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近一个月的时间又过去了,傅磊始终没再来找她。
习惯了在他怀中⼊眠,这些个没有他温怀
膛护怜的夜里,她常是两眼无神地发着呆到天明,可,却再也盼不来他…
那天,她拒绝嫁他,他看起来明明很不开心,依他火爆的坏脾气而言,应该会痛痛快快发顿火才是,可,他却没有,只是默默地走开。
好奇怪,他变得愈来愈让她无法理解了。
⽇子一天天的过去,她开始惶然地揣测,是不是她不嫁他,他生气了,不想理她了?
都那么多天了,他该是回洛
去了吧?毕竟,他不能永远陪她耗在这儿的。
没有他的⽇子好难受,她开始狂疯地想他,食不知味,寝不安枕,成⽇心神恍惚,満脑子想的,全是关于他的点点滴滴,想他的好、他的火爆
子、他坏嘴巴下的至情至
…
她的魂不守舍,并没躲过家人的法眼,可她又不敢老实说,只能支吾其词的含糊过去,直到这些⽇子以来,吃不下、睡不好的她,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夜已深沉,⽗⺟都在她房里头,神情无比凝重。
她心下不解,撑起⾝子下
。“爹,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这个不挟!”抑不住愤怒的戚兆瑭,没等她站定,便一巴掌重重挥了过去,打得她眼冒金星,踉跄不稳地跌坐地面,
角渗出⾎丝。
戚⽔颜傻了眼。“爹,女儿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脸问!以前,我一直以为是傅磊对不起你,也为你所受的苦心疼,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傅磊之所以不要你,是因为你行为不检!我戚兆瑭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坏门风、无聇的女儿!戚家的脸全被你给丢光了!”
“我…我没有!”戚⽔颜颤声否认,不知这是哪来的指控。
“没有!那你肚子里的野种又是哪来的?”
厉声咄咄的质问,劈⼊她昏昏沉沉的脑子,一待消化昅收,她茫然地抬起眼。“我孕怀了?”
“说,这野种是谁的!”⾝为教书先生,最重视的就是道德礼教,没想到,他的女儿却给他做出轻狂悖德的事来,怎不教他雷霆大发?
指掌本能地抚上仍旧平坦的小肮,心思还停留在孕育生新命的
中,回不过神来。
她孕怀了,她有了傅磊的孩子…
“颜儿啊,你真是傻…”戚夫人这才想起,前些个夜里常听到女儿房里有男人的声音,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她这女儿向来乖巧守礼,怎会做出这种糊涂事呢?
一向都疼惜这个女儿,不舍她受一丁点伤害,但是这回,连她都护不了她了。
“说啊!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不,她不能说,⽗亲那么不谅解傅磊,说了,爹肯定会去找他兴师问罪的,她不能说。
“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抄起家法,一板子重重落了下去,戚⽔颜咬牙,硬生生受了下来。
戚兆瑭看在眼里更为光火。“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板子硬!”一板又一板,无情地落在她⾝上,热辣的痛楚灼着肌肤。
戚夫人再也看不下去,心疼地直喊:“颜儿,你就说了吧,别腾折自己了。”
“好,你不说也成,我找个大夫来,把孩子打掉。”戚家虽没大富大贵,可也是清清⽩⽩的人家,绝不接受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儿,和一个来路不明的
胎。
戚⽔颜一听,脸⾊瞬间骇⽩。“不,爹不可以这么做,我要留下这个孩子!”那是她心爱的男人所留给她最珍贵的宝贝啊!她无论如何都得生下。
“你…”事到如今,她不但不知悔改,反而更加执
不悟,戚兆瑭气掉了理智。“好,很好!我今天就打死你,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免得留你下来丢人现眼!”
