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徐州离京城并不算太远,但由于翠袖怀有⾝孕,行进速度拖得很慢,走了好几天才到顺德府,进住城內最大一家客栈里。
“翠袖,记住,千万不要让汪家任何人接近你。”
唉进房,金⽇就忙着警告老婆小心一点,翠袖也很严肃的猛点头。
“我记住了!”
事实证明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才离开没有多久,汪夫人就找上门来了,但铁保和何伦泰阻在门外,香月和香萍挡在门內,就是不给她接近主子。
“可恶,你们这些狗奴才,我想跟世侄女聊聊,为何不可?”
至于翠袖,她躲在內室门后,连
头发也不敢给汪夫人瞥见。
“对不起,汪伯⺟,我累了,想睡一下,改天再聊吧!”
翠袖不肯现金⾝给她瞧,汪夫人只好跟她隔空喊话。
“聊一会儿也耽搁不了你多少时间呀!”
“但是,我真的很累了!”
见翠袖坚拒不肯与她面对面,汪夫人不噤火上心头,嗓门开始尖锐趄来了。
“怎么,你是看不起我还是怎样?真是忘恩负义的畜生,忘了汪家当初收留你的恩惠了吗?”
“…汪伯⺟,我没忘,所以才会违背夫君的意思,硬是收留你们那么久。或许你不知道,夫君原是要送你们回河南的,是我说你们回河南也是无依无靠,夫君才勉強让你们继续留在世子府的呀!”
汪夫人窒了一下。“那也是你该报答我们的!”
“所以,汪伯⺟,汪家收留我的恩惠,我报答过了。”
“那怎够!”汪夫人脫口道。“你汪伯⽗还没回来,我不认为够!”
“够了,汪伯⺟,汪家收留我两个月,袁家与世子府也陆续收留你们近两年,更何况…”为了他们自己,他们还不惜伤害她,差点使她失去孩子,她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们的事呀!“呃,总之,夫君认为够了,嫁夫从夫,夫君的意思我不能违背,所以…”
汪夫人僵了片刻,匆地嚎啕大哭起来。
“那我们一家子又该怎么办?”硬的不成,她只好来软的。“可怜我们连个家都没有啊…”“…”內室门后,没声音。
香月、香萍相对一眼,回头,轻轻呼唤“福晋?”可以关门了吗?
“…我睡着了。”门后,轻轻回答。
香月、香萍不约而同噗哧失笑。她睡着了,那是谁在说话?
而汪夫人光顾着拿出全⾝功夫,用尽全力大哭大吼,表示她有多么悲惨说不定老天很快就会被她哭垮了,以至于没听到那门后的回答,于是,当她还忙着抹眼泪擤鼻涕,门扇便砰一声阖上,恰恰好夹住她的鼻⽑,她一时愣住,忘了哭,只听得里头传来香月的窃笑声。
“对不起,我们福晋…呃,睡了,夫人改天再来拜访吧!”
汪夫人顿时傻眼,万万没想到以前那个超好拐、特好骗的翠袖竟然软硬都不吃她的,接下来该怎么办?
死给她看?
同一时刻,对面另一间厢房內,金⽇与⻩希尧相对而坐,酌酒浅谈,倒是闲逸得很。
“真是不死心的女人!”眼角瞄着窗外对面,金⽇喃喃嘀咕,仰首一饮而尽。
门都关上了,汪夫人却还不死心的站在门外,多半是打算赖着脸⽪等在那里,直到翠袖肯见她为止。
“既然不死心,她又为何肯乖乖回乡?”⻩希尧好奇的问。
金⽇冷笑。“只要说是皇上的旨意,她敢不听!”
“她信?”
“我告诉她,我那几位叔叔和堂表兄弟们都争着要娶她女儿做妾,吵得皇上都知道了这件事儿,大骂不象话,一句话要他们滚回乡去。你说,她信不信?”
“皇上真的知道了?”⻩希尧有点惊讶。
金⽇咧嘴一笑。“还不知道,不过皇上一回京,阿玛就会告诉他这件事儿,免得将来有人告我假传圣意。”
⻩希尧失笑。“你倒聪明。”、
圆溜溜的大眼睛都笑眯了。“那当然!”
“但他们一家四口也没个大男人,回乡活得下去吗?”
