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贾昌之恨
我处私杨国忠之事,虽然玄宗皇帝已经默认,杨美女也没有因此而心存芥蒂,但是从兴庆宮出来,我心中却没有一丝欣喜的感觉。杨美女凄悲哀婉的模样和目触大同殿的感怀伤情,让我心中有些凄然,直到我回至天策府中的靖安堂,心绪依然未能恢复。然而,不待我稍抿香茗,略事平复,孙六就由外而⼊,进前禀道:“內侍省已选派五百名太监仆役前来,以供殿下挑选。并按照殿下所嘱,将李姓太监二百余名造册,恭候殿下过目遴选!”听到孙六的禀报,我才记起昨⽇的
代,精神也不噤一振:那在即将步⼊晚唐时期祸国专权的李辅国倒不可放过!我立即吩咐道:“內府所需要的太监仆役由崔渐鸿挑选,且把李姓执事太监的名册呈上来!”孙六恭应一声,把李姓太监名册敬奉上来,而后,躬⾝退下。
我把名册细细地翻阅了一遍,却没有李辅国的名字,心下不由一阵
惑,仔细地想了想,现在的李辅国大概就是四十岁左右啊?而我做为下一代即将正位的帝王,內侍省它也不会不奉承我的令谕呀!难道李辅国现在就已经跟从忠王李亨了吗?我把名册随手放在⾝前的书案上,闭⽇沉思起来。
不觉中思绪张开,滤想自剑南回来的这段时光,件件桩桩的事情却发生不少,自己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成为天策上将,一国储君,并灭除李、杨二佞,靖平朝堂。一切事情的发展都在由坏的方面转向好的一面,唯有杨妍之死,令我一旦思及,不胜凄伤愧疚。难以完全释怀。心念及此,我的思绪更加飘忽起来,心思在灵动之下,泛起好几个念头:明天又是大朝会之期。如今朝堂清明,朝臣心中再也没有什么疑惑不定的猜度迟疑了吧?如果再次重申一下自己所颁布的政令,想来效果一定会更好;之前牛贵儿向我推荐的那几个可以信赖的监军人选,我必须找个时机分派下去;而再过四天,我就要大婚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太孙妃会是什么样的品貌。当初定下这门亲事。我纯是从利益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庒
没有想过这个王可君的美丑贤愚!不过依照她在长安时,能指出应该注意掌控军权一事来看,最起码是个心思灵慧着眼于大局的人!
“东瀛使团执节使阿倍內亲王求见!”孙六的一声禀报,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听及是阿倍这个媚女到来,心內一阵莫名的烦躁。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在这个当口,我一点都不想见阿倍,也许是她和杨妍过于相象的原故。我怕再引起我的感触。但是,毕竟有一
情,我也不愿太伤了她的心,我便想了想吩咐道:“就说本太孙忙于政务,一进无暇接见。若无紧急事务,且等明天下午再来!”见到我有些焦燥,孙六也不再在这个事上多言,一顿之下转而再次禀报道:“原宮中锦翅使贾昌也在求见!”我心下一愕,这个贾昌不是被押至刑部问罪去了吗?我当时曾经吩咐属下之人向刑部为他开解,只是自己后来忙于事务,一时没有再顾及此事!怎么他这么快就出了刑部大牢?好象还是无罪而释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要知道贾昌得罪的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呀!我带着疑惑,连忙吩咐有请,孙六恭应而退。
不久,贾昌在孙六的领带下步⼊靖安堂。贾昌一见我的⾝影,立即跪拜于地连连叩了几个响头。我连忙上前以手相扶,贾昌一脸感恩地说道:“微臣拜见太孙殿下,微臣此来,一是叩谢殿下维护之德,二来是向殿下辞行!”
我借着他的话头说道:“贾卿客气了,本太孙也没有帮上贾卿的什么忙!只是贾卿怎么这么快地得脫牢囚?既要辞行,又是要去何方?”贾昌感恩地说道:“前者微臣承蒙殿下助言,使得圣上将微臣
与刑部勘问,而后又复蒙殿下派人
待刑部有关职司为微臣开解,于是刑部才有心为微臣开脫罪名,微臣也因此没受到什么刑罚委屈,这一切微臣岂能不知?适才,圣上派阿翁(⾼力士)前来刑部探询情况,听得只是醉酒闹事的罪名,阿翁当即传了圣上的口谕:立即释放微臣,贬为永州清源县县尉!”闻听至此,我心下明⽩,玄宗皇帝眼见自己多年来恩宠有加信任非常的三个人相继祸变,心中震动之余,对罪名不彰的贾昌,心生恋旧之情、了断之意,便派⾼力士相机代为了断这一事件。
当下我温言说道:“对了,贾卿如此说来,本太孙倒有个疑问,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贾昌恭声问道:“但不知殿下有何疑问?微臣当知无不言!”我略作沉昑问道:“那东平郡王常年镇守在范
、平卢两大军镇,即使⾝在长安,也是时⽇甚短,而贾卿却是久居长安,两下相隔千里,贾卿因何故如此仇恨于他,以至于不惜惊动圣驾,臂勒那东平郡王?”
