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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朝战前夕
 在世家朝政的鼎时期,许多重大人事变动、许多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都由內阁讨论决定,但为了对皇权的尊重,依然会在大朝时以三读方式进行表决,比如张焕的兵部尚书一职,尽管他已经任职近半年,但他并没有经过朝会上的三度,故而至今还挂着一个暂摄的头衔。

 由于每次大朝会都会暴露出派之间的利益冲突和未来的局势走向,所以一直被世人瞩目,尤其是在宣仁七年的新年朝会,因其襄危机爆发而延后到了四月一⽇,可以说,在这次大朝上将决定大唐在大之后的权力重组,涉及到每一个人的切⾝利益,而且,在內阁已经名存实亡的情况下,许多重大的事情都将在朝会上提出并决定,故而这次大朝实际上就是一次真正的权力争夺战。

 三月二十五⽇,离大朝还有五天,也就在这一天,楚行⽔进京、韦德庆进京、崔庆功进京,大街上随处可见⾝着各⾊军服的地方军阀的亲兵护卫,在长安的酒楼茶馆里,几乎每个人都在谈论着即将到来的÷关大唐前途命运的朝会。

 山雨来,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暴风雨前夕的庒迫之感。

 大明宮紫辰阁,裴俊正与崔小芙进行着朝会內容的确认,以往每年朝会的內容和流程,都是由裴俊彬者崔圆自己拟定,但这次朝会裴俊却是破天荒地第一次与崔小芙商议,这不仅仅是因为崔小芙代表着越来越多人的声音,而且更主要的原因是,裴俊原本在张焕与崔小芙之间保持的平衡。开始有一点向崔小芙倾斜了。

 同时参与朝会內容确认的还有礼部尚书李勉和吏部侍郞裴佑,他们二人,一人为崔小芙地心腹,一人是裴俊的亲信,虽然他们只是陪衬作用,但他们的存在,却昭示着这次短会的严肃和正规

 “这次朝会须三读兵部尚书张焕的任命、门下侍郞张破天的任命、中书侍郞裴伽的任命。兵部侍郞元载地任命、礼部左侍郞秦云晓的任命,免去尚书左仆朱的一切职位

 重要的人事任免总是摆在第一位,裴俊照本宣科地读完裴佑所拟好的册子,这些人事变动早已是既成事实,崔小芙也已签过印,吏部也早已经下发任命,所谓三读不过是一个形式,走走过场罢了。

 不过崔小芙却听得异常认真,裴俊见她没有表态,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事。便笑道:“太后对这些人事变动难道还有什么异议不成?”

 “异议倒是没有,哀家是在想一件事。”

 裴俊略略欠了欠⾝道:“请太后直言。”

 “哀家在想,从前七名內阁成员,若是四人反对,提案就不会被通过,比如。那年崔圆提崔庆功升为中书门下平章事。但最后却被否决,那如果四月初大朝时有人反对这些人事变动,那又以什么规定来确认三读没有通过呢?”

 应该说,崔小芙的意见很及时,这其实就是涉及到內阁究竟是名存实亡,还是依然有它的效力,几个月来,內阁已经没有开过一次会议,三大势力的形成。使得所有人都认为內阁实际上消亡了,甚至包括不少內阁成员本⾝,都认为內阁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但既然旧的要结束,就必须要有新地开始,否则将是一片混,使人无从适应。

 所以崔小芙提议的本质。就是问裴俊。以什么权力平衡方式替代內阁。

 这件事裴俊也一直在考虑,按照传统的权力平衡方式。是君权与相权的平衡,也就是他裴俊与崔小芙的平衡,但现在情形却是,张焕的存在不可能回避。

 “太后,臣也就此事想过多次,臣以为,內阁制应该保持下去,不过需要一定地改组,以适应眼前地形势。”

 “那相国以为,怎样改组才算合理呢?”崔小芙步步不舍地问道。

 “这裴俊有些难以开口了,政治是现实的,任何制度都必须针对现实,时时刻刻变动以求其能适应现实,但每一项制度背后的原本精神却不能变,就像从前的內阁制是为了适应七大世家主政,它背后的精神就是权力制衡,现在世家朝政渐渐衰败了,那內阁制也要随之变动,变成三大势力参政,而权力制衡的精神却没有变。

 沉默良久,裴俊终于说道:“臣只是初步考虑,內阁还是应实行九人制的标准,其中三人为常制,而其余六人为辅制,常制不变,而辅制可以随时变换,不知太后可懂我的意思?”

 “这三人常制崔小芙低头沉思片刻,她眼一挑,目光异常严峻盯着裴俊,一字一句问道:“可就是指哀家♂相国、张焕三人?”

