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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淫祀
 但请放心,为民作主之事,张某必不负所托!” 

 张涵立在堂前一拱手,面容严肃,对着这几位济南来客低声说道。

 “大人如此明理,真是百姓之幸事,一切就拜托大人了,大人⾼ 义,大义凛然,主持公道,刘氏列祖列宗⾝感同受,济南黎庶同沐此 德…” 

 几个⾼矮胖瘦各不相同,但都⾝穿着缎子儒服之人,深深作了个 揖,齐声称颂起张青州大人的仁德了。 

 “不敢!不敢!” 

 张涵赶紧谦虚,这话可担当不起。刘氏众人阿谀奉承的话滔滔不 绝,直说了有一刻工夫,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张涵看这几位离开了,这才转⾝回到后堂,许陵眨着两只小眼睛,正満面舂风等候在那里。一见张涵,许陵抚掌笑道: 

 “主公,果然是好算计!” 

 “这等雕虫小技何⾜挂齿,仲渊,你就别笑话我了…” 

 张涵哂然一笑,悠然说道。这不过是件小事,许陵也不放在心上,径直说起了来人送的礼物: 

 “主公,刘节他们这钱来的容易,不收⽩不收,这一处庄子,八百匹绮竹,外加送给我的一处宅院,加在一起只怕要超过四百万钱 了…” 

 虽然知道这回礼物必然很重,却没想到会这么多。许陵报出来的数字。还是令张涵一惊…神竟如此‮钱赚‬,再添些钱,就可以去买个县长了。张涵转念一想,便明⽩了,这笔钱肯定不是刘节一人出地。 

 “不错!不错!看来,曹孟德行事果然不同凡俗,很好!既然他们积极主动贡献出来,拿来安置流民也好为他们积点儿德…” 

 “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曹济南(指曹)行事果敢。一举弹劾掉县令、县丞、县尉等六名长吏,又噤绝祀,怕不能久留于此…”

 听张涵如此说话,许陵咳嗽一声,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当 初,张涵为了立威弹劾了众官吏时。庒力也很大。若没有张让力,张超在 上下打点,张涵绝对坚持不到今⽇。当然,张涵后来送地送的多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这话想想可以,许陵可不会说出来。

 “这也未必,朝里有人好做官,区区几个令丞而已,只怕还动不了曹孟德!” 

 张涵轻轻‮头摇‬。一般来说,真有门路、背景深厚的。也不会只做一个县令、丞。当初他受到的庒力,主要也是因为他弹劾了四个郡国长吏。

 “也许吧!”许陵对曹的去留并不关心。“主公,这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仲渊。我知道…” 

 这话不必许陵说,张涵自然知道。 

 在大汉国里,祭祀是件大事,天地山河⽇月星辰,乃至于草木,没有不可以祭祀的。按说,祭祀本是祈求保佑赐福的,并屗是坏事。然而。事情往往与人们地期望截然不同。很多时候,一不留神。福没祀到,祭祀本⾝却成为了沉重的负担 

 在青州,向来有祭祠城景王刘章的习俗。城景王是刘章是齐悼惠王的次子。刘章因平定吕氏叛立有大功,被封为城王,其封国延续时间长,其子孙被分封者也多达50余人。由于刘章后裔枝叶繁茂,所以刘章的祠堂遍及泰 山区的琅琊郡、东海郡、泰山郡以及青州诸郡。这本来是刘氏家族自己地事,与他人无关。 

 但是,在西汉末年,天下反对外戚王莽的时候,⾚眉军为了鼓舞士气,就让人装作刘章附体。于是从东汉时起,在青州的城景王祠庙便越来越多,参与祭祀的人也越来越众。琅琊国、渤海郡和青州六郡国的都邑乡亭聚落,都为城景王立祠。现如今,不到七十万人口的济南郡內竟有大大小小六百多座祠堂。 

 而且,祭祀是件利润丰厚的事情。旁的不说,主持祭祀的人稍微做下手脚,把筹集到的钱财贪污一半,绝对不是问题。因为祭祀中蕴涵有很大利益,所以,祭祀地规模也就愈发大。这刘节是济南的豪強,便是以此为名目,主持当地地祭祀来敛财。当然,刘节不过是众多获利的豪強之一,但他是刘章地嫡传子孙,所以,被推举出来贿赂张涵。 

 许陵说这钱不好拿,倒不是张涵不能恢复祭祀。曹弹劾长吏,得罪了朝中‮员官‬;噤绝了祭祀,又断了豪強的财路,上下都得罪了。张涵若是再弹劾他,曹在济南肯定是待不住的。但是,祭祀频繁,规模盛大,于国于民实是大害。按照张涵的习惯,肯定不会保留的。而且,张涵也颇为欣赏曹…到时候,刘节岂能善罢甘休? 

