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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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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见了海的喧哗,就像我从小听到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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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们又继续自己的娱乐。年轻的名媛淑女忙着在人群中寻找目标,好为自己钓个金婿;贵妇们则忙着议论八卦,炫耀各自的服装、珠宝、老公、孩子;男人们趁此机会互相攀情、拉关系,好为事业铺路,也许在言谈中又有几笔生意成;公子哥也瞪大眼睛,准备来一场猎…上社会的各晚会、宴会就是在重复着一幕幕的各怀鬼胎的丑剧。我不屑地撇撇嘴。可是,我就是其中最如鱼得水、最优游自在的那一个。

 “王董,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忘了笪宅的大门开在哪里了…”

 “李经理,发福了,再不控制体形,当心夫人不要你了…”

 “邱老,我还记得您最喜爱1980年的波尔多,特地为您准备了…”

 我笑靥如花,妙语连珠,招呼着每一个或不的客人,像一只花蝴蝶从东飞到西,从南飞到北。

 “夫人还是那么美丽…”

 “…优雅高贵…”

 我假装看不懂他们笑脸背后的鄙视,奉承后面想占点便宜的龌龊念头,大方地接受他们的赞美,笑得花枝颤,这样越发勾起男人们眼底贪婪的

 “夫人,请您跳支舞好吗?”是黄中齐。

 围着我大说奉承话的几个男人马上出“我怎么没先想到”的后悔表情,眼巴巴地看着我被黄中齐挽着走向舞池,那模样,活像小狈被人抢走了心爱的骨头。

 这骨头…我,得意地笑了。

 “仕儒,你最近好吗?”和着音乐踩着节拍,黄中齐问我。

 “好啊。”我含混地回答,有点心不在焉。事实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太多了,忘了这个人。

 “是否还想外出度个假、散散心呢?”他的眼神中有什么在闪烁。

 我马上回想起曾经对他放下的钓饵,他还念念不忘呢。可是笪尉恒的归来让我措手不及,没来得及在遗嘱上做点手脚,变化就接二连三地发生。现在,时过境迁,他对我已经没有用处了。

 “短时间内我不打算去度假,瞧,尉芳订婚了,有许多事要张罗,尉恒又忙于公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只好多心了。”

 “你真是个好母亲啊。”可他的表情分明在说:“装模作样的女人。”

 “哪里。颂贤去了,他只有尉恒和尉芳两个孩子,我也算爱屋及乌吧。”

 “不要太劳累,外出度假,放松一下是有好处的。”他还不死心地游说。

 对谁有好处?我还是他?可是我不会太坚决地拒绝他,让他难堪,那样才对我没好处呢。“也许吧,也许忙过这一阵,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度过冬日。”

 他的眼睛马上一亮“我向你推荐夏威夷,我曾去过那里,可以为你当导游…”搂着我的的手紧了紧,还不安分地在我的背上轻轻‮摩抚‬。

 “也许吧,我还没考虑好。”我心里暗骂,笑得更甜了。

 “对不起,可以换舞伴吗?”笪尉恒带着那个玉女红星舞近。

 黄中齐只好松开汗津津的手,下一秒,我已经随着笪尉恒起舞了。

 “你们在谈什么,那么亲热?”

 怎么,监视我?怕我招蜂引蝶丢笪家的脸?我冷哼一声:“比不上你和那个什么红星亲热。”转个身,正好越过他的肩头,看见黄中齐和那个玉女红星都在向我们张望。

 “她叫张玉琳,我可没有和她亲热。”

 谁管她叫什么名字!“没亲热都有说有笑,快要成一个人了,怎么样才算亲热?”

 “像你和黄中齐那样。”他的目光牢牢盯着我。

 “我们又没有怎样!”

 “他摸你的背,”他指控我有罪“而且你穿着背礼服。”

 “拜托,这件礼服就是这样设计的。”要不是这个设计,这件礼服就只能穿着参加丧礼了“而且这大厅里穿着比我暴感的多得是,你怎么不去说她们?”

