而被淘汰。
明显的,考的是“女红”原也是姑娘家们必备的技艺,并未引起任何的异议。
胡姬儿却楞在那,至少呆了炷香头的时间。
她的位置有点偏,离看台相当远,根本是在棚子最后最偏旁的角落。她看不清台前的情况,乌
的一片,倒是棚当中那一袭枫香暖
的窈窕身影惹眼得很,就是化成灰她也认真。
那就是那
笑她的那名丫环。
听左右传出的“窃窃私语”那丫头据说是华侍郎府的丫环,叫秋香。说是丫环,但很得侍郎夫人的疼爱,夫人已将她收为义女。
除了那华秋香,场上尚有些赫赫有名的佳人才女。像是城北崔府的千金,东市有名的豆腐西施花惜语以及坊尹千金等等。
连坊尹千金都参选了?难怪冯婶婆会劝她不必白费力气。
“老虎儿!”蚊蚋般细的声音钻进她耳朵。
她四下张望,吃了一惊。四仔手脚趴地,硬从棚
隙钻进棚子里。
“四仔…”
“嘘!”四仔匐匍在地上,赶忙叫她噤声,怕引起旁人注意。
胡姬儿瞧瞧左右,没人注意她这个不起眼的角色。
“你怎么跑来了?”胡姬儿蹲下身子,
低嗓子。“怎么知道我在这角落?”
“我不放心。”四仔也
低嗓子,两个人像作贼似鬼鬼祟祟。“花了我好大工夫才找着。情形如何了?老虎儿。”
正愁着的胡姬儿也不计较四仔老虎儿老虎儿的鬼叫,摇头说:“惨了。”
“考什么?”
“帕子。”
“啊!”四仔
口惨叫,连忙又捂住口。确定没暴
,才捏细了嗓子说:“怎么办?你成吗?”
“我就是防着有这一招,所以…喏,你看!”胡姬儿得意的从怀里拉出一条手绢。“我特地拜托冯婶婆
绣的。”
“就这个?”那手工
糙不堪,纹理不够细密不说,线条也不够纤巧。
“不好吗?”
“不是我说,老虎儿,冯婶婆给你的这玩意儿,人家煌府里用的抹布都比它
巧。”四仔愈看愈
气。
“那该如何是好?”胡姬儿顿时没了主意。
四仔瞧瞧四周,两眼骨碌碌转了一转。
有了!
“老虎儿,你在这等我,我去想办法。可记得要做做样子,别让人瞧出了破绽。”
“你有什么办法?”
四仔莫测高深一笑。“包在我身上就是。”一边往后爬了出去。
爬出棚子后,四仔草草拍掉身上的土尘,一路朝后院走去。好在他本来就干些跑腿的活儿,时而来来去去的,加上这会府里的人因着选亲的事忙上忙下的,没人留意他。他一下便溜到丫头们住的院子里。
“小
姐,碧月姐在不在?”院子里只有丫环小
在。
小
是地位比较低下的丫头,管主子房里清扫的事。趁机偷懒,听见叫唤,骇了一跳,看清是四仔,才松口气。
“是你啊,四仔,吓了我一跳!”小
拍拍
口。“你找碧月做什么?”
“有点事。”四仔笑黏黏的。“小
姐,你行行好,告诉我碧月姐在哪,我帮你把清洁的活儿做了。”
“真的?”
“十足真金。”
“那好!”小
乐得偷得半
闲。“碧月这会在晓园子里,你上那儿找她去吧。”
后院很大“晓园”里有亭有池,弱柳垂青,幽秘静谧。煌辰月特别爱待在亭子里,所以伺候他的碧月有事没事就督人把“晓园”打理妥当。
“谢谢小
姐。”
“不用谢了!别忘了帮我把活干了就是。”
“我知道!”
天天清、天天扫,就算一两天不清理,屋子也不会长霉。四仔嘴巴应归应,一离开了院子,便将允诺小
的事拋到脑后。
“碧月姐!”碧月果然在园子里。
一踏进园子,四仔打远便瞧见碧月。她坐在亭里,手上揽着月牙白的袍子,一手还拈着针线。
“四仔,你怎么来了?”
“我帮刘大叔送东西到后院,经过图子,见碧月姐在园子里,就进来打声招呼。”四仔说起谎气不
脸不红。“碧月姐,你在做什么?”
碧月微笑。“天气暖了,我在帮公子
件轻薄的袍子。”
“你好能干,碧月姐。”
碧月手巧,
绣绣对她不是难事,也不是第一回听到称赞,所以只是微微又一笑,没说什么。
“碧月姐,我要有你这样一位姐姐,不知该有多好!”四仔垂下眼,浓密的眼睫盖住平时滑溜的眸子,
出几分
羡与渴望。
“傻小子,你不都喊我一声姐姐,不都一样!”碧月看得不忍,将他拉到身前安慰他。
“你不知道,碧月姐,我打小没…”好险!说得太顺,差点给说溜嘴。四仔紧急煞住,改口说:“我打小家里穷困,我娘作牛作马,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没用过一块象样的帕子。碧月姐,你绣的那绢子好漂亮,我当是在哪家高贵的铺子里买的。我心里想,哪
我要攒够了银子,就替我娘买条像碧月姐
绣的那么漂亮的帕子,我娘她一定会很高兴的!”仰起头,两眼汪汪的望着碧月,不知有多可怜。
碧月听了,大是不忍,摸摸四仔的头,从襟里取出条绣帕,说:“这你拿着,四仔,赶明儿让人带回去给你娘。这条帕子,我前些时才绣好的,不过用了一两次。难得你有这样的孝心,改天我再多绣几条帕子,让你带回去给你娘,也不必浪费钱到铺子买了。”
“这怎么行!碧月姐,我不能收!”四仔摇手推辞。
“怎么不行!这是碧月姐给你的,你当然可以收下。”
“可是…”
“别再可是了,快收下吧。”碧月坚持。
“你对我实在太好了,碧月姐。”四仔抹着泪,泪光后,也不知是不是在偷笑。
“快别这么说。”碧月提着袖子替四仔擦掉泪。“你是男孩子吔,四仔,哭成这样被人见了会被笑话的。”
“我忍不住嘛。从没有人像碧月姐对我这么好!”“小傻瓜,刘大叔不也对你很好?还有小
呢。”
“刘大叔和小
姐也都对我很好。”
“这不就是了!”
几滴眼泪就收了碧月的心和柔和的微笑。
出了园子,四仔忍不住吹声口哨,得意的把帕子揣进怀里。
算算时间,还有半个多时辰。他不敢多耽搁,匆匆走往前院。经过拱桥时,他心突然一动,想起什么似,拍了自己脑袋一下,又匆匆踅回后院,往厨房跑去。
既然会考“女红”难保不会扯到厨艺。有道是“未雨绸缪”还是先打点好比较妥当。
不管派不派得上用场,有备总是无患。
“刘大叔!”他一口气跑到厨院,大声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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