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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五年后

 “雪儿…你瞧,外头下雪了。”左弋打开窗户,让冰冷的空气流入沉闷的室内。

 “雪…雪?”神情呆滞的雪儿指指窗外纷飞的白雪,再指指自己,脸上尽是茫然不解。

 “嗯,雪。”左弋将手探出窗外,掬了一把雪凑近雪儿的面前,好让她瞧个仔细。

 雪儿怯怯地伸手碰了下闪著冷光的白雪,随即像被电到似的急收回手。“冷,好冷。”

 被她孩子气的举动惹笑的左弋放掉手中的雪,用温暖的双手将她冰冷的小手包裹住。

 “这样就不冷了。”

 “嗯,不冷、不冷。”雪儿朝左弋出童稚的笑。

 望着雪儿天真的笑颜,左弋也跟著笑了。只是,他的眼中却隐藏著深深的忧郁。

 尽管如此,他的笑仍是发自真心,因为雪儿现在的情况已比初醒时好上许多。

 犹记当时的她,只能躺在上,像个布娃娃似的看着他。

 可现在,她能说、能动,也会笑了。

 见到这样的她,他已心满意足。

 “笑,笑。”她出自己的手,摸著他的颊。

 “对,笑,雪儿笑笑,才漂亮。”

 “漂亮,漂亮。”听见他的话,她笑得更加灿烂。

 “是啊,笑笑的雪儿最漂亮了。”左弋宠溺的将她拥入怀中,凝望她的眼神更加深邃了。

 他不后悔。不后悔为了她背弃自己的姓氏,不后悔为了她屈居人下、自愿为奴,不后悔为了她尽敛傲气、尽抛刚愎性格。

 一切一切的改变,全为唤回她的魂。

 唯有他不再是云左弋,她的魂魄才可能一一凝聚,不再为了抗拒他的气息而相互排挤。

 “抱抱亲亲。”雪儿习惯性的要求左弋将她抱得更紧,好让她更加温暖。

 “好,抱抱亲亲。”左弋将她抱得更紧,亲昵的吻著她冰凉的粉颊。

 由于她的魂魄不全,所以她的身子总是冰冰冷冷,唯有依靠他人与她相依相偎,才能勉强暖起来。

 所以只要一见著他,她就习惯性的赖著他、分享他的体温。

 “暖暖,暖暖…”她心满意足的将手放在他面前,让他为她呵气取暖。

 发现她的呢喃声音越来越小,左弋温柔的垂眼一探,果然发现她已闭起眼,舒舒服服的倚在他怀中睡著了。

 “雪爧…我的雪爧…”他又怜又爱、又喜又凄的将脸颊贴上她的,凝视前方的眼神一片凄

 “猫咪…”

 立在树下的雪儿抬起头,眨眨眼,看着一只灵巧的猫咪攀上枝干,迅速的消失在树叶中。

 好奇的她伸出双手,摸上结实的树干。

 “喔。”雪儿痛呼一声,缩回手,张开手掌一看,细的皮肤已经被刮出数道红痕。

 抬起头望向上方,小花猫忽然从密集的枝叶中探出头来,朝她喵了一声,好似在邀请她一同上树游玩。

 因此,她重新伸出双手环抱树干。

 咚!她抚抚摔疼的部,鼓著颊,遥望树上的猫咪。

 才犹疑著,小花猫再次对她发出邀请的叫声。

 ,她手脚并用的企图攀上树干…

 “雪儿…雪儿…”回到房里见不到心爱的俏人儿,左弋神色慌乱的左瞄右望,放声叫喊。

 “唉唷…”

 户外乍响的呼痛声马上吸引左弋的全副注意,他迅速赶到树下,直觉的伸出双手…

 果然,手才刚伸直,就捞到一个从天而降的粉小精灵。

 “雪儿!”左弋沉著脸,瞪视著跌落在他怀中的小精灵。

 “怕。”雪儿缩了缩身子。

 “你也知道怕?”惊魂未定的左弋控制不住自己,摇晃著一脸惨白的雪儿。

 “你吓坏她了。”闻声由厨房冲出来的李嬷嬷由左弋手中抢过雪儿,温柔的哄抱著她。

 “我…”望着雪儿紧缩在李嬷嬷怀中的模样,左弋这才惊觉他刚才的态度果真太烈了。

 “雪儿…”他伸手想拉回雪儿,却吓得她更缩进李嬷嬷怀中。

 “不…”

