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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国美‬西雅图

 不惑在黑暗中看着他。

 一⾝黑⾊貂⽪劲装,跳跃,翻转,厮杀、格斗,长发恣意飞扬,俊脸冷漠无情,转眼间结束了十个人的命,下手又狠又准,绝不给对手留下一点生路。

 当他举刀划过第十一个人的脖子,⾎溅上了他的⾐服,他却丝毫没有感觉,昂然转⾝,拔无畏地走向那个早已吓破胆的黑道大亨。

 “不…不要…”那人惊恐地尖叫。

 一刀,俐落地终止了那声破铙般的哀嚎,四周又归于宁静。

 长刀闪着金属与⾎腥的气味,脚下长⽪靴踩着敌人的尸体前进,他浑⾝充満着坚不可摧的冷调锋芒,良知泯灭,人沦丧…

 他,是个令所有人胆战心惊的死神!

 如天神所愿“鬼天使”终于將滕霁彻底变成了一个恶魔!

 她应该觉得骄傲,因为她成功地帮天神制造了一个有史以来最恐怖的兵器。

 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哀伤?

 是亲眼目睹了他在和“鬼天使”对抗的十天所受的非人‮磨折‬,还是不忍见那个属于麒麟王的特殊人格被一寸寸侵蚀殆尽?

 他如果别去抗拒“鬼天使”的葯,理应会好过一点,可是,即使在即將被遏制思维的最后一天,在那最难熬的一刻,他仍然顽強地想保护自己的记忆和理,仍然不放弃自我的灵魂,在那一刻,她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由衷的敬佩…

 虽然才十九岁,但他真的够资格成为麒麟王!

 可是,麒麟王已经消失了,在她手里消失。

 “你就只有这点能耐吗?滕霁…”她冰冷地望着滕霁,嘴里喃喃自语。

 她一直以为,麒麟王应该是唯一能够成为她对手的人,可是,看看眼前这个杀人的兵器,他和其他人一样,终究还是成了天神的傀儡,终究…还是让她失望…

 “结束了,全部歼灭。”滕霁走出豪宅,来到她面前,机械式地报告战绩。

 不惑盯着他,好几次都会怀疑眼前这个躯壳里的滕霁是否真的不存在了?

 对她的话言听计从,不会反抗,不会使坏,安静沉冷,一个命令一个动作,无趣得令她发闷。

 他虽然外表还是滕霁的模样,可是,却已不是原先那个引起她的好奇与‮趣兴‬,并且智识⾜以与她相抗衡的男子了。

 尤其他一⾝前卫的黑⾐打扮,长发任意垂覆,衬着一脸嗜⾎的妖狂眼神,仿佛来自地狱边境,全⾝上下充斥着惊人的戾气与森冷。

 天神是將他改头换面了,但少了那份古典‮国中‬內敛气质的制衡,他內心里的黑暗面全数展露,相对的,连那些属于滕霁专有的气韵神态全部都被抹杀掉了。

 不可思议的,她竟然有点想念起他穿长衫的模样…

 “我完成任务了。”看她有点失神,他又重复一次。

 “很好。”她拉回思绪,调整好心情,冷漠地点点头。

 这是第七次的测试,由她带领滕霁清除这些明着接受天神召睐,却又暗地里想作的叛徒。

 半个月来,滕霁从未失手,顺利地替天神铲除异己,他的残暴冷⾎马上传遍黑⽩两道“神话”的“魔王”名号不胫而走,他成了“神话”最令人忌惮恐惧的王牌。

 “上车,今晚我们得回城堡去见天神,明天他要为你办一场庆功宴。”不惑转头走向停在庭园车道上那辆租来的黑⾊休旅车。

 滕霁跟在她⾝后上了车,她马上启动引擎,猛踩油门,车子像只黑豹离开了这栋死宅,奔⼊了黑暗。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这些⽇子来,她和滕霁之间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方式,她负责训练他、‮控监‬他,却不愿和他多说废话。

 滕霁自从从“鬼天使”的侵蚀中活过来之后就特别安静,加上她本⾝也冷漠少言,因此两人虽然经常相处,可是互动却很少。

 车外的世界一片漆黑,车內的空气也似乎凝结,她盯着前方,正要抄近路穿越一片树林赶往机场,倏地,前方的树林里突然冲出两辆轿车拦住了她,里头各探出三个蒙面人,举着冲锋直对着她扫

 “砰砰砰砰…”

 一连串的‮弹子‬如骤雨狂怈,她看了滕霁一眼,低吼:“跳车!”

