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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云雀殿

 “发生何事?”一名穿着上等华服的纤纤女子甫踏⼊殿宇大门,即听到內殿里嘈杂的声响,她的目光落在前方一群宮女⾝上。

 “五公主…”众人惶恐的叫喊。

 “怎么了?吵到我在门口都听见了。”傅⽟希望他们的吵闹声,还不至于把御花园外的侍卫全昅引来,否则又要被永伦皇兄说她老怕侍卫没事做,总是捅漏子让他们收拾善后。

 “五公主,是‘裘裘’,它跑到另一头的树梢上…”宮女惊惶的喊着。

 “‘裘裘’!不会吧!”傅⽟叫道。“裘裘”是⽗皇一个月前送她的新宠物,据说产在异邦不知是什么捞什子地方的纯种狗狗,是靳贡来的贡品之一。

 但她只听过狗急跳墙,没听过狗急跳树来着。

 她急忙撩起裙摆,往另一头跑去,早把什么端庄娴淑抛在脑后。

 “公主!气质、气质。”傅⽟公主的贴⾝宮女…月儿不气馁地追在后头,努力善尽职责地提醒她,以免她老忘了自己是一名公主。

 暗⽟回头一望,表情是哭笑不得,都什么节骨眼了,月儿还在要她有气质些。

 “我说月儿呀!气质不是用叫就有的,是需要时间培养,你知不知道?”

 “因为公主‘从不肯’花时间培养,所以⾝为奴婢的我就得用念的,说不定还有一丁点成效。”月儿尾随在后,一张嘴可没停住。

 全宮里谁不知道五公主全⾝上下没半骨头跟气质有关系,有的话,也是她不开口之际,才会让人误以为她是端庄有气质的公主。

 她能说什么呢!就连皇后都放弃了,而她这个自小伴公主长大的宮女,也只能尽自己一点棉薄之力,期望公主能多加注意地了不要老让她这个宮女觉得很没面子…怎么别的宮女服侍的公主就一副乖巧温驯的模样,而她的主子却好动又调⽪,让她伤透脑筋。

 “月儿,你太可爱了!连⺟后都放弃要我‘改琊归正’,你怎么还不死心?”傅⽟娇嗔地‮头摇‬。她不懂人⼲么那么虚伪,明明就没气质还硬要装。反正她是学不来大家闺秀那一套,老早放弃要和其他公主一样装得乖巧模样,她就是她,不管变得怎么样,骨子里还是一个样。

 “我是你的贴⾝宮女,就是要服侍你、照顾你,让你将来出阁时,才不会丢了皇上皇后的脸…”月儿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下来口气。“所以,公主,你要听话些,不要再活蹦跳了…公主!咦?你在哪里?”

 眼下哪有半个人影。

 “公主!”月儿气得跳脚。

 “‘裘裘’!”

 当傅⽟看到一团雪⽩⾊的小小⾝影发抖地攀在树梢上时,心里又好笑又觉得不舍。

 “公主,是我不好,没看好它…”一名宮女顿时红了眼眶。

 “不碍事。”傅⽟随口道“裘裘”似乎知道主人来了,颤抖着呜咽叫几声。

 她走到树下伸出手轻声道:“‘裘裘’,下来,我会抱住你。”

 “呜…”可“裘裘”只是一个月大的幼⽝,‮头摇‬抵死不依地缩在枝⼲上。

 “哎呀!伤脑筋。”傅⽟看着自己的爱⽝拒绝最快的救援方式,看来只好“舍命救爱⽝”了。

 “公主怎么办?要不要叫侍卫来帮忙?”⾝后的宮女犹豫地询问。

 “不用!这点小事便要劳动侍卫,那我的面子往哪里摆!”傅⽟弯下在裙摆上绑个结,这举动却吓坏了一票宮女及终于追上来的月儿。

 “公主!你在做什么!这成何体统!”月儿拉着嗓门尖叫地望着尊贵的公主露出一大截小腿肚,差点没昏死算了。

 暗⽟好笑地把话丢回给月儿。“月儿,气质、气质!”

 “公主,快把裙子放下,这太失礼了!”月儿喊着。

 “嘿!我可是要救狗耶!‘救狗一命,胜过七极浮屠’。”傅⽟认真地指着“裘裘”道。看来“裘裘”是被吓坏了,一动也不动,再不把它救下来,恐怕她的爱⽝就要跟阎王报到了。

 但不知道阎王收不收狗?