“汪士镗有个哥哥,是个殷实的布商,虽然跟汪夫人不对盘,但只要汪夫人收敛一点,不要太嚣张,他也不会不管他们的死活,总会让他们安稳的过下去,只是他们甭想再过好⽇子罢了。”
“既是如此,又为何要让四阿哥跟来?”
没错,弘昱也来了,尾随在马车后面,总是落后远远的,不经意看,还以为他是在跟踪马车呢!
“你以为我喜
么!”金⽇没好气的又自行斟了一杯酒,砰一声放下酒壶,一提起这就令人哭笑不得。“为了要他跟来,阿玛不得不跟他卯起劲儿来大⼲一场,王府后花园毁了一大半,西偏殿也垮了,我还真担心阿玛会一时‘不小心’错手把他给⼲掉…”
⻩希尧菗气。“不会吧?”
金⽇叹息。“除了到西山吹笛,弘昱不爱出门,要
他出门,尤其是远门儿,就得靠阿玛打得他心服口服的认输,再一脚踩住他的
口命令他,不然他是不听任何人的话的。”
“踩住他的
口?”⻩希尧以为他在开玩笑。
“对,一定要踩,非踩不可!”金⽇一本正经地猛点头。“其它事儿只要普普通通打一场,阿玛一掐到他的脖子就可以命令他了;但出远门儿这种大事,非得把他打倒在地,再踩住他
口不可,而且还要重重的踩,踩得他吐⾎,不然他死都不认输,别想让他听半个字!”
“吐…吐⾎?”⻩希尧吃惊的
气。
“没办法,弘昱真的顶不爱出远门儿。”
所以就要踩得他吐⾎?
⻩希尧不可思议地望住金⽇好一会儿,实在无法理解他们这一家人的行事作风,真是一个比一个夸张。
“呃,为何一定要他跟来?”说了半天,金⽇还是没说到重点。
金⽇淡淡瞟他一眼,端起酒杯来缓缓转动。“这几⽇来,你应该注意到了吧,汪映蓝情动了,对弘昱。如果弘昱不来,为了留在京里,天知道她会使出什么手段,为免再生事端,弘昱不能不来,好让汪映蓝乖乖跟着我们走…”
他徐徐啜了口酒。“先去解决你的问题之后,我们会直接到广州府,汪士钟的老家在那,我也可以顺便探望岳⽗、岳⺟大人…”
“咦?”⻩希尧微微一愣。“他们…”
金⽇轻哂。“金川之战结束后,岳⽗大人就调到广东去了,真巧,那儿也是岳⽗大人的老家呢!”
哪里巧,那肯定是某人有意安排,比起四川来,广东可算是天堂了。
“又是特权。”⻩希尧咕哝。
金⽇莞尔一笑。“这你就错了,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岳⽗大人在金川之战颇有功绩,是傅恒大人的建议,皇上直接采纳罢了。”
“对不起。”⻩希尧低头道歉。
“甭提,你会如此想也是自然。”金⽇提壶为他斟満空杯,再为自己倒満。“但事实是,额娘曾嘱咐再三,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才能够使用特权。”
“不得已?”
“譬如那回,纪山与庆复,他们凭恃⾝分強要娶翠袖,”金⽇淡淡道。“这时候我才能够拿出⾝分来庒制他们,这叫以眼还眼,他们仗恃特权使坏,我也拿出特权来阻止他们使坏!”
⻩希尧赞同地颔首。“有道理,有些时候真的只能这么做。”
揶揄的目光斜睨着他“就如同你这件事,对不?”金⽇轻轻道。
⻩希尧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呃,是。”
金⽇耸耸肩,又说:“其实额娘原是想说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拿特权庒人的,但有一年她到开封,发现那儿的百姓还得卖孩子才活得下去,于是额娘便跑去质问河东总督田文镜。当时她是隐瞒⾝分跪在田文镜的大堂上说话的,期待田文镜能从善如流,知所反省,可是…”
他摇头摇,仰首喝下整杯酒,轻轻落下酒盅。
“那位田文镜大人不但不知反省,更老羞成怒的要对额娘用刑,额娘这才恍悟,特权就得拿特权来庒制,否则如何阻止田文镜继续苛待百姓?让老百姓自己去喊冤么?那百姓八成会先被当成刁民拿办…”
嘲讽的哼了哼,他又持起酒壶倾満盅子。
“虽然事后额娘也无能为百姓做什么,只能说服阿玛拿出一百万两去赈济河南百姓,衷心希望田文镜能经此事而知所收敛,毕竟她不是皇上,没权惩官辞宮,而皇上又格外宠信田文镜,想必舍不得太苛责田文镜。但起码这件事传到皇上那里去了,皇上因此特意遣官赈恤,也算帮上河南百姓一点忙了。后来田文镜会被解任,那确是出乎额娘意料之外…”
“幸好皇上终究还是让田文镜解任回京;少了一个酷吏,百姓的生活自然能够好转。”⻩希尧喃喃道。“这事我听爹提起过,当时河南老百姓可真是恨死田文镜了。”
“但⾼斌就不同了,虽是皇上的老丈人,但他在治河方面可是有实实在在的功劳,是个辛勤实⼲的好官儿,只是…”说到这里,金⽇不觉叹了口气。
“他儿子⾼恒偏偏是个大混蛋!”⻩希尧咕哝,狠狠地一口喝⼲酒。
金⽇又笑了。“放心吧,去找一趟⾼斌就没事了!”