 “她们穿什么和我没关系。”

 “就算我和你有关系,别忘了,我是你继母,不是你子、妹妹或者女儿,轮不到你管。”我生气了,他凭什么管我?

 他高深莫测地看着我,看得我的心跳开始不规则。

 “笑。”

 “什么?”

 他出雪白的牙齿“笑一个,别人在看我们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马上也对他咧嘴。

 他一下子连眼睛都在笑了。

 “对不起,换舞伴。”杰尼·宋和笪尉芳舞到我们身边,拍了拍笪尉恒的肩。

 笪尉恒刚一放开手,杰尼·宋就带着我一个旋转,离开他们兄妹俩。他不是不理我了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杰尼·宋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又合上,然后专心随着乐曲踏着舞步。我受不了这个闷葫芦,干脆先开口:“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他的眼光总算收了回来“你的脸好了吗?”

 “你自己不会看吗?”我白他一眼,他那一巴掌可真狠,害我一个礼拜没踏出房门,要是没好,我敢出来见人吗?“要道歉就说声对不起,我会大方地接受的。”

 “你…”他的脸涨红了“项链真的是你偷的吗?”

 “是啊,我缺钱,缺很多钱。”不过偷项链可不是因为它值钱。

 “如果你缺钱,可以和大哥说。只要你的要求合理,大哥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这么信任笪尉恒的人品啊?我歪着头,带着天真而得意的神情“可是我的要求不合理啊。”

 “是什么要求?也许我可以替你说一说。”

 我噘噘嘴,懊恼地抱怨:“我要他把公司让给我,他不肯。”

 这下杰尼·宋真的有点呆了。“这…有点…那个…”他的样子活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我笑笑“别担心啦,他不肯就算喽。”我已经得到了百分之十的股份,这只是第一步。

 杰尼·宋马上松了口气,大概捏住他脖子的那只手放开了罢。

 “说吧?”

 “什么?”

 “笪尉芳一向把你守得紧紧的,防我像防贼一样,生怕我勾引你,今天怎么会把你这块肥送到我这只饿狼面前?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杰尼·宋脸又红了,两只眼睛东瞟瞟,西瞅瞅,就是不敢看我。“没有,尉芳她没说什么…”

 “少来,有话快说。不然等你想说时我就不听了。”我拍拍他的肩。

 “尉芳叫我警告你,不要试图勾引大哥!”杰尼·宋一句话冲口而出。

 啊炳!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笑了起来。

 杰尼·宋脸上快要滴出血来了,好像恨不得地上有条好让他钻进去。我想要不了几分钟,他就可能因脑充血而死。幸亏这时候舞曲结束了,救了他一命,他匆匆说声失陪,逃命似的飞快地跑了。

 呵呵,真好玩。

 “你们说了什么?”笪尉恒走到我身边,狐疑地看着笑得差点前仰后合的我。

 “哦,他来警告我不要勾引你。”我凑近他,娇柔地一笑“我告诉他我已经做过了。”不看他的精彩表情,我丢下他走出大厅。

 花园里凉风习习,我打了个寒颤。已入秋了,夜晚变得凉爽了。

 音乐和笑语声隐隐约约传来,可秋天的星空下,却显得那么寂寞,我摸摸,感觉这时候想支烟。

 脚步声响起,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声音:“未央,等等我,等等我…”

 我急忙一闪身,躲进树丛的阴影中。

 未央?雷未央?雷氏的长公子,好像才从国外回来不久,俊帅多金,杂志评选的黄金单身汉之一。

 “你跟来做什么?”一个浑厚的男音透着不耐烦。

 “人家想陪你嘛。”呃,声音嗲得让人起皮疙瘩,我不由得手臂。

 “可是我想独处一会儿。”

 “我可以不说话,只是站在一边陪你。”

 “刘筱玲,拜托你不要再跟着我!”听起来雷未央有点火大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喜爱人家?人家哪里不好?”听起来已经快哭了。刘筱玲,好像是泰风总经理的千金,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千金小姐。

 “你哪里都不好!”喝,雷未央可不管什么绅士风度,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你全身上下都不合我的标准。”