 “那也不一定要你去,宮里有那么多侍卫,随便抓一个都成…”月儿拉住她。

 “不行!我自己的小狈,还要旁人来救,我的颜面何存。”她轻哼。“再说,这点⾼度还难不倒我,我自己来就可以。”

 “公主!”月儿连忙阻止,不准她又再爬树。

 “‘裘裘’撑不了太久,我要去救它下来。”她甩掉月儿的手,三两下就爬上树,动作俐落得很。

 “公主…”

 “小心!”月儿和众宮女全专注地看着傅⽟爬上树。

 暗⽟一把抓住颤抖的“裘裘。”“你还真调⽪,想吓死人呀!竟连树都爬了。”是她太宠它了吧!老放任它自由地在殿內闯,这下可闯出祸了。

 “呜…”“裘裘”看到主人,连忙把小小的⾝子窝在悉又温柔的怀抱中,呜咽地伸着‮红粉‬⾊的小⾆猛傅⽟的脸撒娇。

 “少来了!下回再这么调⽪,我就打你的小庇庇!”傅⽟被“裘裘”可怜又讨好的举动,弄得心花怒放。

 她也才刚发现裘裘为何会跑到树⼲上来,原来她的殿宇二楼的走廊旁正好有一株大树的旁枝延伸出来,近走廊“裘裘”可能是一时好奇跳过来,才知道这是有⾼度的,吓得只能在树上发抖。

 “公主,你可以下来了吧!”月儿瞥见“裘裘”获救,皱着眉打断傅⽟安抚“裘裘”的动作,傅⽟不怕,但她们一群宮女可担心死了,万一公主出事,做下人的铁定会挨骂。

 “月儿,这种⾼度难不倒我,我以前常爬树,你放心吧!你都不知道坐在这里吹风多凉哟!

 对了,你要不要也上来坐坐?”她像坐在自家椅子上问,愉快地朝她们招招手。

 “不用了!我的姑,你别吓死我了,下来吧!”月儿努力地哀求,要她赶紧下来。

 “是,我的月儿,小女子遵照您的指示下去了。”傅⽟扮着鬼脸,一口气站起来,突然一阵強风刮得她不得不闭起了眼,加上“裘裘”吓得舞动着四肢,傅⽟连忙安抚它。

 “‘裘裘’,别怕,有我在!”

 “公主,快下来!风愈来愈大,似乎要变天了!”

 “好。”傅表颔首,一手抱着怀中的小家伙,一手慢慢地往下爬。

 強风顿时呼啸而过,让傅⽟⾝形一个不稳,在保护爱⽝的情况下,她没有空下来的手可以攀抓,只能任由⾝子坠下…

 “公主…”

 一道⾝影闪过,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半空拦截的银⾊影子,翩然落下。

 男子带着闷笑的嗓音,望着怀中紧闭双眼的人儿调侃。“五公主真是好兴致,表演了一场‮杀自‬戏码。”

 “聂名!”傅⽟万分吃惊,没想到救她的人是他!他不是南下了吗?回过神,傅⽟连忙娇斥。“喂,你放手啦!你怎么可以擅自闯⼊!这是我的殿宇,可不是你家的王府,任你自由来去!”

 “我也不想来,谁教我经过时硬是被一堆惊呼声给引来了。”聂名一脸无辜地放开她。怎么他才一回宮就如此热闹,傅⽟不愧是傅⽟,就有惹事的本领。

 “没人要你救!自作聪明!这种⾼度一点也难不倒我。”她本来是想直接跳到草地上,没想到他却自作主张的揷手,讨厌!

 “是,是我多此一举,好吗?”聂名从以前就知道傅⽟对他有敌意,不论他做了什么好事都不被她接受,真令他莫名其妙,这困惑了他快十年。

 “本来就是你多此一举!别长⾆跟旁人道你救了我一命,我才不承认。”她冷傲地瞪视着他,完全不领情。

 聂名耸耸肩,对于她的敌意不以为意,因为他从不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她的态度他也早习以为常。视线落于窝在傅⽟怀中引起騒动的小家伙,伸手一探,啧啧称奇。“这个家伙就是让你舍命相救的东西?”

 “什么家伙,它叫‘裘裘’。还给我!你会吓坏它的!”傅⽟大嚷,怒瞪着抢走爱⽝的他。

 聂名一个移步,轻而易举地躲过她三脚猫功夫的擒拿,颇怀疑地看着直向自己吐着⾆头、一脸讨好又猛摇尾巴的狗儿,好笑地说道:“我看它我的!看来连一条狗都知道我是救命恩人,我好感动。”

 “哼!‘裘裘’才不可能喜你,它是被吓坏了才有如此反常的举止!”傅⽟夹着懊恼和不平,一把抢过“裘裘”怒瞪着背叛她的“裘裘”它怎么可以对她的敌人示好呢!

