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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叶初晴母女,成了言家的常客。

 门槛踩得勤,对于言家四兄弟自然也就不陌生。

 对他们,她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叹为观止!

 她无法不佩服言孟,居然有本事教导出这三个性情南辕北辙的兄弟。

 认识得愈深,对他就愈有无法抑止的想望。他是个很注重家庭的人,对弟弟们无止尽的付出与疼爱看在她眼中,都忍不住要为他心疼起来。很多事情!他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仲夏怎样”、“季秋如何”、“立冬或许”…之类,从来没想过他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这样的言孟,令她不由得深深动容。

 于是,她往他家跑得更勤了,在用餐时刻之外,她更想陪伴他,就算他总是看书看到忘了她的存在,把她晾在一旁当装饰也无所谓,至少偌大的空间中,他不是孤独的。

 很快的,漫长的暑假来临,学校举办了夏令营活动。洛洛本来不想参加,但是言孟告诉她:“洛洛,老师知道你很聪明,但是要将一段长长的人生活得精彩丰富,并不是光一罪聪明就足够的,你必须学着融入团队生活,学习与人相处的智慧,以及合群的重要,明白吗?”

 “明白。”虽然她并不认为他有把所谓“与人相处的智慧”学习得多好。“可是我老妈…”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这样吧,你安心去参加五天四夜的夏令营,我帮你照顾你妈妈。”

 洛洛歪头想了一下。“好,成!”

 于是,洛洛就包袱款好,开开心心去参加她的夏令营,把老妈暂丢给言孟保管。

 而这五天四夜嘛…

 言孟第七十三次看向墙上的钟。

 他已经三十四小时又八分二十五秒没看到人了。昨晚她并没有过来用餐,今天一整天也没见她出门。以往的这个时候,她都绕在他身边打转,说些很没营养的话。

 罢开始,他觉得她是个好奇怪的人,一张嘴从没见她休息过,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可以拿说话当兴趣,不着边际的东聊西扯。语言不是用来传递重要信息的吗?

 但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身旁有她水水媚媚的嗓音相伴,习惯无时无刻被她那股淡雅馨香包围…目光第七十四次投向挂钟上的指针,已经有点坐不住了。

 言季秋再迟钝,也感受得到他一晚的魂不守舍,狐疑地问:“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此话一出,他再也按捺不住,倏地站起身来。“季秋,你看着家里,我到隔壁去一下。”

 “噢。”言季秋怔怔点头,看着向来沉着稳重、常被他们戏称为老僧入定,八风吹不动的大哥,急匆匆地出门,消失在他眼界。

 “隔壁…那不就是叶小姐的家吗?大哥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们和她又非亲非故的…”喃喃自言了几句,突然有所领悟。

 不、不会吧?他们忠厚老实的大哥,和那个千娇百媚的芳邻!

 这…好怪异的组合,怎么看就怎么不搭,有这个可能…吗?

 惴惴不安地来到隔壁门口,言孟按了门铃等待。

 随着时间的流逝,里头仍是毫无动静的一片静默。

 忧心她出事的言孟,忘了礼节,按铃的手劲不自觉加重,心头的慌急也益发深浓。

 不会真出了什么事吧?

 洛洛出门也才两天而已,她…有那么不争气吗?

 在他的观念里,受人之托就得忠人之事,他不希望洛洛回来时,无法向她代。

 就在他几乎要按坏了门铃,打定主意破门而入时,一张苍白娇容出现在他眼前。

 “请问…我家门铃和你有仇吗?”叶初晴勉强挤出仅剩的幽默感,出惨兮兮的笑容,有气无力地。

 言孟看出异状。“你怎么了?”

 印象中,她一向都如般活力充沛,可现在,却像即将飘零的花,生命力微弱。

 “美人通常都要娇娇柔柔、体弱多病,才有我见犹怜的风韵。这是常识,你不知道吗?”她呵呵轻笑,声音有气无力,却还能不知死活地逗他。

 那声轻弱牵强的浅笑,无由地揪紧了他的心。

 他不明白,她的身体看起来明明都很不舒服了,怎还开得出玩笑?