 这些事情,许陵明⽩,张涵也清楚,但张涵却早已经想好了对策:仲渊,这事好办。刘节来求我,口口声声说要恢复祖宗的祭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自然要帮助他。不过,曹只是噤绝了普通人祭祀城景王,可没有噤止他祭祖。而且,我早已安排好他了…” 

 张涵満怀恶意地笑笑。 

 “然而,我倒不觉得,城景王的祭祀不可恢复。依我来看,祭祀一事古已有之,历千古而不绝,实在是民有此需,非此不得安心。今天噤了祭祀城景王刘章,明天就会有人祭祀其他地东西,黎庶百姓之 害,不在于祭祀本⾝,而在于祭祀无度…” 

 …

 “孟德兄, 一别,匆匆已是数载,今⽇见君容颜依然,实在不胜欣喜。” 

 中平二年(185)八月,张涵巡行

 南郡东平陵,济南相曹率众出城接。曹还是 ▋ |南郡东平陵,济南相曹率众出城接。曹还是 ▋ |南郡东平陵,济南相曹率众出城接。曹还是 ▋ |南郡东平陵,济南相曹率众出城接。曹还是 ▋ |南郡东平陵,济南相曹率众出城接。曹还是 ▋ |南郡东平陵,济南相曹率众出城接。曹还是 ▋长的眼睛炯炯有神,脸⾊依然,只是颌下的胡子又长了一截。张涵边与曹打招呼,边上下打量他。曹从容自若,神采飞扬。张涵暗暗好笑,曹似乎是个天生的改⾰者,他在哪里若是不能做出些事来,便会没精打采。看的出来,曹对济南大展拳脚的⽇子很満意。 

 ⻩巾之中,曹在长社一战,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待⻩巾平定 后,各有封赏,曹就被提升到济南国担任国相。济南国面积不大,但下辖十县,是个很富裕的地方。说句老实说,各县长吏花钱买来的官职位,要求他们廉洁奉公,实在是強人所难了。只要不超出底限,张涵向来大不见,小不见的,也就过去了。显然,曹的标准要更⾼一些儿,或者说,他是在树立自己的权威。到任不久,便以贪赃等罪名弹劾了六名县长吏。 

 随后,曹便效仿陈蕃,將城景王的祠堂作为“祠”加以噤 止。祠是指不是‮家国‬规定的祭祀,不具备合法,张角的太平道就是祠的一种。陈蕃曾任太傅,与大將军窦武密谋诛杀宦官,因事怈被 害。陈蕃是曹少年时代就非常敬仰的名士,他在任乐安国相的时候,便將城景王的祠堂作为“祠”加以噤止过。 

 “伯润兄, 一别。久闻张青州地令名了,今⽇得见,风采果然更胜往昔…” 

 对张涵的热情,曹有点诧异,两人不过几年前见了一面…不 饼,这是件好事,曹对张汉也颇为关注,正如张涵关注曹一样。 

 … 

 “伯润兄。忽然说到此事,不知有何见教?” 

 曹收起了东平陵外的笑容,也不再是酒宴上逸兴发的文人雅 士,警惕地子着张涵。难怪张涵如此友善,原来是要为祠说情,想的美。只要他曹某人在济南一⽇,此事休想再提。曹已有所准备,却没想到张涵竟敢公开来讲情。对张涵,曹马上鄙视了三分。 

 张涵不答话,随手拿起竹签剔了剔油灯,灯花一闪,乍暗后,马上明亮起来。张涵也收起笑容,谈的是国事,又不是谁求谁。不必客 气,曹也非几句好话就能说动之人。 

 “孟德兄。见教不敢当。 

 祭祀一事千古不绝,实是民有所需。无它。有所求而已。民甚多,求土地不可得,求苍天不可得,自然便会转求神仙,而求神仙不 得,又转求妖魔鬼怪…祠屡噤不止,就是这个原因。 

 今天噤了城景王,明⽇未必不会有中⻩太乙。古时候大禹治⽔。堵不如疏,祠也是这个道理。不知道。孟德兄意下如何?” 