 尤其他还揭着弯骂她不承认他救自己一命,更让她气炸了。

 “随你怎么说,别扭的小娃儿,你子仍跟十年前一样。”他头一回见到她时,好像也是在这附近,她哭得像委屈的小媳妇似,只是不到几个月光景,她就从小媳妇晋升为人人宠爱的小鲍主。

 “你闭嘴!”傅⽟临走前狠恶恶地踩了他一脚,让他吃痛的跳脚,这下心中才痛快此!想到十年前被他看到自己哭得丑不拉几的模样和境况,她就更有报复的‮感快‬。把“裘裘”抱回自己的寝宮后,看着它活蹦跳的在她脚边打转,傅⽟的怒气来得快也去得快,愉快地逗弄着“裘裘。”

 “还是那么泼辣!”聂名轻喟的‮头摇‬。

 没跟她计较的原因,是他老把她当成小妹妹看待…虽然人家不领情…才任由她使坏,反正她只是爱面子、脾气倔了点、坏了些…等,她其实也没有那么坏心眼。

 他往另一头走,准备向皇上报告事情,等会儿顺便去找三皇子永伦聊天去。

 聂王府阔别家里几个月的聂名,一回到家就受到热烈的

 “儿子,你可回来了!”聂锐豪慡地抱着儿子,直拍着。

 聂锐王爷,聂名的亲爹,现任聂王府的大家长,爱剑成痴的男子。

 今生虽只有一子,却是颇为満⾜。聂名的容貌全传自娘子的面容,俊美得不可思议,是全京城公认的美男子,除了长相俊美无俦外,聂名的聪明才智也是出名的,更让他这个亲爹与有荣焉。

 “爹,轻一点。”聂名陪笑地拉开一点距离,幸好他武功底子不弱,不然早被爹一拍立即见阎王了。

 “⼲得好!”聂锐放开他,‮悦愉‬地大笑。

 “谢谢。”聂名知道爹指的是他和宋焰这趟调查百毒门事件的任务顺利达成,他们还结识了百毒门现任门主,立下了大功。

 基本上,他除了凑合宋焰他们的恋情外,并没有在此事揷上什么力,但众人的恭贺与赞美总是不好拒绝,反正在皇上面前,他早已把功劳全算在宋焰⾝上了。

 “聂名,让娘看看你。”虞美对儿子招着手。

 聂名微笑地看着酷似自己的面容。“娘,儿子还不是老样子,有什么好看的。”

 “好像瘦了些?很忙喔?”虞美虽露出温柔的笑意,目光却精明炯亮。

 “还好啦!”若说聂名今生怕过什么,合该就只有眼前的女人了。

 表面上聂家是以爹为主子,但私底下却是娘在一手纵,刚毅的爹早被娘那娇柔、纤细的模样化为绕指柔,大小事皆言听计从,所以聂名从没轻忽过娘这个小女人。

 “你今早才到京城?”虞美啜着上等的乌龙茶随意问。

 “是呀。”聂名明亮的笑意下有着一丝丝的迟疑,该不会是娘知道了什么吧!

 “但是我却听说你昨夜就进京了呀。”她轻柔细语地瞅着儿子。

 “哪有!”他一口否认。

 “没有吗?可是有人看到你昨夜出现在‘美人楼’里,今早才从那儿出来。”虞美放下茶盏,柳眉一扬。

 “这一定是消息有误。”他的脸⾊不变,內心却在哀嚎,是哪个‮八王‬蛋看到他昨夜回京的!

 还知道他昨夜睡在青楼里,存心要害死他吗?

 “会吗?可是看到你的人是陈王府的三品大人陈苍青耶。”聂锐也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友是不可能骗他的。

 不好!陈苍青是爹的朋友,这下怎么圆场?

 “这个嘛…”聂名有些为难的道。要命!昨夜他竟然没有发现陈苍青见到他进美人楼,真是失算了!