 叶初晴转身进屋,身形微微晃了下,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拉住她,她抬眼瞥他一下,无言的表达感谢,接受了他的好意。

 “你请自便吧,我没空招呼你。”她如游魂般晃回书房,言孟等了一阵子,不放心地随后跟上察看,却发现她趴在电脑桌前睡着了。

 “初晴?”唤她没回应,他缓步上前,试探地触了触她额际温度,却让那灼人热烫吓了一跳。

 他反应迅速的替她存档关机,将她抱回房间盖妥棉被,下楼找遍冰箱不见冰枕踪影,只好取出仅剩的冰块倒入水中,再从浴室找来巾,浸了冰水敷在她热烫的额上,不时勤于更换,以达到降温的口口的。

 看了看时间,这么晚了,附近诊所几乎都已关门,他好不容易才在客厅酒橱左下方的柜子找到退烧葯。

 叶初晴睡得迷糊糊,下他来的退烧葯,连带灌了一大杯的温开水,才又沉沉睡去。

 那一夜,他终宵守候,直到她退了烧,睡得安稳,他始终未曾合眼。

 大清早,叶初晴让阵阵的香味给唤醒。

 理论上来讲,她家是不可能出现这种让人感动的味道的,通常都只有她蹲在家里,闻着别人家飘出的饭菜香口水的分儿。

 基于这点好奇,虽然身体还是有点头重脚轻的不适感,她仍然勉强起身。

 行经半掩的书房,她的脚上像打了石膏,步伐迈不出去。

 哇咧!见鬼了,这是她家吗?

 她不爱受拘束,书本杂物总是看过就随土息丢开,又不擅整理,所以书房一向惨不忍睹,无法见人。

 她承认,她就是散漫随兴啦,这是自小养成的!早没葯救,也不打算救了。

 可这会儿,原本散落四面八方的书册,全都整整齐齐地被收进书柜,而且划分归类得清楚明了,文具杂物也全收拾妥当,就连…她翻动完整叠放在电脑桌前的A4印表纸,果然连顺序都按着放齐了。

 好吧,她再承认,她是电脑白痴,老是键盘敲啊敲的,就莫名其妙被她给搞到当机,最惨时曾经有过整篇资料都救不回的状况,于是才会养成写一张印一张的习惯,然后又很凸槌的东丢西忘,印完今天的找不到昨天的…

 整间书房突然整洁明亮起来,她一时竟感到不大习惯。

 愣头愣脑的下楼,果然见客厅也窗明几净,焕然一新。

 她循着香味找到厨房,那道穿着她的围裙、纯地煎着荷包蛋的身影,教她没来由地,眼眶忽地一热。

 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上个男人入主她从未飘过饭菜香的厨房,为她忙碌穿梭,烹煮美食;为她整理家务、打点一切…

 没有!从没有人为她做过这些!

 “你醒了?”将半的荷包蛋盛进盘子,转头发现她的存在,言孟本能地回了她一记温暖的微笑。“有没有好一点了?”

 叶初晴近乎傻气地看着他,答不上话来。

 “还是很不舒服吗?”他放下餐盘,忧心地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温度正常啊。

 叶初晴没拒绝,仰头疑惑地问:“你一整晚都在这里照顾我?”

 “你生病了啊!”他回得理所当然,踱开身去端来一碗米粥。“生病的人吃点清淡的食物会比较好入口,你告诉我哪里不舒服,我等会儿去替你拿葯,顺道上市场买只回来,炖汤给你喝。你吃完早餐后可以再回去睡一下,外头天气冷,别出去吹风以免加重病情。”

