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我也有矛
夏侯昀见女儿看到这姓周的小子似乎有点害怕、不知所措的样子,便耝声耝气地说:“流苏,在宣州时这小子是不是欺负过你?若果真,我一矛戳死他!”
“没有没有,周公子对女儿很好、很照顾…”夏侯流苏知道⽗亲
如烈火,生怕他出手伤了周宣,悄悄往周宣⾝边靠了靠。
夏侯昀“嗯”了一声道:“流苏,你且听听,这姓周的小子说唐国远嫁南汉的公主半路上被中天八国的僧景全掳走了,也不知真假?”
夏侯流苏非常紧张,听⽗亲直呼周宣为“小子”很是无礼,担心周宣会生气,却见周宣脸上笑容不减,这才稍稍放心,心里却想:“清乐公主?清乐公主昨晚都和公子在一起,哪里被僧景全掳走了!鲍子他到底想要⼲什么?但公子既然这么说,我总不好拆他的台。”当下模棱两可道:“昨晚吴越兵不是捉了两个中天八国的武士吗?所以周公子所言也不无道理。”
夏侯昀道:“什么叫不无道理,掳走了就是掳走了,还有什么道理好讲?喂,周小子,你怎么知道唐国公主被僧景全掳走的?莫非你是唐国安揷在福州的细作?”
不知怎的,夏侯昀看周宣很不顺眼,也许是因为女儿对此人的态度比较奇怪吧,无端的让夏侯昀感到威胁,好象女儿会被这小子拐跑似的,所以说话总是带着股火气。
周宣本来打算好好忽悠一下这个黑张飞一般的老丈人,但现在流苏就在边上,有些事她是清楚的,当着明⽩的女儿的面哄骗她那糊涂地爹,这有点难于启齿。当下望着夏侯流苏微微而笑。
夏侯流苏便道:“爹爹,让我来问问周公子,此事关系重大,我与周公子到一边说去,爹爹守着盘⽟姣,莫让她跑了,先不忙动手。”
夏侯昀点头道:“晓得。”喝命武士紧紧围住盘⽟姣,提防她的箭和标
。
二十八名清源武士暴雷似的应一声,手中刀
指着圆圈中心的盘⽟姣。
盘⽟姣端坐在马上纹丝不动。眼睛瞄着周宣与夏侯流苏。
夏侯流苏看了周宣一眼。点了一下头,说声:“周公子请…”转⾝朝闽江畔走去。
周宣跟在她⾝后,看着她黑⾊犀⽪甲包裹着的细
窄背,步子迈得很大,轻盈迅捷,走出十余丈。离夏侯昀等人远了,在江边一株紫荆树下停住脚步。
夏侯流苏没有立即转⾝,却伸手摘下紫荆树垂下的一枝桃红⾊的花,拈在手里轻轻旋动,问:“公子是为救盘⽟姣而来吗?”
周宣道:“是,盘⽟姣对我有救命的恩情,我必须救她。”
夏侯流苏转过⾝。长长的睫⽑翘起,一双妙目盈盈子周宣:“怎么回事,盘⽟姣怎么救你了?”
周宣道:“我在海上遭遇风暴,九死一生。僧景全趁机掳走清乐公主,我脫险后上岸追踪僧景全,老秃驴却把我地行踪怈露给吴越人,要借吴越人地手杀我,我一共十三人,最后只剩我和老四伤痕累累地逃出来,其余人生死不知…”
夏侯流苏睁大了眼睛。急问:“公子哪里受伤了?”那急切爱惜的神态恨不得立即检查周宣全⾝。
周宣右手越过自己左肩。说道:“这后肩挨了一下,不过没事。我
得住。”
夏侯流苏靠近一步,一手搭在周宣左肩上,手掌向下摸索着,轻声问:“是这里吗?”
周宣扭头朝⾝后看了看,说道:“小心点,夏侯老伯朝这边看着呢。”
夏侯流苏脸一红,缩回手说道:“那你转过⾝来让我看看。”
周宣便转过⾝,感觉⾐领被向后扯开,左肩裸出,心道:“这众目睽睽之下脫我⾐服啊!”抬眼看去,猛张飞一般的夏侯昀瞪着铜铃大眼朝这边望着,想必很奇怪周宣怎么背对着他女儿流苏?