 “雪儿别怕,我…”

 “嗯…”惊惧的雪儿摇摇头,整张小脸全埋进李嬷嬷的怀中。

 “雪儿乖,他是弋哥哥,你最喜爱的弋哥哥呀。”不忍见左弋一脸的痛苦,李嬷嬷帮忙哄著雪儿。

 “他不是,不是,弋哥哥不会凶凶,不会凶凶。”

 “是是是,弋哥哥不会凶凶,所以弋哥哥帮你把会凶凶的人赶跑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罗。”李嬷嬷心疼的拍哄著雪儿。

 雪儿这才缓缓的抬起头,偷偷朝左弋的方向观了一眼。

 “雪儿乖,到弋哥哥这儿来。”左弋展开双臂,朝她出灿烂至极的笑。

 “弋哥哥抱。”再三确认没有可怕的气息后,雪儿如粉蝶儿一般,飞扑进左弋的怀中。

 笑容满面的左弋内心滴著血。直到今,由雪儿适才的举动,他才悲哀的知道,五年来,雪儿根本完全看不见他,不知道他究竟长成何种模样。

 她所喜爱的,不过是胎换骨后的他带给她的感觉,一种温暖、安详的感觉…

 所以,弋哥哥对她而言,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感觉;凡是能给她温暖的,全是她的弋哥哥。

 “她病了,别怪她。”李嬷嬷担忧的望着左弋。

 “我知道。”搂紧雪儿,左弋将脸埋进她的发中。

 “弋哥哥乖,雪儿乖。”雪儿侧过脸,纳闷的看着在发抖的左弋。

 “雪儿乖,别动,让弋哥哥就这样抱著你一会儿,好不好?”左弋的声音微微哽咽。

 谁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恐是未到伤心落泪时。

 “好。”雪儿若有所思的睇著左弋宽厚的背。

 他…在哭吗?

 “水,玩水。”被环在左弋怀中与他共乘一匹马的雪儿忽然拉拉他的袖子,一脸希冀的说。

 看了眼潺潺溪水,左弋找了个适合的地方停下马匹,抱著雪儿飞身下马。

 雪儿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往溪边跑,瞥见心急的她差点滑跤,左弋连忙上前扶住她。

 “小心!”

 “小心。”雪儿点点头,乖巧的复述一遍左弋的代,然后拉拉他,撒娇地道:“玩水。”

 “你自个儿去玩吧,我在这儿看着你。”左弋拍拍她的颊,宠溺的说。

 潺潺细,水深只及膝,所以他很安心,只想好好地在一旁看着她戏水的娇俏模样。

 雪儿怯生生地碰了下水,随即出甜蜜的笑容,但见左弋不愿下水陪她,她不免有些害怕,一双眼就在清凉的溪水和左弋之间摇摆不定。

 “不用怕,我会一直在这儿陪你。”

 “嗯。”她摇摇头,扯著他的袖子,坚持非要他陪她一同下水不可。

 拗不过她的恳求,左弋卸去鞋袜,拉著她一同涉入水中,然后找了块石头坐下。“我坐在这儿陪你,可好?”

 “鞋鞋。”瞥了眼他的光脚丫,雪儿瘪著嘴望着自己浸入水中的绣花鞋。

 “水中的石头扎人,穿著鞋子才好。”

 “可是…。”

 “了,一会儿晾乾就好了。”他安抚地哄著她。“再不,等回去以后,我让李嬷嬷再帮你重新制一双。”

 “嗯。”这雪儿这才眉开眼笑的点点头,蹲在他脚边尽情玩水。

 玩著玩著,逐渐适应水、水温的雪儿开始随著鱼儿游动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往前踏进。

 看见她摇摇摆摆的涉水前行,左弋锐利如刀的眸立即开始扫视周遭环境,直到确定四周没有危险后,他才放松心情,让自己融入这片纯净的天地间。

 追逐著水中鱼儿的雪儿忽然睁大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水里的一条绳子。

 “奇怪,好奇怪的绳子。”那黑黑的绳子好像有生命似的,一会儿大弯、一会儿小弯地不停变化弧度。

 包好玩的是,小鱼一靠近它,就会忽然躲进绳头,看不见了。

 看着看着,玩心大发的雪儿将手伸进水中。

 眼见她就要碰触到那条黑绳时,一声娇叱忽然破空而至。

 “小心!”