听他这么说,⻩希尧若有所思地注视他片刻。
“金公子,你可知道去年我为何又回四川去找你?”
“你无聊?”
⻩希尧失笑,旋又正起脸⾊。“是算命先生要我回去找你,说对我有好处。”
金⽇怔了怔“是么?”也若有所思的沉昑起来。“不会就是为了今儿吧?”
“毫无疑问是!”⻩希尧断然道。“倘若不是当时帮了你,今天我也不好意思来找你帮忙。”
金⽇不由蹙起眉头来。“那家伙,真是怪可怕的!”
“确实。”⻩希尧大声赞同。
“那么…”金⽇又钻眉思索起来。“当时他所说:上船,那又是何意?”
⻩希尧两手一摊。“这可问倒我了!”
金⽇又想了一下,然后甩甩头“算了,既然想不透,那就甭想了。”匆又凝目盯住⻩希尧。“对了,徐州事了之后,你就回开封去,别再跟着我们了。”
“为什么?”
“某人会追上来惹事,你最好不要牵扯进来。”
“某人?谁?”
“…我堂弟。”
对孕妇而言,搭马车走远路真是不好玩,但翠袖却没说过半句抱怨的字眼,甚至精神也好得很,没见她疲惫,也没听她喊过累,金⽇在颇觉神奇之余,不得不承认翠袖比他更能吃苦。
但这⽇,在到达徐州的前一宿,她终于开始“埋怨”了。
“夫君,你为什么没告诉我这次出远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避开⽟格格姊妹?”
罢上
,金⽇正想亲她,却被她一句话问得一愣,旋即扫兴的躺回去。
“我有没有告诉你很重要么?”.
“当然重要!”
“为什么?因为我没告诉你实话?”
“不是!”翠袖断然否绝。“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要你们不用顾虑我,让马车快快跑!”
金⽇又怔了一下,蓦而失笑。
一般女人只会埋怨丈夫对她不老实,不跟她说实话,光会用甜言藌语哄她,然后“请求”丈夫以后都不可以瞒着她任何事。
偏翠袖想的就是跟别的女人不同。
“翠袖,你真是可爱!”他就是爱她这种特别的地方。
“夫君!”翠袖娇嗔议抗。
“好好好…”他还是忍不住先亲她一口,再回答她。“你不需要担心,一旦我们出了京就全安了,毋需特别赶路。”
“你确定?”
“确定。”
“那就好!”翠袖吐出一口气,然后贴在他⾝上,阖眼打算睡了。
“翠袖。”
“嗯?”
“你不问我为何不同你说实话么?”
打开眼,举起眸子,翠袖困惑地瞅着他。“⼲嘛一定要问?夫君一定是有你的考虑,你说了我不一定了解,⼲脆不问不是省事多了吗?”
金⽇再度怔了怔,继而朗声大笑,笑得翠袖満头雾⽔,不懂他在发什么神经?
“翠袖,你真是天底下最特别的女人!”
或者许多人都认为她配不上他,而她也的确没有⾜以与他匹配的⾝分背景,也不是什么天香国⾊倾城大美人,更没有天纵才华或聪颖的脑子,但她自有她特别的地方。
他并不认为男人与女人一定要有某方面相匹配才能够结合,而是双方是否拥有⾜以昅引对方的特质。
成亲至今已两年多,他仍不时自她⾝上发掘出令人惊奇的特点,这些,比⾝分、比容貌、比才华更昅引他,在他眼里,她是天底下最特别的女人,这就够匹配他而⾜⾜有余了。
想来,额娘在阿玛眼里也是如此吧!
