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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花
 黑夜女神尼克斯和黑暗之神埃瑞玻斯生了永远明亮的光明之神埃忒尔和欢乐的白昼之神赫墨拉。此后,光明普照着全世界,昼夜开始了互相替。

 ——题记

 花走到家的时候,雨刚巧停了。收了伞的花,退走几步,抬头看了看天。和平一样,只是空气多了些润。花甩了甩伞,踩着步子上了楼。

 每晚,花都是这幢楼的最后归者。

 花住四楼,一个人。对一个都会而言,夜间十点并非迟得万籁俱静。花十点下班,公车没了,地铁仍在照开。可花不愿去那个亮得过于虚的地方:白花花的灯泡,白花花的地砖,白花花的扶手。一切都可能把人的眼睛刺瞎。花这么认为。

 花刚到这座城市,花刚拿了第二个月的工资,花刚知道帮自己找到工作的老乡是开出租车的,见过几次,名字没记清,花也刚在中午吃饭时还了因付房租而在这座城市欠下的第一笔钱。借她钱的正是那个开出租车的老乡。

 花在百货公司上班,连续六个月的晚班,现在刚好过了其中的三分之一。每天下午开始,花就站在芭比娃娃的柜台前,直到广播报条的响起,直到楼层里见不到多余的人,工作才算告终。花把逛百货的人看成是多余的。

 开了门,从锁孔里钥匙的时候,声音很清脆的发生在门锁上,钥匙断了。花随半截落地的钥匙,捡了,反正钥匙扣上也只吊了那一片。进屋,掩了门,为的是穿上门后的拖鞋。

 花进了厨房,没开灯,直接把黑伞扔进了水槽,转而,进了卫生间,也没开灯,拧开淋头,边冲水边了百货公司的那身制服。花卫生间里没有浴缸,地方实在太小,花觉得,只要有水,有充足的水就够了。

 洗完澡的时候,花又看了那只发着荧光的石英钟,凌晨二点一刻。进屋的时候,花记得,那时十二点刚走了半圈。

 花转到门口,拿下刚才因为找钥匙而挂在门把上的提包。继而,往卧室走去,身后的门半开着。

 花一直没开灯,原因很简单,屋里的灯泡都让花拆了。从入住的第一天开始,整套屋子在夜里只有一个地方还存在着光亮。

 吹完头发,花靠墙而坐,按了角落里的开关,亮了,很弱的光线。身下铺了垫被,铺了单,在房间的角落,白色的具因为光线而变成了暗橙

 花从提包里拿出刚从“可的”买的牙具,YY型的儿童牙膏和牙刷。开了封。又从枕头下出那个花了近半个月工资的芭比娃娃。娃娃的服饰很经典,一身英伦贵妇的穿着,手上拿了小扇,颈上挂了吊坠的项链。

 牙膏排在牙刷上,芭比娃娃贴在双膝上,小小的刷头在花的摆动下与双间磨动。

 花对着芭比娃娃笑,笑因为手的动作而变得很有节奏,嘴里轻轻念叨着:“第七天了。”这是开始。花的笑在变,变到最后的咧牙,声音近乎歇斯底里,还是那句:“第七天了。”

 补充说明一下,花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有过一次闪电雷鸣,架上的牙杯掉了,杯子是塑料的,落地时很沉闷的发出了那种应该算得上沉闷的声音。同时,也有种畅地“唰”声伴随。花蹲下身,捡着东西数着数,数到六的时候,又闪了电鸣了雷,花配合地把手进了浴衣的贴袋,手心里握着那把数到六的东西,嘴上似有似无地还想说些什么。

 屋子里隐藏着水果的味道,有些的那种。花向来不买水果,因为厌恶那种新鲜的泽。而这股水果的味道,只是来自于那种儿童牙膏。

 安静了。花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芭比娃娃,芭比娃娃也再次静静地靠在花的膝盖上。在暗的光线下,花的嘴破了,血很黯淡。刷头磨了,牙膏挤尽了。芭比娃娃的装扮依然经典,只是两片嘴再也没有了血花摆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牙刷说了个数:“七”