 于是,他们双双在紧急时刻夺门而出,翻滚向一旁的草丛,休旅车则撞向了对方的轿车,顿时冒出火花,⽩烟窜起。

 她俐落地匍伏在草堆中,听见一个人大声发号施令:“他们杀了我哥,务必把他们找出来!”

 原来这些人是刚才那个黑道大亨的弟弟啊,真是太大意了,竟然忘了该斩草除

 她眉心轻蹙,蛰伏不动,搜寻着滕霁的⾝影,可是黑夜中竟一时无法分辨他在何处。

 这时,一个人缓缓向她走来,她以手支地为轴,头下脚上,‮腿双‬打旋朝对方踹去,那人被踢中鼻子,向后仰跌,痛得大呼小叫。

 “啊…”“孟拉,那女人在那里!”另一人大喊。

 叫孟拉的那个带头者马上举对着她扫,她连续向后空翻,矫捷地闪过无数颗‮弹子‬。

 “Shit!她怎么这么会躲!”其他人对她的⾝手又惊又怒。

 “快围住她!”孟拉气得怒吼。其他人于是分四路向她夹击,她懒得浪费体力,⼲脆站定,任由七枝口对着她。

 “还有一个呢?你带来的那个魔王呢?他在哪里?”孟拉満脸暴怒地喝问。

 “我不知道。”她冷冷地道。

 “你不知道?打烂你的腿看你说不说!”孟拉大怒,口指向她的腿。

 “把这小美人打烂了多可惜?孟拉,不如…”另外一人垂涎地直盯着不惑。

 “别傻了,你们知道她是谁吗?她是『神话』四天王之一,这女人狠狡诈,⾝手非凡,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孟拉喝道。

 “『神话』四天王?”众人都一怔,这个东方女孩看起来本不到二十岁啊!她竟然就是令黑道闻风丧胆的“四天王”之一?

 “知道我是谁,还敢找我⿇烦,你们大概是活腻了…”她冷眼盯着他们。

 “你杀了我哥全家和手下,还敢说大话…该死!先把她打成蜂窝,再来全力处理那个魔王!”

 “凭你们八个是打不赢魔王的。”她冷讥。

 “我的手下几乎都当过职业佣兵,八人联手,我就不信对付不了他…”孟拉话声刚落,他⾝后的一名手下突然倒下。

 他回头一看,赫然发现那名手下已气绝而亡,脖子上还被划了一刀。

 “现在剩下七个了。”不惑冰冷地道。

 “这是?”他还没回过神,另一名手下也跟着倒下,同样是一刀毙命。

 “哇!”剩下的人都吓得惊呼。“六个…很快的,你们全数都会被消灭。”不惑冷笑。

 孟拉骇然地回头瞪着她,陡地扭住她的手,把指着她的太⽳,大声向蔵在黑暗树林间的滕霁威吓:“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轰掉她的脑袋!”

 除了诡谲的风声,四周一片寂静。

 “他不会接受威胁的,他只会进攻,从不妥协…”不惑轻哼。

 可是她话刚说完,空气瞬间凝结,她⾝边的六人都屏息地望着左前方。

 不惑一抬头,不噤楞住了。

 滕霁竟乖乖地走出黑暗的林间,来到他们面前。

 黑暗中,长发遮掩住年轻俊逸的脸庞,衬着那⾝仿佛不祥的黑⾐,有如魔神转生,正要亲手將所有敌人撕碎…

 “看来你猜错了,他好像还満在乎你的…”孟拉的声音带点紧张。

 这怎么可能?被新的“鬼天使”控制的人从来只会执行命令,不会自行思考判读情况而改变行为的啊!她怔愕地望着滕霁,惊异不已。

 “放了她。”滕霁冷眸闪着青焰,杀气腾腾。

 虽然被滕霁惊人的气势震慑住,但孟拉还是兀自镇定地道:“可以,除非你砍了自己的双手。”

 “再三十秒,你就是个死人了。”滕霁警告道。

 “什么?”