 “不用这个那个了,你⾝上的粉味不就说明了一切。”虞美很“好心”的替儿子解释,刚才他一过来她便知道答案了。

 死小子,一回来就往青楼跑,她听到消息后,已气了一个早上。

 “嘿嘿!事实上我是昨天就回来了…”

 “聂名!”聂锐皱起眉,不⾼兴于儿子说谎。

 “等等,爹先别骂我。”聂名很快地打断⽗亲的话。“我虽是昨夜就到了,但时辰已晚,早过了一更,我想与其回家打搅大家的安眠,倒不如今早再回来,所以儿子不是故意要骗爹娘,望两位老人家念在儿子的体贴,就忘了这档事吧!”

 宋焰老说他娘很厉害,看来自己的娘也不弱,该不会两个女人私底下有情、互相传授吧!

 可怕!

 “真是如此?”聂锐剑眉一扬。

 “当然。”聂名用力地点头,故意忽视娘一脸狐疑的表情。

 “好吧!这回就算了,下回别再犯了。”聂锐随口念了一下,小心地看着爱。事实上是子不喜聂名没事窝在青楼里,所以他才不得不对儿子板着脸,否则男人上青楼又不是什么大事,犯不着如此生气。

 “哼!”虞美没好气地⽩了夫婿一眼,脸上尽是不信。

 “娘,你在生气我没有先回家?”聂名佯装无辜地问。

 “你说呢?”她眯起眼道。他一去几个月不说,没想到一回来竟先跑青楼,而不是回老家,她一想到便火大。

 “娘!儿子昨夜虽在异处,但一颗心却老挂念着爹娘呢!”

 “别贫嘴了,老套了。”重⾊忘⽗⺟,不说也罢。

 “娘,您怎么这么说,我好歹也是您十月怀胎的宝贝儿子,您应该是最了解我的人。”

 “就是知子莫若⺟,所以我才不相信。”少来了!她会被骗才怪。

 “难道娘要儿子剖心肝给您看才要相信孩儿?”他装作可怜样,想博取娘一丝的同情心。若搞不定娘的话,他这阵子可难熬了。

 虞美轻哼,表示可以考虑。

 聂名乞求的目光瞟向爹,聂锐轻咳了一下。“王妃呀,聂名才刚从皇上那儿回来,加上旅途劳累奔波,想必也累坏了,让他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虞美轻拧着眉一想,摆摆手。“算了,回来就好了!”

 “谢谢娘。”聂名咧开笑容。

 “但下不为例。”虞美眯起眼,下回再这样,她绝不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真不知道她怎么会教出这么⽪的儿子?

 “是的,娘,孩儿知道了。下回不管多晚回京,就算冒着吵醒你们的睡眠,我一定会先回家跟您报到。”聂名嬉⽪笑脸地说。

 她轻啤了一声。“死小表!下去吧!”看到他的笑脸,她再多的气也消了。

 “是。”他朗声道。

 呼!苞娘谈话,比跟皇上谈还累,幸好平安过关,老天保佑!

 云雀殿打发了月儿等人走后,傅⽟坐在窗边的躺椅上看着⾼挂苍穹的一弯明月。

 她突然想起下午和聂名的“谈。”他不经意地提起十年前的旧事,让傅⽟陷⼊沉思之中。

 ⽇子过得好快,娘都走了快十年,她今年也即将十七岁了。

 宁静的夜⾊,似乎有着让人心思沈淀的魔力,竟让她又想起过往的事,一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子…

 那⽇,她头一次看到聂名,也在同一天认识了兰心和永伦等人。

 每个人都知道她是现下宮里最得宠的公主,却没人知道十年前的她,是个刚丧⺟、没人宠没人爱的公主。

 娘是江南的大美女,名为冯纤柔,而⾝子亦如其名的纤弱,生下她之后,过了六年就病逝。

 娘在世时,还算得⽗皇的宠爱,鲜少人敢堂而皇之的欺负她;可娘一走,宮中的人见傅⽟没有靠山,加上皇上向来又不太理后宮的琐事,她就算受尽欺侮,也没人理会。

 她曾瞥过⽗皇几眼,在她眼中⽗皇是个严肃不阿的人,凛烈威严的模样让她不敢靠近,自然没引起⽗皇的注意,加上被其他皇女的排挤打庒下,她的生活简直和娘在世时是截然两个世界。

 那时的她,绝对没想到今⽇她会如此风光,是众人眼前的宠儿。

 若不是认识了兰心以及永伦,她的生活不会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从那⽇起,宮里没有人敢再动她一寒⽑。当年欺负她的宮妃和皇女,现在反而要看她脸⾊。

 那一⽇秋⾼气慡,和今天差不多…思绪流转,她似乎回到那个时候,一个很不可爱又别扭又爱哭的她…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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