 “人家眼睛大、皮肤白、身材又好…”“我偏喜爱眼睛小、皮肤不白,身材又不好的。”

 我“咭”的一声笑出来,雷未央好像向我的方向投来锐利的一瞥,吓得我急忙捂住嘴巴。

 “泰风和雷氏门当户对…”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谁还讲那套落伍的观念。”

 “人家可以为你改变…”

 “除非你可以把眼睛改小,鼻子变塌,嘴巴变大,皮肤变,再长点麻子,前变平,身变,个子变矮…”

 “那…那不成了丑八怪了?”刘筱玲有点发呆。

 “我就是喜爱丑八怪!”

 “你、你…”刘筱玲总算明白雷未央根本是在戏弄她,脚一跺“哇”的一声,捂着脸跑了。

 “花痴!”雷未央一点不同情她,将烟蒂一甩,冷冷地说。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又一个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今晚花园里还真热闹。

 雷未央的身子利落地一闪,该死,他哪里不好躲,偏偏躲到我身边来。我捂着嘴,掩住口的惊呼,和他大眼瞪小眼。这家伙居然把食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出一口白牙。

 “你不要以为他们笪家和睦,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笪文莉高八度的声音,她忘了自己也姓笪。

 “那还用说,你见谁家后妈和前的儿子和睦的。这早不算新闻了。”

 这个八婆是谁?声音很陌生,我悄悄探头想看清楚,但头皮一紧,该死的雷未央居然拉住我的头发。我狠狠瞪他一眼,可是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清,瞪也是白瞪。哼,我可是从不吃亏的,干脆狠狠拧他手臂一把。听到他的气声,我得意地笑了。

 “还有劲爆的内幕呢。”笪文莉故作神秘地低嗓门,可是声音还是大得能让方圆五十米都听得一清二楚。

 “哦?什么内幕?”果然来了兴趣。

 “你想啊,姓杨的女人在董事会兴风作,想赶走笪家的太子爷,结果没成功。你们都不奇怪这几个月怎么没动静了吗?”

 “怎么一回事?”

 “这几个月,笪尉恒没把那女人赶出去,那女人居然也服服帖帖不闹事,这里面怎么会没有文章。”

 谁说我服服帖帖?笪文莉大概不知道她们母女一个多月前皮肤过敏,满身红疹子,在塑身中心大吵大闹,成为上社会的笑柄这件事是谁的杰作吧?

 “什么文章?快说来听听。”喜爱听别人的秘闻,是大家的共同爱好。

 “他们两人名为母子,但没有血缘关系,年龄又差不多。孤男寡女的…你想啊,姓杨的女人可是千年狐狸,会放过眼前的肥吗?”

 听话的人倒口气“那,那不是伦吗?”

 “狐狸会管什么伦不伦的,只要是男人,都不会放过,先勾老子,再勾儿子,这才是她的本呢。”

 “太可怕了…”

 “我敢说笪尉恒一定被她勾了魂,你没看今晚他对她笑的样子…”

 两个八婆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从树丛后走出来,对着两个女人消失的方向做个鬼脸。哼,这些议论早在我预料之中。

 “你好,胡女士。”雷未央也从树丛后走出来。

 “你弄错了,我不姓胡。”他大概不认识我。

 “你不是姓胡,名丽晶吗?”

 讽刺我是狐狸?我马上反相讥:“那你就姓,名狼了。”

 雷未央哈哈大笑起来,向我伸出手“雷未央。”

 “久仰,雷氏少东。”我把手藏在背后。

 “你不自我介绍一下吗?”他笑一下,收回了手。

 “我不相信你会不知道我是谁。”身为客人,竟然不认识女主人?