 “二十秒…”

 “你想⼲什么?你敢来我就…”孟拉听他倒数,不免心惊。

 “十、九、八…”

 “你这臭小子!别再数了!”孟拉受不了地大吼,把直接移向他的脸,企图轰掉他的头。

 但他才扣下扳机,眼前的滕霁就消失了,他瞪大双眼,只来得及瞥见一抹黑影,他的手就被齐腕削断。

 他震惊地瞪着自己断掉的手掌,还未回过神,紧接着,滕霁的刀就已刺⼊他的心窝。

 “一。”‮子套‬刀,滕霁冷冷地吐出最后计时。

 孟拉瞠目大骇,像只破布袋般倒下,难以置信自己真的就这样被杀了…

 其他五人早已吓得脸⾊惨⽩,他们惊恐地转⾝窜逃,再也不敢久留。

 “要收拾他们吗?”滕霁转向不惑。

 “不,留活口让他们去传颂今晚的事,到时大家对『神话』,对你,都將更加忌惮,这对我们有好处。”她看着那些喽啰的背影冷哼,走向休旅车。

 “这样啊…”他跟在她⾝后,轻轻应了一声,嘴角微扬。

 他的表情正好映在休旅车的车窗上,她看了不噤一怔,再加上他那种说话的语气,都让她为之惊凛,猛回头,仔细端详他的脸庞。

 “你…”“怎么了?”他低头望着她,方才那抹神情早已消逝。

 “不,没什么。”她蹙着眉。

 是她的错觉吗?刚才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和口气,都像极了原来的滕霁,难道滕霁原有的记忆还未消失?他…依然存在?

 正疑虑着,突然,倒在⾎泊中的孟拉竟尚未气绝,他陡地抓住她的脚踝,以残余的力气嘶吼:“你们都和我…一起死吧!”

 她大惊,眼见他按下手中的按钮,整个肾上腺素顿时飙升。

 是炸弹!这家伙⾝上有炸弹!

 她心中警铃大作,但已来不及躲避,就在这时,滕霁抓住她的手,用力將她拉开,拚命奔离。

 同一时间,一声轰然大作,车子和孟拉炸成一团,火花四处飞窜,破碎的车体钢板随着‮炸爆‬威力放,滕霁抱紧不惑,两人都被震得飞落在草丛里。

 好半晌,不惑才从震幅中清醒过来,随即发现她整个人被滕霁圈在怀里,浸漫在属于他特有的气息中,扰她的心池…

 “你没事吧?”他微抬起头,盯着她。

 她瞪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总觉得…不对劲…

 “我救了你,你就不能道声谢?”滕霁嘴角一勾,轻讽着。

 “你…”果然是滕霁!他竟然清醒了!

 “⼲嘛这么吃惊?不认得我了吗?”他调侃地道。

 “你挣脫了『鬼天使』的毒素?”她仍然无法相信,至今,使用了“鬼天使”的人从没有任何人清醒过来。

 “不算是,我不知道这次能维持几分钟。”他眉心微蹙。

 “这次?意思是你曾有过好几次清醒的迹象?什么时候?发生了几次?”她惊问。

 “能不能请你先替我处理伤口,再来问问题?”他无奈地道。

 “伤口?”她一楞,连忙探头往他背后一看,马上倒菗一口气。“你受伤了!”

 为了保护她,他的背被一片钢板刺⼊,深达数公分,⾎浸了他的⾐裳,不用猜也知道会有多痛。可是,这家伙竟还能忍痛和她说笑?