 “是!”裴俊焙缓地点了点头“每人可自选两人为內阁辅臣,一共九人。”

 随着新年朝会的即将到来,张焕也一样地忙碌,每天都不断有‮员官‬来拜访他,有夜里偷偷摸摸来拜访地卿监⾼官,也有三五结伴而来的中下层‮员官‬,对所有来拜访他的‮员官‬,他以礼相待、态度诚恳,决不因对方官位卑下而轻视。

 这天⻩昏,张焕走到门口送别几个工部的郞中及员外郞,王昂在襄一战中被崔庆功抓走,虽然不久就在崔小芙的⼲预下被放回来,但王昂基业已失,没有实力为后盾,他对工部的控制力也大大减弱了,工部侍郞严廷⽟转而效忠崔小芙,不过他手下的郞中、员外郞等实权‮员官‬大多都是山南人,各自地永业田也大多在山南,不少人都从现实考虑,暗自向张焕效忠。

 今天来地三个人就是⽔部司的郞中和两个员外郞。

 “请张尚书止步。我等实在愧不敢当。”⽔部司郞中岳淼连连向张焕躬⾝致谢,请他留步,张焕也拱拱手笑道:“⽔利是农务之本,三位地良策我必将向地方推广,也三位常来指导,张焕的大门随时向你们敞开。”

 “一定!一定!”三人一齐施礼,登上马车去了。

 张焕转⾝回到府中。只见子裴莹已经换好了⾐服,在两个丫鬟地陪伴下站在院子里等他。

 “我的张老爷,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你究竟还去不去?”裴莹有些埋怨地说道。

 张焕这才想起,今天晚上约好要到卢杞府中去吃饭呢!自己竟然忘了,他连忙拍了拍脑门笑道:“瞧我这记,夫人请稍等,我换件⾐服就走。”

 他慌忙回到房间,杨舂⽔已经早给他准备好了⾐服,张焕一边换⾐服一边嘱咐道:“今晚吃完饭。我可能还要去舅⽗府上一趟,崔宁那里就烦你多多照顾了。”

 “是!老爷请放心,二夫人我会照顾好她。”杨舂⽔低声道。

 张焕忽然觉得她声音有些异常,便转⾝搂着她的笑道:“怎么了?”

 杨舂⽔低下头,擦了一下眼泪,委屈地说道:“今天产婆来看过了。说二夫人十有八九是男孩。大夫人当即赏了产婆十贯钱,妾⾝也想赏产婆几贯钱,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哦!原来是这样。”张焕怜惜之心大起,抬起她的下巴,在她上重重亲了一下,暧昧地笑道:“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天天来你这里揷秧,机会不就有了吗?”

 杨舂⽔又是快又是‮涩羞‬,她低下头轻轻‮动扭‬着⾝子。张焕被她磨得火气,也不管裴莹在外苦等,搂着她狠狠轻薄了一番,才放过她去了。

 “怎么换个⾐服也要这么长时间?”裴莹又照例埋怨他一通“约好的时辰只剩一刻钟了,晚去了你怎么向人家解释。”

 张焕的头大痛,连忙央求道:“好了!我地姑。快上车吧!”

 裴莹⾝着盛装。在两个丫鬟的扶持下登上了马车,张焕也钻了进去。马车随即启动,向卢杞府飞驰而去。

 马车里,裴莹早闻到了张焕⾝上有浓郁的脂粉味,知道他定是趁换⾐服的时候和杨舂⽔做了什么,她暗暗有些不満,却不敢多说什么,便微微一笑道:“老爷今天的心情好像很不错。”

 “那是当然。”张焕眉开眼花地笑道:“今天⽔部司的三员⼲将一起上门,这样一来,工部已经有三个司明着效忠于我,虞部司刘郞中现在还举棋不定,他可是江陵人,明天我派他同乡去暗示他一下,这样,整个工部都归我了。”

 裴莹抿嘴笑了笑道:“那侍郞呢?去病怎么不提工部侍郞?”

 张焕的脸⾊马上沉下来,他冷冷道:“严廷⽟效忠崔小芙又如何,哼!一个没兵的将罢了,他总有一天会为他的决定后悔。”

 裴莹见丈夫难得的好心情被自己一句话赶没了,她心中也有些后悔,便话题一转道:“去病,昨天平平送婆⺟和林婶回陇右了,婆⺟临走时让我告诉你,若你实在不想娶平平,就给个准信,这样吊着人家也不是办法,你说呢?”

 张焕微微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这段时间庒力很大,实在没有时间考虑此事,这样吧!过了大朝后,我要去一趟长沙和江陵慰问士兵,你们先回陇右,到时我会直接从蜀中回陇右,如果那时她还愿意嫁我,我一定娶了她。”

 裴莹瞅了他一眼笑道:“你这次说话可算话?”

 张焕苦笑一下,闭上了眼睛便再也不说话。

 卢杞地府邸也在永乐坊,相距张焕的府邸约两里地,马车只走了片刻,便来到了卢府,此时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马车缓缓在台阶前停了下来。卢杞带着他的子杨飞雨在府门前早已等候多时了。

 “卢侍郞,我来晚了,实在是抱歉!”张焕下了马车,便拱手笑道。

 卢杞笑着了上来“哪里!哪里!张尚书肯来,鄙府已是蓬荜生辉,哪里还敢再有怨言?”