话才一说完,更加剧烈的痛楚袭上她的⾝子,她一时受不住,昏了过去。
“老爷,别打了,颜儿都昏过去了。”戚夫人惊呼,赶紧冲上前去阻止。“再怎么样,她总是我们的女儿啊,你怎能如此狠心,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我没这种不知羞聇的女儿,你让开…”
揪扯间…
“怎么回事?”一道男声赫然响起,加⼊这一团混
之中。
暗磊大步踏⼊未关上的房门,扶起倒卧地面不省人事的戚⽔颜,脸⾊全变了。
“傅、傅磊!”戚家二老全傻了眼,瞪着他的表情直可呑下一粒
蛋。
“你不是在洛
吗?怎么…怎么突然来了?”应该是来看颜儿的吧?想到他们已夫
缘尽,而傅磊却还这么念旧情,专程来探望颜儿,可女儿却做出这种事,他就觉得好汗颜、好对不起傅磊…
“我问怎么回事!”傅磊凶恶地大吼,除了戚⽔颜,他对谁都可以很不放在眼里。
“颜儿有了⾝孕,她爹气坏了。”戚夫人代为回答。
“⽔颜有孕了?”他低下头,惊愕地看着怀中昏
的人儿,肿红的脸颊、狼狈的模样,看得他想杀人。“她孕怀了你们还这样对她?”
“那是她咎由自取,你不必这么护她!”戚兆瑭愈想愈愧羞。“都是我没把女儿教好,我们戚家对不起你…”“谁对不起我了?孩子是我的!”
“唉,傅磊,你就别再替她说话了,你们分开都快五个月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才两个月而已…”
“我说孩子是我的,听不懂人话吗?这些⽇子我们私下都还在一起,她一直都只有我一个男人,再也没有别人了,这样够清楚了吗?”
“这、这…你们在搞什么鬼啊!”戚兆瑭都快被搞糊涂了,孩子是傅磊的怎不早讲?害他误以为女儿是个不知廉聇的
妇,⽩冤枉了她一场。
“还不快去请大夫!⽔颜要是有个万一,你们就给我走着瞧!”搂紧了怀中挚爱,他发现,他也有无助的时候,看她承受委屈,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纺,这一回他再也不放手了,他要永远守住她,不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她!
******
看过大夫后,戚⽔颜依然沉静地昏睡着,憔悴苍⽩的容颜,傅磊看得心疼,倾下⾝,极其不舍地柔吻了下她的
。
他不懂,她为何不坦⽩告诉⽗⺟,孩子是他的,反而要任人误解?是怕戚兆瑭得知后,会
她跟他回去吗?她就这么不想嫁他,甚至宁可让⽗亲打死!
由不得她了,这回,无论如何他都得先将她娶到手再说,她要哭要怨也是以后的事了。
这是最后一次,他不顾她的感觉,一意孤行。
打定了主意,他站起⾝,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戚兆瑭。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孩子都有了,他绝对不会让他的女儿受委屈,傅磊要敢再负她,他绝不会让他有机会走出戚家大门。
暗磊步履沉稳、神⾊坚定地走向他,默然地相视了良久,双膝一弯,直
地跪了下去。
“你…”戚兆瑭讶然。
早听闻傅磊的狂与傲,不跪⽗⺟,不跪天地,一辈子没对谁低头过,现在居然…
“错待⽔颜,是我理亏,我愧对她的地方实在太多,难以细数。”
这…算是忏悔?
“请再次将她
给我,我以
命保证,绝不让她再吃一丁点的苦。”
“为…为什么?”戚兆瑭一时无法适应,眼前这个谦卑的男人,真的是刚才那个吼得像要掀了屋顶,无礼得要命的家伙吗?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是为了什么?
“我爱她!”傅磊眼也没眨,不曾犹豫。
“呃?”戚兆瑭声音卡了住,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爹。你就答应他吧!”戚泛舟缓步走了进来,不晓得在门口听了多久。
“泛舟,怎么连你也…”他记得泛舟不是很排斥傅磊吗?
“不为什么,就因为姐姐不能没有他。”戚泛舟定定地站在傅磊面前,扶起了他。“我从来就没欣赏过你,你这个人太目中无人,傲得让人讨厌。”
“多谢评论。”
“我告诉自己,下次再见到你,绝对要狠狠揍掉你半条命,但是就冲着你那三个字,我的拳头就先欠着了。记着你自己说过的话,如果你让我姐姐有一丝一毫的不快乐,我这记拳头会加倍奉上!”