 同时间,一枚白色的棋子入水中,但一抹银光比白棋速度更快,早一步中诡异的黑绳。

 “雪儿,别怕。”在溪水染红的前一瞬,左弋抱起雪儿飞身至岸上,同时那抹神奇的银光也重返他怀中,速度之快,令人只来得及感觉眼前乍然一亮,却什么也看不见。

 “橙柳,人家在嫌你鲁呢!”不知何时出现在另一端泡脚的朱媥媥戏谑地道。

 “属下参见夫人。”左弋先将雪儿推到身后藏著,才恭敬的抱拳问候护国师之妾朱媥媥。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离职守?”朱媥媥嘴上虽然如此说著,眼中却闪烁著崇拜的光芒。

 自认被云栖俍百般凌的她十分崇拜左弋胆敢违令的勇气,因为天生没胆的她就是欠缺那种豁出去的勇气,才会自沦落到这个鬼世界之后,就老是被那个黑衣黑心肠的黑巫师所欺侮。

 “媥媥夫人,今是左总管休息的日子。”不待左弋回答,橙柳就先替朱媥媥解惑。

 “休息?”朱媥媥满脸不以为然的瞟了橙柳一眼,喃喃自语:“不会吧!这种鬼年代还有公休这档事呀!?”

 “是啊,每个月的今左总管都不上工。”

 “不对呀,为什么他能休息,你们却得天天上工?”朱媥媥不满地叫嚷。

 不过,她可不是为红、橙、黄、绿、紫五侍感到不满,而是为自己抱不平…除了有云栖俍陪在她身边以外,不论她是闭眼、开眼,五侍就像背后灵一般,随时随地跟在她身边。

 “那是爷特允的。”橙柳言简意赅,祭出云栖俍的大名。

 “允你们还是允他呀?”朱媥媥没好气地嘲讽道。

 呿,就没见过谁那么喜爱劳碌的,偏偏栖俍圣宫的人也不知怎么回事,少劳累一天就好像是要他们的命一样,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尤其这五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是左总管罗。”

 “就说咩,这种烂朝代怎么可能那么先进,还公休咧。”朱媥媥不屑地小声嘀咕著。

 “什么?”有听没有懂的橙柳一脸茫然。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左大总管知不知道他藏在身后的美人儿跑掉了?”朱媥媥很满意的看见左弋闻言马上疾速的回身探看。

 雪儿果然已经走回溪边,不解的望着不再澄清的溪水。

 以最快的速度搂回雪儿的左弋再面对朱媥媥时,脸上毫无表情,而蠢蠢动的雪儿则不再被藏在他身后,而是大剌剌的被圈在他身前。

 “哇,好一个水灵灵的漂亮姑娘。”朱媥媥咧著笑站起身,快速的穿戴鞋袜后,便急匆匆的凑近左弋身前,打算仔仔细细的将雪儿打量个清楚。

 “雪灵,不是水灵。”雪儿窝在左弋的怀中纠正她。

 左弋闻言勾起了角。不枉他花费许多时,她总算学会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你叫雪灵呀。”朱媥媥的笑容顿时咧得更大,整个人也更往雪儿贴靠过去。

 可惜的是,她的脚没左弋长。

 所以在她进一步,左弋就退一步的情况下,她与雪灵的距离非但没拉近,反而越来越远。

 “你给我站住!”朱媥媥气恼的喝住左弋。

 呿,难得在这个鬼国家看见一个能跟她媲美的骨感美女,他却那般小气,活像被多看一眼,那水灵灵的姑娘就会少一块似的,让人想不发飙都不成。

 “是。”左弋不愠不火的站定脚步。

 被他小心翼翼护在怀中的雪儿微微抬起头看他一眼,眸中盛满了疑惑。一种异样的感觉掠过她心头,让她觉得忍辱声不像是他原本的子。

 随著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她的知觉渐渐恢复,可是他却始终把她当三岁孩子般哄著。