 有过太多照顾弟弟们的经验,他照顾起病人来倒是很得心应手。

 言孟拿了她给他的钥匙出门后,她回到上,却没合上眼,脑中想的,全是这个可以彻夜不寐照顾她的男人。

 约莫一个小时过后,言孟回来了,了葯包和温水给她,盯着她服下,又忙别的事去了。

 她躺在上,透过未阖上的房门,目光悄悄绕着他来回忙碌的身影打转,并没让他知道,她其实未曾入睡。

 而现在,他正在阳台晒枕套、单,以及她叶大懒女的衣服。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端了碗汤进来。

 “初晴,起来一下,把这碗汤喝下去,生病的人需要多补充营养。”

 记不得是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直接喊她的名字。除了家人以外,他一向是以某某班的老师、XX店的老板来定义;若不如此,他会不知如何划分人际关系。

 却想不起从几时起,在他眼中,她不再是“洛洛的母亲”而是叶初晴,一个独立的个体,很自然的就喊了她的名。

 叶初晴接过汤,怔仲地看着碗中的橙黄。

 这世上,有几个男人,会在她生病时,关怀入微的照料她?有几个男人,能放下身段,替生病的她将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又有几个男人,可以花上几个小时的工夫,为生了病、需要补充营养的她炖碗汤?

 除了言孟,她想,她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了。

 暖热汤滑过腹,融了芳心。

 坚强、开朗、乐观,都只是表象,她的心其实好脆弱,一直都渴望能有一双温柔的大掌,小心地捧着,呵护她,疼惜她一辈子…

 眼泪一颗,再一颗,毫无预警地跌了下来,愈掉愈多,上了瘾般再也收不住。

 她也知道自己好白痴,居然没志气的想哭。

 一见她的泪,言孟吓到了。

 “很难喝吗?”他接过剩馀的半碗汤喝了口。“不会呀,我觉得味道还好…”“你…呜…”先让她哭够本再说。

 “真的难喝啊?那、那…不想喝就不要喝了,你不要哭好不好?”二楞子慌得手足无措,差点被她的哭声弄到精神错

 “你…呜、呜!你干么要对我这么好嘛!”不然她就不会感动到整颗心都赔给他了,她边哭边埋怨。

 “啊?”对她好也错啦?那…要他怎么说?我以后会对你坏一点,你不要哭了?这不大像安慰词吧?

 脑袋瓜还没学会转弯的老实人为难地看着她,无言以对。

 “从没人…这样照顾过我…呜呜!洛洛又还小,什么都不会,每次生病…呜!都觉得自己好可怜…”哭到最后,干脆直接把他拉过来靠,眼泪鼻涕全往他身上擦。

 没人照顾她!那…洛洛的父亲呢?

 怕触及她的伤心往事,会让她哭得更壮烈,言孟最后还是没敢问出口。

 “如果没人照顾…那,我会照顾你…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他小心翼翼地拭着她脸上的泪,意外感受到柔腻细的肌肤触感,令他有些许惊异。

 差好多…男人和女人…这是他不曾感受过的。

 “真的吗?”她停止泣,张大眼看他。水汪汪的明眸,在经过泪水洗涤后,更加灿亮动人。

 多神奇,收放自如的泪水,让他有些看傻眼。

 他顺着她的话尾愣愣地点头,这会儿他只怕再看到她哭泣,犹未体认自已做下的是什么样的承诺。

 “你怕不怕生病?”她突然冒出一句。

 他想了一下。“不大怕。”他很少生病,偶一为之才能证明老天是公平的。

 “好,那你头低下来一点。”

 他听话的依言照做,才后知后觉的发问:“要做什…”

 一抹柔软温香袭上了他的

 再一次,言孟的神魂愣到十万八千里远。

 他瞪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娇容,整个人彻底杵成雕像,连呼吸都忘了。

 他可以感受到她轻浅的气息正柔柔地洒在他脸上;她的好软,软到他担心她再稍喂劲就要磨破皮了;她鬈翘的眼睫很长,此刻正略微低敛着,轻轻扇呀扇的,好人;她的肤质也很好,如此近距离下,仍是连细孔都看不到…

 可,那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她在干么!

