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孟黎莎打开礼拜堂的门,向里面望去。
齐瑞荷举行婚礼时花团锦簇的摆饰都撤去了,祭坛只有一只大花瓶,拥着的百合散发出阵阵幽香。
她慢慢走上通道,就在公爵常坐的雕花座前跪了下来。
望着美丽肃穆的祭坛,不噤想起自己那安静的婚礼,她开始祈祷。
“感谢…上帝,”她说“把我从丹恩·史诺比的手中解救出来,让我嫁给公爵…请帮助我带给他快乐…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但我要他忘却以往的痛苦,再度快乐起来…就象我卧室中那幅画像一样…请帮助他…还有我。”
那是发自她內心深处的祈祷,当她跪着的时候,不噤想起前晚与公爵的对话…
他们在一块儿进餐,公爵跟她谈着话,看上去比以往要显得愉快、有活力多了。
她可以感觉得到:每天有她陪在⾝边,公爵不再冷傲,而且有很多两个人同样感趣兴的话题让他们开怀。
用完餐后回到客厅,公爵又坐在他经常坐的位置上,孟黎莎不象以往一般坐在他对面,却在炉边地毯上坐了下来,一⾝绿⾊长裙蓬蓬地摊开,就象碧波
漾。
天侯虽然已至五月,太
下山后却仍然有点清冷,壁炉內的火光熊熊燃烧着。
孟黎莎望着燃烧的火焰已经好一阵了,接着象是不经意地问了出来:“你…愿不愿意谈谈…当年为什么没有和宝兰结婚?”
说着她又感到自己未免太过好奇了,公爵会不⾼兴的。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公爵沉昑了一会儿才问。
“米杜夫人第一次带我参观房间时,告诉我你…订过婚,”孟黎莎回答“我常常注意看我房里你的画像,总觉得你那时看起来十分愉快,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你?”
她知道公爵这时有点紧张,又说:“请原谅我…我不该这么问你的…我实在没有权力这么问的。”
“以我
子的⾝份,”公爵缓缓地说“你的确有权问我,我愿意告诉你,孟黎莎,这也是我第一次向别人谈起这件事。”
孟黎莎惊讶地望着他,想到不知他会说些什么,又是自己打开了这个话题,不知是否会使他有受伤害的感觉,脸上不噤泛起晕红。
“我刚満二十一岁没多久就遇到了宝兰,”他说“她的美貌人人称赞,而且和我同年。”
“他那么漂亮吗?”孟黎莎低声问。
“确实非常漂亮,”公爵回答“这点不需要我再说,而且认为她漂亮的也绝不只我一个人,差不多贵族中一半以上合格的单⾝汉都向她求过婚,但她的⽗亲一向对她十分溺爱,让她率
行事,自然那些求婚者都被拒绝了。”
孟黎莎的眼睛望着公爵,他又继续说:“我也和太多数朋友一样,拜倒在宝兰的石榴裙下,当我向她诉说着仰慕崇拜的话语时,完全没有一点儿夸张的意思,对我来说她就成了美的化⾝,不只是她的脸,还有她的
情也十分引人,她总是那么愉快机智,能够妙语如珠地使整个宴会充満趣情,每个人都在她的魅力笼罩之下。总之,她实在既媚柔又有女人味,那
人的气质真是难以形容。”
孟黎莎凝神侧听,几乎屏住呼昅,不知道为什么,听公爵用这样的口气生动地刻画另一个女人,似乎使她有一种难言的痛苦。
“宝兰接受了我的求婚,”他继续说“这么一个漂亮
人的、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女孩居然选择了我,真让我难以置信,我的头顶仿佛有云彩飞扬,走起路来飘飘然的,觉得自己真是个最幸运的男人,她无形中赋予了我无比的男
气概。”
顿了半晌,公爵又冷冷地用自嘲式地说:“那时候我真是太年轻、太容易受到伤害,也实在是太傻了!”
