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众皇子在宫苑聚会。
笃信佛教的五皇子大胆提议奉
凤翔法门寺供奉的释迦牟尼真身佛骨到长安来供奉,祈求佛祖的恩泽圣光,能让皇上病体康复。
“这要花一大笔银子。”
“劳民伤财,不好不好。”
“我也反对,到时候大伙都得供奉布施,麻烦。”
问题症结都在银子问题上。
所有人期待、等着冯邢琰表示意见,太子也想知道他有何想法…“你觉得如何?”
“我不反对。”
冯邢琰说,众皇子笑了,他接下去说:“不要叫我出钱就好。”
众人脸色转灰,只有太子一人神色如常。
太子说:“
佛骨惊师动众兹事体大,派人到凤翔法门寺去倒是可行,只需张罗供佛的献品。既然是我们身为人子的孝心,就不该动用朝廷国库,大家意见如何?”
老大说话了,下面的人纷纷表示赞成,各自提供敬佛献礼,冯邢琰没兴趣,先起身告退。
“你不捐点东西出来?”说话不经大脑的六皇子首先发难。
已经欠一
股债的四皇子楚王,不怕死地凑热闹:“大家都捐,你一个不捐,说不过去。”
冯邢琰当没听见,甩甩衣袖。太子刻意说给他听:“据说,供奉佛骨舍利能让病重之人得愈、断腿之人得立,不知是真是假?”
虔诚佛家子弟的五皇子说:“心诚则灵,佛光普照,供奉佛骨功德莫大,定能保佑身体健康,福气平安。”
“我捐。”他下了决定“你们捐什么,我就加捐一分。”
冯邢琰突然被急召入宫。
看到皇上安然无事坐在龙椅上,他危险眯眼,有种被耍弄的感觉。
“你没事?”
“怎么朕没事你很失望?”皇上今天不大一样,杠照抬,可是火气没了,笑咪咪地看着他。
“别阴谋对我笑。”冯邢琰皱眉。
皇上还是一点生气的迹象也没有。“听说,你们要为朕祈福?”
“是他们。”冯邢琰纠正呈上的错误。
“凤翔法门寺?”
他懒得回话了。
“你为朕捐了不少东西。”皇上笑得眼眯眯的。
“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是不是有这一回事?”
“我是捐了。”冯邢琰看皇上脸色不错,应该受得了实话实说。“不过,不是为你捐,是为她捐。”
皇上好半天说不出话,下垂的脸皮
搐。
“你跟我说是『谁』说的,我帮你找他算帐。”他自己跟这个“谁”也有笔帐要算。
皇上当没听见,努力撑住老脸皮,问:“你什幺时候才让朕见她?”
“等她腿伤痊愈。”冯邢琰给了期限。
“佛祖有灵,那应该很快。”皇上掩不住满腹酸气说:“就下个月十五,中秋宴,朕一定要看到她。”
中秋日,人团圆。
皇上设宴曲江池,众王妃、皇子、皇女都到了长安东南的曲江池畔。
为了显示升平盛世,特别允许皇亲国戚、大小辟员都携家眷、侍女以及歌伎到曲江池畔与君同乐。
皇上在池南的紫云楼摆设午宴,其它官员由大到小,以紫云楼为中心往外扩散开,处处是筵席。曲江池上彩舟点点,各个楼台有不同活动,杂伎、乐伎、歌伎,处处可见。
过了晌午,腿伤刚愈的司马蒹葭跟着冯邢琰一进入园子,就被欢乐喧腾的气氛包围。
西域来的杂耍团吸引了一圈人
,也吸引了司马蒹葭的注意力。冯邢琰护着她往中心挤,三个高鼻凸目的胡人,头
着包巾,身穿白色长袍,盘腿坐在骆驼上分别演奏琵琶、胡笛、羯鼓。
两个美
胡姬随着音乐曼妙舞动,手臂上的银环发出清脆的铮钤声,姿态妩媚柔软地向后仰,以嘴叼起地上的红花结束表演。围观者抱以热烈掌声,随即分别散去。
司马蒹葭在推挤中掉了香囊袋,被喝得醺醺然的小辟员捡起。
“这是姑娘的?”