 她知道他对她极好,可是…

 不知为什么,她对他就是没有感觉,甚至常常看不清他的模样。

 奇怪的是,又只有在他的怀中,她才暖和得起来,所以…尽管对他没有感觉,又看不清他的模样,她仍是喜爱赖著他,汲取他的温暖。

 包诡谲的是,随著她的知觉越清晰,他的模样就越模糊,模糊到她必须靠他的脚步声、温和的气息和轻声的呼唤,才能确认靠近她的人是他。

 渐渐地,为了能名正言顺的赖著他,她学会将知觉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不让他发觉,甚至让他仍把她当个孩子哄著。

 “哇,好标致的姑娘喔。”朱媥媥一见左弋听话的停住脚步,便开心的跳到他面前,整张好奇的脸老大不客气地往前一凑,就差没贴上雪儿的粉颊。

 雪儿眨也不眨地睁著清灵双眸,对上朱媥媥好奇的眼,然后两人就那样大眼瞪小眼。

 “夫人,您吓著她了。”左弋技巧的旋了个身,让朱媥媥得以继续看着雪儿,却无法再那般肆无忌惮。

 “我吓著她?我长得有那么恐怖吗?”朱媥媥跳了起来,鼓著颊发出不平之鸣。

 那个黑衣黑心肝的黑巫师不喜爱正眼看她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连他的手下都这般羞辱她!

 哼,果然是什么样的主人就养什么样的狗!

 “媥媥夫人,您长得不是恐怖。”悠悠哉哉晃过来的绿竹话道。

 呵呵,夫人丰富的表情果然好玩,难怪俍爷百逗不厌,就连她们五个姊妹都忍不住染上逗她的恶习了。

 “那是什么?”朱媥媥气得双颊更加鼓涨。

 “是丑。”橙柳受不了的摇摇头。唉…果然够笨,难怪怎么都学不到教训!

 “你…”朱媥媥跺著脚,气呼呼的指著橙柳“你给我记住!”

 “媥媥夫人,橙柳又不是爷,记住您做什么呀?”绿竹坏心的眨眨眼,摆出虚心求教的姿态。

 “哼。”嘴上功夫敌不过人的朱媥媥为免再自讨没趣,干脆别开脸去。

 “气气,丑丑。”一直沉默不语的雪儿忽然开了口。

 “喂,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跟人家凑什么热闹呀?再说,我这国天香的样子要真叫丑,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朱媥媥没好气的嚷道。

 “夫人请息怒,雪儿有病在身,请夫人别和她一般见识。”左弋护著缩到他手臂下躲藏的雪儿,为她挡住朱媥媥的瞪视。“左弋愿代她领罚”

 见左弋那副誓死捍卫怀中女人的态势,朱媥媥感动之馀,正想息事宁人,但她还来不及开口,一声细细的咕哝便又传出。

 “凶凶,丑丑。”

 “你…你…”朱媥媥怒指著雪儿,气得说不出话来。

 “雪儿,别说话。”左弋不想委屈雪儿,无奈形势人,朱媥媥是他主子的爱妾,他们说什么都不能冒犯。

 “你…你好样的,老虎不发威,你真把我当病猫呀!”不敢得罪恐怖五侍的朱媥媥决定拿雪儿开刀出气,遂指著橙柳命令道:“你,负责把她带回宫里去,我要跟她好好谈谈。”

 “我?”橙柳一脸莫名其妙的指著自己。

 “对,就是你,你有异议吗?”虽然不敢得罪五侍,但朱媥媥却也吃定了五侍,知道只要她敢开口要求,她们就一定会照办。

 因为栖俍圣宫的规矩是:主子有令,属下不得不从,违者逐之。

 “橙柳不敢,橙柳道命。”

 “夫人!?”左弋戒慎的望了眼橙柳。

 “左总管,夫人有令,您敢不从?”橙柳没动,但绿竹却已朝躲在左弋怀中的雪儿伸出了手。

 左弋直觉地避过绿竹的手,护著雪儿闪到一边。

 “左总管,”橙柳手捻白棋,表情十分严肃的盯著左弋。“您这是在橙柳动手吗?”

 “不劳你动手,我自己送她进宫。”左弋握紧拳头,咬牙说道。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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