 “你很有名?”他抬起眉梢。

 “是啊,很有名。不然你怎么知道我的别名?”既然知道那两个三八婆议论的女主角是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谁。

 他又笑了起来“尉恒说得没错。”

 笪尉恒?“他说我什么?”他们很

 他笑而不言。

 “用不着说,用膝盖想也知道,无非是说我贪婪拜金,狡猾,恶毒,放…”

 “他说你…”他的声音突然很小,含混不清。

 “什么?”我靠近一步,想听清他的话。

 他的手臂突然钳住我的身子,一低头攫住了我的嘴,火辣辣地吻起来。

 “唔…”我挣扎,可是挣不动钢筋铁骨一样的怀抱,我张开嘴,想狠狠地咬一下,他却突然放开了我的,在我耳边低语:“他说你很感,果真如此。”

 “该死!”我低咒着,挥臂想给他一拳,突然一声尖叫,使我的手臂僵在半空中。

 我慢慢地转过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笪尉恒僵硬冷峻的脸和冰冷的目光。他的身边,胡静雪正瞪大了眼,手还掩在嘴上,不用说,刚才那杀猪一样的尖叫就是出自她的口喽。

 一些人听到尖叫,从大厅里走出来看个究竟。

 “天哪,伯母你竟然吻雷先生…”胡静雪瞪着幸灾乐祸的眼睛,用夸张口气的大声说。

 果然,人们的脸上纷纷挂上暧昧、鄙视、妒恨的表情,还听到了几个女人的气声。

 笪尉恒的脸更阴沉几分“请你到书房去,我有事和你谈。”

 雷未央居然抢着开口:“尉恒,别生气,我们只是…”耸耸肩“你知道的,男人女人,就是那么回事。”

 懊死的家伙!他存心让人误会我们有暧昧。“尉恒,我…”他千万不要相信雷未央的鬼话。

 “到书房去。”他打断我的话。

 “可是…”

 笪尉恒两眼冒出烈火,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大步踩过草坪,走向后面的楼梯。

 “尉恒…”雷未央在后面追着喊。

 笪尉恒突然一个转身,我被他拉得踉踉跄跄转了一个圈,差点跌倒,被他手一提,才稳住了歪歪倒倒的身子。

 “滚!”笪尉恒冲着雷未央吼。“尉恒,我是为你好…”“我没有你这个朋友!”

 “只是个女人…”

 笪尉恒突然像发狂的狮子,冲上前两步,一拳揍在雷未央的下巴上。

 雷未央身子一歪,后退了两步,又站稳了。他摸摸肿的下巴“只要你清醒过来,我挨你一拳也值了。”

 笪尉恒冷冷地瞪着他,好像能用目光把他烧成一把灰。好一会儿,又一言不发拉住我往楼梯走。

 “喂,等一等…”我的高跟鞋掉了一只。

 他还是大步不停,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又重又响。

 我只好踢掉另一只鞋,光着脚跟着他跑。“你和雷未央,你们究竟是…”我想问他,他已经打开书房的门“砰”的一声把门在身后关上。

 他不会打我吧?他的表情好可怕,他大步走向我,我吓得一步步后退,但他却越过我身边,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叠纸,猛地向我脸上一抛。几张纸撞上我的脸,飘落在地上。

 “这,这是什么?”我怯怯地看看地上的纸,又看看他。

 “财产让渡书,达贤百分之十的股份,这就是你要的,你满意了?”他的语气冷得像北冰洋的冰山,表情丰富的眼眸里,有愤怒,还有…失望?痛心?

 我只能呆呆地凝视着他。

 “得到了你想要的,贪得无厌的你又找到了下一个目标?”他近我一步。

 “我…”我什么也说出来,被他眼中沉重的伤痛惊呆了。

 “也许我一开始就低估了你的贪心,一开始就不该足你的要求。”

 “不,不是的…”我拼命摇头,我没有把雷未央作为目标。

 “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他牢牢盯着我,拳头捏得喀喀响。

 打我吧,把你的愤怒发出来吧。不知怎么,我的害怕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他突然一拳打在我身旁的书架上,书本稀里哗啦掉了满地,连一旁的古董花瓶也倒下,成了碎片。他冷冷地看我一眼,转身往门口走。

 “你到哪里去?”我拉住他,突然觉得被他冷冷的目光看得心里发凉。

 “随便哪里,我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掐断你的脖子。”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