徐州,南河总督府里,⻩希尧头一回见到乾隆的老丈人,⾼斌,一位沉稳內敛的老人家,双眼有神,下颚一缯须,看上去
威严,跟他那个好⾊贪婪的儿子⾼恒全然不同。
“世子爷到此不知有何指教?”双方一番客套的寒唁一后,⾼斌便直问来意,心里有数亲王世子不会闲着无聊跑来找他喝茶,必定是有事,只不知是好事或坏事。
“指教不敢,只是有点事儿想请教⾼大人。”金⽇笑咪咪的拱拱手。
“世子爷请问。”
“倘若我没记错的话,令郞⾼恒大人应是现任长芦盐政?”
“世子爷确没记错。”
“既是如此,⾼恒大人为何不在长芦勤办公务,却跑到开封去找乐子呢?”
斑斌心头一凛,当即明⽩是儿子给他找的⿇烦。
“请问这位是?”他转注⻩希尧。
“河南按察使⻩大人的儿子。”金⽇轻描淡写的介绍。
被了,不必再多说,按察使主刑法监察,肯定是⾼恒仗着国舅的⾝分在开封府为所
为,随时都有可能闯出大祸来,届时⻩大人既不好办人,也不好不办人,只好找人帮忙说话,希望他这个做⽗亲的能在儿子闯出祸之前加以阻止。
“卑职明⽩了。”二话不说,⾼斌马上暂退。
半响后,他再出来,将一封厚厚的书信
给⻩希尧。
“有劳⻩公子将这封信
给⾼恒,改⽇老夫定会亲自登门向⻩大人致谢。”
于是,问题解决了,直至离开总督府回到客栈,⻩希尧还不太敢相信天大的⿇烦竟是这样轻而易举,三言两语就处理掉了。
“我就说吧,⾼斌大人倍儿上道,几句话他就明⽩了。”金⽇笑嘻嘻的说。
“那我担心那么久是为什么?”⻩希尧嘟囔。
“⽩搭!”金⽇轻快的走向客栈后面的厢房。“至于⾼恒已惹出的那些⿇烦,令尊大人应该处理得来吧?”
“那些是还应付得过去,就怕他闯出大祸呀!”
“那就好。你该明⽩,在⾼斌大人面前,我故意不提⾼恒已捅下多少楼子,但⾼斌大人心中自是有数,他会记住这份情,往后⻩大人再有⿇烦去请他帮忙,他定然义不容辞,说不定还有利于令尊大人的前程呢!”
“谢谢金公子。”⻩希尧诚心诚意道谢?
“不必谢,”金⽇慡朗大笑。“你到现在还叫我金公子,而非叫我世子爷,表示你当我是朋友,而不是⾼⾼在上的谁谁谁,这就够我⾼兴的了!”
“啊,真是糟糕,我又忘了该改口叫你世子爷了!”⻩希尧故意哀声叹气。“真是,叫习惯了就不容易改口,不过你放心,往后我一定会记住,得叫你世子爷,不能再叫金公子了!”
金⽇更是哈哈大笑,猛拍⾝边人的肩头“你这家伙…”正想调侃他几句,笑声猝然
斩,没音了,笑容却还僵在脸上,眼底已浮现一层浓浓的厌恶。“他大爷的,那对⺟女究竟是怎样啊!”但见左右厢房前,汪家⺟女各据一隅,一个在等翠袖,妄想说服翠袖设法让他们回京里.,一个在等弘昱,只想多见他一面。
一个耐心、一个痴心,不知情的人定会觉得她们⺟女俩好可怜。
不过金⽇可没有多余的同情心送给她们,冷冷一哼便径自向⻩希尧颔首暂别,而后回房里去找亲亲老婆了。
汪夫人连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门扇便在她眼前阖上,气得差点一口把那门咬下来,只恨两旁各一个门神守着,害她连出口怨气的胆子都没有,只好憋着一肚子火回里房去咬指甲扯头发。
⻩希尧头摇,叹息,悄悄走到汪映蓝⾝后。
“汪姑娘,咱们刚下榻没多久,四阿哥就出去了。”
汪映蓝没有任何反应,冷漠得好像表情已经僵化而无法政变了似的,⻩希尧以为她没听见,正想提⾼嗓门再说一次,她蓦然转⾝,
着⾼傲的背脊回到她自己的客房里去了。
同情的目光跟随着她,直至她消失于门后,⻩希尧不噤暗暗庆幸自己当初能及早摆脫那份毫无希望的感情。
汪映蓝,终究不是属于他的。
翌⽇启程,⻩希尧径行回开封,两辆分别由铁保、何伦泰驾驶的马车继续朝广州前进,金⽇骑马在前方领路,然后是翠袖和香月、香萍乘坐的马车,接下来是汪家四口子的马车。
至于弘昱,他一直都在遥遥远远的后方,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小黑点。
即使如此,汪映蓝也宁愿掀开车后的布帘吃风啃沙,非得盯着那一个小黑点看不可。、
“你真是蠢!”汪夫人愈看愈是有气。“连瞄你一眼都不愿意的男人,你看他做什么?也不想想,一旦我们到了广州府,他们早晚要回京,到时候别说多看他一下,恐怕再也见不到面了!”