 “很⾼兴你看出来了…”他低着气,苦笑道。

 “你这个笨蛋,谁要你逞英雄了?”她脫口急道,没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已显露了担忧。

 “你知道吗?你这种着急的模样比原来的冷冰冰好看多了…”他的笑容已经有点勉強。

 “你…”她心头一凛,正要翻,他却伸手摀住她的嘴,凑近她的脸。

 “我快昏倒了,听着,别让我失去意识,因为我不知道下次我什么时候才会再醒来。”

 她不自觉地屏住气息,食指上戒指內的冰针反弹出,但是,瞪视了他好几秒,她并未出手,而且,也没有推开他。

 连她自己都觉得纳闷,居然会允许他如此靠近她。

 向来痛恶人类,不喜和人接近,总是和人保持距离,滕霁是第一个⼊侵她的领域却还能活着的人。

 甚至,看着他硬撑的神情,她那始终‮硬坚‬防卫的心竟稍稍卸下了武装。

 “如果不想看我死去,就先帮我处理伤口吧!”他岂会感觉不出那乍现的杀气,但他很有自信,她不会伤他的,因为在她眼中,他是特别的。

 紧抿着,她轻轻推开他坐起,来到他背后,蹙眉盯着那块手掌大小的钢板。

 “钢板不能拔开,一拔开你就会流⾎致死,我只能先帮你消毒止痛。”她说着俐落地撕开自己的衬衫,拭掉伤口上的⾎,接着从怀里拿出一罐葯粉,倒在伤口上。

 一道清凉的感觉从灼热的伤处渗⼊,减缓了滕霁的痛,他口气,吐出一声道谢“谢谢,舒服多了。”

 “但⾎还在流,我得送你去医院。”瞪着他的伤口,她的心不知为何竟会感到些许窒闷。

 “去医院?这种伤势会引起⿇烦…”

 “医界有许多『神话』的势力,不会有事的。”她以‮机手‬找出最近的大型医院,要求紧‮救急‬援。

 “呵…『神话』的势力果然惊人…”他揶揄地笑着,可是一牵动伤口又痛得他猛昅气。

 “想活命就安静点。”她冷斥,但仍掩盖不了声音里的担忧。

 “放心,没达到我的目的,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他回头冲着她一笑。

 “目的?你的目的是什么?”她一怔。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已经懂了…”他诡异地笑了笑,但眼⽪已有点沉重。

 她只楞了两秒,就霍地瞪大眼睛,隐隐猜出他的企图。

 “难道…你想得到…『抗体』?”她低呼。“呵…果然…你是最了解我的…不惑…”他说话的速度愈来愈迟缓。

 这家伙是故意落⼊她手里的!为的就是用他自己的⾝体来得到“鬼天使”的“抗体”好制作⾎清解葯!

 为什么她没想到这点?有了解葯“神话”借着“鬼天使”建立起来的势力將形同瓦解…

 就在她发楞之际,他已闭上双眼,她大惊,上前扶住他,拍打他的脸颊,急喝:“喂!别睡着!滕霁!清醒点!”

 但他已几乎陷⼊昏状态,不得已,她只能弹出戒指上的冰针,直接刺⼊他手掌上的虎口⽳。

 “唔…”他被刺痛唤回了意识,倏地睁开眼睛。

 “滕霁!醒了吗?”她盯着他,竟有点担心醒来的是那个冷⾎魔王。

 “痛死了…被你的针刺中,不醒才怪。”他低咒一声。

 “撑着点,救援的人就快到了。”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脸上却尽量表现得漠不关心。

 “我坐不住了,借我靠一下。”他着气要求。

 她楞了片刻,没有拒绝,直接在他⾝旁坐下,任他靠在她肩上。

 “跟我说话,快点…”他又道。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知道陪他聊天可以刺他清醒,但她不擅长这种事。

 “什么都可以…”他调整呼昅抵挡背部的疼痛。

 沉昑了一下,她才道:“你…是为了得到『抗体基因』,才故意落⼊天神手里的吧?我真笨,竟还以为你掉⼊我的陷阱,没想到,我倒成了你混进『神话』的工具了。”

 她早该明⽩,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轻易被逮。

 “…但我的计画风险并不小,可是…这是消灭『神话』最简单的方法。”他闻着她⾝上淡淡的薄荷气味,突然觉得一阵清慡怡然,痛楚似乎也缓和许多。

 “用你自己当实验体,你真是疯了!”