司马蒹葭颔首,小辟员读着香囊袋上绣的小字…蒹葭,突然兴致高暴地朗声
唱以蒹葭为名的歌谣…“蒹葭苍苍,白
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
小辟员
转优美的歌声,将这首高逸出尘的情诗表现得
绵恍惚,
毕,引来一片喝采。
“多谢姑娘。”
他步伐不稳地一裣衽,文质彬彬将香囊袋送回满脸羞红的司马蒹葭手上,完全没发觉司马蒹葭背后铁青着脸的冯邢琰。
冯邢琰不着痕迹拿过司马蒹葭手中的香囊袋。“我帮你保管,免得又掉了。”
她担心地摸摸头上的金钗、步摇、银簪,心里数着数“还好,都还在。”
“掉了就算了,别紧张。”冯邢琰技巧地避开熙来攘往的人
,往紫云楼去。
“这些都是珠宝挑的,掉了她会伤心的。”司马蒹葭一手小心翼翼护着珠宝梳理的发髻,一手扯高翠蓝丝裙免得绊脚。
冯邢琰在紫云楼下停住,帮她整整身上穿的藕丝短衫柳花裙,经太监通报,登上楼去,司马蒹葭才想起来问:“你说我们来看一个人,看的是谁?”
“是朕。”
一眼望去,中间坐了穿著黄底銮金绣龙袍的…皇上;两旁都是她在冯府见过、冯邢琰口中去还债的那些人。
“你是谁?”她困惑地问。
“我是我。”冯邢琰不解她为何有此一问,讥诮地扫过众人说:“至于这些人,你就没必要认识了。”
他的话引起此起彼落的抗议声,也在司马蒹葭心中留下不同解读。
“我可是付了一万两。”
“我也是呀。”
“闭嘴!朕可是付了五万两。”皇上代替冯邢琰赶起人来“一万两只能看,看过了,就统统给朕滚出去,别妨碍朕说话!”
妄想沾点便宜看看热闹的全被赶走了,楼阁里清静多了。
“你过来,让朕瞧瞧”
“没什幺好瞧的。”冯邢琰阻止,担心地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司马蒹葭。“你坐这儿就行了。”
“难道朕会吃人吗?”
“皇上不会吃人,只会杀人。”他讽刺回去。
“你出去!让朕跟她说话。”
“时间不多,有话快说。”冯邢琰大摇大摆坐下。
皇上吹吹胡子、瞪瞪眼睛,转向司马蒹葭告状:“你看到没?这就是朕的好儿子!”
“我姓冯。”冯邢琰提醒皇上,皇上当没听见。
他是皇上的儿子!司马蒹葭猛抬头,震惊写在脸上。
“他没跟你说?”皇上看到了生气问:“朕这个父亲见不得人吗?”
“她不需要知道你的风
事迹”
“朕说一句,你顶一句,朕还要不要跟她说话!”
“快说!”冯邢琰没好气地闭上嘴。
“你是哪家小姐?”皇上毕竟是当父亲的,”开口就是这八股问题。
司马蒹葭抬起脸说:“我是个盗墓贼。”
冯邢琰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怪异地看她;她盯着自己的手看,没睬他。
“盗墓?”皇上皱眉眯眼看她片刻,不怒反笑说:“那正好,你可以告诉朕,怎样才能防止盗墓贼盗墓?”
司马蒹葭发现皇上表情正经,不像是玩笑,想了想回答道:“最可靠的方法就是:使其中无所
,必保安全。”
“那倘若。其中有所
。又该如何防盗?”
“很难,防不胜防。”司马蒹葭摇摇头,举例道:“汉武帝去世才四年,墓室中的玉箱、玉杖就已经被人盗出在长安街上出售。”
“防不胜防也要防,朕要带着那些宝贝走。”
司马蒹葭突然想到跟黎璃参观过的博物馆。
“与其因为那些画物引来盗墓贼盗挖盗卖,不如干脆将那些宝物集中起来,让后代子孙也能欣赏。”
“你这孩子有趣,叫他带你到宫里来。”
冯邢琰回皇上一句“你别想!”到了司马蒹葭耳里却成了“你别想!”一字之差,差了八千万里。
“够了。”冯邢琰起身。
皇上说:“今晚晚宴,朕还要见到你们二人。”
冯邢琰扬高眉头,张口正要说话,被皇上抢白说:“五万两是吧?朕付!”