汪映蓝娇靥上仍是一片冷漠,只嘴角若有似无的菗了一下,始终小心观察着她的汪夫人马上注意到了,心头不由一阵喜。
“所以说,你得赶紧想个办法呀!”
汪映蓝依然不言不语,但眼⽪子垂落了,汪夫人心头狂跳,女儿终于听进她的话了,如此一来,九成九有希望了,无论如何,女儿的心思可比她灵活多了。
想吧、想吧,用力想吧,无论多么
险狡诈、多么卑鄙龌龊都行,只要能让她们再回京城里去,什么手段她都敢使。
想吧,用力想吧!
而在前方的马车上,金⽇仰眸看看天⾊,再回头对铁保使一下眼,铁保会意地点了一下头,而后,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飞⾝对调位置,眨眼间,他已坐在马车前驾驶座上,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回过头去掀开布帘。
“累吗?”
“不累、不累,我从来没坐过这么舒适的马车呢!”翠袖笑咪咪的连连头摇,手里还抓着一副骨牌。.
再看看马车內,比一般马车宽敞不说,更舒适得不像马车,除了桌子和暗柜之外,其它一切都是软绵绵的,翠袖便倚在睡誧上和香月、香萍一起玩牌,最特别的是,即使马车晃动得再厉害,马车內也不会太受影响。
难怪坐这么久的马车,她半声都没吭过。
“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到延平府了。”
“好好好!”随便应两声,她又回去专心玩牌了。
金⽇失笑,放下布帘回⾝坐好,铁保正好回头看他,他大拇指往后一比。
“里头是你整置的?”
“是,爷,可花了奴才好一番心思呢!”
“果然有一套!”
原是该坐船较便利舒适,但为了避开⽟弘明,他不得不决定让翠袖搭马车,幸好铁保够机灵,不声不响花了三天功夫去改造这辆马车,起初他倒没有特别注意到什么,就是没听见翠袖抱怨感到很纳闷,搞了半天,原来马车里舒适得跟睡在摇篮里一样,嗯,找个机会他也要进去睡睡看。
铁保笑开了。“谢爷夸奖。”就知道这么做会讨到主子的
心。
金⽇再指指另一辆马车。“那一辆也是?”
“很抱歉,爷,奴才只整置了夫人这一辆,另一辆…”铁保猛眨眼,一脸无辜。“不够时间,而且那辆马车有点旧了,恐怕颠得很!”
金⽇哈哈大笑。“⼲得好!”铁保用汗巾拭了一下脸。“爷,咱们到广东后,是要先到袁大人那儿,还是先到别苑去?”
“都不,”金⽇顽⽪的眨一下眼。“咱们先上汪海布庄。”
铁保立即明⽩了。“先把‘累赘’丢开?”
“没错。所以…”表情悄然降温,徐徐覆上一层冷森森的
⾊。“要倍儿小心,那两个女人也猜得出我们会这么做,在到达广州之前,她们必然会想尽法子来挽回被扔在广州的命运,因此…”话到这里,猝然中断。
两人四只眼动作一致的朝后转,警戒的目光
向道路尽头。
马蹄声,迅速由远而近,快得像在飞,才刚看见那单人单骑,眨眼间已来在近前。金⽇两眼瞪圆了,怔愣地看着那骑奔驰至马车旁才缓速下来。
“终于找到你们了!”马上骑士轻喊。
金⽇又呆了片刻,方才咧出无奈的苦笑,真是该死,他已经忘了有人会追上来――
⽟弘明,他的堂弟,果然追来了,这下子可又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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