 “为了自保,我从小就被喂食微量的毒,我的体內对毒素早就有某些抗体了,我以为…应该承受得住…”

 “所以你才这么大胆?你太小看『鬼天使』的毒了,你的意志很可能就这样永远消失。”她瞪着他苍⽩的脸,脫口怒斥。

 “你…这么担心我消失吗?”他看着她,挑了挑眉。

 她怔了怔,别开头,冷哼:“我是怕少了个对手,太无趣。”

 “是吗?”他看着言不由衷的她,轻轻一笑。

 “虽然你的意志暂时战胜了『鬼天使』,但这种最新型的葯剂会有许多副作用,它会让你的个不断转变,而且变得愈来愈狂,愈来愈坏,也许丧心病狂,也许冷酷残暴,谁也无法预料到最后你会变成什么模样…”她转回头,正⾊地盯着他。

 “我知道,所以我说这个计画的风险太大,也因为如此,绝不能让我的同伴们知道。”他叹道。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道:“真是同伴的话,就不该瞒着他们,否则你一旦出事了,他们会更加自责。”

 他楞了一下,她的话让他反省,自己独断的作为是否真的太不顾及五行麒麟的想法了。

 “把你变成魔王,天神迟早会派你去对付五行麒麟,我很好奇,那会是个什么样的壮烈场面。”她故意冷讽。

 “我会避免那种情况发生。”他严肃地道。

 “不可能避免的…”

 倏地,两人同时陷⼊了沉默,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一阵子,滕霁感到⾝体愈来愈重,呼昅也愈来愈急促,他忍住痛道:“说说你的事吧…”

 “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她冷哼。

 “不,我并不知道你为何要替天神卖命,为他制作『鬼天使』这种没有解葯的‮品毒‬…”他知道“鬼天使”迄今仍没有解葯“神话”宣称的解葯,只不过是减量的“鬼天使”好让他们的成员放心接受控制而已。

 “『鬼天使』其实是我错误的实验品,但天神却非常喜它的特,决定量产使用…”她秀净的小脸浮起了郁闷。

 “他可真狠,竟还將『鬼天使』在黑市贩售,难道你不知道有许多使用者陆续暴毙而死?”他略带责备地问。

 “我当然知道,但这就是天神的目的,他要建立一个属于他的神话王国,只有最強的人才有资格存活,其他的次级人种都得消灭。”

 “真是愚蠢又无聊的论调,所有的『神话』,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冷峻地哼道。

 她当然知道,天神的梦想随时都会幻灭,但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他想要的,她就会帮他得到。

 “你为天神做这种事,和当年下毒的事件本没有差别,即使他救了你,你也不该为虎作伥。”他尖锐地指责。

 她心中大震,小脸泛⽩。

 “当年,有人冲进了观护所,把被关闭隔离了三年的你劫走,那个人,就是天神吧?”他像在菗丝剥茧,一步步‮开解‬她的神秘面纱。

 “所以,你才会心甘情愿地任他差遣?”

 她没有回答,但那段痛苦的记忆却在他的牵引下缓缓开启。

 没错,要不是天神救了她,此刻,她大概早就疯了,被人们给疯了…

 十年前…

 一个被视为魔女的少女,被养⽗⺟遗弃,在唾骂和责备的异样眼光中独自承受了三年不被关心,不被理睬,没有自由,没有温暖的监噤生活,她像个犯人一样,面对那个囚噤她的牢笼,没有人敢接近她,就连心理辅导的人员也只愿意隔着防弹玻璃与她谈些言不及义的事…最后,她只能一天天地心死,一天天地冰封自己,然后,对所有人,以及整个世界绝望…

 她永远忘不了事件发生之后,养⽗⺟瞪着她的表情,他们惊惧害怕又厌恶的眼神,等于判了她死刑,把她体內所有的亲情、感情,以及对人们的善意全部抹杀殆尽。

 没有人相信她的辩解,没有人相信她无罪,她在葯理方面的天分曾经令她的师长们引以为傲,但最后却也是毁了她一生的祸源。

 但真正痛苦的是她无法说出真相,无法说出那个將她在学校实验室里特制的毒丢进⽔源的人,就是她养⽗⺟最疼爱的亲生儿子…

 那个小她两岁的弟弟…

 也许是怕被她这个外来的姊姊抢走⽗⺟的关爱,无知的弟弟竟偷偷拿走她的葯剂,丢在城镇的⽔源地。

 谁才是真正的魔鬼?是她?还是那个孩子?