 “求求你,不要走…”我听见自己可怜兮兮的声音。

 他冷冷地哼一声,眼神好像在说:“别再装可怜了。”拉下我的手,头也不回地地走出去。

 门开了,我听见门外嗡嗡的议论声;门关了,书房里像死一般静。

 “不…”我想追上去,脚却一软,瘫倒在门边“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求你,别不要我…”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我好像听见女人的哭声。

 好静,好静。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知道自己呆坐在书房的地板上,四周一片寂静。

 地上散着几张纸,那是八亿元,我为之费尽心机的金钱。一张一张地拾起,抱在前,我傻傻地笑了起来,我有钱了,有很多很多钱,现在我什么也不怕了。

 “爸爸,你看,我有钱了,有很多钱,比你梦见的还多。”我心中那个女孩苏醒了。

 我再也不怕了“爸爸,你不会不要我了,对不对?我有很多钱了。”我要把钱拿给爸爸,他一定会很高兴的,会说我是他的心肝宝贝,会抱着我转圈…对,我要回家去,我的家在海边的小渔村,我家后面有一个小山坡,还有一条小溪…回家,我要回家!

 我拉开门,下楼,穿过大厅,晚会已经结束,客人都已散了,佣人们还在整理打扫。我好像听见李婶问我:“夫人,你到哪儿去?”

 “夫人?我不是夫人,我是小如。”我告诉她“我要回家,回我的家。”

 赤脚走在花园里,有点凉,我缩了缩脚,可是我好高兴,虽然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很黑,很暗,可是我要回家了。

 我发动了我的劳斯莱斯,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开着名车,带着好多钱回家,爸爸会高兴地抱抱我,亲亲我…

 爸爸,小如回来了。我的车向海边驶去。

 海边,是我的家。

 我听见了海的喧哗,就像我从小听到的一样。

 到家了!我停下车,着海风向前跑,脚上似乎有点刺痛,可是没关系,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我急着见到爸爸,让他看我挣的钱“爸爸,我回来了,小如回来了…”我远远地喊,想让他早点听到我的好消息。

 可是没有人回答。“爸爸,你在哪儿?”我四处张望,怎么我们的小木屋也不见了?只有一片沙滩,海水翻卷着白色的泡沫冲上来,冲到我的脚上。

 哦,对了,爸爸出海了。我对着黑暗的大海喊:“爸爸…小如回来了…你在哪里…”

 “小如…小如…小如…”

 我听到了,我听见爸爸在海那边回答我。我狂喜地向前跑,伸出手捧着钱“爸爸,你看,小如挣了好多钱…”

 身后好像有人在呼喊,我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影子在向我跑过来。我转身不理他,我有话要和爸爸说,才不要理别人。

 我又往前走“爸爸,小如挣了好多钱了,好多好多!你不会要我嫁给那个男人了,对不对?你不会不要我了,对不对?你会喜爱我,会喜爱小如的,对不对?”我看见爸爸在对我微笑,向我张开双臂。

 我惊喜地扑上去,扑进他的怀抱…爸爸的怀抱…好冷…

 “小如,小如,你是爸爸的心肝宝贝。”爸爸把我抛上天,又接住。

 好好玩,我格格笑起来。

 “小如是爸爸的心肝宝贝。”我摸摸爸爸的胡子,奇怪爸爸的脸怎么光光滑滑的,还皱着眉头看着我。

 “爸爸,别生气,小如很乖。”

 “小如乖乖睡觉。”

 “爸爸讲故事。”我撒着娇。

 “从前有一个王后…”

 “不对,不对,爸爸都是讲渔夫和金鱼的故事。你不是爸爸…”他的脸好年轻。

 “从前有一个渔夫…”

 是爸爸,爸爸总是给我讲这个故事。我闭上眼,甜甜地睡着了。

 “高烧四十度五…”

 “昏…神志不清…”

 是谁在说话?好吵!我睁开眼,我要爸爸,可是眼前是一张陌生的好看的脸。

 “你醒了?”他说。

 “你是谁?”

 “我是雷未央,对不起…”

 “叔叔,我爸爸呢?”