夏侯流苏隔着布纱轻轻按了按周宣后肩的伤口,愈合得很好,问:“谁帮公子包扎的?”
周宣道:“当时我和老四先生两个人⾎淋淋逃到霞浦山的一座蛇王庙里,吴越兵随后追来,若不是盘族长相救,我和你只有来世再见了。”
夏侯流苏道:“不会的,吴越人不会杀公子你地。”
周宣道:“以我这样威武不屈的倔強
子,自然是死路一条,盘族长不仅救了我,还助我从僧景全那里夺回了清乐公主,此恩不报,何以为人!”
夏侯流苏心道:“公子很倔強吗?”为周宣理好领子,嘴里发出为难的“啧”的一声。
周宣转过⾝,看着戎装俏立的夏侯流苏,说道:“流苏很为难是吧?这样吧,我去向夏侯老伯表明⾝份,请他放了盘族长,我和你们去泉州。”
“啊!”夏侯流苏惊道:“不行,这绝对不行!”
周宣故意问:“怎么不行?难道在陈思安眼里我还不如盘⽟姣?”
“不是不是。”夏侯流苏急道:“我,我怎忍公子受囹圄之苦,这个我绝不答应!”
周宣又来了一句狠的:“囹圄虽苦,但既能报答盘族长之恩情,又能多看流苏几眼,也是不幸中之大幸。”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周宣这话只对深陷情网的夏侯流苏有效,换一个稍微了解周宣地
情的人就知道这
本不是周七叉的风格,周七叉哪能让自己束手就缚呢?但夏侯流苏就感动得不行了,拉过周宣的双手,將脸埋在他手掌心,眼泪滴落,呜咽道:“公子,不行地…”万千柔情。不知从何说起。
周宣用⾝子挡着岳丈夏侯昀的视线,轻轻摩抚夏侯流苏泪
的脸颊,心想:“⼲脆让她⽗女与清源陈思安反目好了,然后跟我走,投诚到唐国,这对流苏⽗女来说绝对是好事,跟着陈思安早晚死路一条。”问:“流苏,你在清源还有什么亲人?”
夏侯流苏道:“没有了,流苏⺟亲去世已经十年了。流苏自幼与爹爹相依为命。”
周宣脫口道:“那太好了!”
夏侯流苏愕然抬起头来。俏脸犹沾泪滴,楚楚可怜。
周宣忙道:“我是说夏侯老伯对你很好。”
夏侯流苏从周宣肩头望出去,爹爹手握铁矛,目光炯炯看着她,喊道:“流苏,怎么了?”
得这么远,又是月夜。爹爹不可能看到她脸上的泪痕,夏侯流苏应道:“没事,我正听周公子说话呢。”
周宣地背脊再宽广,也只能遮住夏侯昀那一个方向的视线,围住盘⽟姣的那些清源武士都看到了夏侯姐小纤
轻折、把脸贴在那男子地手上,这些清源武士无比惊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早忘了把手里地刀
指着盘⽟姣了,一个个伸长脖子看一向冷傲的夏侯姐小与一个陌生男子地亲密接触。
此时的盘⽟蛟只需纵马一个疾冲,杀死一人。就能冲出包围圈,但她也看周宣与夏侯流苏的亲密样子看得愣了神,心道:“夏侯流苏给周郡公看伤口呢…啊,脸贴到周郡公手心上去了…”
闽江边,夜风送冷,夏侯流苏发梢拂拂,周宣地手握着她地手。两个人郞情妾意。脉脉低语。
周宣道:“其实就算陈思安抓到了盘⽟姣,以盘⽟姣的
子。她是不会屈服的,极可能舍⾝就义,到那时,闽地山哈只有更恨陈思安,清源只有灭亡得更快。”
嘴长在周宣脑袋上,只要有人信,他怎么说都行。
夏侯流苏想了想,说道:“公子,这样好吧,先把盘⽟姣抓住,然后我找机会將她偷偷放掉?”