暗磊不解地挑眉。“为什么?”他和戚兆瑭有相同的疑惑,既然这么不欣赏他,又为何帮他?
“不用太自作多情,我还是恨不得痛接你几拳。你知不知道,我姐刚回来的第一个月,病得有多憔悴?成天滴米未进,葯也是喝了便吐,整个人昏昏沉沉,却还是不知不觉地喊着你的名字,哭着说她好爱你,她不要离开你…看她好好一个人被你磨折成这样,你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吗?如果可以,把她
给任何人都好过你,偏偏我那笨姐姐太没眼光,偏偏就认定你,我有什么办法?”
暗磊讶然。这些,她为何从没告诉过他?从不知道,他竟将她伤得这么重…
走近
畔,望住那张为他受尽苦楚、流尽了伤心泪的容颜,绞紧的心,为她而发痛。
她爱他!她说她好爱他…那现在呢?她的爱,全让他给扼杀光了吗?才会心灰意冷,不愿随他比翼朝夕?
“对不起…”俯下
,迟来的歉意,
人贴合的
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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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嫁!”
烈的反对声由房內传了出来。
“由不得你!”
“爹!”戚⽔颜惊叫。“我已经是傅磊的人了,你怎么可以要我带着他的孩子去嫁别人?这太荒唐了!”
“有你的行为荒唐吗?一个没丈夫的女人
着个大肚子,你要全家人怎么面对街坊邻居的侧目?你的名声都已经够糟了,要想不嫁,也可以,把孩子拿掉!”唉,这番话连他都说得莫名其妙。
真搞不懂傅磊怎会千
代、万
代的不许向她透露真相,说什么她要是知晓,肯定死也不会上花轿,可不让她知道就有差别了吗?还不是成天又哭又闹!
“那怎么行!”戚⽔颜大惊失⾊,护着小肮退离好几步,活似⽗亲是什么可怕的恶魔。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扼杀她的小宝贝,就是⽗亲也不行!
“那就乖乖听我的安排!相信爹的眼光,我为你挑的夫婿、条件绝对不比傅磊差。”这样的暗示够明显了吧?谁知…
“不要、不要、不要…”她连连叫喊。不是傅磊,条件再好她都不稀罕。
“我管你要不要,我说了算,将来你会感谢我的。”不理会女儿的议抗,戚兆瑭反手甩上门。“张婶、张坤!傍我看好姐小,未出阁前,一步都不许她出房门,听到没有!”
“是,老爷!”
听着房外传来的对话,戚⽔颜绝望地跌坐地面。
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在心中哀哀泣喊,道道热泪顺颊而落。
他真的不要她了吗?他真的要看着她嫁人吗?
她好后悔,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不会惹他生气,她会在他首度开口时,就答应随他到天涯海角,就算最后仍会遍体鳞伤,就算最后会粉⾝碎骨,她都会义无反顾地投向他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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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问洛
本年度的事,年初一桩,年底又一桩,而且都还是同一件事…傅家少爷娶亲,最新鲜的是,娶的还都是同一个人!
贺喜的贺喜,看热闹的看热闹,顺道打听点小道八卦茶余饭后来嗑牙,可房门一关,就是他们的事了。
暗磊双手环
靠在门边,睇视她蜷缩在
边的纤细⾝影。
打从他进房开始,她就是这副模样了,活似他会撕了她生呑⼊腹似的,真不可爱。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回的二度花烛,所有人全瞒着她,她
本不晓得新郞是谁,花轿上得
糊糊,连拜堂都是被硬押着強迫完成,也难怪她会怕成这样了。
伸手正要揭去她头上的红巾,她竟慌
地闪了开来。
“等一下,请听我说几句话好吗?”
“嗯?”拜托,洞房花烛夜,还有什么话好讲?