 两人对视一眼。皆哈哈大笑起来,那边杨飞雨和裴莹也是无比亲热,两人早在武威时便关系很好,此时在长安相见,更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两家人说说笑笑便进了府门,卢家是大唐的老牌世家,唐初七大世家之一,虽然在中唐时已经衰败,但从府宅的富贵大气便可以看得出卢家地深厚底蕴,大树参天。数百年地名贵古木随处可见,在大片大片浓浓绿意中,偶然一角飞檐露出,却是精雕细琢,画工极为精美,走过一座用整块⽩⽟雕成的小桥。从树中便可以看见气势宏大的卢府主堂。十八两个人都抱不拢的大立柱一字排开,整个主堂⾜可以容纳两千人一起用餐。

 “久闻卢府是长安第一美宅,现在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张焕由衷地赞叹道。

 卢杞捋须微微一笑道:“府邸装饰得再好,也没有张尚书府的地势好,那可是开元名相张说的府邸,因位于九五之正位,张说还被人参过,我向现在太后一定后悔将此府赐给你。”

 张焕亦笑了笑道:“张焕能走到今天,可不是因为住在什么地方才得来。”

 “说得好!”卢杞鼓掌赞叹。“大丈夫当自強,不经一番拼搏,怎能可能出人头地,张尚书虽是世家出⾝,可比贫寒‮弟子‬还要艰苦几分。”

 在他们⾝后,杨飞雨和裴莹沿着小坝一路走,不时指点几簇开得正地名贵花木。窃窃私语着。卢杞无比怜爱地看了一眼子,忽然低声对张焕道:“实不相瞒于你。我这次请你来的真正用意,是想借机告诉你,你与崔小芙的争斗,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张焕一怔,他没想到卢杞说得这般直⽩,卢杞可是裴俊地心腹,他对自己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张焕一时想不明⽩,他也不回答,只笑而不言。

 卢杞似乎明⽩张焕的心思,他淡淡一笑道:“我子只有一个亲弟,她十分心疼于他,我为了给他谋个前程,便将他送进宮做侍卫,没想到却被崔小芙害了,连尸首都没有,仅凭这一点,我就与她深仇难解。”

 张焕这才明⽩过来,原来杨清一竟是杨飞雨的弟弟,难怪卢杞这样说,他点了点头,便道:“卢侍郞的心意,我领了!”

 走过一条长长的回廊,进了一扇月门,前面便是卢府的后花园,虽然夜幕已经降临,但还是可以看得出后花园的美奂绝伦,在大片大片地花团锦簇中,隐蔵着一座座亭台楼阁,一条弯弯曲曲地⽔廊将各个精致的建筑物连在一起,而这一切竟然是建在一片湖泊之上。

 前方站着两队十八名美貌地少女,皆⾝着⽩纱长裙,手里提着橘红⾊的灯笼,在柔和的光晕中,她们是仿佛是一群天上飞来地仙女一般。

 杨飞雨见裴莹十分喜这座后花园,便上前对卢杞道:“老爷,我想带莹妹先去游玩一番,你们先喝两杯酒,我们很快就回来。”

 卢杞对子是千依百顺,他连忙陪笑道:“不妨!不妨!你还可以带张夫人去补补妆,我们自己会安排。”

 两女低声笑了几句,便在几个侍女地陪同下去了,卢杞和张焕来到设宴的一座花亭之中,整个亭子都被花团团覆盖,看不见一砖一瓦,就仿佛全部是用花来编成。

 两人坐了下来,一名侍女给他们奉了茶,张焕慢慢呷了一口茶,似乎不经意地问道:“我听说朝廷财政状况不容乐观,究竟如何?”

 卢杞苦笑了一下,摇了‮头摇‬道:“朝廷有钱,可惜只能看得到而用不了。”

 “这是何意?”张焕故作不解地问道。

 “钱不在长安而在广陵,前年和去年在江淮各地征收的五百多万贯盐税现在还在广陵,可惜就是运不来长安,还有八百多万石的粮食,也堆在广陵和丹一带。”

 卢杞不由长叹了一声“漕运被崔庆功那贼人断了,朝廷⼲着急也没办法啊!”“那左蔵现在还有多少存钱?”张焕依然不舍地问道。

 卢杞瞥了他一眼,似乎明⽩了什么,但他还是照实说道:“这么给你说吧!左蔵的存钱只够维持到这个月底,裴俊想方设法再搞到一些钱也只能维持到四月中旬,若到四月底还不能解决漕运问题的话,恐怕朝廷真的就难以为继了。”

 张焕半天没有说话,他早就听说裴俊被钱粮问题弄得焦头烂额,连百官去年的俸料都拖了好几个月,但这些也只是道听途说,现在由户部侍郞亲口说出,那就是真的问题严重了。

 沉昑良久,张焕才徐徐说道:“其实解决漕运问题,可以采用杨炎地办法,改道,从襄走丹⽔,我这次回京特地沿丹⽔考察了一番,大船虽不能行,但小船没问题,现在正是涨⽔季节,也就更为可行,卢侍郞能否在月初的朝会上提一提此事?”  M.Nko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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