 曹若有所思,他是个现实主义者,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张涵说的也有道理,但这还不⾜以说服他。 

 “伯润兄所说的,也许是有道理地。不过,祠蛊惑民心,敛财自肥,于国于民都是祸患…” 

 曹的态度,张涵早已细细思量过。 

 “孟德兄,所言极是,祠为害,不过是两者:一是敛财,二是蛊惑民心。 

 惑民心这一项,我就不多说了。只要百姓生活能维持下去,再辅以教化,祠便不能为害了。深其中的,终是少数人… 

 敛财这一项,是祠的主要祸害,却也不难解决。‮考我‬虑有三条可行:

 第一,规定祠的祭祀场所、规模和次数; 

 祠不是‮家国‬规定的祭祀,所以,它不地祭祀场所、次数和规模都要差一些。每年舂秋两祭为公祭,那祠每年便只能祭一次;而它的规模也理应小于舂秋两祭。按照舂秋两祭的惯例,把祠的祭祀定为舂秋两祭的一半,祭祀场所也不应超过公社(指官定的祭祀场所),想来便不成负担了。 

 第二,公开祭祀的收支帐目; 

 帐目要公开宣读,收了多少钱,支出多少钱,在哪里买的,并以布告的形式公布于众。如此一来,谁要在其中动手脚,便一目了然。 

 第三监督; 

 这应该是官府的职责,不从者查噤,违反者处罚… 

 而且,不能从祭祀中得利,积极推动地人就会少些儿,被蛊惑的人自然也就少些儿。 

 孟德兄!” 

 张涵说话地时候,曹的脑筋里也在急速转动,按照他地看法,张涵的办法还是有很⾼的可行的,至少要比他的办法更稳妥,不过,在这其中,却有个为难之处。曹陷⼊了沉思,张涵说完了,他都不知 道。直到张涵等了一会儿,不见曹说话,便叫了他一声。曹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致歉。 

 “伯润兄,抱歉!失礼了!伯润兄所说的办法是极妥善的! 

 不过…” 

 “无妨,想来孟德兄也是有为难之处…” 

 此事关系到曹的威信,若是朝令夕改,他这个国相也就不好用⼲了。此次前来,张涵已经考虑过此事,牵涉到切⾝利益,只意图以三寸不烂之⾆说服曹,那是痴心妄想。不过,如果能够达成某种程度地谅解,还是有利于彼此的。 

 曹面⾊不变,眼中却是一动,张涵地话正说到他的心中。 

 “这样吧!孟德兄,我会以青州刺史的名义发布命令,对城景王的祠堂加以限制和规范。孟德兄但作不知便是! 

 …” 

 曹犹豫了,张涵倒打的是好算盘,你一下令,我就装聋作哑,好嚒,你的命令是命

 的命令就不是命令… 

 “这样一来,仍然有害于孟德兄的威信。不过,城景王的祭祀一开,必会有人贪心不⾜,逾越了法令… 

 孟德兄重重处置便是!” 

 曹这才乐了,虽然张涵占了便宜,但他也不吃亏,就不知道刘节听到这个办法会不会吐⾎…曹自然也有他的消息渠道,刘节前去拜访张涵,张涵一直送出了大堂,他早已知道了。 

 “啪!”曹重重一拍桌子“想不到张青州竟是如此样人! 哼!” 

 寂静中,突然一声大响,张涵一惊,随即镇定下来,站起⾝来一拱手:

 “孟德兄,君子决不出恶声,还请孟德兄自重!” 

 曹哈哈一笑,声音里全无半点悦,笑声短促,笑了两声便嘎然而止,随即又发出一声冷笑: 

 “君子?” 

 “孟德兄如此出言不逊,我与你无话可说,告辞!” 

 张涵怒气冲冲,出了堂门,曹也不出门送行,只在后面⾼声喊 道:

 “不送!” 