 叶初晴微微退开,任何人在遭受这般不解风情的对待下,都无法自得其乐太久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看到他那三魂吓掉七魄的呆样,她很难不叹气。

 唉!懊怎么说呢?多少男人着口水巴望染指她,她姑娘一概以佛山无影脚回应,头一回有兴趣招惹一个男人,主动送上香软豆腐让他吃到,要换作别人,早撕光她的衣服上一逞兽了,可他却只会傻呼呼地杵着当木头。

 想她叶初晴自负聪明一世,眼高于顶,多少青年才俊都不看在眼里,最后居然会看上一块木头,真是天要亡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要不是这样一块木头,也不会让她倾心了。

 “你该不会不晓得我在做什么吧?”他那茫茫不知人生几何的呆相,令她很难不这么想。

 当然,她不会认为他是在暗陶醉,事实上,她比较担心他吓破胆。

 言孟呆呆地点头,很快地又用力摇头。“我知道那是接吻,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接吻?”

 “也对,我们为什么要接吻?”她配合着问,悠哉地撑着下巴欣赏他一脸困扰的模样。

 嘿!居然会有男人因为被她吻了而困扰,她叶初晴的眼光还真与众不同。

 “只有男女朋友才会接吻,可是我们并不是男女朋友啊!”他还在皱眉思索,强烈的道德感都快把他凌迟致死了。他轻薄了她、他轻薄了她;….

 “那还不简单,我当你的女朋友就是了,这样接吻不就理所当然了?”她猜,她要再不提出个解决方案,他就要直奔最近的教堂去忏悔告解了。

 “啊?”他狠狠呆住。

 她…要当他的女朋友!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屑啊?”

 “不是、不是…”他头摇得好用力,要不是她伸手制止,还真怕他扭伤。

 “那是怎样?”她知道他并没有女朋友,清心寡的生活可比行道僧,否则她哪敢做横刀夺爱的缺德事。

 “我…你…真的要当…我的女朋友?”他结结巴巴,迟疑问道。

 “是啊!”她笑笑地圈住他颈项,主动赖进他怀抱。要真等他主动来抱她…

 唉,白天睡觉可以,但是白梦就免了。“你不是说要照顾我吗?那我就委屈点,当你的女朋友让你照顾喽!”

 “喔!”他点了下头,考虑了好久,才决定伸手搂住她。

 她说她是他的女朋友,那,他应该可以抱她吧?

 她的好细,身体温温软软的,抱着的感觉就像会融化在他怀里一样,和他以前抱过的任何一个女朋友都不一样,不可思议的契合着他的怀抱,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他…真的可以有这个女朋友吗?

 入他壑的水媚容颜,悄悄藏起畔甜笑。

 洛洛说得没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那个店了,拐也要把他拐上手,她可不想宿荒郊。

 她要的从来就不多,只是能为她遮风挡雨,还有一颗疼惜她的心,这样就够了,而她相信,他办得到。

 从不外宿的言孟一夜未归,这对言家人来说,可以想象的空间实在太大了。

 一、夜、耶!

 甭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夜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再加上,他一回来就投下一记威力十足的宣告。“初晴是我的女朋友了。”

 也不管自己制造了多惊人的连锁效应,拍拍股上楼补眠去了。

 于是乎,言家上下一片愁云惨雾…嗯,不对,是气氛凝肃。

 “你想大哥是玩真的吗?”言仲夏头一个发出疑问。

 “我想是吧,大哥似乎很关心叶小姐。”言季秋接续。

 “她有女儿了!”言立冬皱眉,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们很清楚大哥的个性,他不会介立息这个的。”毫无疑问的,他会爱屋及乌的全盘接纳,这才是大哥温柔仁厚的情。

 “换句话说就是吃定他了?”言立冬的神色又沉迫几分。

 “话不能这么说,感情无所谓吃不吃亏。”言季秋反驳。

 “你们就这么肯定,大哥真的喜爱她?”言立冬冷笑。

 其馀两人一愕,说不出话来。

 爱情二字太虚无抽象,谁能背书担保?

 恐怕…连大哥自己也未必真的清楚吧?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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