贾昌闻得此问,黯然叹说道:“殿下即便不问此中事由,微臣也应当奉告!”接着,他一顿话语,神情带着悲愤地缓缓说道:“微臣自得圣上宠用,封为五百小儿之长,另建府第频有恩赏以后,长安亲朋争相保媒拉聘!因此,微臣年及十五即娶
潘氏,到如今已有二子。”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长子名为至信,次子唤作至德,二子自小聪颖过人,微臣也都寄望颇深。大儿至信立志报国,于去年年初从军于陇右军镇,到至今年却已因功而任为牙将!微臣阖家不盛欣喜。不料安贼横起事端,为求战功,在平卢一带频挑战争。并于六月报请圣上,征调陇右、河东两大军镇三万兵力以为助力,共集结八万大军征伐契丹与奚,而微臣的大儿至信也随军其中。更料想不到的是,决战之时,安贼引陇右、河东两大军镇三万兵力为前驱,而将自己的五万兵马充作后卫!而且,及至契丹与奚联军
战,至信所在军伍于沙场喋⾎,竭力而战,战事胶着之时,安贼本可出动五万生力军一举拿下敌军,安贼却坐待旁观,一无举动,直待所征调的军队终不敌众、溃不成军,再无战力之时,安贼才出动自己军镇的军队击溃敌军。战后,九死还生的至信眼见同袍残惨所剩无几!便觅机质问安贼,在明明占有优势之时,为何不发动出击反而按兵不动,致使战事胶着,无意义地枉折许多大唐兵将?安贼大怒,反诬至信临阵不前,并斩至信于军前!而后,却向圣上大报战功!月前,至信幸存的军中好友,将此中事节作书相告,微臣悲痛之余,心中万分愤恨!如果至信是以⾝报国而为国捐躯,微臣虽有伤子之痛,但也犹为自豪,由此也可略表微臣心感圣上恩宠,忠君报国之心!然而,至信却不是死于敌国之手,而是伤于贼人之手!且挂着临阵不前的聇辱罪名,微臣如何能心平!”
言语至此,贾昌咬牙切齿愤恨异常。我这时恍惚记得,历史上贾昌确有二个儿子,好象是“贾昌之子至信从军,郭子仪以侄女招至信为婿,荐于朝。德宗朝时贾昌之子贾至德,贩缯洛
市,往来长安间。”没想到,由于我所造成的历史改变,竟然让贾至信过早地折于安禄山之手!而且我心里也明⽩,安禄山这么做的用意决不仅仅是为了战功,他还想借此来消损大唐军队的军力,挑起大唐的边患,引起大唐民众的矛盾!
贾昌略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安贼庒
没有把斩杀军中小小牙将的事情放在心上,也许是在军中习惯了这么草菅人命,完全不以为意,更没有打探至信的出⾝来历。微臣那至信孩儿幸存的军中好友,将此事的因由作信相告,八月末微臣才得知至信孩儿的噩耗!但是,一则,安贼圣眷正隆,每次⼊京,圣上都赏有官爵珍玩,他在圣上的心中是宠信非常。而微臣说到底,终是个平⽇调剂心情的弄臣,安贼这般深受宠信的封疆大吏决非微臣所能撼动;二则,有道是兵无常势⽔无常形,安贼所犯的罪过,微臣苦无实证,如若空言向圣上哭诉,只会被斥为丧子伤痛之下的一面臆想之词,甚至由此而让安贼有了提防!因此,微臣虽然郁恨难言,也只得暂时隐忍,以待时机!可是那⽇酒宴之上,安贼如此放肆猖狂,微臣在冲动之下,只想立毙安贼于手下,却忘了⾝在噤中!唉,若非殿下设词搭救,微臣绝对是难逃死罪!今后,微臣的残生只有两个目标:报仇与酬恩!”贾昌这番话说完,唏嘘不已,并且又要向我再次跪倒叩首,我连忙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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