晚宴设在紫霞亭。
亭边草地上摆着一张张大方桌,上面铺满佳肴美酒。
冯邢琰、司马蒹葭与皇上、王妃同在紫霞亭进喂。
“你怎么了?”冯邢琰注意到司马蒹葭一口东西也没吃,他从下午开始,就一直觉得不对劲。
她闷闷不乐地说:“我想回去。”
冯邢琰担忧她苍白的神色,伸手想要试试她的额头,她却避了开。他觉得怪异,拧眉正想问清楚…琴声扬起,宫廷歌伎名伶来为皇上献唱,一个接一个演唱,嘹亮婉转、歌行九陌,音量完全阻挠了冯邢琰开口的机会,他看司马蒹葭专注听着歌唱,暂时放下心。
献唱完毕,琵琶乐音一转,换上一批能歌善舞、娇娆美
的胡女舞伎,她们快速飞旋转动
肢,裙摆飞舞
出健美的小腿,看得人目瞪口呆。
乐音转缓,胡女舞伎转入席间,热情劝酒。司马蒹葭招架不住被灌了杯高昌葡萄酒;冯邢琰拒绝了两个胡女舞伎,回头一看,不胜酒力的她两颊酡红,迷茫星眸着
地看着来自石国都城的拓枝舞穿著层层绣衣的舞女,随着先是忽快忽慢后转为越来越快的鼓点,蛊惑舞动,一件一件褪去衣物,最后几乎半
!
司马蒹葭脸红舌燥、心枰坪的跳;冯邢瑛看到她抚媚
人的神态,眼一瞪,
咽困难似的,马上带她回府。
一路上,她昏昏沉沉睡着;冯邢琰将她放上
榻时,她却突然醒了。
晶亮异常的银眸,好似清楚又好似迷糊,一瞬也不眨地看着冯邢琰。小巧的舌头
过泛着红粉光晕的薄
。
“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家。”她挣扎爬起来,又倒栽下去;多亏冯邢琰一把捞起,否则就要头磕地了。
“你回什么家?这里就是…”冯邢琰看到她
的香肩,说不出话了。
“我要回扬州,我要回扬州…”她嚷嚷着。
冯邢琰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固定在她背后的
帘子,安抚地抓住她挥动的手。“你的家就在这里。”
“不,我要回扬州。”她坐在
上坚持着。
冯邢琰不知她是怎么回事,捧住她的头,要她看着自己,坚定地说:“你、不、准、回、扬、州。”
司马蒹葭看着他,突然哭了。“你是冯邢琰。”
冯邢琰困惑地看她,以为她醉傻了。“对,我是冯邢琰,你是司马蒹葭。”
“你骗我!”她像只小猫伸出爪子攻击他。
“我怎么了?”冯邢琰脸上出现三条血痕。
她可怜兮兮指控他:“你…不要我。”
“我不要你?”冯邢琰难以置信地重复,眼睛盯着又往下滑了一点的司马蒹葭,腹部升起灼灼热意,血
涌上头部,耳膜鼓
,他满脑绮思说:“你再说一次。”
“你不要我。”她嘟着嘴啜泣“我要回扬州…”
冯邢琰猛呼气,忍耐咬牙说:“是不是我要你,你就不吵着回扬州?”
司马蒹葭偏头想了想“嗯…”“是你说的喔。”冯邢琰再三确定:“我要你,你就不回扬州去?是不是?”
她被他用力摇晃,头昏昏地直点头。他得到答案,放开她,让她躺下,像恶狠扑羊似地扑上。
她被
得透不过气,
息地说:“你为什幺
住我?”
“我要欺负你。”他抵着她芬芳的
说。
“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她委屈地噘嘴。
“因为你要我要你!”不让她有机会再发问,他封住她的
。
急促换气的空隙,依稀听到娇弱的惊呼…“你…咬我…”
“…不可以咬那里…”
“呜…好痛…”
小绵羊被大野狼彻底吃了!