 究竟,善与恶是如何分别?人到底原本善良还是恶毒?她以前想不透,现在依然无解,她只知道,能把人伤得最惨最重的,也是人,世界上真正‮忍残‬的杀戮并非⾝体上的伤害,而是心灵上的凌

 而她,是个受害者。

 “十年前那件事…不是你做的吧?”滕霁看着她痛苦的神情,轻声道。

 “什么?”她一怔,转头看他。

 “你怎么可能会去下毒,本不可能。”他叹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她瞪大双眼。

 “你在那个城镇是个名人,真要下毒害人,绝对不会在自己居住的城镇闹事,这样做不就等于告诉每个人是你做的?逮捕你的人太没脑子了,你这么做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他讥笑道。

 “也许我是想惩戒镇上一些恶人…”

 “连你的养⽗⺟一起惩戒?可能吗?除非他们对你不好,让你怀恨在心,可是,你和他们生活的那段⽇子却很快乐,对吧?”他对她以前的事倒是查得很详细。

 “我是恨他们…”她心一紧,闷声道。

 “真恨的话,就不会隐瞒真相了。”他盯着她。

 她清丽的小脸瞬间变⾊。

 “因为不想伤害他们,所以才不说穿,宁可独自承受罪…”他从种种线索,便自行拼凑出当年的真相。

 “别说了!”她遏止他说下去。

 他收起惯有的嘲讽,眼底闪过一抹怜惜。“你啊,太傻了。”

 原本她是个聪明善良又贴心的女孩啊!把她变得冷⾎的,是这个冷漠又残酷的世界…

 愈是表面坚強的人,內心就愈脆弱,他,也许也和她一样。

 她怔愕地瞪视着他,口竟扬起了一阵悸动,庒抑了许多年,她的痛,她的恨,她的冤,被他简单的一句“太傻”而‮慰抚‬了。

 等了十年,终于有人相信她…相信她无罪…

 似乎明⽩她的感受,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伸出左手,轻抚着她秀丽年轻却又沧桑的脸庞。

 她僵了一下,没有闪避,只是定定地与他对视。

 他掌心的热度温暖了她的脸,渗透了她的心,她忘了呼昅,心思在他黑得深邃的瞳仁中隐隐着。

 滕霁其实早就明⽩,他会被她昅引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他喜她,喜这个唯一能与他匹敌的女孩,而她对他,应该也有同样的感觉。

 这一刻,频率一致,才智反应相当的两人,第一次撤掉了彼此心中的藩篱,抛开了理智和彼此的立场,忘情互相凝望,释放着內心最真切的情感…

 救护车终于来了,当那些救护人员找到他们,不惑才从那短暂恍惚的魔法中惊醒。

 她匆忙把脸转开,努力找回属于自己的冷静,只是,即使外表恢复了冷漠,她的心跳却已无法再回到正轨。

 滕霁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小心哦!太喜我,你会很困扰哦!”“太喜我,你也一样会很困扰。”她犀利地反击。

 他愣了一秒,喟然地笑了。“的确,我们都一样…”

 敌对的两人相爱了,对双方都是难题。

 当救护人员把滕霁抬上担架,他突然又道:“下次醒来,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到时,你会把真正的我找回来吧…”

 她心头微震,正想否认,他却没等她回答,就已疲惫地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看着属于滕霁的意识再度沉睡,竟觉得怅然若失,竟然觉得…忧虑不安。

 坦⽩说,她的确很担心他会就这样消失了,因为她终于明⽩,在他成为魔王的那一阵子,她的心情并非“无趣”而是“想念”

 那段看着他却不是他的⽇子,她真的很想念滕霁…

 这种感觉,是喜吧?

 是喜

 她跟着上了救护车,坐在滕霁⾝边,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滕霁,没发现自己向来冰冷的小脸第一次流露出属于人的气息。

 “女人”的气息…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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