孟黎莎惊奇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宝兰的家在离伦敦大约二十里外的乡间,她⽗亲⾝为候爵,拥有大批产业,还有一幢融合了好几世纪以来建筑之美的爵邸,看上去真够漂亮!”
“在婚前一个礼拜照预定计划我该去侯爵家筹备了,很意外地我可以比预定计划早一天离开军团,就先去伦敦买了件特别礼物给宝兰作订婚纪念,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鲍爵停了一会儿,似乎在回顾那遥远如云烟的岁月。
“不知道是什么人说过,年轻人最富浪漫⾊彩,譬如西班牙的男子会在窗外唱情歌给他仰慕的女子听,希望打动芳心;威尼斯人会鼓起勇气爬到
台上一亲爱人的芳泽;匈牙利人会不辞千里,赠送爱的礼物。”
“这些都点燃了我丰富的想象力,我决定不只是要让宝兰知道我有多爱她,更要让她觉得我也很浪漫。”
“带上了象征我无限情意的订婚礼物,还有一束采自山⾕的百合花,那是她最爱的花朵,我从伦敦跨马直奔而来,到侯爵爵琊的时候大约是晚上十一点。”
“我知道宝兰一定还没觉睡,她常跟我说临睡时她爱看看书;有时候我也写写诗,还为了配合她的习惯,写了些抒情诗给她,希望她在睡前欣赏。”
“我把马系在灌木丛中,走过草地,对这附近的每一寸土地我都非常
悉,接近爵邸时我看得到宝兰的房中还有灯光,我想她一定正在想我,就象我想她一样。”
“她常常告诉我她有多爱我,否则她怎会嫁给我呢?虽然我⽗亲的名衔、⾝份十分尊贵,但还是有许多同样显赫的求婚者。”
“我到了屋子外边,顺着一株紫藤向上爬,很容易就爬到宝兰房前的
台上,我跨进栏杆,看到她房內点着一盏灯。”
“进⼊她卧房的两扇门都是敞开的,她
边天花板上的吊灯正亮着,我静悄悄地向窗户走近,就在快到房间时听到什么声响,我马上停了下来。”
“如果是宝兰的女仆还在房內或是她⽗亲来向她道晚安,倒也不令我惊异,然而我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要回去了。’“他的声音消失后,我听到宝兰说:‘我结婚以后会非常想念你。’‘你结婚以后会不会常常回来?’男人的声音在问。
‘结婚以后总是不一样了,不是吗?’‘得了!上帝!’那男人回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只是有一个爱你爱得你死心塌地的丈夫…还有一打以上象我这样的傻瓜!’‘我从不觉得你傻过,吉姆,’宝兰轻声说,‘你很热情,虽然有时候有些耝野,但从来就不傻。’”
鲍爵神情
惆地说:“当时我痴立在那里,脚似乎生了
,不辞千里盼望带给她的惊喜完全消失了…只有一种十分嫌恶的感觉。”
“我知道和宝兰在一起的是谁了,宝兰,这个我倾慕崇拜的女人,对我来说是那么⾼⾼在上,就象来自天堂的安琪儿一样,却和一个她⽗亲雇用的下属泡在一起!”
鲍爵的声调变得非常尖刻:“他是侯爵马场里的总管,精通马经,也是个杰出的骑师,以马童起家。”
鲍爵不再说什么,一阵令人心悸的沉寂。接着孟黎莎似乎不大能控制得住自己,问道:“那…当时你…怎么办?”
鲍爵的声音似乎十分飘渺,象完全沉浸在迅遥往⽇,忘了她在⾝边。
“我的手上捧着礼物和花,”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就在她窗前,但她看不到我,因此我又从
台上爬了下来,然后转⾝骑马离去。”
“从来你没有跟她谈起吗?”