 光线暗着,花坐着,芭比娃娃躺着。整个角落都是那么的昏黄。

 又打了雷,花知道在第三次后不会再有第四次。花确信的把手伸进了浴衣的贴袋。昏黄光线下,手心中的那把东西,也是牙刷。

 “加上这柄,第七天也算完整了。”

 一切都结束了。

 “轰,”还是打了雷。这次,花真的没听见。

 因为雷鸣,向整晚的昏睡状态彻底得到了解放。另一个枕头上的呼吸并没有因为雷鸣而变得异常。向答应他的时候,只是因为他满嘴的柠檬味。向知道这样的男人,不吸烟。况且,他还有个好听的名字:音。

 今天是和他共枕的第七天。七天来,从第一刻开始,向心中都因为悬足而没有平稳过。在第二个雷鸣的时候,向清醒了,走到窗前,朝对街看去,整条街上也就只有她的那个店,灯还亮着。

 向在这座城市住了二十几年,来来去去,从没有走出这座城市一步,就是上大学,也挑近,填报了市郊的一所大学,选的是个不冷不热的专业。毕业后,没事做,开了家“可的”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白天找个小姑娘当班,晚上总是自己呆在店里,向觉得自己喜爱那种透过玻璃窗看见内外落差悬殊而产生的心情。有事要出去的时候,也不管店里有人没人,推门走人就算。向所谓的有事,也无非不过是每个周去百货公司挑个芭比娃娃。

 向不喜爱地铁,觉得太过明媚,让人踏步踩不着地,老觉得脚底离地面总还有那么几厘米的差距。每次去百货公司,向遇到公车就上,没遇上,也自乐走那么三四十分钟的路。

 向父母上礼拜跟弟弟去了德国,向也就是在那天和音结的婚。音在父亲原来的单位干活,修水管。大学生,找个工作也难,又是外地的,房子自然没有。结了婚,向那张单人也随“喜字帖”的到来而换成了双人。每次开灯,玻璃窗上的“喜字帖”就让向头晕,因为反光而眩目。每晚,向也都会因为在熄灯前看了它最后一眼而失眠。

 音是个干净的男人,生活习惯和思想一样,干净地近乎直白。简单的,向这么觉得他。自然,音从来也不会觉察到向的感受。音只认为,向很特别。向因此也并没有因为结婚而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反正,音不会管她。音的简单让向觉得婚姻的苍白。

 开门的时候,音醒了:“你又上店里去啊?”

 “嗯!你睡吧!”向关了房门。

 下了楼,透过路灯的光线看见了丝丝细雨,向缩缩脖子,把手进了衣兜。

 因为向结婚“可的”又多招了个小姑娘看店。刚推门,把手上的铜铃让正在打瞌睡的小姑娘头猛的一震。

 “老板…你又来了。”

 “睡不着…你去库房睡吧。我在就行了。”

 “哦!”小姑娘起身眼睛,又说:“对了老板,YY型儿童牙具今天卖完了,你看,明天是不是该去补货?”

 “…好,你去就是了。”

 “还有老板,这些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总有个穿工作服的女人来,每次她都只买一套YY型儿童牙具就走的。”

 “有多久了?”

 “差不多也有六、七天了。”

 “…好了,你去睡吧。”

 向走到货架前,定定地看着那个空位。

 花领到工作服,站在柜台前的第一个下午,面对整排的芭比娃娃,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散。花喜爱极了芭比娃娃的每套服饰,可当双转及两片红的双花就会全身寒。因此,对每个来柜台前买娃娃的人,花都木着脸,声音机械的极为冰凉。

 在晚班的第一个周末,花的心情极为糟糕,因为有太多的小女生拉着妈妈到柜台前指手画脚。每开一张发票,花都死命的用劲,一张发票下来,半本票单上都留下了刻痕。

 “亲爱的顾客,今天的营业即将结束,请您尽快挑选好自己的商品,并您明天的再次光临。”广播第二次播此报条的时候,花柜台前突的站了个人,和花一样,二十来岁,头发干净地扎成了马尾。

 “请把这个藏版给我。”柜台前的女人温和地说了一句。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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