不止一次。
翌
,清晨。
“司马蒹葭,你骗我,”
冯邢琰气愤的吼叫声传遍光禄坊。
他衣衫不整、赤脚
足冲出司马蒹葭的闺房。
珠宝努力缩着庞大的身躯,缓缓挪近躲在花盆后面的司马蒹葭问:“小姐,你在跟主子玩躲咪咪吗?”
司马蒹葭吓得往前趴,额头磕上坚硬的瓷盆,满头金星
飞;她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呼痛,含泪回头要珠宝噤声。
珠宝竖起食指
住自己厚厚的
,司马蒹葭对她点头赞许。
“我可以说话了?”
珠宝以为可以说话了,大嗓门马上打开,司马蒹葭飞快捣住她的嘴,以气音说:“嘘…不能说话。”
珠宝
着自己的
,不敢说话,手指指指自己、指指司马蒹葭,表达她也要一起玩的意思。
“好,你不出声,就让你玩。”司马蒹葭小声说。
“我呢?我不出声也可以一起玩?”
冯邢琰的声音居高临下,司马蒹葭缩着头,不敢抬头!
“主子,你好厉害!明明走了,可是还在。”珠宝钦佩地拍手。
冯邢琰持起司马蒹葭,在她耳边冰冷地低咒:“司马蒹葭,你骗我!”
大野狼持着颤抖的小绵羊进房里算帐…司马蒹葭正襟危坐像个小媳妇,冯邢琰威胁地站在她面前。
“你自己说,这是怎么回事?”
“你…忘了把衣服扣上了。”她好意提醒他。
“有什么关系,你昨晚都摸过了。”
“我才没有!”她脸蛋瞬间转红。
“有,该做的你都做了。”
“明明是你…”“我怎样?”他无赖地问。
“你…你可恶!”
“我怎样可恶?”
“你欺负我!你怎么可以欺负我,你明明知道我…我有夫婿。”
“他早就休了你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冯邢琰说:“我带你离开扬州时,就让他写了休书了。”
“你…你让他休了我?”她心里莫名地受伤。
“他早就想休了你。”他提醒她。“我只是提供他理由。”
“什么理由?”
“七出之条…盗窃,你帮我盗墓,我是证人。”
“你…你…可恶!”
他是可恶,为了达到目的,他什幺可恶的事都做得出来。他一定要把她逃走的原因找出来。
“你才可恶!”该地算帐了。“你欺骗我。”
“我…我…”
“你说你为什么要逃走?”
“你…你还敢说!都是你,你欺骗我…”
“我骗了你什幺?”
他咄咄
人,让司马蒹葭委屈跺脚“你让我以为你很在乎我,结果都是骗人的!”
冯邢琰顿时觉得冤枉到家了,她可是他的无价之宝呀!
他提醒自己耐住
子,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误会解开!他傍着司马蒹葭坐“来,你说我听…”
不一会儿工夫,听到冯邢琰咬牙切齿说:“收他五万两,实在太便宜他了,看看他给我惹出多少麻烦!下次再要跟你说话,没有十万两,免谈,”
“我…误会你了哦?”司马蒹葭抱歉地眨眼。
“哼,你怎么弥补我?”冯邢琰眯眼等着她表示诚意,他看到她嘴
动了动“什幺?你说什么?大声一点.”
她脸颊耳
一片红绯:“换…换我…咬你。”
冯邢琰满意地点头,化身大野狼…“…等等…”司马蒹葭突然授开他“我…我们还没成亲,不应该…”
“现在才想到,来不及了!快点咬我!”
为了她,他慷慨赴义!
“不,我…我还有件事要说…”
“什么事?”冯邢琰眼里只有在拉拉扯扯间香肩微
的司马蒹葭,蠢动的手指缓缓上爬。
“你真的不介意我…我是盗墓贼?”她心里仍是挂怀。
“我只介意你还不对我下手…”他爱戏地弄抚那片凝滑,低哑的嗓音有蛊惑人心的魅力。
她脸蛋红扑扑,脉搏噗通通,吐气如兰道:“那…我要…下手了哦…”乐意之至!
乐意之至!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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