“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公爵回答“我在报上登了一则启事声明我们的婚礼取消,然后就出了国。”
“你的⽗亲和亲戚一定会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多作解释,”公爵回答“宝兰当然了解其中
由,也没有要求我解释,不久就嫁给一个爱尔兰贵族,就在当地定居下来。”
“她…现在还在那里吧?”孟黎莎问,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宝兰对她的快乐似乎是种威胁。
“不,她已不在人世了。十年前她出外打猎时遭到意外。”公爵回答。
接着又是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孟黎莎喃喃地说:“我很抱歉…抱歉又惹起了你…伤心的回忆。”
“那时我显得太荒谬痴愚,太感情用事了!”公爵说“当然,从那时候开始就治愈了我不着实际的浪漫思想!”
“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象那样的。”过了一会儿孟黎莎才进出这句话,因为他的声调中又带着冷冷的嘲讽意味,那是一直令她心悸的,现在她希望能把他从遥远年代中有关宝兰的记忆里带回现实。
然而她又告诉自己:也许把多年积庒心中的往事说出来,不再一个人受尽煎熬,反而要好得多,毕竟一个不忠的女人对爱她的男人来说会造成多大伤害!
“你要我告诉你事实真相,”公爵说“也许,现在你很満意了吧?”
说着他站起⾝来,走出了客厅。
孟黎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十分愕然。
看来宝兰不只是伤害了他的骄傲,也摧毁了他的理想,她似乎从坟墓中伸出了手,使他变得愈来愈冷漠、傲然、讽刺、讥嘲。
“我恨她!”孟黎莎心想“我恨她!”
后来公爵又回到餐厅,带了本他们在进餐时讨论过的书,又开始款款而谈,似乎他从没有谈起过什么不幸的遭遇、不愉快的回忆一样。
要分手时,公爵又象往常一样捧着她的手轻吻一下。
孟黎莎的手指紧触着他的
。
“你有没有…生我的气?”她低声问。
“我向你保证不会生气的。”他回答。
“我正…害怕…你生气了。”她低语着。
“你不需要怕什么,”公爵说“相信我。”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他眼中似乎有着什么一时使她难以呼昅。
接着,他低下头来,轻吻着她的肌肤。
“我们是朋友,孟黎莎,彼此应该坦然而了无恐惧地相处。”
“是的…朋友。”她应了一声。
他关上门离去,孟黎莎躺在
上,却一直思嘲汹涌,她多希望自己能有一
魔杖,把宝兰遗留在他心上的伤痕治愈。
她更感觉到自己还是太年轻无知了…对男人,她又知道些什么?象宝兰这样的女
在她看来更是不可思议。宝兰跟⽗亲的仆人勾搭在一起,
本就不是对他倾心相爱,这会如何伤害到他的自尊与骄傲!就算那时他年轻快活没什么心眼,但贝拉家族长久以来的优越感一定使他觉得被贬抑了;就算没有人知道这回事,他也难以忘怀,无法忍受。
“请让我帮助他…上帝!”孟黎莎祈祷着。
然而,她又不免感到自己毕竟力量太微弱了!
他们结婚以后,公爵对她表现出令她难以置信的仁慈,但两人之间却并不够体已与深⼊。
他凡事总是顺着她,带着她四处看看自己的产业,接见一些雇工、管理员、甚至佃农,有时也带着她到一些农户访问,他也经常驾着轻快的马车载她驰过田野,使她有着难以言喻的
乐,他十分精通马经,技术纯
,姿态美妙,由于从小生长在喜
打猎骑马的乡间,她知道一个男人若是在马上有好⾝手总被人当作英雄人物看待。
他上马时那矫健的英姿,还有驾驶马车的⾼超技术都令她看得⼊神屏息.称羡不已,这样不凡的⾝手真是少见!
“一个礼拜以內我们要去伦敦一趟,”公爵说“我想出去走走对我们来说比较好一点、而且也可以使我们增进对彼此的了解,再说你也可以趁此见见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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