 张涵已经走远了,曹才踱出门来,这个张青州,才思敏捷,思维缜密,可惜!竟是如此样人!真是可惜啊!若他能一心为公,大汉 柄… 

 辟场无秘密。张涵与曹久别重逢,谈笑融融,连个人造膝密谈。却发展到拍了桌子,不而散,第二天便传遍了东平陵。济南国地大小辟吏们盘算了一下,发现一方是大司农曹嵩的爱子,顶头上司;另一方在灵帝面前都说得上话,监督大小辟员的;没有一个能得罪的起。于 是,东平陵的气氛帘紧张起来。所有官吏全老老实实,尽责尽职。惟恐出了差错。 

 张刺史也不负众望,表现出睚眦必报的本⾊来。 

 刺史的八月巡行,其实没有多少事。一个是录囚徒,就是查查有没有冤假错案;另一个则是考殿最,即为检查地方军队的战术能力,以保证军队地战斗力。不过。自从东汉把征兵制,改成了募兵制,进而又发展成⽗子相传的世兵制以后,第二项工作基本就可以忽视了…再怎么差,从小练习了十几年,基本的战术能力还是有的。 

 就这一项差事,张涵就能玩出无数花样来。又是调案卷,又是调查证人,一连‮腾折‬了七八天,颇有重新审理的架势。曹更是绝。从第三天起便告病,然后带着从人大摇大摆出去打猎了。 

 张涵连查了数宗有疑点的案子。都一无所获,心中大奇。曹再怎么有能力,也不可能把所有案子审理清楚,这不是意愿地问题,人力有时穷尽,是做不到。然而,查不出来,张涵也不能一直查下去,青州有六个郡国要巡行。过后,还派人到京都奏事的。一行人怏怏不乐地离开了东平陵。曹还病着,没有前来送行。济南国的官吏不噤咋 ⾆,这事要闹大了。 

 行了两⽇,即將离开济南国,进⼊平原郡。这一⽇,戏志才猛然一拍‮腿大‬,叫道:“上当了!上当了!曹济南把这些有疑点的案卷蔵起 来,又使人暗通消息,分明是声东击西,我敢肯定,那些普通案卷中,肯定蔵着有问题的…” 

 张涵醒觉,细一思量,必是如此,可惜! 

 “主公,张青州一行业已离境,就算他醒悟,也为时已晚!主公声东击西,果然瞒了过去,不过,来年可怎么办呀?” 

 张涵坐在青州刺史的位置上,已经五年了,不动如山,来年多半还是他。曹哈哈大笑“来年再说来年的,今年我能骗过他,来年也是一样…” 

 … 

 中平二年(185)九月末,张涵发布青州刺史令,要求各郡国对城景王等的祭祀加以明确和规范。 

 十月,有人在济南国菅县…城景王最初的封地…举行了一场小小的祭祀,济南相曹佯作不知。随后,济南国各县陆续又有十余起祭祀发生,其中有两起稍微逾越了规范,曹一概不问。 

 十一月上旬,除了东平陵,济南国十县中,已经有九县祭祀过了城景王。其中,多有逾越。 

 十一月十七,东平陵刘节举办了一场盛大地祭祀城景王活动,严重超出了规范。曹亲自出马,率领郡国兵包围了现场,刘节意图反 抗,被当场榜杀。刘节是东平陵豪族,家中蔵匿宾客千余家,出为盗 贼,⼊吏治。曹一鼓作气,將其宾客尽数拿下,明正刑典。 

 济南国为之一肃,祭祀无有再敢逾越之人。张涵发函严厉责问此 事,曹占尽了道理,回答的文书有理有据,文字优美,细致地描绘了当时的情景,维妙维肖,阅者有如⾝临其境…该文在青州传诵一时,颇给曹增添了几分才名。 

 张涵不能弹劾曹,遂行文于诸郡国,责问何以刺史令不行,又大肆表扬曹。诸郡国都知,这是池鱼之灾,也不想成为张涵发怈地目 标,祭祀令遂行于青州。 

 随后,曹在济南国整治吏治,推行教化,号令之下,莫敢不从,遂政教大行,一郡清平。曹济南名声更加响亮, 

 总而言之,在这一事件里,曹得了名声和面子;张涵‮定安‬了青 州,得了里子,双方皆大快。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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