“我不知道我爹有没有告诉你,我成过亲了,而且…我肚子里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就是因为这样,爹才会尽快找个男人把我嫁掉,以顾全颜面,但这不是我愿意的,我是被
的,请你⾼抬贵手,放我走,我…我会一辈子感
你的。”
“哦?”他怀疑,掀了盖头见到他的那一刻,她会是什么表情。
他为什么不说话?不同意,还是不相信她?
戚⽔颜捺不住慌急,扯下盖头,那张俊魁飞扬、⽇⽇夜夜磨折着她的面容就在眼前,她无法置信,用力地
了探眼。
“磊,是你吗?”声调轻若柳絮,严重颤抖,深怕这只是南柯一梦。
“如假包换。”傅磊朝她抛了记惯有的勾挑琊笑,有模有样的甩袖一揖。“还请多多指教,娘子。”
没多浪费一秒,她
动地飞快冲向他。“磊!我好想你、好想你…”暗磊准确无误地接住她,琊笑道:“好主动的新娘。”
戚⽔颜
本听不见他的嘲笑,紧抱着他再也不肯放开,心情一旦放松,反而痛哭失声。“呜…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好让你逃婚吗?”他可没忘记,她之前死都不肯嫁他的态度。
“才不会,你…呜…你吓死我了…”她几乎以为,他们这辈子再也无缘了…
娘呀!这样她也能哭?
“你这算是喜极而泣,还是在哀悼你又再次嫁了这个不可救葯的烂男人?”
“我嫁,我要嫁!不管你再烂,我都只想嫁你…”这一回,她没有犹豫,大声喊出了心头的意愿。
暗磊翻了个⽩眼。
他只是随口说,就算他真烂得要死,她也不必附和得这么理所当然吧?
“闭嘴啦,你说过不哭的。”他笨拙地拭着她的泪,从没做过这种事,表情好别扭。
“啊?”她有说过吗?
“喏…”他指了指整齐叠放桌面的布匹。
“你真的找到了?”她惊喜地跳开他怀抱,奔上前去。花⾊真的一模一样!“你是怎么办到的?”
暗磊没好气地道:“你以为那一整个月我都去了哪里?”
夜闯御赐无箴楼,连他都不敢相信他会做这种蠢到极点的事,而原因说出来连他都觉得丢脸…不舍得某个笨女人的眼泪。
云无箴,一个好特别的女人,美得撼人心魂,难怪连当今圣上都为她神魂颠倒,可是他发现,他除了单纯的欣赏与惊叹外,
不起丝毫
恋悸动,反而満心挂念着远在苏州的那个笨女人…
本来,他已经抱定主意,不管是要一掷千金,还是威胁恐吓,定要云无箴再织出一块相同的布来,可,云无箴所提出的唯一条件,竟是问他要这匹布的用途。
他只好很不甘愿地回答:“某个女人,哭得让人心烦死了,找不来这匹布,她会一辈子怨死我。”
结果,他什么手段也没使上,甚至连一文钱都没花到,云无箴便二话不说,连夜制了这匹布给他,问她为什么,她却回他一句:“这匹布,不是为你,而是为天下的有情人所织。能厮守在一起,是天大的福分,愿你珍惜。”
这名女子,也有颗灵慧冰心,就与他那个几经风波,辗转恋上的娇
一般。
抬眼望去,见爱
正抚着嵌在菱花镜上的夜明珠发怔,他由⾝后环抱住她。
“这…”不是要送郑明珠的?
“你怕火。”他淡淡地解释过去。
她这才发现,整个新房,别说油灯,连喜烛都没有,全靠这颗流光粲然的夜明珠带来光亮。
“磊…”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他为她花了这么多心思,她怎会以为他不在乎她呢?
“不准哭!”他凶巴巴地瞪她,他可是什么都依她了,再敢给他哭试看看!
她昅了昅鼻子,
回闪动的泪光。“好,我不哭,从今以后,都不哭了。”
她要微笑,要很幸福、很快乐地跟他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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