周宣道:“盘大族长也是心⾼气傲之人,岂肯束手就擒,打斗起来多有损伤,要放就现在放,要不就由我来顶替她。”
“不许再说这种傻话!”夏侯流苏手在周宣
上轻轻一碰,意识到那边有人看着,赶紧缩回:“好吧,我想办法。”
周宣道:“我们先过去吧,呆太久了你爹爹会疑心的。”转⾝先走,他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夏侯流苏跟在周宣后面,还在苦思怎么不着痕迹地放走盘⽟姣。
夏侯昀耝声问:“姓周的小子,叽叽歪歪说了些什么名堂?”
周宣道:“没说什么,就和流苏姐小谈论了一会诗词。”
“诗词?”夏侯昀浓眉皱起,女儿酷爱诗词他是知道的,但这时候谈诗词是不是太不对劲了?
夏侯流苏见爹爹疑问的眼神,忙替周宣圆谎道:“是,女儿一时诗兴发作,就与周公子说了几句。”
夏侯昀不満地瞪了爱女一眼,指着周宣喝问:“小子,你刚才说唐国公主被僧景全掳去是怎么回事?若有半句虚言,我一矛捅死你!”
周宣微笑道:“夏侯老伯,现在有一件大功劳,你若得到,陈思安陈都护必定重赏你,流苏姐小我说得可对?”
夏侯流苏只好唱和道:“是呀是呀。”
夏侯昀道:“陈都护嘱咐过,只要能捉到盘⽟姣就是大功劳,还有什么别地大功劳!”
周宣问:“陈都护是要活的盘⽟姣还是死的盘⽟姣?”
夏侯昀道:“当然是活的,死的谁要!”
周宣道:“盘大族长武艺⾼強、
子⾼傲,绝不是屈服软弱的女子,你们要想捉住她就只有杀死她,盘大族长,我说得可对?”
盘⽟姣凝目子周宣,缓缓应道:“周公子说得对,盘⽟姣拼死一战。”
盘⽟姣的⾝手夏侯昀是知道地,若她拼死反抗,想要活捉的确很难,不由得脸露迟疑之⾊。
周宣道:“我有一个法子,盘大族长既不会死,夏侯老伯的功劳还更大。”
夏侯昀半信半疑道:“你且说说看。”
周宣道:“僧景全掳走清乐公主是要给张圣为妃,当然,这半路抢亲的事唐国皇帝肯定会龙颜大怒,只怕亲家不成先成了冤家,僧景全对唐国送婚使言道,贵国让公主与南汉刘守素和亲,无非是要与南汉结盟,以便扫平清源这一障碍而已,但南汉与清源之间可是隔着我们中天八国,公主嫁给刘守素何如嫁给我家大王张圣?我中天八国出兵对付清源也方便得多,为表诚意,只要唐皇正式下诏將清乐公主嫁与我家大王,那中天八国即发三万精兵由嘲州⼊闽,助陈锴灭陈思安,夏侯老伯,你说僧景全此计可毒?公主都被他们掳去了,唐皇自然只有顺⽔推舟,允了张狂地婚事了,有中天八国三万精兵相助,那时泉州岂不是一鼓而下?”
夏侯昀喃喃道:“好毒,好毒,果然是毒计!”
周宣道:“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秃转毒,转毒转秃,景全老秃驴就是毒,所以说抓盘⽟姣不急,阻截僧景全才是第一要紧的事…而我恰恰知道僧景全在何处?”
夏侯昀忙问:“僧景全在何处?”
周宣道:“此事关系重大,我得给自己谋点好处,提个条件。”
夏侯昀“哼”了一声道:“你说,什么条件,看我能不能作主答应你?若你敢骗我,我一矛捅死你。”
周宣心道:“我这岳丈果然火爆,动辄一矛捅死别人,哼哼,我记下了,我也有矛,等下找你女儿讨债。”说:“我的条件就是…”
周宣眼睛转向夏侯流苏,慢慢伸手拉住夏侯流苏的手,夏侯流苏想要挣开,⾝子却僵了似的,只听周宣说道:“我的条件就是请夏侯老伯把流苏许配给我为
。”
夏侯昀傻眼了,夏侯流苏也惊住了,在场的人无不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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