 他突然瞪大了眼,张着嘴,样子呆呆的,好怪哦。

 “走开,走开啦!”我讨厌他的样子“我爸爸呢?爸爸…爸爸…”

 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爸爸!”我惊喜地想跳起来,可是身子一动,头昏眼花,使不上半点力,只能无助地伸出手“爸爸抱抱。”

 爸爸走到边,俯身抱住我。“好舒服,爸爸的怀里好暖和。怎么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爸爸的怀抱好冰冷呢?”

 “尉恒…”那个叫雷什么的怪叔叔说。

 他在叫谁?这里又没有别人,爸爸叫杨公力,才不叫什么“卫横”呢。

 “小如做噩梦了。”他摸摸我的头“梦不是真的。”

 “尉恒…”那个怪叔叔又在叫。

 讨厌啦!我瞪他一眼“爸爸,叫这个坏叔叔走开了啦!”

 “未央,你先出去。”爸爸对他说。

 “尉恒,你…”“你先出去。”

 “你真的要这样?也许她是装的…”

 “出去!”

 敝叔叔瞪我一眼,哼,我才不怕他呢,冲他做个大鬼脸,看着他憋着气走出门,我好高兴哟!现在爸爸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抱着爸爸的手臂摇一摇“爸爸,你不会走,对不对?小如会乖乖听话的。”

 “我不走,你躺好。”

 “可是,你不会不要我吧?”

 “不会,爸爸永远不会不要小如的。”

 “真的?”我放心地躺下来“爸爸不会让小如嫁给那个人了?”

 “哪个人?”爸爸皱着眉头。

 咦,爸爸怎么不记得了?“就是那个偷摸我股的杂货店老板呀。我不要嫁给他,好不好?我会好好打工,挣好多钱给爸爸…”

 爸爸看上去好像很生气“我不会让小如嫁给他,睡吧。”

 “真的?”

 “真的。”

 “爸爸,我怎么了?头昏昏的?”我努力想睁开眼,想多看爸爸一会儿。

 “小如病了。快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小如…”慈祥的声音在呼唤。

 “哎…”我撒开脚丫子跑下山坡。

 “吃饭啰!””

 “来了!”

 “哇,好香的咸鱼干,还有空心菜。”

 “天天都吃这个,还说香呢。”

 “爸爸做的特别香嘛。”我抱着爸爸的手臂撒娇。

 “你爱吃,爸爸天天给你做。”

 “爸爸最好了。”我啾地在爸爸脸上亲一下。

 “傻丫头,你是爸爸的小鲍主,心肝宝贝嘛。”

 “…心理创伤…”

 “…精神刺…”

 讨厌,谁在那里说话?害我听不见爸爸的声音了。我睁开眼,看见几个穿白衣服的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爸爸…”我吓得大叫。

 “我在这儿。”一双温暖的手臂搂住了我。

 “他们是谁?我好怕。”我把脸埋进他怀里。

 “他们是大夫…”

 “我不要打针,打针好痛。”我拼命缩着身子,爸爸说我病了,所以要打针。

 “小如不打针,别怕。”爸爸叹了口气“请你们出去吧。”

 我悄悄从爸爸怀里出一只眼睛,那些穿白衣服的怪人都不见了。真好,拍拍手,不用打针了。

 “小如?”

 “嗯?”我回头看着爸爸,他的表情好严肃,好像很担心的样子“别担心,我没事的。”我拍拍他的脸,他的脸刺刺的“爸爸,你该刮胡子了。”不对,我偏着头想一想,脑子里似乎有种模模糊糊的东西“爸爸,你的胡子哪里去了?”

 “爸爸剃掉了。”

 “爸爸没有胡子帅多了,可是,我不能玩爸爸的胡子了。”好可惜。

 “爸爸以后再留长好不好?”

 “好呀!好呀!”

 “小如想不想喝水?”

 “想,想!”我使劲点头,口好干哦。

 爸爸倒的水好香好甜,我大口大口地喝,一会儿就好想睡了。

 “爸爸…”

 “我在这儿。”

 谁在刺我的手,好痛,好痛…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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